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节

  “尸体在哪里？”章眺说道，“是被埋在地下了？”
  叶鞘说道，“不是，是被砌在墙里了。”
  章眺还不知道老板残忍的手段，应了下来，叶鞘和同事交换了个眼神，同事说道，“我把他带下去，再把他儿子带过来。”
  叶鞘站起身说道，“好。”
  见老板离开了，夏筱才松了口气，站了起来漂浮在空中，“我觉得警局里的人都该对肉类的外卖有心理阴影了，其实红萝卜豆腐粉条的包子也挺好吃的。”
  多亏叶鞘听不见夏筱的声音，等同事带着老板离开，他才坐下来翻看起了档案，缓缓吐出一口气，最难的地方已经过去了，剩下的就是要确定真正的凶手了。
  第十五章
  同事很快就把老板的儿子带到了这间审问室，夏筱下意识地躲在了叶鞘的身后，虽然按照刚才老板的话，事情都是他做的儿子丝毫不知情，可也不知道是鬼的直觉还是小动物特有的敏感，让夏筱更不愿意接近老板口中品学兼优的儿子。
  等老板儿子坐下，就见章眺从外面跑了进来，双手合十说道，“让我一起来审问吧。”
  叶鞘的同事看了眼说道，“行，我去处理一下刚才的事情。”
  章眺赶紧道谢，主动接过同事手中的笔和本子，坐在了叶鞘的身边，小声说道，“叶队，我已经把你交代的事情做完了，约的是明早九点直接在早餐店。”
  叶鞘说道，“行。”
  章眺低声说道，“刚才已经审问过他，他说是从警局回家后，才从父亲那里知道的真相，因为担心父亲这才想带着他一起逃离，认罪很积极。”
  哪怕章眺的声音再低，就在旁边的夏筱也听得一清二楚，“哪怕关系再不好，也不至于人忽然消失五六年，一点疑惑都没有吧？”
  其实不仅夏筱这样想，就是章眺他们也觉得奇怪，叶鞘问道，“能不能详细说一下那日的情况？”
  老板的儿子神色有些难过还有些后悔，“我当时不该出去的，要不然……我爸爸人一直很好。”他双手捂着脸，声音里带着痛苦，“我妈、我妈……我有记忆以来都是我爸照顾我的，我妈……回家一般都到后半夜了，在白天很少见到她，而且她就算回家，也是回来拿钱或者因为输的狠了心情不舒服找我爸发脾气的。”
  章眺起身去给老板的儿子倒了杯水，老板儿子道谢以后，双手虚虚环着杯子并没有喝，深吸了口气接着说道，“我劝过我爸，想让他们离婚，可是我爸不愿意怕丢人。”
  叶鞘没有说话，静静听老板儿子叙述，夏筱鼓了一边的腮帮子，她不知道该怎么说，可是听着这些话心中有一种怪异的感觉。
  老板儿子叹了口气说道，“因为我妈，我爸手上也没能攒下什么钱，买下早餐店的钱都是借的，还要准备我的学费，为了省点钱那段时间不仅早餐店的装修是我们两个自己干的，就连水泥和沙子都是我爸骑着三轮车自己从沙场拉回来的。”
  哪怕已经在邻居那里听过一次，可是从当事人口中听到感觉还是不一样的。
  老板儿子微微垂眸看着水杯，倒是没有喝，“我学费那些钱是我爸早就准备好的，哪怕最缺钱的时候都不愿意动，可是没想到……我妈竟然偷偷把那些钱找出来，还打牌输光了，那是我第一次见到我爸对我妈动手。”
  章眺说道，“然后呢？”
  老板儿子声音有些哑，“我妈当时跑了，我爸……我觉得我爸好像一下子老了很多背都弯了，他带着我去找所有能找的人，甚至跟不是很熟的人借钱。”
