第4节

  甄理斜睨了苏格格一眼,左手横在胸口右手手肘撑在左手手背上,手指来回划拉着自己的下巴,那认真思考的范儿撩得苏格格心里一酥,暗骂了一句妖孽。
  “我昨天想错了,原本以为他对我没什么兴趣,结果今天我才说了一句,他就听出了我的声音,你说这是为什么?”甄理把脸凑到苏格格眼前问。
  苏格格见不得甄理这副嘚瑟样,她这可是踩着自己流血的心在上位啊,所以忍不住打击她道:“说不定人家就是有过耳不忘的本事呢。”
  甄理妖娆一笑,那笑容演苏妲己的狐媚恶毒都够格儿了,“那我对他可就更感兴趣了。”
  苏格格冷哼一声,表示打击不了眼前的妖孽她不高兴了。
  “不管他是出于什么原因记住我的声音的,你得知道昨晚他并没有告诉过我他的电话号码,他肯定会好奇我是怎么知道的。”甄理福尔摩斯附身地道。
  随即甄理又自问自答地道:“只要能勾起他的好奇心就好办了,你不是说过一切奸情都是从好奇开始的嘛。”
  苏格格翻了个二百眼道:“你不是看他朋友手机了吗?”
  甄理道:“他当时已经上车了,而且我是背对着他的,动作还很迅速,他应该察觉不到。”
  说到动作迅速苏格格真心是要给甄理跪了。这姑娘虽然折腾了这么多年都没拿到答辩资格,但人家那实验室操练出来的手速真心是甩常人几大条街。
  苏格格那帮狐朋狗友,每次玩游戏打架pk,跟对方赌谁输谁删号的时候,全部都拉甄理去代打,坑了人家不少几十万软妹币打造的号,也够缺德的。
  苏格格还想说话,就看见张子尧从门内探出个头来,“两位美女聊什么呢?马上要开始直播了。”
  张子尧是苏格格的男闺蜜,开了个巨星工作室,其实就是一个打造网络主播的团队,现在也是做得有模有样了,去年x平台的年度盛宴排名第九的女主播就出在张子尧的工作室。
  那姑娘不得了,光是盛宴那一个月的收入就够买甄理那套公寓的了。
  话又说回来,甄理的兼职也是女主播,不过她走的是内涵小众路线,低调奢华有档次,连直播背景都是租的园林里的古代绣楼,一水儿的高档仿古家具,光这屋子的布置就花了小三百万。
  甄理的直播内容是化妆和梳头,其中梳头是关键,什么灵蛇髻、飞仙髻、堕马髻她都玩过,还带自创的。
  咯,诸位没听岔,甄理直播的就是古代仕女的梳妆打扮。
  化完妆、梳完头之后甄理转进梅兰竹三扇屏风后面换古装,今天甄理穿的是唐式对襟襦裙,不收腰,就是杨贵妃里范爷马震穿的那种款式。
  青色、白色叠纱的襦裙被甄理一穿,仙得不能再仙了,十足十的小龙女再生。
  人从那屏风后头一转出来,直播网上全是舔屏的弹幕。有土豪挥手,保时捷一出手就是十辆。
  说起来甄理也算是网络女主播界的奇葩了,全程高冷一个字不说,只凭一门梳头的绝活就能硬撑一小时。每月分到甄理手上也能有个小三万。
  要不怎么会那么多人当直播女主播呢?连黄鳝都不放过。
  张子尧看着数据不得不感叹,甄理这种颜值那才是硬通货,根本无需秀事业线来哗众取宠。捧她比较安全,不容易被封号。
  不过因为甄理太高冷了,所以在需要拉人气的年度盛宴时,甄理这种女主播就吃不开了,成不了超级网红,但是混口饭吃还是绰绰有余的。
  可是人家甄理小姐也不靠这几个钱吃饭,几分钟之后今日的“剧照”就已经被甄理发到了自己的微博和订阅号上,她今天穿的这一套襦裙明天也将开始在她自己的某宝店里上新。
  甄理和苏格格共同开的那某宝店,收藏的买家已经超过了五十万,非常红火,看得同行特别眼馋,经常有恶意刷评。
  中国女人们对古典服饰总是有一种奇异的热情,虽然买来穿不上街,可也都喜欢暗搓搓地扮演一回苏遍王公贵族的穿越女,对镜自怜一番。
  直播完之后,张子尧一脸沉重地叫住甄理和苏格格,搓了搓手很不好意思地道:“理理啊,你也知道这几年各路网红工作室层出不穷,咱们这一行是越来越难吸引流量了。你这直播也几年了,大家的新鲜感都在消退,这几个月的流量一直在下滑。”
  “尧哥,你有什么话就直说吧。”甄理不想跟张子尧绕弯子。
  “那行,我就长话短说。”张子尧刚说了半句,就被苏格格打断了。
  “若是要叫咱们理理建什么微信群、qq群讨好那些猥琐男你就别说了。”
  “哪儿敢委屈两位大小姐啊,我是那样的人吗?就算你们肯,我也舍不得呀。”张子尧笑道:“是这样的,理理不是学过民族舞吗?能不能咱直播的时候加一段民族舞啊?也算是弘扬国粹嘛。”
  甄理高冷地道:“卖身不卖艺。”
  张子尧先是满脸为难,继而唉声叹息,白莲花演得比女的还好,演得甄理开始自我反省是不是对张子尧太狠了点儿。
  “我也知道这是为难你。咱们堂堂一个博士高材生不能跳舞庸俗化了。你看这样行不行,理理?平台最近准备搞一个主播联谊活动,活动期间会有主播pk赛。说白了就是为了给各位主播增加人气。平台的活动咱们总不参加也是不好的,对吧?”
