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节

  日子就在木舒一边学习一边调养身体中过去了,只是安生的日子没过多久,木舒就听说唐无乐终于空出手朝着这边赶来了。看着镜子里虽然看久了就没有那么吓人但是还是很恐怖的容貌,木舒挣扎良久,还是觉得怂,连面对事实的勇气都被一点点地磨平了。
  连她自己都觉得丑得吓人的容貌,总不能安慰自己情人眼底真的能出西施的吧?
  便是真情不畏霜雪,木舒也不想自己这么狼狈可怕的一面落在所爱之人的眼中啊。
  凑巧那时楚云清说自己准备继续游历,木舒也不放心这个跟三岁小孩没两样的师父四处乱跑,便给唐无乐留了一封信,道自己要四处走走静静心,半年后回来,让他莫要太过担心。之后木舒便包袱款款,跟在楚云清身后游历江湖了。
  只是唐无乐那性格能善罢甘休也是真的见鬼了,看了书信知道她多了一个莫名其妙的师父,唐无乐简直炸毛得厉害,上天入地穷追不舍。好歹因为不想被藏剑山庄那边发现端倪而不曾大肆搜寻,但也逼得木舒跑到距离唐国最遥远的大理国了。
  为了掩盖自己的异样,也为了避免自己身上的毒素害了他人,木舒将自己裹得密不透风,反倒是真的少了很多麻烦事。
  将自己整个人浸泡在药汁里,木舒拨弄着自己苍白的发,有些恍惚地回想着往事,唇角却始终带着淡淡的笑意。
  有了可以期盼的未来,她其实真的很开心,就连如今偶尔的任性,也让她胸腔肺腑内呼吸到了自由的空气。
  这些都是曾经命悬一线朝不保夕的她不敢奢望的事情,能随心所欲地做自己想做的事情,像个真正的女孩子一样撒娇任性,而不是步步为营,如履薄冰。她能继续保护自己想要保护的人,在这个命运轨迹完全未知的世界里,依旧活得璀璨明丽。
  “木姐,木姐?你在吗?”林平之的声音在门外响起,伴随着轻叩门扉的声响,道,“我能进来吗?木姐?”
  木舒用绷带将最后一寸肌肤包裹了起来,又拿起斗篷将自己劈头盖脸地捂紧,才开口道:“请进。”
  秀美宛若花旦般的少年带着沉郁的表情焉嗒嗒地挪进了房间,身后的两名店小二也低着头快步走进房里,将装满药汁的木桶撤了下去。林平之随手赏了块碎银,待他们离去后,就坐在椅子上,嗫嚅地道:“先生让我告知木姐,明天上衡山。”
  木舒心内算计了一番,便也知晓了大概,楚云清虽然无所不精,但却对音律之道最为感兴趣,如今听说《广陵散》的真迹重现人间,自然思忖着要去借来一观。但是以楚云清的性格来看,他又实在不是个会体贴他人的性子,林平之家中遭难,知晓华山派掌门岳不群是罪魁祸首之后,只怕是对五岳剑派都心有芥蒂,此时听说要上衡山一会刘正风,心里又怎么能舒坦得起来。
  “放宽心,衡山派应当没有参与到那些罪事之中。”木舒也知晓五岳剑派在外人看来就是同气连枝,不分你我的,但也不希望林平之被仇恨彻底冲昏了头脑,便道,“衡山派掌门莫大,我虽然了解不多,但也知晓那是一位极为心性超然,坦荡谦和的人,其名可非‘君子剑’这般由赞誉堆砌起来的华而不实。你为孝复仇无错,但也要明辨是非,人生还长着,懂吗?”
  林平之如今十九岁,年及弱冠却还是少年人脾性,带着被呵护出来的良善与天真。就连家中惨遭灭门,他也还执拗地相信着世间自有公道,善恶有报。这样的性子虽然至情至性,但若是没有正确的引导,也是极容易走上殊途的,木舒也希望自己能够稍微帮扶一二。
  “平之知晓的,木姐。”林平之并不知晓面前的少女同自己一般年岁,只是乖巧地应是,如同聆听父母的教诲。
  “当然,是非对错要由你自己判断,不能他人说什么,你就信什么。”木舒话音刚落,林平之便想反驳什么,木舒止住了他的话头,笑道,“你也别说什么木姐和先生是好人,说的话肯定是对的。你若一直怀揣着这般念想,以后只怕是要吃天大的苦头。对错是非,自己想,自己判,莫要听信一家之言,也莫要随着他人的脚步走,你的人生是你自己的,可懂?”