  “那是挺惨和挺尴尬的。”夏筱叹了口气，觉得站着有些不舒服，虽然不会觉得累，可是一屋子的人都坐着就她站着心里有些别扭，只是看了一圈也没有找到地方坐，她又不好意思坐在桌子上，那样感觉对叶鞘和章眺不太尊重，再一次感叹当鬼的悲惨后，就开始专心听老板儿子的话了。
  “我爸和我好不容易借到钱，没想到半夜的时候，我妈带着一群人回家讨债，我妈打牌输了很多。”老板儿子的双手颤抖，再也忍不住红了眼睛，“我爸咬定家里没钱不愿意给，可是、可是也不知道谁和我妈说了，我爸出门借钱的事情，那些人……打我爸，不管我怎么求都不行，我妈就看着那些人打我爸，还说风凉话，什么钱没有了还可以再赚，命就一条被打死了就没了，说我爸没本事要钱不要命。”
  夏筱吸了一口冷气，光听着都觉得好生气。
  老板的儿子缓缓吐出一口气，“那时候我恨不得杀了我妈。”
  叶鞘皱眉，章眺张了张口却不知道说什么，老板儿子像是强忍着心中的情绪，沉声说道，“我不可能看着那些人打我爸，把家里的钱全拿出来给了那些人还是不够，那些人翻遍了我家再也没找到任何值钱的东西才走。”
  夏筱有些疑惑，“怎么不报警？”
  不仅夏筱有这样的疑问，就连章眺也问道，“你怎么没有报警？”
  “他们手上有我妈写的欠条，就算报警又有什么用处？”老板的儿子毫不犹豫地说道，甚至带着讽刺，“难道警察能每天都守在我们家？”
  章眺说道，“不一样，聚众赌博是犯法的。”
  老板的儿子没有再纠结这个问题，“因为早餐店的事情，我爸出去借过一次钱，那次的钱都没有还，白天的时候又借了一次钱……不可能再有人把钱借给我们了，在那些人走后，我怕我忍不住和我妈动手，就摔门出去了。”
  “我不想回家，我害怕看见我爸又一次原谅我妈，那样我会崩溃的。”老板的儿子满脸的后悔，再也忍不住捂着脸哭了起来，“我如果知道我爸一时冲动，我一定不走的，我一定在家的。”
  老板儿子的哭声压抑，很容易让人听到里面的悔恨，“我离开家去了我考上的重点高中，在外面站了很久，又去了愿意免费让我就读的私立高中，就是不想回家，那时候我恨我妈，我也恨我爸为什么一直不愿意离婚，我甚至想过去死，为什么我要这么惨，为什么我要摊上这样的家庭。”
  夏筱咽了咽口水，往叶鞘的身边靠了靠。
  叶鞘神色平静，就连坐在旁边的章眺也看不出来他到底是信了老板儿子的话还是没有信。
  章眺从兜里掏出半包纸巾，走到老板儿子的身边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先擦擦脸，把口供录完。”
  老板的儿子单手捂着眼睛，另一手接过，像是不愿意让人看见他狼狈的样子，低着头掏出纸巾盖在眼睛上，张着嘴吐出几口气，平复了自己的情绪，这才用纸巾擦了擦脸，端着水喝了口，闭了闭眼深吸了口气说道，“我在外面流浪了四天，发现我爸一直没有来找我，我……我不敢死，又饿又累就回家了，因为私立高中不仅能免除我学费只要我入学，还愿意给我奖学金，所以我就上了私立高中，我那段时间心情很差，哪怕发现我爸吸烟变多了，精神很差也不想搭理他。”
  “我妈原来就经常不回家，我更不想看见她，发现她好几天没回来，还觉得松了口气。”老板的儿子双手合十放在嘴边叹了口气，“等到快开学了，我都没见到我妈回来拿钱，我觉得不对劲这才问了我爸，我爸告诉我，我妈和别人跑了就是来我家要钱的那几个混混中的一个，她根本没有欠人钱，是她记恨我爸打她，所以故意设的圈套。不仅能打我爸一顿，还能骗到钱。”
