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4节

  冬至和张充噗的笑出声,刘清波的脸色一阵青一阵白。
  他们那个沐足店不是真正的沐足店,只是挂了个沐足的招牌,店面一年三百六十五天都关着,以便掩人耳目,不过这也算别出心裁了,每次其它办事处的人听说他们润州办事处,都会露出心照不宣的谜之微笑。
  刘清波每天在沐足店进进出出,已经从一开始内心崩溃,到现在麻木不仁了。
  冬至道:“你们初来乍到,还没地方住吧,可以在这里将就一晚,也可以到我租的房子将就几晚,不过我那里只有两个房间,三个人就太挤了,只能再住一个。你们谁要留在这里,谁去我那边?”
  刘清波和张充对视一眼,不约而同:“我去你那里!”
  冬至:“石头剪刀布?”
  刘清波不屑:“堂堂修行者,不如打一架!”
  他们还在较劲,冬至手机响起,拿起来一看,是个陌生电话。
  他第一反应是诈骗电话,但转念一想,说不定是贺嘉,最终还是接起来。
  “你好。”
  “您好,冬先生,我是惠夷光,您还记得我吗?”
  熟悉柔和的女声,一下子将他拉回医院天台的那个晚上。
  冬至微微失神片刻。
  “记得。”
  他怎么会忘记?
  对惠夷光,他至今有个巨大的问号,在心底反复询问自己,一次又一次地提醒自己引以为鉴,在以后的每一件事情上都要加倍小心谨慎,因为作为力量凌驾于普通人的修行者,他们的每一个决定,都可能影响别人的人生。
  “惠小姐,好久不见。我很好奇,你怎么会主动打电话给我?”
  “冬先生,很抱歉,如果可以的话,我一定不会麻烦你,不过现在我遇到了一点麻烦,半夏好像在西北,赶不过来,她说你在鹭城,所以,我很冒昧,只能来打扰你了。”
  “有什么事吗?”冬至问道。
  惠夷光知道自己对她一直无法释疑,没什么事肯定不会主动打电话过来,所以他有预感,这次的事情可能小不了。
  刘清波和张充听不到电话那头在说什么,只能从冬至的表情来揣测发生了什么事。
  十几分钟后,冬至结束通话,吁了口气。
  “惠夷光你记得吧?”
  刘清波点点头:“怎么?她又被鬼上身了?”
  冬至一乐,要是惠夷光知道刘清波这么说她,估计能气死。
  “不是她,是他们剧组,她在鹭城拍戏,剧组出了点事,好像是有什么不干净的东西,她去找迟半夏,迟半夏不是分到西北去了么,鞭长莫及,她就只好来找咱们了,说是想请咱们去看看,有偿的。”
  特管局不允许他们接私活赚钱,很多修行者就是不想受这种束缚,才不肯加入特管局。先前冬至他们还没正式入职,所以可以以私人身份向惠夷光收取报酬,现在却不行了,不过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钱虽然不能用在自己身上,但只要把数额公开,向上面打报告,然后用在办事处的建设上,也算是充公了。
  刘清波皱眉:“我怎么感觉每次跟那女人有关的,就没什么好事。”
  冬至耸肩:“英雄所见略同,不过她出手够大方,我估计这次分局就算拨款,数额也不会很大,要是加上惠夷光给的酬劳,我们的办事处环境就能得到更大的改善,这么一想,是不是就更有动力了?”
  刘清波打小就是个不缺钱的公子哥儿,万万没想到自己加入特管局之后,反倒要为五斗米折腰。
  “什么时候过去?”
  “我们约了明天一早,她说先带我们去剧组看看,然后再带我们去酒店房间。”
  刘清波面色古怪:“去酒店房间干嘛?”
  冬至:“她说她怀疑问题可能出来剧组里某个人身上,而在她楼上住的就是韩祺。”
  刘清波:“这名字怎么这么熟?”
  两个人都是不追星的,张充却眼睛一亮。
  “韩祺?影后韩祺?我是他的粉丝耶!带上我,我也要去!”
  就因为你这样,才更不能带你去。
  冬至抽了抽嘴角:“你负责留守办事处,或者去警方那边帮忙跟进山本一案的进度。”
  张充可怜兮兮:“咱们也算老熟人了吧,你忍心这么对我吗?”
  冬至一本正经:“你也知道山本还没死,我怕他会卷土重来,办事处得有像你这么经验丰富能力超群的人坐镇我才放心,上头有什么指示,木朵那边有什么情况,你随时通知我们。”
  张充被他哄得眉开眼笑,当即就改了初衷。
  “那好吧,你们去吧,我帮你们看着这里。”
  还真好哄,刘清波又翻了个白眼。
  第86章
  隔天一大早,冬至和刘清波在片场见到了惠夷光。
  这个女人没了前段时间的抑郁,整个人容光焕发,看起来过得很不错。
  惠夷光很热情客气地跟他们打招呼,面带歉意告知一个意外的消息。
  “我昨天提前给导演说了一声,但没想到资方那边也各找了三个人来。”
  刘清波眉头一皱:“什么人,也是特管局的?”
  “不不,是风水师傅!”惠夷光歉然道,“我知道同行相忌,这样对你们很不尊重,可我事前真的不知情,不过我今天一定不会让两位白跑一趟的。”
  冬至笑了:“我们不是同行,不存在同行相忌的情况,我反而担心他们看到我们会害怕。”
  惠夷光愕然不解。
  刘清波却听懂了他的意思,也哼笑一下。
  他们是特管局的,而现在那些所谓的风水师傅玄学大师,却不乏浑水摸鱼之辈,就像骗子看见警察,可不是得害怕?