  “那我若是判错了,可该如何是好?”
  “那便承担起责任来,人非圣贤孰能无过?但担当却是不可舍的,守住自己的心,守住自己的原则与底线,他人不可动摇你分毫。”
  ——如此,你便不会因为为人所欺而心神俱溃,最终走上那样一条绝望的不归路了。
  第一百三十五章 刘门之难
  有一个随时随地不顾他人一身毒素都想上手去抓给别人送人头的熊孩子跟在身边到底是什么感受?
  “说了不行就是不行。”木舒试图让自己的态度严厉三分,然而字里行间流露的无奈与温柔简直在昭示着自己是个可以被得寸进尺的好人。林平之听她说话便知她并无气恼, 但是也知晓对方态度格外坚定, 否则好脾气如她, 也不会对他的不安与委屈如此不管不顾。
  福威镖局满门被屠之后,林平之无家可归, 家仇在身,可谓是彷徨无依至极。而心中敬仰着的救命恩人楚云清又是那种性格,被楚云清的毒舌吓了几次之后, 他几乎是无可避免的对“木姐”有了雏鸟心态。当初是木姐说动楚先生出手相救的, 是木姐提议收留他的, 也是木姐告知他仇人是谁的。林平之最迷茫无措的时期,心中唯一的寄托只有木舒, 几乎可以说是把她当姐当妈当长辈了。
  但是林平之每次心生不安下意识要寻求点安慰的时候, 总是会被教训一通, 就连如今听见岳不群的名字之后下意识伸手都被拒绝了。林平之真是越想越伤心, 觉得自己可能是太大只了所以被讨厌了,连第一时间愤怒冲动的少年脾性都被压制了下去。
  木舒从来没想过, 三观没有被岳不群摧毁的反派林平之原来能这么傻白甜。
  “好罢, 我告诉你, 我之所以这般是因为身上带毒, 寻常人触之则死。”木舒并不是很乐意跟别人提起这一茬, 变成塔纳是逼不得已,为了续命方得如此,但也没必要逢人就对别人说我有病。只是这熊孩子死心塌地要当她的小尾巴, 木舒实在不好隐瞒,万一哪天一个不小心就把人毒死了可就真是神作了,“你也知晓的,先生一直在为我治疗身体,所以莫要任性,懂吗?”
  木舒体谅林平之看到仇人难免会压抑不住自己激愤的心情,是以在上衡山之前便给林平之做了个小易容,避免参与林家之事的人认出这个林家的漏网之鱼。虽然并不畏惧跟这些伪君子刚正面,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林平之既然打定主意要自己复仇,就没必要将敌明我暗的优势扭转成劣势。再者木舒也很担心万一真的闹了起来,楚云清那个修错心法的三岁小孩可能要学他曾经的师兄萧沙一样屠城了。
  林平之一直认为林家灭门是因为自己为他人出头而错杀了青城派余人彦的缘故,但实际上,真正的原因是因为那本《辟邪剑谱》。
  木舒和林平之低声交谈,也是为了预防林平之看见自己的仇人会忍不住上去就是一通怼,这孩子现在可没有原著故事里那般隐忍内敛,深沉可怕。木舒除了要防备这熊孩子动不动上手拉人以外,就是给林平之灌充满正能量的叶氏鸡汤了。
  木舒熬心灵鸡汤的手艺炉火纯青,要灌一个三观笔直的林平之简直不要太容易。灌着灌着,相信“公道自在人心”的林平之已经完全淡定了,原本盯着仇家的时候那冷飕飕的小眼神也没了,思路完全跑偏的他,现在看着那些曾经觊觎林家祖传辟邪剑法的小人,都觉得对方完全是奔着自宫的不归路上跑了。仇还是要报的,恨也是继续的,但是林平之觉得自己在智商上蔑视对手完全是没问题的了。
  #天下剑法千千万,你为什么非要选择自残?#
  如今五国并立,可谓是宗师遍地走,高手不如狗,仔细想想,林家那所谓的《辟邪剑法》其实也没有到会当凌绝顶,一览众山小的地步。林家满门被屠,说到底还是人心不足蛇吞象,毕竟匹夫无罪怀璧其罪的道理落到哪里都是纷争,不独林家一个例子。
