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节

  梦之界内,距离梦渊极远的某处。
  莫芸站在祭坛旁,她满是震惊地打量四周逐渐崩塌的梦之界,她忍不住提高了声音:“你到底在做什么?”
  这会儿,莫芸的身侧有一名身穿黑衣的男子。
  对方平静地看了一眼莫芸,笑道:“我在做什么?你难道看不懂吗?我要为大哥开路,接大哥回家,难道你希望大哥永远留在那个冰冷的地方?”
  莫芸握紧了拳头,但也深知自己争不过这个人,她只能不满地瞪着对方。
  这个人是彻头彻尾的疯子,他强行撕开一条通往梦渊的通道,一门心思要带走沉睡在梦渊的夜冥。
  夜无晖说,夜冥不会死,夜冥有机会复活。
  万年难得一遇的梦渊轮回,正是不可多得的天赐良机。
  莫芸心底当然盼着夜冥回家,然而,夜无晖究竟知不知道自己这么做的后果。
  他不仅会放出梦渊深处那些尚未沉睡的魇魔,更会引发梦渊的剧变,破坏梦之界的平衡,对梦之界造成致命的破坏。
  作者有话要说:  小毛球:媳妇,坍塌好危险,绒毛被切断了t^t
  小泥巴:没事,一两根看不出来,没秃
  第64章 长眠与复生
  由于梦之界的坍塌, 莫夜最近进出梦之界相当的小心。他随时注意着周围的情况,毕竟,他的身边还有媳妇,他要护得两个人的安危。
  黎玄也曾考虑, 是否劝说莫夜这段时间不再进入梦之界。
  但他权衡再三终是放弃了这个念头, 他知道, 莫夜仍然挂念梦之界,挂念着与梦之界相连的莫家村。
  一旦莫夜不再照顾梦草,全村的土地就只剩一株小梦树跑来跑去的忙碌,无比的辛苦。
  对此, 黎玄亦是深感无奈,他觉得损失的那些下阶梦果根本不值一提, 他的那些梦树的果子大可以都送给莫家村作为补偿。
  梦树结的果子远比莫家村的梦草品阶好。
  只不过,黎玄清楚莫夜留在梦之界的目的不仅仅为了照顾梦草。
  莫夜心系莫芸的安危,他盼着莫芸的归来,他满怀期待的等着莫芸出现。
  梦之界变故重重之际, 莫夜希望夜无晖放过他的母亲,让莫芸能够回家。至少让莫芸前往他的土地,告诉他一声一切安好。
  莫夜尚未等到莫芸出现,他和黎玄再次进入梦之界的时候,他们终于见到了那位脾气温和的老者。
  此时, 梦渊上空的黑气仿若发狂的野兽,动静闹得惊天动地。
  到了这个时候,无论是莫夜和黎玄, 还是温和老者,他们都没有继续讨论过往经历的心思,而是专注于梦渊的异变。
  温和老者见到他俩上前,他沉思片刻,好意地劝了几句:“你们近期不要再来这个地方。这儿太危险。”
  如今的梦渊不单单是对莫夜他们凶险万分,就算是温和老者,身在这样的梦渊皆是步步危机。他有其他更重要的事情要处理,他不可能再分出精力照顾这两个小家伙。
  他们再冒险上前,无疑是在送命。
  黎玄把温和老者昔日相助的恩情放在心底,他思索片瞬,说起别的事儿:“我在那本书上看到了一段描述,其中提及魇魔的长眠与复生。”
  听得这话,温和老者颇感意外地瞄了一眼黎玄。他那时随手丢出去的一本书,还真的有人认真地仔细地看完了。遗憾的是,现在不是和黎玄讨论这些细节的时候。
  温和老者心知黎玄看到了什么,他点点头,大方的承认了这些内容。
  魇魔的长眠与复生涉及到梦渊的轮回,这本就不是秘密。在家族中,有一定身份的梦魇一族均知晓此事。对与之息息相关的魇魔,这更算不上秘密。
  梦渊的轮回是一次梦境的生死往复,从生到死,从死到生,从沉睡到梦醒,一切回到起初。
  简单说来,这些长眠的魇魔,他们的力量转入梦魇一族的新生后代。在接下来的漫长岁月中,一个个优秀的魇魔后辈从此诞生。
  这般轮回自有它特殊的规则和特殊的意义,同样的,它也是一种自然而然的变化。
