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6节

  钱昱笑:“爷不吃那东西。”
  车子里头姜如意只让黄丫陪着她,其他丫鬟都坐在后头的马车上,李福气板着一张关公脸随行走在马车旁边,一双眼睛瞪得铜铃大,谁要是敢在这个时候不要命捣乱,他腰上背着的刀可不是吃素的。
  张鄂骑着马领着二十个侍卫走在最前头,姜如意的马车在姜元两口子后头,何诗娟娘儿俩的车排到她丫鬟马车后头,最后面还是四十来个凶神恶煞配着刀的侍卫。
  县太爷出行都没这么大派头,老百姓没见过大官儿,远远跟在队伍后面瞧热闹,一路追到了山底下。
  “噢哟不得了不得了,姜家要发达了呀!”
  “养个好闺女,祖坟都冒了青光了哦哟!”
  这话传到顾家,传到宋家,两家的当家男人都不在,只剩下娘儿们坐在炕头上,对着窗户里透进来的日头抽纱,大白天里点灯费油。
  她各自坐在家里头,担的却是同一个心。
  这是个千载难逢的机会,这次要还没抓住,那就是老天爷不开眼,小顾氏也就认了命。
  余氏慢悠悠的,用一双残废的小脚擂着小鼓,打着哈欠走到炕头前,探身子看了看小顾氏手里的活计,嘴里习惯地抱怨:“你也就这点能耐,真不知道你男人看上你什么?”
  小顾氏平日肯定要回嘴,此刻心思全不在纱上,反而抽得比之前都快。
  余氏哈哈笑,以为她惦记自己男人。
  她知道仇三这些天都忙着买铺子做生意的事儿,她是丈母娘看女婿越看越顺眼。
  “你就是倔驴嘴硬,男人一不在,心就飞了。在你跟前你又嫌,我怎么就生了你这个讨命鬼。”
  余氏站起来,躬着腰四处看看,没见着大肚子的媳妇,扯着铜铃大嗓门喊:“懒娘儿们,你男人一不在就虐待你娘!小心你男人回来把你往死里打!”
  杨岚托着肚子快步进来,另外一只手举着几块没劈的木头疙瘩,余氏斜了一眼说:“你这脑袋里头是生了蛆吗?十文银子买回来几块木头疙瘩,你一颗心眼子全留着用来对付你婆婆了!”
  杨岚怀着顾家的龙胎,要是余氏挑不出来,她就是顾家的少奶奶,现在顾家一毛不拔,连个丫鬟妈妈都舍不得请,养不成太太老爷,只能供得起这么一个怀着龙胎的少奶奶。杨岚被养的油光水嫩,身子胖了一圈,没事儿还总受仇三的孝顺:嫂子帮我多陪陪媳妇,别看她小模小样的,鬼机灵的,最怕闷,嫂子陪她说说话,骂她两句都好晾着她一个人。
  伴随着这句话,仇三会奉上卤好的猪蹄、膀子肉,知道杨岚喜欢只鸭脚板,后来就只买鸭脚板,杨岚把这十几年欠下的都吃了,吃吐了,仇三就换一个买。
  这么好的男人,把媳妇往死里头疼,连她都沾了光,一点油星子就把她喂得这么油,杨岚真不明白怎么小顾氏还这么瘦不拉几。
  这时余氏去灶屋里找镰刀,杨岚说:“娘甭找了,家里一把能用的斧子刀都没了。”
  余氏还在上下搜寻着,腰一下立起来,一下弯下去,看看头顶,又看看地底下,嘴里念叨着:“老娘我自己找了刀自己劈,怎么敢劳驾你。”
  她还当杨岚为了偷懒,故意把斧子给藏起来呢。
  小顾氏放下抽纱样子一路小跑过来:“娘,斧子和刀都让三儿给拿去用了。”
  一辈子没站同一边儿的婆媳俩一齐把脑袋扭过来瞅着她:“他拿去干啥?”
  “能干啥,上山里抓兔子劈柴呗。”
  小顾氏转身回去坐下,余氏哼了声,捣着小碎步回了自己屋里,杨岚走过去说:“真去打兔子?”
  小顾氏眼皮子都没抬一下:“难不成还去打人啊?”
  这时候,仇三正趴在灌木丛里头摸自己腰上别的那把斧子,早上小顾氏特意让他磨了磨,刚才他不放心,手痒砍了一颗拳头大小粗的树,三下就拦腰断了。
  这块斧子要是劈在人身上,肯定得喷自己一脸血。
  第一百零四章媳妇说要活捉!
  仇三打猎惯了也不怕血腥味,可是他没杀过人啊,两只手有些哆嗦,摸一次斧头把儿,上头就带了一层油汗。
  拿这个去劈人,还不得死了啊?
  她媳妇说得活捉!
  本来他是哄媳妇的意思,随便扯了斧子来山上溜达一圈就算了,小娘儿们说他一辈子也不能让她当上少奶奶,正路子来钱是没想了,来点外路子呗?
  小顾氏让他去绑人!
  连地方和时辰都知道得一清二楚,说:“姜家那个二小姐,你一瞧见就能认出来,她模样最欠儿,最值钱!”
  “她家年年这时候去山里头拜坟头,你听我的准没错!”
  仇三说:“你咋知道的?你们之前认得?”认得还敢下手?
  婆娘这心可真狠。
  “你不怕我吃官司?要是被抓着了,我就等蹲大牢!”仇三拿话试她,想看媳妇心里到底把他当什么了。他以为媳妇心里多少有点他吧?
  “你就孬着吧,一辈子干不了什么大事,狗肉上不了桌。我也就只配嫁你这么个窝囊废!”
  仇三在炕上翻了一夜,第二天一早天没亮掀了被子出去磨斧子了。
  他带着气出门,走到一半儿就消了,那命去换钱,他还没那么蠢。他心里嘲笑小娘儿们见识浅,想得简单,把人绑了就能跟人索要银子?万一人家舍不得银子不肯给?人报了官怎么办?
  蹲在灌木底下,他琢磨了又琢磨,就算他被抓了,这事儿也沾不到媳妇身上啊,全是他一个人扛了。
  小媳妇心真狠!
  他看见浩浩荡荡的队伍上山了,捏紧了手里的把手,捏出一层黏黏的油汗,头上的树枝有鸟屎掉下来也不管。
  他想大喊一声就出去,深深吸了一口气给自己练胆子,他什么场面没瞧过,母大虫都打过架,那次他一人一兽抱在一起,那畜生本来阴在草丛里占着优势,他瞧见它了却看不真切,可能畜生太冒失了可能是饿太饥了,不等着偷袭,直接脸对脸朝他扑了过来。
  他那大拳头顶过去,顶进畜生的大嘴里头,他听见畜生一排牙齿划过他的肉,撕裂的声音,听见精肉跟着被扯开,他还是拼命往里怼,他就是要把畜生给活活憋死!
  他娘的你不是要吃肉吗,老子让你吃个痛快,让你嚼都不用嚼,直接送你胃里头去,他把拳头塞进它的喉咙里,往食道里塞,再桶穿他的胃,他的肠子,从他后头出来。
  他用母大虫的皮子给自己做了件儿氅子,剩下的边边料角拼成一块毯子,现在还铺在山里头的屋子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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