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节

  不但给了太子五十万大军,还安排了几位能征善战的老将军护持。
  然而,太子还是被俘了……
  景岳听到太子自杀殉国的消息时,讽笑道:“真伟大啊。”
  然而真相却是太子想趁此一战树立军中威信,可在母家人地挑拨怂恿下,总觉得几位将军要与他争功。于是擅自行动,不幸中了蛮人的计,被围杀在战场上。
  他陪了太子许多年,对方是什么性格,又会受什么影响,以至于做出什么行动,都在他的算计之中。
  事实证明,他半点没有算错。
  消息传回京中,皇帝一病不起,两日后,老皇帝招来武侯,让他领十万大军前去增援。
  武侯领兵出城那日,景岳在城楼上望着他父亲的背影默然不语,尽管父子俩全程没有交流,但他们彼此心知肚明,成败就在此一举!
  等到春风吹开了京城万千花树,大军班师回朝。
  此战,武侯再一次立下不世之功,不但夺回魏国被侵吞的城池,更将蛮人王庭逐出漠北,让整个漠北归入魏国版图。
  皇帝此时已病得无法起身,他特派出天使出城三十里相迎,并加封武侯为国公,景岳则成了国公世子。
  与此同时,皇帝诏令天下,封年不足十岁的六皇子为太子,令武国公与两位宰相共襄幼主。
  一个月后,皇帝驾崩,幼主登基。
  如此,手握天下半数兵权的武国公已成为名副其实的摄政王,而作为武国公唯一血脉的景岳,自然水涨船高。
  小皇帝登基大典当日,景岳又一次来到了他的茶楼,还是选择了三楼的包厢。
  他望着窗外朝阳火红,心道:我曾羡慕有钱人,后来,我又羡慕有权人,再后来,我想拥有世间最大的权势,永不受人控制。如今同辈中无人能与我争锋,天下更是只知我父不幼主,我虽非最有权力之人,但已彻底掌控住自己的命运,此生还有何求?
  却不知为何,他心底深处仍有一丝怅然。
  大厅中,一段戏文响起,“四十载梦回旧年,紫阁金殿皆不见,只叹人生半哀乐,朝生梦死,坐断红尘关。破红尘,望九宵,凤楼仙宫白玉台,正是天外飞仙。”
  悠悠声入耳,那一瞬间,景岳猛地想起郁郁葱葱的山坡,想起漫山的野花,想起仙人踏足过的那块灰扑扑的石头。
  景岳低声一叹:“我怎么忘了?”
  蒙尘已久的心忽然破开迷障,仿佛暗夜升月,仿佛晨光穿云。景岳只觉得浑身一轻,他大笑道:“都说天道无常,仙人无情,我偏要追那大道,做那神仙!”
  话音一落,天空中响起闷雷声,银白的闪电像狂蛇一般猛劈向茶楼,屋瓦裂响,吓得路人纷纷掩耳。
  然而雷声过后,茶楼完好无损,只是原本坐在包厢中的景岳,就此消失得无影无踪。
  但他消失前的豪言壮语,还是有不少人都听见了。
  因此,后世野史记载:
  大魏天岁四十一年,有武国公世子景岳,于问仙茶楼一朝顿悟,得道飞升。
  第41章
  菩提照心壁前,景岳的身体正被莹蓝的光芒笼罩,引来不少僧人侧目。
  很少有人能在照心壁前坚持十日不醒,但景岳首次尝试,就足足入定了百日。
  僧人们震惊的同时,又感受到了天地灵气的波动,接着,就看见此番异象。
  这个年少的道人,竟是就此筑基了。
  半晌,景岳纤长浓密的睫毛一颤,睁开了眼睛。
  他的丹田中已生成了气海,浑身的灵气汇聚于此,仿佛川流百溪融入大海。
  景岳检视自身时,发现他的气海较前世足有两倍大,这也意味着他的灵力储备远胜以往。也不知这一切是源于全灵体,还是菩提照心壁,亦或两者都有?
  他不免想到刚才所见,不,或者说所经历的更为合适。
  别人都是照见前生,可他前生并非如此。
  他记得那日有人唤他下山,结果他一站起来就觉得头晕,回去的路上不慎跌入河中,被救上来后一直昏迷不醒,足足睡了一日,次日却又像没事人一样健健康康了。
  村里的老人都说,他这是被地府收了魂,但阎王爷见他命不该绝,又放了他回来。
  他娘担忧不已,又让他在家中养了两日,这才带着他去了外祖母家。
  一路上,他们并未遇见马车摔下悬崖的意外,等到了邻村,外祖母果然病重,已是药石无医,没几天便去了。
  等办完外祖母的丧事,景岳回了家中,他依旧放他的牛,依旧爱枕着石头入睡。
  那块石头,仿佛是他心灵的归处,总让他格外惬意与安宁。
  慢慢的,他十岁了。
  某日他从山坡上醒来,脑中便有了十宇沧溟大法的残本,自此踏上了与凡人完全不同的大道路。
  那么,他见到的究竟是什么?是原本的真实还是虚幻的投影?
  难道他被唤下山那日就是最初的起源,以至于一变万变?
  若他当时没有晕倒,是否就会换了人生?
