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节
关妙看了一下,点了牛排、冰淇淋、意面套餐等,除此之外,还有一杯单点的橙汁,引起了她的注意:“翟启宁你来看,意面套餐中已经包含了一份玉米浓汤,为何温桐还会再点一杯鲜榨橙汁呢?”
翟启宁取过菜单,仔细地看了看,又发现了新的疑点:“你看,这杯鲜榨橙汁点餐的时间,与温桐点餐的时间有两分钟的延后。”
说着,他转头看向那名工作人员:“当时,点餐的情况你还记得吗?”
工作人员摇摇头:“我不是负责点餐部分的人,不过就算那个同事来了,估计也不记得,每天晚上来我们饭店吃饭的人实在太多了。”
“人可能不记得,但有监控录像啊!”
关妙指了指收银台附近:“点餐时我们看过了,温桐没有二次点餐,说明这杯橙汁可能不是她点的。或许收银台的监控录像会记录下一切。”
工作人员连忙请示了一下老板,得到了应允,才把那一段监控录像回放给他们看。
把视频快进到温桐走进新月饭店,大约七八分钟后,视频中忽然出现了一个眼熟的身影,正是那个提行李箱的女人,不,那个乔装打扮成女人的男人!
以温桐点餐的时间为起点计算,这人出现的时候,正是之后的两分钟左右,与点餐单上的那杯橙汁吻合。
“小哥,看来给他点餐那个工作人员,我们有必要见一见了。”
工作人员迟疑了片刻,可是翟启宁气势迫人,逼得他无法,只好请示了老板,深更半夜把那个工作人员请来了饭店。
那是一个年轻的女孩,看上去不过二十出头,问起下午那起点餐,她还有点印象。
“那女的忽然冒出来,嗓子好像受过伤,老给人一种捏着嗓子说话的感觉,声音尖利,听起来很不舒服,而且她的打扮也十分奇怪,所以我还有点印象。”
年轻女孩声音爽脆,记忆清晰,娓娓道来:“她的要求也很奇怪,说是偶然碰见的朋友,给61号桌加一杯鲜榨橙汁。”
61号桌,就是温桐那一桌。
“然后呢?”关妙急急地追问。
“顾客要点餐,我们当然同意了,我就给加入了61号的菜单里。鲜榨橙汁要等一分钟,她就站在柜台前等,说想自己端过去,结果橙汁刚榨好,她忽然接了个电话,说临时有事不能过去见朋友了,让我们把橙汁送过去,并且说明是饭店附赠的。因为不能见面久谈,怕朋友不高兴,所以不要说她出现过,我们一想,的确情有可原,就替她送过去了。”
年轻女孩抬头,看见两人都目光灼灼地望住她,不由好奇:“难道这个人出啥事了?”
翟启宁两人还没来得及回答,旁边那个店长小哥就发怒了,低声斥道:“你怎么这么没脑子啊,人家让送就送了?人家让咋说就咋说?”
“我想着,那橙汁是从咱们店里端出去的,端给哪个客人都没关系吧,反正有人付钱了,就……”年轻女孩也似乎受了委屈。
“不,这杯橙汁有问题。”他们在争论的时候,翟启宁一直紧盯着视频,通过无数次的反复播放,终于让他发现了端倪。
顺着他修长的手指望去,关妙也发现了,在橙汁榨好后,那个怪人先端了一下,然后才递回到柜台上,虽然只有很短暂的一刻,但他确实接触了那杯橙汁。
“在与橙汁接触的一瞬间,他完全可以做到往里面丢入一点东西。”翟启宁虽然主要的侦破方向是重案,但逢年过节,警局开展安全工作,他也有参与,一瞬之间快速投放药品的身手,他也是见过的。
联想到绑匪的作案手法,关妙很容易就猜到,投入的药品无非是一点巴豆或者泻药。
分量只一点就行了,成年人不会有事,可小孩子肠胃脆弱,很容易就受到影响,要往洗手间跑。
就算最开始温桐跟随着小孩进去了,等陆悦多跑几次,她可能也会不耐烦,而选择在外面等候。
“我现在越来越有种感觉,绑匪或许是你姐姐的熟人,不然他怎么知道陆悦会喝橙汁呢?”翟启宁的眉宇间弥漫着一丝愁绪,他把视频中那个绑匪的身形拍了下来,发给温桐。