  张子尧谄媚地笑道,又补了一句,“理理,你放心,你的pk对手我会帮你安排好的,绝对不会叫你难堪。”
  “可以安排?那就是有黑幕咯?缺人陪跑啊?”甄理犀利地道。
  “看你说的。咱们理理出马,怎么可能是陪跑,你别担心。”张子尧道。
  苏格格在一边听见就笑了,“这个我们理理可不担心,是吧?”苏格格挑眉看向甄理。
  “我不用飘柔,没你那么自信。”甄理皱了皱眉道。
  张子尧一看甄理皱眉头又赶紧道:“理理啊,我知道咱们是靠手艺吃饭,跟其他哗众取宠、卖弄事业线的主播不同,不过这社会就是这样子,没个长性儿,只追求新鲜感。有时候咱们也得主流一把不是?”
  “你行啊,张子尧,漫天要价落地还钱这一招使得够顺溜的。”甄理说归说,但和张子尧合作这么久也不愿意为难他。
  其实说真的甄理也是因为有张子尧护着才能在直播这一道走这么久,没有这个直播,她和苏格格的汉服店也不可能这么红,她平时没帮过张子尧什么,但每一次他的资源都是紧着给她先用的。
  何况张子尧他们每个月也是有业绩任务的,人不能总是只为自己考虑。
  “那就试试吧,如果直播的流量还是继续下滑,那就把我的直播取消了吧。”
  虽然直播给甄理提供了巨大的经济自由,买车买房都是背着梁教授独立支付的,但是直播对甄理而言只是一个因为兴趣爱好而诞生的副产品而已,她其实早就有些不耐烦了,毕竟她就是张子尧嘴里那些只追逐新鲜感没个长性儿的人之一。
  “别介啊,大小姐。我保证只此一次,你这档直播虽然小众,可是毕竟是丰富了咱们的直播类型,而且你还有那么多铁杆粉丝,弘扬咱们中华民族的非物质文化可全看你了。”张子尧笑道。
  甄理笑着摇了摇头,这都哪儿跟哪儿啊,还非物质文化呢?这高帽子可是戴到天上去了。
  张子尧却是高兴坏了,他本来已经做好甄理不同意的心理准备了,如今是意外之喜,“行,我这就去找平台总监商量去,到时候安排好了,我给你消息。”
  张子尧兴高采烈地走了之后,苏格格碰了碰甄理的肩膀道:“你怎么突然转性就答应他了?”
  甄理道:“这直播也做了几年了,发型、妆容、服饰都没什么新意了,我最多就做到明年了。尧哥帮了我这么多年,总要回报一下的。”
  “说什么呢?当初本就是他求着你开这个直播的,没想到一做就是这么多年,当初我还以为你做不了几个月的。”苏格格道,“再说了,别告诉我你没看出来他对你有意思。”
  甄理白了苏格格一眼,“没挑破就是没意思。”
  暧昧溢出,恋爱未满,这是现下大多数男女的关系,彼此试探,有收益才肯付出,骑驴找马,后备多多益善。
  苏格格看着甄理道:“其实尧哥还是不错啊,正宗富二代,人也长得不错,自己还能干,你要是能回应他半分,他不得上赶着挑破啊?”
  甄理捏了捏苏格格的脸蛋道:“呵呵,跟我这儿玩儿什么宫心计?想让我转移目标,把隋遇让给你是吧?”
  苏格格连连求饶道:“嘿嘿,别说姐姐我打击你,那样的人咱们高攀不起,还是算了吧。”
  甄理一下就来了兴趣,“你手机上打听到消息啦?快,说来打击打击我。”
  苏格格白了甄理一眼,“他是个混血儿,他们家族拥有全美银行一半的股份,他父亲去世后,他母亲改嫁给了宁半城。”
  宁半城这名号可是如雷贯耳,意思就是这座城市的地产有一半都是他的,虽然比喻稍显夸张,但实际情况也差不了多少。
  像这样的人物,苏格格她老爸那样的暴发户就是挤破脑袋也进不了对方的圈子,甄理这种人就更不用肖想了。
  “那是有点儿棘手。”甄理玩笑道:“不过指不准他就是喜欢拱小白菜呢?”