  夏筱看了看面无表情的老板儿子，又看向叶鞘，叶鞘脸上也没什么表情，可是和老板儿子的感觉截然不同，“我还是觉得有些地方不太对，但是又觉得他说的合情合理的。”
  老板儿子根本不知道屋子里除了两名警察，还有一个鬼少女，“今天来警察局，你们给我看了那些照片，我心里就有些不安，等回家后就追问我爸，我爸才告诉我……那天晚上我走后，我妈洋洋得意说了自己和那几个小混混之间的交易，我爸一气之下……杀了我妈。”
  章眺把老板儿子的话都记录了下来，如果老板儿子说的是真的，那老板属于激愤杀人，如果当时就自首的话，说不定会从轻处理。
  老板儿子眼神有些茫然，“我爸不仅杀了我妈，还把我妈……我妈的尸体藏在了早餐店的墙里，我……我都不知道我理我妈的尸体一直那么近。”
  章眺问道，“当时你为什么不劝你爸自首？”
  老板儿子抿了下唇，神色痛苦挣扎，“我已经没有妈了，我不能没有爸，我爸……如果我当时在场，我一定会劝我爸自首，可是现在的情况，杀人藏尸……我害怕、我害怕我爸判死刑，我就剩下他了。”
  叶鞘眼睛眯了一下说道，“那你还有别的交代吗？”
  老板儿子眼中都是泪，看着叶鞘问道，“我爸真的不是故意杀人的，他当时是气晕了头，都是为了我，是我不好，如果我能多体谅我爸，我能多关心他一点……我爸不会判死刑吧？我……”
  章眺安抚道，“你先冷静下。”
  老板儿子恳求道，“我爸爸真的是个好人，他经常帮邻居忙的，还经常喂那些流浪的小动物……”
  不提喂小动物还好，一提这个，夏筱就双手捂着嘴，有一种想要呕吐的感觉。
  “这些不是我们说的算。”章眺说道，“你还有别的事情吗？”
  老板儿子摇了摇头，满脸的绝望。
  章眺看向叶鞘，叶鞘点了下头，章眺拿着本子到老板儿子的面前说道，“你看看，如果没有问题的话就签字按手印。”
  老板儿子神色有些恍然，还是强打着精神大致看了一遍，接过笔签上自己的名字，又按了手印，忍不住低声说道，“我爸真的是个好人，他帮过很多人的。”
  章眺收起证词，说道，“等天亮了，我们会把你们父子移交到拘留所，如果你想起来什么可以随时和我们联系，也希望在警方需要你的时候，你能配合我们进行调查。”
  作者有话要说：　　有读者说看不到聊天记录。。给你们总结成文字版本！
  我：我觉得我的智商也写不成推理
  我会把自己绕晕
  基友：嗯
  我：……
  基友：量力而为吧
  我：我想听到你的反驳！
  比如我智商高
  第十六章
  夏筱听完扭头看向叶鞘，有些着急的问道，“他爸爸被关在看守所，那么他呢？难道就这样放他离开了吗？”
  章眺已经送人出去了，叶鞘往后一靠缓缓吐出一口气，他闭着眼睛休息了一会，章眺进来后说道，“叶队，要不要先回去休息？”
  “嗯。”叶鞘站了起来说道，“这个时间也没有公交车了，我送你回去。”
  章眺也觉得有些累了，而且不知道为什么警察局附近一直不好打车，除了他们另外还有不少同事要通宵加班了，也有一些明天需要去现场，所以今晚可以回家休息一下。
  等叶鞘送完章眺回到家中的时候，已经凌晨两点多了，叶鞘说道，“我要洗澡，你别偷看。”
  夏筱心里有事情，听见就当没听见，叶鞘把电视打开又调到一档综艺节目，这才拿了换衣服进卫生间，因为最远只能离叶鞘半米，所以夏筱是没有办法坐在沙发上看电视的，她熟练地蹲在靠墙角的位置，可是心思根本没有办法放在电视节目上，等叶鞘洗完澡出来，夏筱就跟在他身后，嘟囔道，“怎么就把人放走了，那个老板儿子很奇怪啊。”