“我想,让你姐姐认一认,或许她能提供一下新的线索。”
很快,他们就收到了来自温桐的反馈,她并不认识这个人,甚至记忆中也找不出与这个怪人身形相似的熟人。
侦查一时陷入了困境,从新月饭店出来,翟启宁直接带着关妙驱车回家。
虽然很疲累了,但关妙揉了揉眼睛,还是有点不甘心:“我们就这么回家睡觉了?陆悦还在绑匪手上,我们没多少时间了。”
翟启宁抬手看表,现在已经凌晨一点了,整个锦都市似乎都陷入了沉沉的睡眠中,四周一片万籁俱寂。
“磨刀不误砍柴工,咱们回去睡四五个小时,明早起来,我带你去一个地方。”
尽管有翟启宁的保证,但关妙还是很难入睡,只要想到陆悦那么小的孩子还在绑匪手里不知生死,每一分每一秒都像是一个季度那么漫长。
闭目躺过了四五个小时,时针刚走到六点,翟启宁就来敲门了。
关妙一个鲤鱼打挺起了床,洗了一把冷水脸,就飞速地出门,和他汇合。
这一次,翟启宁没有开车,打车到了城西的一片拆迁区,举目四望是一片凋敝景象,四周都是破破烂烂年久失修的自建楼,仿佛是隐藏在锦都市的另一个世界。
六点多的秋日清晨,吹来一股凉爽的风,关妙拢了拢单薄的外套,望了望连个路灯都没有的废墟,低声询问:“这是哪儿啊,咱们来这做什么?”
她的话音刚落,前面的棚户里忽然跳出两个半大的少年,横眉冷对。
第87章 童子军
关妙猝不及防,被吓了一大跳,往后退了一步,缩在翟启宁背后,只露出一双明亮的眸子,狐疑地打量着那两个少年。
可以看出,少年的眼里也写满了戒备,似乎他们是外来的闯入者。
一番打量下,关妙注意到,这两个少年衣衫褴褛,脸蛋也脏兮兮的,身材偏瘦,看起来似乎不像温饱人家的孩子。
很快,她的猜测就得到了证实。
翟启宁向前一步,淡淡一笑:“我找你们老大,傅洲。”
听面前这人能说出老大的名字,少年的眼神似乎柔和了一点,其中一个朗声询问:“你是谁?”
“你跟傅洲说,翟先生有事拜托,他自然就明白了。”
两个少年闻言,转身跳下了废墟堆,钻入棚户里,一溜烟儿不见了。
“这是什么地方?搞得好像在说街头暗号一样。”关妙轻声埋怨,饶是累积了上辈子的人生经验,她也没经历过这么古怪的一幕。
翟启宁抚了抚她的肩头,让她稍安勿躁:“这里住了一群身世凄惨的孤儿,以乞讨为身。也正是因为乞讨,他们变得非常危险,便聚集成团,对抗危险,对外界也抱有戒备之心。”
“那个傅洲是这群小孩的头领?你怎么能笃定,他会见你?”
眼前的少女,即使眉宇间蕴满了疲惫,那双眼睛也恍若天边明亮的星辰,亮晶晶地望着他。
“这片棚户区,是我为他们求来的。在正式拆迁之前,他们都可以住在这里,而不被驱赶。”虽然是做了好事,可他全程没有邀功的念头,仿佛是在陈述今日的天气而已。
他刚说完,傅洲就到了。
看起来,他比之前两个少年的年纪稍大一点,有十七八岁的样子,短短的小平头下,是一双黑白分明的眸子。看向翟启宁的那一刻,温和地笑了,眼眸里的戒备瞬间消散。
他走过来,伸出手和翟启宁握了握,虽然住在肮脏破旧的棚户区,可关妙发现,他的手指很干净。
“翟先生,您来的正是时候,大家正准备出门做事,进来坐一坐吧。”傅洲的声音也沉稳。
关妙暗自猜测,他说的“做事”,就是出门乞讨的意思吧。
翟启宁摇了摇头,语气沉重:“不了,我开门见山,直接说吧,今日过来找你,是有事想求你们帮忙。”
“翟先生尽管说,您给了我们一片容身之地,我们能帮上忙的,一定会帮!”傅洲说得真挚,一脸肃然,让人相信他一定会帮忙。
“ 警局有一起案子,有个小孩子被绑架了,我想请你们留意一下。”说着翟启宁拿出一小叠方形贴纸递过去。
关妙踮起脚尖,偷眼看了看,上面印了视频中那个绑匪的样子,和陆悦的正面照。
