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节

  最绝的是丙区,简直像某家中医院的住院部。住院部有众多病房。每个病房住着一位“病人”,病人们生着不同的病,彼此的病情诊状有异有同。是为临床实践的考评。
  考完两场试的郁容,甫一见到这些病人,吓了一跳,差点以为虚拟空间里进了别的什么人。
  再细看“病人”的相貌神态,发觉这些人长得一个样儿,表情呆板,才知道这些不过是用来考验他的“npc”——话说回来,十几二十个一模一样的人同时出现在眼前,看着也挺渗人的。
  郁容心大,知道那些不是真人后,就恢复了淡定,继续他的升级考试。
  过程不必赘言,终归是很好的结果。
  郁容整整“睡”了一天,虚拟空间太真实了,一场考试下来,心力交瘁,疲惫感不比高考时差多少。瘫在床上,放空脑子,好半晌,才慢慢起了身。
  倒是他想差了,竟一直忽略了虚拟空间的强大。
  一想到第三场考核,遇到的那些“病人”,郁容就无比心动。医术归根结底,是要回归到实际中。有了这么多的“实验体”,以后何愁会经验不足?无怪乎,借用虚拟空间,需要烧大量的贡献度。
  先前却是他把问题看得太浅薄了,系统奖励的药典确实是好,可虚拟空间才是迅速提升他医术水平的捷径。
  心动也没什么用,贡献度远远不够花费。真正地认识到虚拟空间的价值后,郁容更加重视起系统商城的作用了。
  该如何利用系统商城赚取贡献度,是一项长期工程。且不提。
  郁容休息够了,便打开面板,查看起系统的变化——愈是发觉到系统的强大,便愈发地谨慎以对。
  变化是……基本没有变化,除了等级变成20(0)。
  哦,还有一个领取升级奖励的提示。
  郁容点开了提示。
  主线提供的奖励,比起支线或日常,不仅花样多,还珍贵又丰厚。除了必有的贡献度,另有两样——道具与金钱——二选一。金钱不必说;如果选道具,又分了几种情况,医书类、器具及药材种子等,从中择取一样。
  这样一对比,当初系统评定等级时的奖励,可堪是又一个大礼包了。除了贡献度,金钱与道具都给了,道具更是包括了一本医书,一套中药制备工具,以及一大包种子……着实优惠!
  郁容不贪心,每升一级就能拿到一份奖励,无论丰厚与否,不应该再有什么挑剔。这种占尽了好处的事,天底下(至少在这个时空)也就他这独一份儿,要是再不知足,可得小心天打五雷轰。
  对着系统提示,郁容毫不迟疑地选择了道具奖励。
  仍旧是医书,器具,与药材种子三大类。
  犹豫了一小会儿,他选择了种子。
  手头上的医书还没吃透,贪多嚼不烂;器具嘛,如果像上次那样的东西,多少有些惹眼,房子没建成前,不太方便拿出来用。比较之下,种子既不打眼,又十分有用,还不必担心储藏问题,只要没萌发,存在储物格里想多久就能放多久。
  储物格里突兀地多了四大包的种子。
  检查了一下闭合的门窗,确认外面没有什么人后,心念一动,四包种子占满了方桌的桌面。到这时,才能确定,具体奖励的是什么东西。
  郁容的表情变得微妙,一个词描述他的心理,大概就是“无语”吧。
  且看这几包,到底是什么种子——百部,蚤休,蛇床子,以及使君子。
  真真是“驱虫大礼包”!