  不分正邪,恩怨不歇。所谓的快意恩仇的江湖,就是如此。
  如今,他们正在参加刘正风的金盆洗手典礼。刘正风金盆洗手便代表着从此不再过问江湖事,届时身为江湖人的他们想要借曲谱一观,只怕对方还要斟酌一二,倒不如趁现在过来凑个热闹。而刘正风向来广交好友,什么三教九流的人物都有,上千余人之中他们也并不显眼。毕竟楚云清往宴席上一坐,一派清风霁月之美,众人只顾着看他,就没有顾及坐在他身边披着厚斗篷的怪人和易了容的美少年了。
  楚云清那画风清奇的性格,内外反差却毫无萌点,便是有人见他气度不俗上来搭句话,话题也会被他三秒聊死。一来二去,众人便知晓这是一位高岭之花般可望而不可即的人物,除了在一边看看以外也没人再闲的没事做上来挨毒液了,反倒让这个角落落了个清净。
  木舒对于笑傲江湖的故事只记得一个闻名遐迩的东方不败以及挥刀自宫的世界恶意,对于里面被世界恶意糊了一脸的人都多少有点印象,而其余的人物角色甚至包括男主女主,都在那震撼人心的设定之下黯然失色了。
  #因为你们不自宫所以我记不住你们。#
  #真的十分抱歉。#
  而男主角令狐冲和女主角任盈盈都记不得的木舒,也就别指望她能记住被嵩山派掌门左冷禅灭了满门的刘正风和魔教曲洋了。
  是以当嵩山派弟子将刘正风一家老小全部擒下,嵩山弟子费彬上来就踹翻了刘正风洗手的金盆,扛着五岳盟旗勒令刘正风不许洗手时,木舒心中是一脸懵逼的。那费彬不许刘正风金盆洗手,问他是否同日月神教长老曲洋有旧?刘正风并不反驳,只道自己同曲洋之间形同知己,因音律之道而相识,从来不谈武功只谈乐曲。费彬却颠倒黑白,一口咬死曲洋包藏祸心,刘正风金盆洗手是为了叛教。
  费彬手持五岳盟旗,挟持刘正风一家老小连同八九名弟子的性命,勒令他一月之内杀死曲洋,否则定然屠其满门。
  日月明教在大理国实在堪称臭名昭著,便是向来与刘正风交好的定逸师太都不敢轻言无辜。在场诸位苦口婆心地规劝刘正风回头是岸,不值得为曲洋一人而交付全家性命。然而在这般百口莫辩的情况之下,刘正风仍然淡然,道:“言语文字可以撒谎作伪,琴箫之音却是心声,万万装不得假。”竟是愿意以全家性命来保曲洋品行端方,绝无包藏祸心。
  只可惜刘正风愿意以身家性命担保,嵩山派弟子却不愿听他多言,挟持刘正风子女,出手便杀了刘正风的弟子米为义。
  刘正风心中大恸,却也指望着事情还有周转的余地。刘正风制住了费彬,抢走了五岳盟旗,不为伤人只为求情,只因他难以两全,便提出愿意携带一家老小远避中原,再不插手五岳剑派与魔教之事。刘正风名声本就极好,如今嵩山派又杀了他的弟子,他提出这个解决方案本也算是合乎情理。与刘正风交好的几位掌门纷纷好言相劝,可嵩山弟子陆柏却命人直接动手了。
  电光火石之间,嵩山弟子已是连杀三人,刘正风弟子、长子与夫人就这么倒在了血泊里。
  “木姐!”林平之眼神悚然,隔着易容看不见他惨白的面色,但嵩山派的行为显然完全颠覆了这个少年人对名门大派的认知与憧憬。刘正风身为名门正派弟子却与魔教长老多有牵连,立场位置决定了责任,确实不该。但嵩山弟子虽是满口大义,却也没有证据说刘正风一定叛了教。这里毕竟还是衡山派的地头呢,他们怎么就能这么肆意的杀人家衡山派掌门师弟一家老小了呢?
  “禽兽!”原本正奉劝刘正风回头是岸的定逸师太眼看着对方居然真的对老弱妇孺下手,怒极厉喝,一掌击出,却被随同费彬而来的丁勉击伤。她铩羽而归,还受了不轻的内伤,知晓不敌,当下只能愤恨一甩袖,怒道,“咱们走!”