  投资方找来的三个人,有两个比冬至他们来得更早,一个还没到。
  已经到了的两个,一个是老头,手上托着个罗盘,看着挺和气。一个是下巴留短须的中年人,也穿着休闲服,面带笑容,一脸高深莫测。
  两人还各自带着助手过来,一看就比冬至他们更有气派。
  冬至见状,小声对刘清波道:“现在让你冒充我的助手还来得及不?”
  刘清波冷哼一声,表示免谈。
  他们在打量对方,对方也在打量他们。
  冬至和刘清波实在太年轻了,年轻到根本不像混这一行的,倒更像是来演戏的年轻演员。
  请老头他们过来的是其中一家投资方的老板,他给导演等人介绍道:“这位是罗南芳师傅,南方鼎鼎有名的风水大师,也是几所高校的客座教授,经常会开一些讲座,贵人事忙,寻常时候都很难约到。”
  托罗盘的老头向众人微笑颔首:“听说能跟同行高人切磋,我就过来了,还请各位多指教。”
  投资方又介绍中年人:“这位是张崡张师傅,张师傅是龙虎山嫡系传人,本事通天,寻常人请都请不到的,这次也是百忙之中抽空过来。”
  张崡跟他似乎私交不错,还挺给面子的,闻言就客气道:“哪里哪里,就咱们的交情,你有需要,我肯定不推辞!”
  在场也有人听说过罗南芳和张崡的名头,纷纷上前打招呼。
  演员天南地北拍戏,难免会碰到些奇奇怪怪、无法合理解释的事情,随便拎个从艺有些年头的演员明星出来,他也许都能给你讲上一段灵异经历,所以圈中人对这种怪力乱神的事情,其实远比普通人更深信不疑。而他们对名利的追逐和渴求,也使得许多人总会希望通过一些捷径来更快达成目的,风水先生玄学大师也就成了最受欢迎的人。
  相比之下,籍籍无名的冬至和刘清波,越发被衬托成了江湖骗子。
  不过投资方还算给惠夷光面子,听说冬至他们是她请过来的,就说:“惠小姐,你也介绍一下这两位师傅吧。”
  惠夷光很识趣,她不知道冬至他们愿不愿意公开特管局的身份,就简单道:“这位姓冬,这位姓刘。”
  就这样?
  连师承来历都没有?
  罗南芳皱了皱眉,跟张崡对视一眼。
  许多行业都要年轻人,越年轻越有朝气越好,但有些行业却恰恰相反,比如医生,又比如风水先生,冬至刘清波这种年纪,就容易给人嘴上无毛办事不牢的印象。
  按照行内规矩,本该是冬至他们主动上前向罗南芳他们行礼,自陈师门,谁知两人什么举动也没有,只是朝罗南芳他们笑了笑,罗南芳和张崡当即的观感就更不好了。
  张崡忍不住皱眉:“不知两位小友师承哪位前辈啊?”
  刘清波淡淡道:“刘永嘉。”
  那是他爷爷的名字。
  冬至还算有礼貌,但他说出来的名字也很陌生:“我师父叫龙深。”
  他要是说閤皂派,说不定对方还会知道,但龙深跟刘永嘉,罗南芳跟张崡听都没听过。
  他们心下就都有了判断,越发肯定两人十有八九是江湖骗子,就懒得再跟他们搭话了。
  他们的态度如何,冬至并不在意,反正大家本来就是两拨人,又不是来打架的,刘清波这种性子,却是没事也要生点事出来,就道:“张先生,请问你的道名是什么,是龙虎山睿天兴成育中的哪一辈啊?”
  张崡挑眉:“你还知道龙虎山有这些字辈?告诉你也无妨,我是兴字辈。”
  谁知刘清波非但没有露出久仰的反应,还上下打量他:“听说兴字辈现在年纪最小的,起码都上七十了,看来张先生驻颜有术啊!”
  岂有此理,他还没质疑对方,倒先被对方质疑起身份了,张崡心生怒意:“当年张天师迁居台岛,我才是正统的张天师嫡脉,少拿那些阿猫阿狗的冒牌天师来跟我比!”
  龙虎山张家,自汉代张道陵而得以兴盛,到了第四代天师时,张家从陕西迁到了龙虎山,从此代代相传,更被历代朝廷敕封,地位十分超然,民间有北孔南张的说法,意思是张家跟孔家一样,都是千年不换的世家,可见何等煊赫。到了民国,也就是当年中国最黑暗混乱的那个年代,张家跟着战败的国军迁到台岛去了,留下来的是旁系和支脉,从此两边就谁才是正宗道统一事,开始了漫长的争论,个中恩怨,外人不甚了了。
  刘清波哂笑一声,还想说什么,冬至用手肘撞了他一下,示意他适合而止。
  他们是来解决问题的,不是来斗法的,这两个人自恃身份,端着架子,但也没有做什么过分的事情。
  刘清波瞪了他一眼,总算给面子地消停了。
  隔行如隔山,投资人鸭子听雷一般,只听到他们说什么字辈正统,觉得挺高大上,也就没有贸然插嘴。
  就在这时,他请来的第三位高人也到了。
  对方四十开外,也穿着马褂,气派倒是很气派,红光满面,身材高大,更像是一个成功人士,而不是仙风道骨的修行者。
  但投资人明显对这位更加上心,不仅在对方一下车就迎上去,还亲自将人给请进来。
  “欢迎欢迎,陈师傅您能大驾光临,我真是太高兴了!我来给你们介绍一下,这位是陈国良陈师傅,香江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的大师,也是香江顶级富豪李先生龚女士的座上宾!”
  陈国良矜持地点点头,连话都懒得说,只看了助手一眼。
  他的助手马上明白他的意思,对投资人不悦道:“赵老板,你这是什么意思?请我们过来,还请了别人?难道是信不过陈师傅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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