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节
“话说我们今天配的游戏感觉还挺有趣的，不知道正式发售时会不会送我们样品。”
……
就这么随口说着话，很快两人到达了目的地。
美食所在的地方总是不缺人的，这个时候又正是饭点，所以馄饨店里的人特别多。章御一边随着陆恒阳排队，一边习惯性地拿出工作时静音了的手机，看有没有错过什么电话，然后理所当然地就看到了来自她的文字信息。他第一反应就是给她打过去，但又蓦地想起自己现在身处的嘈杂环境并不适合打电话，且她每次都喜欢让他把电话放在丸子嘴边，让它“汪”几声给她听。
这里可没有丸子，只有有时候比丸子还要吵还要缠人的陆恒阳。
“怎么？女朋友又发信息来了？”注意到章御神色的陆恒阳笑嘻嘻地伸手捶了下朋友的肩头，虽然章御这厮总不承认，但他可不傻，看个短信都能看出这种“愁肠百转，相思难断”的表情，说不是女朋友谁信啊？
面对屡教不改的陆恒阳，章御已经懒得纠正他的口误了，只“嗯”了声。
“要不你先坐公交回去？”陆恒阳知道基友颇喜欢在宿舍里给女朋友打电话，便提议说道，“反正这里离宿舍也不远，我打包完馄饨再自己骑车回去。运气好的话，说不定比你还早到呢。”
他不说这话还好，一说章御顿时想起了他骑电瓶车时那“秋名山车神”的气势，立马拒绝了他：“不用了，吃完再回去吧。”他可不想看到这家伙以“车祸伤员”的身份登上明天的新闻头条。
而且……
她也挺喜欢吃馄饨的。
他清楚地记得自己还在花店工作时，她十次去老街吃早餐，起码有七次都会点一碗小份的馄饨。后来他自己也在家试着做了几回，想着什么时候调出了最好的味道就做给她吃，可惜这个心愿至今都没能完成。今天来这里吃，刚好可以“取个经”。毕竟陆恒阳这家伙虽然别的方面不太靠谱，但在工作和鉴赏美食方面还是很专业的。这段时间他跟着他也算是吃了不少的街头美食，相关的笔记都做了半本，只想着等什么时候他有空了她也有空了就一起去尝尝，或者如果她不愿意出门，他就在家尝试着做给她吃。
事实证明陆恒阳的推荐没错，这家馄饨的确很美味。
章御一边吃着一边试图分析里面都添加了些什么，陆恒阳看了眼坐在自己对面的、时不时在手机记事本上打下一些字的朋友，无语地摇了摇头，三两口吃完碗里的馄饨后，起身不知去哪里厮混了一阵，再回来时直接将一张纸推到了章御的面前。
章御低头一看，惊讶地发现纸上居然写着详细配料表。
“这是……”
“嘘！”陆恒阳做了个噤声的手势。
“……你从哪里弄来的？”
陆恒阳冲他眨了眨眼，压低声音说：“店是老板的，不是服务员的。”对整天往来于后厨的服务员来说，想知道老板用什么熬汤、擀面时添加了什么、如何和馅实在是再容易不过的事情，他只付出了很小的代价就获得了无限接近于正确答案的信息。
“谢谢。”章御认真地道谢。
“客气什么，下次开火时记得叫我。”陆恒阳嘿嘿一笑，他这也是为自己谋福利。毕竟他们最初熟悉起来的契机，就是他被章御在家熬的牛肉汤勾起了腹中馋虫，然后……咳，厚着脸皮提着一刚买回来准备自己吃的大榴莲敲门拜访。然后，根本不吃榴莲的章御留下了他，并且恳求他把散发着奇异气息的榴莲带回去。
“嗯。”章御点头，有舌头灵光的陆恒阳在，他也可以尽快还原出那些她一定会中意的美食。
这大概就是传说中的互惠互利吧。
“话说回来，远距离恋爱还真是挺辛苦的。”
两人一起站起身走出去时，陆恒阳随口说道。他之所以如此说纯粹是因为他们的工作虽然忙，但还是有假期的。讲道理，有女朋友的人假期就该去放飞自我尽情约会，可章御呢？除了看书就是磨练技艺，和平时过的根本没什么区别。于是他得出了一个结论——章御的女朋友在距离这里很远的地方，以至于短暂的假期根本不足以供两人见面约会。
章御的脚步顿了下，他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这句话。事实上，他们相距的并不远，甚至就在同一个城市，但自从他搬离后他们就再也没有见过面也的确是事实。