  定逸师太带着弟子退去,群雄止息,皆不敢妄言妄语。
  陆柏心中得意,高声道:“刘门弟子听了,若要活命,此刻跪地求饶,指斥刘正风之非,便可免死。”
  刘正风之女刘菁听罢大怒,喝道:“奸贼,你嵩山派比魔教奸恶万倍!”
  陆柏指着刘箐,道:“再杀。”
  “杀”字尚且含在唇齿之间,话音未落,“铮”的一声轻响却瞬间撕破了空气,咄咄之声不绝于耳。陆柏只觉得脸侧划过一道利风,那暗器擦过他的耳垂咄地一声钉在他身后不远处的柱子之上。然而不等他震惊后怕,便觉得脖颈一凉,下一秒,却是人事不知了。
  刘箐愣愣地站在原地,原本手持短刀抵在她背后的嵩山弟子睁着双眼,就这么直挺挺地倒了下去。方才还气势汹汹耀武扬威的嵩山弟子们,此时一个两个跟下饺子似的栽倒在地,双眼圆睁,神情如故,却是死的不能再死了。这番场景看上去竟好似这些崇山弟子死于反应之前,这诡异的一幕看得众人心内一瘆,脊骨冰凉,胆寒不已。
  “……那、那是什么?”鸦雀无声的厅堂中,忽而有人颤抖地开口,众人这才发现嵩山弟子所站的那处地方银光闪闪。定睛看去,却发现四面柱子墙壁之上都钉着一小节精致小巧宛若柳叶般的刀刃,刃上连着弦丝,那弦丝横七竖八地挂在嵩山弟子站立的地方,细如牛毛。嵩山派弟子便是被这弦丝割开了咽喉,刘门中人却并未被伤及分毫。
  众人顺着弦丝望去,便看见姿态一如高山流水般清逸的男子十指收合,正好攥着弦丝的一端。他指尖微微一挑,砌在墙壁柱子上的刀刃就被拔出,落在地上叮的一声轻响。楚云清慢条斯理地收着弦丝,对众人的视线视而不见,只是对着刘正风,说道:“交出《广陵散》,你就可以带着弟子家人走了,此处无人可以动你。”
  说到这里,楚云清微微蹙眉,想到徒弟说过红尘炼心,所谓人心之道不过是挟之以威诱之以利,便又面无表情,多此一举地威胁道:“你若是不交,便别想走出这里,让那聒噪的人拿了你去,死了也没人救你。”
  木舒:“……”
  林平之:“…………”
  木舒突然觉得,自己把自己裹成了粽子,实在是再明智不过的选择了。
  #最怕,空气突然安静。#
  #也怕,师父突然逗比。#
  #这情商,三岁不能更多了,真的。#
  作者有话要说:  头晕,想吐,不想吃东西,躺在床上宛如一条咸鱼。
  出门忘了带伞结果被雨淋成了傻逼qaq
  好了撒娇完毕,明天依旧更新,周末没意外应该也更新照旧。
  少爷会出场的大家莫要着急。
  他有那个耐心能等木舒恢复正常才怪呢。
  【小剧场】
  少爷:矮砸过来给我亲亲抱抱举高高!
  梳子:呀卖呆啊啊啊太重口了!!!
  少爷:我不嫌弃你!
  梳子:可是我很嫌弃!!!离我远点!!!
  ………………………………
  ……嗯,碰上这种自己嫌弃自己丑的媳妇儿也是蛮心累的吧?