  叶鞘吹干了头发，就直接倒在床上睡觉了，半梦半醒间想起手机没有充电，他实在太累不想起来，闭着眼说道，“喂，小鬼记得把我手机充上电。”
  夏筱乖乖巧巧的应了下来，等确定叶鞘睡熟了，这才附身上去，先把叶鞘的手机充上电还贴心的定了闹钟，也没有心情玩手机游戏了，而是去书房打开电脑，写下自己的问题，就重新躺回床上，盖好被子后离开了叶鞘的身体，毕竟叶鞘明天早上还要去现场忙，今天又忙活了一天，“晚安啊。”
  第二天没等闹钟响，叶鞘就自己醒来了，他坐起来发了一会呆扭头看向凉意最重的地方，声音沙哑地说道，“早。”
  夏筱飘到了床边，“早。”
  叶鞘揉了把脸去卫生间，很快就叼着牙刷去了书房。
  【叶鞘，我觉得老板儿子很奇怪，他的感情很充沛，很多形容词也准确，但是成语什么用的太准确了，就好像心里早就想好怎么说了。】
  叶鞘挑了挑眉，看向夏筱所在的地方，这个小鬼虽然傻了点，但是有时候直觉惊人，难不成这是她的天赋？
  【叶鞘，那天你从你们局长办公室离开，你们局长从抽屉里拿出了一张照片，说“小叶，你也别怪我。”不过你走的太快，我没看到照片的内容，不好意思我昨天忘记告诉你了。】
  叶鞘脸色一变，又把夏筱打下的那行字来回看了几遍。
  夏筱在一旁有些愧疚，“真的对不起啊。”
  叶鞘的眼神停留在“小叶，你也别怪我。”这几个字上面，舌尖舔了下上颚，伸手在照片两个字上点了下，这才关了电脑去卫生间漱口。
  夏筱跟进了卫生间，叶鞘洗完脸说道，“你要看我上厕所吗？”
  “臭不要脸！”夏筱哼了一声，又飘了出去，等在外面，“谁稀罕！”
  等叶鞘出来，一边往厨房走一边问道，“你看到的是几张照片？几张拍我胳膊几下。”
  夏筱拍了一下。
  叶鞘拆了盒牛奶喝了起来，“一张啊，我知道了。”虽然朱局长的话和那张照片很可疑，可是叶鞘也没有贸然去怀疑一个人，不过这个疑惑他是要弄清楚的，在以后的相处中也会注意一下的，“以后你再发现这样的时候，就拍我后背一下，我就会停下来。”
  夏筱拍了拍叶鞘的右胳膊。
  叶鞘把空了的牛奶盒扔进垃圾桶中，说道，“关于放老板儿子……”话还没说完，他就听见手机响了，快步到卧室见到只是闹钟在响松了口气，可是他记得自己根本没有定时间，看了眼上面的时间，眼神一暖，家中除了他也就剩下那个小鬼了，“谢谢你。”
  “不客气啊。”夏筱飘在半空，这样才不需要仰视叶鞘，“我没想到你这么累还能准时起来。”
  叶鞘见手机充满电，就顺便把充电器给拔了，把东西都装进包里，“老板儿子确实很奇怪，但是现在没有直接证据，所有罪名老板都扛下来了，真要是算起来老板儿子不过是窝藏、包庇罪。”
  “包庇罪一般是处三年以下有期徒刑、拘役或者管制；情节严重的，处三年以上十年以下有期徒刑。”叶鞘打开衣柜随便拿了一套衣服，说道，“行了，你可以出去了。”
  夏筱飘到了外面，有些惆怅。
  叶鞘很快就换了衣服出来，“不过就算有证据老板儿子参与了杀人藏尸，其实……按照他的身份证上出生日期算，那时候他未满十八岁，也判不了太重。”
  夏筱说道，“可是那样很不公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