  再看上一回奖励的种子,差异就愈发明显了。
  月季,山栀,滁菊与向日葵。在现代都挺常见,可这些良种在旻国堪称独一无二。
  月季与山栀倒不算稀罕,可品质完全比不了系统的。而作为四大名菊之一的滁菊,不仅药用价值高,曾在天朝古时是贡物,放到如今旻国,其珍贵性想必也不逊色。至于向日葵,郁容没猜错的话,旻国国内还没有这玩意儿。
  不提滁菊与向日葵方不方便种植,其珍贵与稀罕,却是毋庸置疑的。
  “驱虫大礼包”与之相比差了不止一个档次。
  郁容毫不怀疑,百部、蚤休与蛇床子,几十里开外的大恶山上必有野生的,就算使君子不适合新安府的地理与气候环境,过了岭南,山野之间约莫也不算稀罕。
  无语归无语,不至于会嫌弃。
  不说这些药材实用的很,能被系统评价为“二乙”等级的种子,哪怕是经过代代优化后的种子怕都难以比得上的,品质不必说,成活率也高得吓人,倒是比辛辛苦苦采集野生的,即便利又好用得多。
  “驱虫大礼包”不过是戏称。其实,百部、蚤休、蛇床子与使君子,无论哪一种都不仅仅只有驱虫之效。
  说起来,郁容之前在镇子上的药铺只看到了有蛇床子,按理说百部与蚤休挺容易采集得到的,不知是人们对其药性了解的少,还是大部分医者干脆就不懂得用。
  至于使君子,在现今这个不兴专门培植药材的时代,他很怀疑,包括新安府在内的岭南以北的地域,会有多少医者知道它。
  仔细想,越发觉得这“驱虫大礼包”有用了,不管是体外的、体内的,或者虫蛇咬伤,这些药都用得上,更别提,有不少药方都需要这几味。
  等郁容去老里长家,找其侄子确认明早去城里的具体事宜,看到他口唤的“张大娘”正给老里长捉虱子时,好不容易才勉强绷住表情。
  心里有点怂。
  他又忘了,这万恶的古代,不仅老鼠蟑螂各种虫蛇横行,蛔虫勾线虫肆虐,虱子跳蚤更是不容回避的现状……否则就不会有那句“皇帝身上还有三个御虱”的俗语了。
  想想就觉得头皮发麻。
  原本听说雁洲城多热闹,满心向往之情,瞬间就转变了,甚至想逃避不去了……越是热闹,就越是人多。虱子这种存在,太容易传播了。
  这一刻,郁容无比佩服系统的“远见之明”,恨不得立刻赶回家去,做上足够的虱子药,随身备着。
  除了使君子外,另几种都不是以种子入药,完全可以直接去小儿山挖一挖,实在不行,进一趟大恶山,总能找到百部或者蚤休的根茎。
  尤其是百部,可是制虱子药的主药。
  这样想着,郁容一时却不好进山采药,时辰太晚了,不宜出门。且与老里长的侄子约定好了,三更天就动身,好赶只有凌晨才会出现的“鬼市子”。
  雁洲城一行十分有必要,郁容不得不努力克服心理障碍,不至于真被吓唬得不敢去人多的地方。
  反正,虱子又不会飞,与人不要有身体上的接触,时时注意卫生问题,根本没什么可怕的。
  第10章
  子正未至,郁容就出了门,在约定好的地方,跟老里长的侄子碰头,听从他的建议并由其引路,决定走水路进城。
  出了村,穿过官道,又往北步行近两刻钟,就有一个渡口。
  渡口泊了几只船,比起农家自用的木船要大上几倍。
  郁容看中了一艘乌篷船。老里长的侄子以极为伶俐的口才,用十分优惠的价格,与船老大谈妥了一天的船租。
  ——从青帘到雁洲,乃至去更远的城池,船是当地人首选的交通及运输工具。比起牛车,用人力摇浆的船行速度,要慢上一些,不过由于水路直通雁洲码头,陆路却绕了道,最后耗费的时间基本上相差无几。
  起航,出发。
  新安府水系密布,几大繁华的城池都建立在江河之畔,水上交通就显得尤为重要了。
  雁洲是其中的典型。其之所以是西、南、北往京城沧平的必经之地,进而成为连通南北东西的交通枢纽,最重要的缘由就是定古河的存在。
  定古河绕过了半个雁洲城,源起西北,向东南流去,直入沧平的河口,最终汇进旻国第一大内陆河乾江的干流……天南地北的客商,途径这里,休整小憩后,随着定古河的水路,赶赴京城。
  时日久了,雁洲就从初始只有水雁落足的小洲头,变成了一个热闹的小镇,转而又化作一座城池,因其繁华,又毗邻京城,渐渐传出了“小雁京”之名。
  青帘通往雁洲的河流,是定古河的支流之一。直接以方位命其名,称为“南河”。
  南河两岸风色秀丽,四时之景各有不同,尽皆可观。
  但再好看的景色,深更半夜也是难以欣赏得到的。
  水面夜风大,带着凛意。
  郁容立于船首,澹薄的衣衫有些保不住暖了,风迎头吹来,让他不自觉地打了个冷战。
  “进去里面坐呀,小郁大夫,晚夜里水上冷得很,可别冻着了。”老里长的侄子热切地招呼着,顺手撩起了乌篷的帘子。
  郁容没推拒其好意,道了句谢,先一步进了舱内,转头看向还在外面的人:“林三哥也快请进吧?”