  第一百三十六章 天喜将近
  刘正风的金盆洗手大典被嵩山派搅成了一滩泥泞。
  原本因为被刘正风点了穴道撇在一边而侥幸生还的崇山派十三太保“大嵩阳手”费彬,终究还是死了。不是死在楚云清的手上, 也不是死在妻儿被杀的刘正风手上, 反而是死在了鬼影般来去无踪的衡山派掌门莫大的手上。
  意料之外, 却又在情理之中。
  “我与师兄向来不睦,平日里也对他有失恭敬, 毕竟好词好曲讲究一个乐而不淫,哀而不伤,他胡琴一曲《潇湘夜雨》却是让人止不住泪滴, 难免有些市侩俗气。”刘正风是个绝顶的音痴, 否则也不会甘愿冒天下之大不韪而与曲洋交好。他哀戚惨然之态未散, 却是忍不住对楚云清倾吐了自己的念想,“如今想来实在羞惭, 公子出手相救, 又对音律之道极有造诣, 《广陵散》给了你, 也不算是辜负了。”
  木舒和林平之看着刘正风身后狼狈不堪的刘箐与刘门弟子,只觉得高人的世界果真难懂。他们好不容易才将刘门弟子以及家眷带出了衡山, 后头是否会有追兵都尚不得知, 这种时候居然还有心情谈论乐曲?一个两个的也真是心大无边了。
  说到这里, 刘正风话音微顿, 却是喃喃低语道:“《广陵散》非嵇康所作, 却因他而扬名,犹记得嵇康临刑前曾道‘《广陵散》从此绝矣’,这未免也太小看身后人了。要知晓这《广陵散》虽说精妙, 却是不如我与曲大哥共同改谱的《笑傲江湖》。”
  刘正风此言本是一时感慨,却不料楚云清想法诡谲,听他自夸,竟耿直道:“哦,那两份曲谱都交出来。”
  理直气壮,一副“你既然提了那我就不客气了”的表情。
  木舒捂着心口觉得自己有旧病复发的征兆,今日衡山派闹的这一出,世人会如何看待手段残忍的嵩山派,木舒并不知晓。但是她唯一可以确定的一点是,虽说对方死有余辜,但是为了一份曲谱就出手杀人,她师父这个貌美人傻的小仙男只怕是要在大理沦为邪魔之流了。
  总觉得自家师父的洒脱随心放错地方了,这个应该不是她的错觉。
  “木姐,那是什么?”林平之看着远处飞来的鸟雀,待到那鸟雀飞得近了,才惊觉那是一只做工精巧的机关鸟。唐国的黑科技不是其他四国的江湖人能够时常见到的,林平之看着那机关鸟轻悠悠地落在木舒的肩膀上,一声轻啼之后吐出两指长的卷轴,顿时惊愕地瞠大了双目。木舒随手将机关鸟塞进林平之怀里任他把玩,便抽开卷轴阅读上方的情报。
  虽然说如今已经是个“死人”了,该交代的事情也在病重之时一一向兄长们交代了,但是木舒仍然有些放心不下。毕竟人活在世上就总是有剪不断的牵挂,而思念是一条线,触摸不及,却无处不在,也正是因为感情的牵扯,才有了尘世百态。
  ——所谓的红尘炼心,不过如此了。
  这一年以来,江湖看似风平浪静,实际暗潮汹涌。木舒不知晓自己告知兄长的那些情报能改变多少未来,也不知晓以藏剑山庄的底蕴和实力到底能够做到哪一步,但是这并不妨碍她依靠自己建立的情报网去搜集有利的消息,以此来掌握天下的风向。
  “御史上奏,参三镇节度使安禄山积粮买马,城中练兵,似有谋反之意。”木舒看着这则消息,略一思忖,便估摸着大概是钧天君出手了,“右相杨国忠附议其后,然安禄山殿前哭嚎,道自己并非汉人,不识汉字,因圣上越级提拔于他才招致他人嫉妒。并道自己之所以积粮买马皆是为了替圣上守好大唐江山,并出示了自己多次攻打奚与契丹的战绩……圣上龙心大悦,驳回御史奏折并加以责罚。”
  木舒看完后,回想了一番钧天君过人的手段,最终确定——这御史应当是一块问路石,八成是用来试探唐玄宗对安禄山的态度的。
  毕竟那位钧天君手段过人,城府深,擅隐忍,他绝非鲁莽之辈,木舒和他交过手,知晓他不出手则矣,出手便必定要一击必杀。
  “不知道他下一步会怎么做呢?事到如今,安禄山也算是羽翼已丰,圣上又对其宠信有加。这种情况之下除了逼反彻底撕破脸以外,还有什么办法能阻止安禄山密谋逆反之事呢?”木舒算不透李倓的布局,也不知晓这位心怀沟壑的钧天君是如何打算解决眼下困局的。在这个硝烟难绝,奸臣当道,圣人被蒙蔽了双眼的年代里,面对着这样多的内忧外患,钧天君当真能保住本心不变吗?
  木舒不知晓,如今她也只能暗中戒备,等待着未来可能会出现的燎原战火,袅袅硝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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