  但总有人摆脱不了生死的束缚,总有人盼着利用规则作出对自己有利的转变。
  可惜,这场轮回涉及的禁忌太多,不是谁能够轻易碰触的。
  历代守墓人与历代魇魔一样,他们长久的遵循梦渊的规律。可偏偏有人不愿接受这般结局,或者说是有心利用梦渊的规律达成目的。
  一般来说,梦渊进行轮回之际,意味着新生的魇魔诞生之时。
  在梦渊里沉睡的魇魔,纵是他们的神魂不再苏醒,他们自身的实力却仍然保留在梦渊内。这些陈旧的力量通过梦渊的轮回将形成全新的力量,再度回归梦魇一族。
  梦魇一族又会陆陆续续的拥有实力深厚的后代。
  新生的魇魔的天资高低与上一辈魇魔的传承紧密相关。
  正所谓,有光就有影,有影就有光。
  梦魇的存在导致了梦貘的存在,而梦貘同样拥有类似的传承。
  双方的说法略有差异,在梦貘一族,继承了全新力量的后代,被家族称之为“承”字辈梦貘。在梦魇一族,获得梦渊传承的子孙,则被他们称为魇魔。
  两道力量是双方最顶层的力量。
  同样的,他们的数量和实力维持着微妙的平衡。历代守墓人,他们坚守梦渊亦是在守护这般平衡,不会轻易让平衡被打破。
  奈何,有人坚持要破坏难能可贵的势均力敌。
  温和老者心里明白,强行打破平衡的人,并非夜无晖。
  夜无晖的确疯了,疯到利用“承”字辈梦貘的血开辟通道妄图救人。
  另外那些别有用心的人,他们则想要利用梦渊的轮回获得长久的生命,引发梦魇一族,甚至于整个梦之界的变天。
  有些秘密,温和老者不可能告诉黎玄和莫夜,但该提醒的话,他仍要提醒。
  毕竟,他们见了这一面,往后还有没有机会再见,谁也说不准了。
  温和老者打量了黎玄一番,打量着这个多年前被他亲手从梦渊送出来的黎家后代:“我知道你聪明,但你终是太年轻,许多事看不透。这世间并非你想象得那么简单,你以为他们不断追杀你,仅仅因为你是一个小妾生的不被待见的孩子吗?”
  说着,温和老者叹了一口气,他的目光在莫夜和黎玄之间往返:“永生,令人疯狂,疯狂到失去自我。”
  温和老者袖子一甩,把他们丢向水域边:“回去问问火殃和莫承宁,他们当年为何被人针对。”
  之后,他不等黎玄他们多问,他抬步走进黑气的深处不见踪影。
  被丢到水域边的小毛球不明所以,黎玄不自由地握紧了自己的双手。
  他很快就想明白了温和老者话中的深意。他为什么被针对,为什么他成长得越优秀越被针对。只因他觉醒了先祖的力量,至少他出生的那个黎家,他们是这么认为的。
  同是姓黎,同为泥土的核心本体,两个黎家的先祖具应当是相似的起源,相似的本事。
  泥人究竟是没有生命,还是有永恒的生命,没人能说得清楚。
  只不过,有一点可以肯定,黎家的血脉曾有息壤不止一个人知道。
  息壤意味着什么,不但黎家人一清二楚,其他家族的人同样心知肚明。
  息壤是可以不停生长的,自身不会减少分毫的土壤。
  以息壤塑造的肉身若是处理得当,这副肉身极有可能不会消亡,将这样的躯壳占为己有,长期居住将会怎样的将来。
  黎玄承认,温和老者说得对,永生会让人疯狂,疯狂到不顾一切。
  也正因如此,他亲生母亲这一脉的黎家人才隐居山林,远离是是非非,即使他们最终仍然没能躲过这场灾祸。
  黎玄不确定眼前的黎家是否知晓他的真实身份,但他有理由相信,对方一直在观察他的力量,判断他是不是了解实情。
  然而,曾经的黎玄并不清楚自己的身世,他没有泄露秘密。此后,这些人退而求其次,研究黎玄继承了多少传承,能不能承受神魂的转移,能不能提供一个长久使用的躯壳。
  尤其在黎玄泥塑碎掉,他又没死,黎家真正意识到了黎玄的与众不同。
  这些烦心事使得黎玄心里不由沉重了几分。
  根据温和老者的说法,他要是被黎家,或者不止黎家的强敌针对,小毛球该怎么办?要是他有了任何不测,岂不是留下小毛球独自一人?