好在陆恒阳也没指望他回答，只自顾自地又说道：“想见她吗？”
章御抿了下唇，低声回答说：“嗯。”
“……”
惊讶的人换成了陆恒阳，他倒是没想到章御这个“闷骚”的家伙居然能这么坦诚地承认自己的情感。
章御前行几步，将朋友愕然与调侃并存的目光甩在身后。
冬夜的街头，他仰起头注视着满天繁星，缓缓地呼出一口白气。
怎么可能不想呢？
每时每刻，每分每秒，都想见到她。
☆、42卖文买烧卖的第一天
回到宿舍后, 章御第一时间给纪涵回复了信息——她也很忙，他总要确认她现在有没有空, 以防打扰到她工作。
充斥于屋内的暖气让整个屋子温暖如春, 他一边等着回复，一边在取下脖上的围巾脱去身上的大衣顺带从丸子口中抢回自己的室内拖鞋。门口的地板上有一小点水迹, 毫无疑问, 他离开时丸子一直趴在这里睡觉，一不小心就流了口水。
章御扯了节纸巾拭去地板上的口水, 又揉了揉丸子的脑袋，后者以为他要和自己玩, 欢快地“汪”了声, 然后直接扑到了他的腿上立起, 如若它有尾巴，那么此刻必然转的如同大风车。章御就这么陪着狗玩了一会，对于丸子, 他的心中是含有歉意的，毕因为工作太忙, 他总是早出晚归，只能偶尔牵着它出去遛一遛。
不多时，手机响了起来。
是他为她设置的专用铃声。
章御连忙直起身, 从裤袋中拿出手机，一边接通一边朝沙发走去。丸子也竖着耳朵跟在他身后，它的智商很高，又因为有过数次经验, 所以完全知道“这个铃声响起=马上可以和另一个主人说话”。于是乎，章御坐在沙发上，它也跳到沙发上，趴下身脑袋往主人的腿上那么一枕，乖乖地等召唤。
他们两个人打电话时气氛很是平和宁静，用有一次无意中撞到他们打电话的陆恒阳的话说就是“颇有老夫老妻的感脚”，但其实，章御自己知道不是的。他能够感觉到，每和她多说一秒钟话，那聚于心中、几近满溢而出的情感就又增加了几分，他清楚地知道这“命运的洪流”迟早会破堤而出，却依旧小心地维护着堤坝，希望这洪水能爆发地晚一点，再晚一点，至少……
要撑到他无论说了什么都不会惹她讨厌的时候。
他可以接受自己被拒绝，或者说他完全做好了自己被拒绝的准备，但如果会被她讨厌……这种事他连想都不敢想，因为那一定比死更可怕。
章御一手抚摸着丸子的头，一边认真聆听着她的话语——
“预告片这周五晚八点会上线。”
“我一定会看。”
“如果可以，你……”
章御心头一跳，下意识问道：“什么？”
电话那边的纪涵沉默了几秒，然后声音如常地说道：“……不，没什么。”
“……哦。”章御没有注意到，自己此刻脸上的神色是有多么失落。
两个人，不，这两个笨蛋，都在等一个契机。
一个可以让他们“见面”的契机。
这并非是因为他们不想见到对方，应该说恰好相反，他们彼此都想见对方想到几乎要抓狂的地步。但是吧……
章御一不小心就跳进了自己挖出来的坑里——走时没能好好地当面告别，还说出了“等获奖有话要对你说”的豪言壮志，四舍五入简直就好像是“等获奖了我们再见面”嘛。他真不确定她有没有理解成这意思，以至于沦落到进退维谷的地步，又想见她，又怕在一事无成时见她会让她失望。
这次第，怎一个苦逼了得。
另一边，纪涵也是一不小心就走进了自己画出来的坑——章大想获奖哎！章大一直在努力哎！拜托，他都这么拼了她怎么能去打扰他？他愿意定时和她联络已经很给面子了，做人要知足的有木有！所以要忍住，一定要忍住，哪怕每晚都必须抱着收藏品才能睡着也必须要忍住！
这次第，也是怎一个苦逼了得。
故而，说这是“僵局”也毫不为过。
而如果一切真的这样持续下去，说不定两人下次见面真的要等到章御获奖时，好在，这世界上还有一种人叫做“神助攻”！
因为时近新年，有着三个儿子一个女儿的郑大爷马大妈也即将开始自己的“年底巡游活动”，即从腊月一直到正月的这段期间每个孩子家住上几天。老俩口想得开，除非过年or孩子家实在需要帮忙很少主动去打扰儿女们的生活，毕竟现在的年轻人都有自己的生活，都讲究个私人空间，习惯甚至喜欢和老人一起生活的少之又少。他们又不是没退休金养老费，何苦上赶着去凑热闹呢，别到时候家务帮忙做了孩子帮忙带了还讨了人家的嫌，这不是得不偿失么。