  “哎,马上就来!”
  “林三哥”应了声,扬头冲在乌篷船尾摇浆的船家喊话:“划快些啊,我们要赶鬼市子。”
  雁洲的“鬼市子”一旬才有一次,三更起、五更散。纵是水路更近,时间也很赶。
  行船经验丰富的船家,仍是满口答应了下来。
  他与两名水手轮流划桨,保证舟船全速行进,四更天准能到达雁洲码头。
  这是“林三哥”告诉郁容的。
  郁容倒不十分在意是否赶得及,虽然对神神秘秘的“鬼市子”有一定的好奇,却并不强求,能赶得上、见识一下自然挺好,错过了也没大要紧——否则只要他提前一晚进城,就不必担心来不来得及的问题了——十天一回的“鬼市子”,总归有机会见识到的。
  这样想着,郁容也不会打断“林三哥”的聊兴,听他眉飞色舞地说着“鬼市子”的见闻,神态十分专注,不时地点头附和着,间或穿插一些不甚了解的问题。
  倒真开了一些眼界,让他停留在表层的对旻国民情风俗的认知,稍加变得深刻了些许。
  不得不说,这“林三哥”不仅能说会道,眼界挺广,看样子还掌握了一些信息渠道,本人对方方面面的或多或少懂得一点,商业嗅觉相当敏感,挺适合做生意。
  “林三哥”知道了郁容的想法,显得挺高兴的,直说他在牙行做活,最终目的就是为了以后自己做生意。只不过一开始年龄太小,对行商又一窍不通,才托了关系进牙行当了学徒。
  现在的年龄其实也不大,刚满十九,乳名为“林”,在家行三,因而比他小两岁的郁容才会喊“林三哥”。
  当然,与现代不同,十九岁的林三哥,无论在家人或者外人看来,都该是能当家的汉子了。
  事实也是如此。现而今还在牙行做活儿的林三哥,已不再仅仅是个小跑腿儿了,而是能独立理事、官方许可的牙侩了。
  提到牙侩、牙人,他们可只是买卖人口的“人牙子”。实际上,旻国的律法已废止了人口的买卖,若被查到有私自买卖人口行为的,必然得吃好一通刑罚的。
  于是,除了一些获罪被贬的贱籍外,有权或有钱的人家想找人服侍,一般会通过牙侩雇佣些人力。可不能说这些人是奴仆,小厮、女使都只是“合同工”——至少,在明文规定上是这样的,至于私底下或者暗中情况如何,就不得而知了。
  牙侩也不光是给雇工的双方牵线搭桥的。
  商人做生意,总有些不便的时候,这个时候牙侩出现了。牙侩就是中间人,更形象地说,应是买卖经纪人——这个“买卖”是涵盖了一切可定义的“买卖”。
  随着旻国的经济日益繁华,大批人投入牙侩事业。官营与民间的“牙行”俨然形成了一条庞大的产业链。
  对郁容来说,结识林三哥的时机太巧了。
  哪怕对方不是老里长的侄子,只要遇上了,他也会试探着与其接触一番,若是其人品可信,又有一定的能力,与其建立稳定的联系就十分可行了。
  毕竟,他有副职业“行商”在身,纵使副业的任务要求不太苛刻,但既然选定了职业,甚至关联到系统商城的交易情况,理当好好经营一番,如此才不至于浪费系统这一有力的“金手指”。
  可他到底是个大夫,不提自己有没有做生意的天赋,一个人的精力是有限的。系统商城里的交易必须由本人操作,这个没办法,好在现实里“行商”,并非每一笔交易都必须由本人亲自完成的。
  这时就可以考虑,找个“经纪人”了。
  作为一名医者,对“行商”的构想免不了与医药行业有关。
  由于时代因素,这里的医户可不像现代那样细分专业什么的。而系统对主职业的升级要求又设定地相当严苛,本非药剂专业的郁容,现在是“全面发展”,通过对系统给的药典的深入学习,对制药制剂很有一些深刻体悟。
  决定了要“卖药”,只待新家建好,就付诸实践。让人的担忧是,这个时代没条件规模化地生产药剂,就算利用系统,顶多搞个私人作坊……毕竟系统提供的很多东西是不能放在明面上的。
  有问题,总能找到解决办法的。
  尚且连个窝都没有的郁容,心里安稳得很,一点儿也不着急——事情总得一件件地做,反正系统任务又跑不了,日子长得很,按部就班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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