  或许,他该早些培养属于他和小毛球的孩子。即使他一时半会无法回家,家中还是孩子陪伴小毛球,小毛球不会孤单。
  而他不管走多远,他一定会回来,回到这个有小毛球的家里。
  黎玄快速的整理好情绪,他牵了牵小毛球的小爪子:“走吧,我有事和火殃他们说。”
  小毛球应了声,他发现媳妇的心情不怎么好,他以为是见到梦渊快被黑气压垮的原因,他心底对此同样担心的不得了。
  莫夜没来由的苦恼着一件事,梦渊如果塌了如何是好?
  他心里没底,梦渊塌了,将是比梦之界坍塌更可怕的噩耗。
  温和老者和暴躁老者他们既然那么厉害,应该不会允许这般惨剧发生吧。
  黎玄他们出了梦之界后,温和老者烦恼地摆摆头,他转身面向暴躁老者:“是我们大意了。”
  暴躁老者面色不善:“这群人不安好心,他们早就怕死怕得不得了。偷偷摸摸使用这些见不得人的手段,简直丢尽了我梦魇一族的颜面!”
  “事到如今,梦渊的轮回不可能就此停下。他们筹备这么久,就是为了这一天。”温和老者叹道。
  暴躁老者大为不悦:“他们以为这样做就能有永生,痴心妄想!利用梦渊的轮回,他们不是第一个,也不会是最后一个。”
  只不过,他们利用得更加彻底罢了,会对梦渊造成致命的损毁。
  偏偏好死不死,还有一个年轻的魇魔凑热闹,用“承”字辈梦貘心头血开路。守墓人不禁怀疑,这一切多半是阴谋,这是一场预谋已久的算计。
  只是,此刻深究谁错得多一点儿毫无意义,几个家族联手的确出乎守墓人的意料。
  眼下他们唯有抵抗到底。
  “他们通过那些沉睡的魇魔送进梦渊的东西全都有问题,其中一部分已彻底融入梦渊。”温和老者无奈。
  无声无息的融入,是那些泥土。
  温和老者不知道这些与黎玄的身世有没有关系,他只希望好不容易活下来的黎家孩子,远离这场纷争。
  两位守墓人的目光不约而同地落向了躁动的黑气。这是黑气爆发前,最后的挣扎与反抗,随之而来的将是毁灭般的破坏。
  温和老者低头看了一眼手心的黑色绒毛,细细的软软的绒毛,与它的主人一样柔软而无害,更是环绕着一线生机。
  此时,梦之界外,莫夜跟着媳妇来到了山神的住处,黎玄把温和老者的话告诉了火殃和莫承宁。
  黎玄虽不曾多解释,不过,火殃和莫承宁都听得明白,他们一时间情绪复杂。
  莫夜不太懂他们的对话,不过他清楚这个问题相当严峻。
  提及过往的经历,对火殃和对莫承宁均是无声的折磨,哪怕莫承宁的左眼好了,哪怕火殃的嗓子好了,哪怕他们顺利的在一起了。
  那些曾经遭受过的伤害,不是说忘记就能忘记,他们只是默契的不再提起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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