“这是给你们的报酬,如果有消息,请尽快通知我。”翟启宁掏出一个信封,和一支手机。
傅洲收下了手机,但那个厚实的信封却无论如何都不要。
“拿着吧,留着入冬给孩子们买几件厚实衣裳,总不能让你们丢下乞讨的活计,帮我找人,却连点收入都没有。”
翟启宁扫了一眼他的背后,一群穿着破烂的小孩呈一条直线站在棚户区前面,年纪有大有小,都睁着一双懵懂的眼。
推辞了几次无果,傅洲只好收下,并保证这几日大家都不去乞讨了,全力找人,一有消息就通知他。
“他们自己都是半大的孩子,去找人能行吗?”关妙有些担忧,别人没找到,他们自己再出事……
“放心好了,他们就像这个城市的血脉,流通了整个城市,无论是哪个角落他们都清清楚楚。”翟启宁似乎对那些少年很有信心。
出了棚户区,天已经蒙蒙亮,马路两边路灯发出的白光也显得暗淡不少,翟启宁径直打车,回到了警局,与其他人汇合。
警局里,只看见了袁杰,他负责调查陆行思夫妇的人际关系,而负责陪同陆行思夫妇的许棠棠却没有回来。
“袁杰,你有什么新发现吗?”关妙一见了他,就犹如看见蜂蜜的棕熊,扑了过去。
袁杰摇头,扶了扶眼镜框,慢条斯理地讲:“我连夜询问了陆行思公司的人,以及平时和他们有来往的一些朋友,并没有发现什么端倪。”
他顿了顿,继续讲:“甚至,陆行思公司的工作人员,除了两三个高管,都不知道陆行思资金流出了问题。不过知道这事的高管也不太在意,笃定陆行思可以渡过难关,公司暂时也没有裁员计划,似乎不存在职员报复行为。”
侦查仿佛走入了死胡同,锦都市那么大,总人口足有上千万,要从中找出一个绑匪来,实在是难上加难!
“那……我们现在怎么办?”关妙有些焦急,多一分钟,陆悦就更危险一分。
“等。”陶阳眉间微皱,即使侦查一时陷入困境,他也镇定万分。
“等绑匪联系我们。”
翟启宁也附和,关妙心中急躁,可也知道他说的对。
绑匪的动作越多,就会漏出越多的信息,对找到陆悦的帮助也就越大。
他们没有等多久,上午十点刚过,许棠棠就来了消息:“绑匪又来电话了。”
只简短的一句,让办公室里的众人都凝神屏息起来,似乎连呼吸不敢用力,就怕惊吓到了对方。
陶阳这边早就准备好了,一个眼神示意技术部的人员开启定位,一边快速命令许棠棠把电话转接到警局。
“你们报警了,晚上九点前,准备好五千万。”
这是一个细细的女声,诡异尖锐,一听就知道这是使用变声器后的效果。
“啪嗒”一声,电话挂断了。
“报告陶队,电话时间太短,我们只能定位到一个大范围。”技术部的人员欲言又止。
通过他们的屏幕,能够看到定位的大范围在市中心的一块区域,大约有一平方公里这么大。
“这么大块区域,我们怎么找啊!”关妙咂舌。
翟启宁只眨了眨眼,很快就有了决断:“这块区域,专找小巷子,提供公共电话的小卖部或者电话亭。”
“最后那一声‘啪嗒’可以听出来,绑匪是用了座机电话拨打。现在,公用电话已经很少了,一般都集中在小巷子的老旧小卖部里。“
这么一分析,新的问题又来了。
绑匪手里明明有一张不记名的手机卡,为何要冒着被警方定位到的危险,改用座机打电话呢。
大家相视一眼,这个答案只有询问绑匪才能知道了,当务之急是,先把他找出来。
重案组的警员们倾巢而出,很快,就传来了捷报,在接到电话的那个时间点,市中心附近一条巷子里,有个破旧的小卖部,曾经有人来打过电话。
翟启宁一行人连忙赶过去,询问小卖部的老板,可否看见那人的模样。
“没有啊,我在里面,他们打完电话把钱给我放在柜台就走了,速度很快。我出去拿钱的时候,只看见他们的背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