  景岳眼中有一丝茫然,但很快又变得坚定。
  ——我在这里,我要相信我真切触碰过、感受过、拥有过的一切。
  我就是我,不论是照心壁投射出的世界,还是我记忆中的世界,都是我的经历,他们一起成为了现在的我。
  我就是真实!
  景岳眉心一动,心境更上一重。
  意外之喜让他十分满足,心道菩提照心壁果真名不虚传,若还有机会,他当再来感受一番,不知能否看见未来?
  他摊开手心,感受着这具肉身蕴含的力量。
  自此刻起,他终于筑基成功,从此仙凡两别。
  月余后,王长老带着十多名核心弟子来到了三界寺,后者都准备入九天书院求学。其中一些人得到了寒云宗的举荐名额,还有些人则是从其它途径拿到了荐函,但还需要参加入院考核。
  当他们见了景岳,均是欣喜不已——老祖如今不满十八,竟已筑基,即便是绝世之才秦燕支,也远远及不上老祖。
  寒云宗有了老祖,果然是要大兴了!
  众人拜见景岳,却有一名弟子施了跪礼。
  景岳本不喜,但见那人有些眼熟,想起来对方正是被派往百丈海的顾侠。
  “宗门召你回来了?”
  “老祖大恩大德,弟子永世难忘。”
  顾侠说得诚心实意,他知自己之所以被召回宗门,都是老祖的意思。
  前不久他回了一趟顾家,听说了家中变故以及老祖的帮助,心中更是又恨又愧。
  好在顾家为他准备的荐函,终于用得上了。
  这次,他一定要考入九天书院!
  景岳受了他一礼,提醒道:“我们修炼,切记不要被太多外物牵绊。”
  众弟子垂首应诺。
  临走前,景岳招来一位小僧人,交给他一个锦囊,请他代为转交空妙。
  见小僧应下,景岳对王长老道:“我们走吧。”
  从中洲北方的度城,再到南方的乐城,即便乘坐速度最快的飞行法器也需要十日。
  夕阳为云层镀上金色,一艘空舟穿云而来。
  这艘空舟打造得十分豪华,不说金光闪闪的外形,内里也极为奢侈。比如高阶凶兽皮毛做的地毯和垫子、灵木雕刻的家具、宝石点缀的饰品,总之充分暴露了主人耐人寻味的品味。
  “暴发户。”这是蓝凤的评价,景岳头回觉得,叽叽生造的词竟是如此精准。
  总之,从景岳踏上空舟那一刻,王长老在他心中就有了新的名字——土豪。
  此时,土豪正坐在他对面,从乾坤袋中哗啦啦倒出一大堆宝物,差点儿闪瞎景老祖的眼睛。就连原本在垫子上东倒西歪的蓝凤也猛地站起来,绿豆眼中闪动着欲望之光。
  王长老:“如今其他几位老祖都在闭关,诸位太上长老和掌门担心您一人孤身在外,身边没人看护,因此搜罗了不少宝物献给您。”
  景岳随意扫了一眼,大多都是宝器,其中还有一把仙器,以及各种威力强大的符箓。
  “……”
  他一个筑基期的人,用得上吗?
  景岳随意拿起一把短剑,“这些东西的确能护我,但我若是每次遇到危机,都只能靠身外之物保全性命,那我这大道可算修到头了。”
  王长老一愣,随即想明白他们这样其实在坑老祖,顿时有些讪讪的。
  景岳笑了笑,又从一堆宝物中取了张灵符,“这里头有魏天离三剑之威,足够了。若真到了生死关头,此符应能救我一救。”
  王长老忙不迭笑道:“老祖所言在理。”
  想了想,他又取出个乾坤袋,“老祖,既然宝贝您用不上,灵石总能用上吧,这里有万枚灵,您先收着。”
  在修界,一百颗灵石等于一枚灵玉,也就是说,乾坤袋里足有一百万灵石。
  “嗯……”景岳嘴角不自觉上扬,“你懂我。”
  尽管他须弥戒中的灵矿都没怎么用,可灵石嘛,谁会嫌多呢?
  王长老受宠若惊,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又道:“掌门回宗后,将老祖在三界寺遇袭的事禀告了太上长老,如今两位太上长老已前往蜀西洲,誓要捣毁尸门老巢。只是那血尸老魔也不知躲在何方,听说三界寺连也没消息。”
  “他能短时间内从洞天重回返虚,想必有一番奇遇,会点儿保命手段也不奇怪。”景岳道:“暂且不必管他,受了空妙全力一击,不死也得褪层皮。”
  王长老想想也是,又巨细靡遗地交代一番乐城的情况,这才告辞。
  室内只剩景岳一人,他盘膝坐在昂贵的兽皮垫子上,开始聚气。
  一旦筑基,他就能修炼沧澜剑法,只是沧澜剑法最后一招他始终没能补全。他在剑道上天赋有限,前世就是折在这招上,也不知重生后能否有转机?但他现在修为尚浅,还不足以尝试。
  而现在首要任务,是稳固筑基。
  景岳潜心修炼的同时,三界寺禅房中,空妙正接过了景岳托小僧人转交的玉简。
  他疑惑地用神识查看,接着猛然愣住。
  ——竟然是万生丹的单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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