老俩口人虽要暂时离开，心里却还记挂着那两个“倒霉孩子”。
“知道吗？小纪动画的预告片这周五要上了，电视上就能看到。”
“是么？这是好事啊！得庆祝庆祝。”
“我也是这么想的。”马大妈想了想，说道，“我看不如这样，这周五把俩孩子叫我们家里来，一起吃个饭再一起看个那什么预告片。”
“人家孩子愿意和我们这种老东西一起庆祝么？”郑大爷表情怀疑地说道，“你那时候总喜欢叫我去你家吃饭，你妈特不喜欢我，每次都请我喝稀饭，还只给一个咸鸭蛋。”
马大妈有点心虚地嚷道：“……谁让你年轻的时候长得那么磕碜！再说咸鸭蛋怎么了？是谁现在每次喝稀饭都必须吃一个啊？”
郑大爷：“……”好吧，反正吵架什么的他从来都没赢过。不对，是他一个大男人从不和女人计较。
“不过你说的也有那么一点道理。”马大妈再次想了想，“我给小章也打个电话吧，问问他们俩周五晚上有没有什么单独安排。有的话咱们就挪周六呗，多大点事。”
郑大爷对此也没什么意见，主要是他们这一走起码个把月，临走前还真想和这俩孩子好好道个别。
马大妈电话的结果完全可以想象——
这条救命绳，两个快被自己挖出来的坑灌进去的水整死的人不拼命抓住才叫怪事！
而另一边，也都不少人都在关注着纪涵的新片预告。
首先必须要提唐若寒，自从放飞自我后，用她妈的话说她就是“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彻底堕落”了，当然，她本人将这称为“觉醒”。堕落也好，觉醒也好，自己亲自参与编剧工作的动画当然要重视，虽然她也从纪涵那里看到了部分脚本，但脚本是一回事，实际上变成会动的画面又是另外一回事。所以，她很期待。
其次得提到骆城，这位大师级别的动画导演一直在关注着纪涵等人，尤其是纪涵，听说她和他介绍的唐若寒搭上线后，他就一直好奇于二人联手会做出怎样的动画，所以在听纪涵说预告片周五会上后，他大笑着表示自己一定会关注下。
最后……
“那个女人执导的动画这周五上预告片？”
“是的。”小助理看着自家正躺在沙滩椅上的老板，如此说道，“华夏时间是这周五晚上八点。”
“周五，那我们应该已经回国了。”谢凛打了个响指，“到时候提醒我。”
没错，谢凛也一直在关注纪涵的动向，没办法，他可是以眼神声明过“女人，你成功地吸引了我的注意”，怎么能擅自收回注意呢？！当然，对于纪涵的堕落，他十分痛心。明明很有才华的一个人，脑子却不太好使。雄鹰？《魔法校园传奇》？后宫番？都是些什么鬼！还不如跟着他混呢！
做累了？加班频繁了？没事，集体带着出国度假休养，其他工作室有这待遇吗？
啧啧，不是每一个老板都能像他这么壕的。
不过也好，有时候失败才更容易让人认清现实的残酷，更容易让人继而做出正确的选择。
“好的。”小助理点点头。
“还有件事……”
小助理专注地等待着后文。
谢凛拿起一旁桌上的饮品，喝了口后，懒洋洋道：“你把高跟鞋换成平底沙滩拖这件事，完全暴露了你腿短的事实。”
“……”
“让人知道我用腿这么短的助理，我脸往哪里搁。”
小助理把牙磨得嘎吱嘎吱作响，恨不得立即把手中的文件往躺着的那厮脑袋上一砸，大喊声“姐不干了！”。混蛋啊，之前是谁说她穿着高跟鞋上沙滩不和谐非逼着她穿平地拖的？腿短？有本事开了她啊！！！
完全不知道自己正面临着生死危机的谢凛闭着眼又补充了句：“现在不是有拉长腿的手术吗？要不你去做个？手术费我出……啊！”话音未落，他整个人直接从沙滩椅上翻滚到了地上，“怎么了？”他睁开眼睛，一脸懵逼地摘掉脸上的墨镜，“什么情况？”
小助理“和善地微笑”：“刚才吹过一阵大风。”
“……哦，那风是够大的，回去吧。”谢凛不疑有他，毕竟像他这么霸气侧漏的人，不可能会有刁民敢害他。于是他站起身拍拍身上的沙子，慢悠悠朝近在咫尺的度假酒店走去。
小助理默默地环视四周，凡是对上她目光的人都赶紧别过头——亲娘嗳，一手就把沙滩椅给掀翻了的女人得罪不起，得罪不起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