  第5章
  但是追男神这事儿,无论你野心有多大,段数有多高,没有缘分就真的只能干瞪眼。
  隋公子自那次在本城惊艳亮相之后,就失去了踪影,神龙现首不现尾。
  自从得知隋遇的身价后,g先生就变成了隋公子。
  公子这个称呼其实是十分高贵的,战国时得是王孙才有资格称公子,今亦然。
  甄理本是不着急的,这不是还有还有宁致那条线么,那晚上宁致眼睛里的惊艳可是藏也藏不住的。
  只可惜甄理虽然是少见的美人,但这世上有趣好玩的人可多了去了,女人并不光看一张脸。宁致也不可能自降身价地亲自跟甄理接洽保险赔偿事宜,自有他助理出面料理。
  甄理虽然“求爱”心切,但在学校里待久了总难免有些酸腐的书呆子气,她自己觉得不能失了格调,所以也并不主动向宁致的助理问及宁致和隋遇的事。
  当然甄理这么有格调的主要原因还在于那“见多识广”的助理防色狼一样的警觉叫人实在惭愧。
  这撞车梗想来也并非是甄理的独创,前有古人,后有来者,为老板挡了无数桃花的助理早就见惯了女人们层出不穷的花招,也早就学会了如何四两拨千斤却又无情狠辣地把她们的心思打回去。
  虽然甄理无心于宁致的,但被他的助理这样误会脸上还是有些火辣辣的。毕竟是第一次追男人嘛,稍显青涩,以至于眼睁睁看着唯一的线就这么断了。
  想当时甄理用科技打脸苏格格的时候是多么的趾高气昂啊,事后自然少不了要受一番奚落。
  “不是挺能耐的么,我还等着叫妹夫呢。”苏格格撇着嘴讥笑甄理。
  甄理搓了搓手道:“这不是第一次嘛,经验还不够丰富,脸皮也不够厚。”
  苏格格叹息一声,以一种语重心长的语气对甄理道:“小妹妹,现在的公子哥儿可都不好泡,人都成精了,只想暧昧不想负责,别说娶老婆了,女朋友的身份都很少给人的,吃干净只管抹嘴。我看你还是放现实点儿吧,煤二代、拆二代里面挑一下,没准儿也能有可以下嘴的。”
  甄理夸张地愁眉苦脸地道:“可是我这里不舒服。”甄理摸了摸自己心脏所在的位置。
  苏格格道:“乳腺增生得看医生。”
  “啊呸,你个乌鸦嘴。”甄理笑着去打嘴贱的苏格格。
  不过好在对外貌的迷恋并不会深刻人心,两个月之后甄理就基本已经忘了隋公子是哪路神仙了。
  当然这也得归功于梁教授日耕不辍地对她精神和肉体进行的双重折磨,让甄理这两个月完全兴不起任何浪漫心思,因为没体力。
  不管你晚上多晚睡觉,甄家早晨起床的时间雷打不动的是清晨五点。
  昨儿晚上甄理忍不住偷溜出去和苏格格鬼混到凌晨才回来,五点的闹钟没能惊醒她,迎头一盒冰块就倒进了甄理的怀里。
  甄理“噌”地一下就从床上跳了起来,冷得直哆嗦。没办法小时候被梁教授虐怕了,现在虽然叛逆但到底不敢当面反抗。
  甄理用手抓了个马尾,初秋的天都还没亮起来,换上高中时候的校服就出了门沿着学校外面的河滨路开始跑步。
  至于为什么是高中校服,这都是梁教授勤俭持家的家训要求的。
  国内高中的校服那就是活生生的老年运动服,毫无美感不说,价格还真不便宜,为了对得起这个价格,梁教授给甄理买的校服全都大了两个码,就因为她那时候个子长得快,若是买得刚合身,第二年就没法穿了。
  甄理至今都在感谢自己这张脸,要不是这张脸能顶半边天,她初中和高中穿着这样的校服哪里能混成校园女神啊。
  话且说回来,甄理高中的时候猛长个子,一鼓作气地冲到了一六六,自打进了大学开始吃食堂之后这几年就涨了三厘米,所以高中的校服倒还勉强穿得。
  甄理跑了一个小时的步,又跟着河滨公园的大叔大妈们练了一小时的太极拳,嘴一边打一边念“世界如此美好我却如此暴躁这样不好不好”,然后才往a大东门外的徐包子去了。
  离徐包子还有五米远的时候甄理就已经闻到了那骨头汤的香气,她吸了吸鼻子,微微加快了脚步,小时候那少得可怜的零花钱甄理基本都花在徐包子的小笼包上了。
  刚从徐包子店里打包出来的张婆婆看到甄理热情地问:“理理,今年该高考了吧?”
  甄理笑嘻嘻地点了点头,“是啊。”她特别喜欢张婆婆,这赞人赞得多不着痕迹啊。
  甄理捧着骨头汤喝了一口,整个人都舒服得亮了起来,当初她极力反抗不愿去国外留学的原因里“舍不得徐包子”至少占了百分之二十。
  这徐包子据说a大建校的时候就有了,当之无愧的百年老店,门脸儿大小也基本从没变过,生意红火得许多人端着骨头汤手拿小笼包蹲在街边就开始吃了起来,但每一代徐老板似乎都从没想过要扩大店面或者开个分店什么的。
  就冲人徐老板这不向阿堵物低头的范儿,街坊邻居和a大的莘莘学子肯定都得鼎力支持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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