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7节

  房遗直冷漠看了眼尉迟宝琪,对四人斯文地拱手,“我还有事,就先告辞了。”
  房遗直狠狠地挥鞭,策马而去,不及任何人反应过来。
  “诶?”尉迟宝琪气道,“他这是怎么了?怎么还感觉又着急又生气似得,是不是因为我不信守承诺的缘故?”
  大家忙说不会。
  “大理寺最近出了个案子,有个工部主事在家自尽了,却是疑点重重,所以这两日他都忙着这案子。可能是一直没有进展,还一直被大理寺卿找茬,所以心情不大好。”狄仁杰解释道。
  “找茬?还有人敢得罪遗直兄?”
  “我说的找茬不是真的找茬,是对方想……结亲。”狄仁杰尴尬道。
  萧锴和尉迟宝琪明白地点点头,也就理解房遗直了。摊上这样的上级,他也不容易。不过换做他们,遇见房遗直这样的下级,他们也想肥水不流外人田,用女儿把人套起来。
  魏叔玉此刻却不关心这些,专心致志的给尉迟宝琪出主意道:“当下要紧的还是先把崔清寂给打发了,让他没法子呆在贵主身边,如此你才有胜算。”
  “可我怎么打发他,人家也是正经御赐的官职,我和他平级,能把他怎么样。其实就算我高他一品,无缘无故的,那也不好随便把人给打发走。”尉迟宝琪为难道,实在想不出有什么好办法能驱走崔清寂。
  “没关系,还有我、萧兄和怀英帮你。咱们四个脑袋凑在一起,还比不过他崔清寂一个?但这事儿急不得,不能直接打发人,我们要循序渐进。就从明日开始,我们就各自分工,一步步把崔清寂逼出明镜司。”
  第126章 大唐晋阳公主
  “这么对他有些不好,非君子所为。”狄仁杰搓了搓下巴,随即态度坚决道,“这件事你们如果坚持做,那我不参与。”
  尉迟宝琪吸一口冷气,瞪着狄仁杰,“这就不够意思了,我之前待你如何你心里清楚,就这点小忙都不帮我?”
  “事情不一样,总之这件事我不做!”狄仁杰清清楚楚地吐字,告诉尉迟宝琪,“以前你是帮我不少忙,算我欠你的,我会还,但这种事我真的做不来。诸位抱歉,我先告辞了。”
  狄仁杰说罢,就策马奔向了先前房遗直走过的路。
  “诶?你们看他!”尉迟宝琪气个半死,用拳头捶捶胸口,“枉我平日待他那么好。”
  “你待他好了么,我怎么没瞧出来,尽是你没事儿开他玩笑。”萧锴哈哈笑道。
  “有么?”尉迟宝琪眼珠子朝上,反思了一下,转而问萧锴和魏叔玉二人,“你们两个走不走,要走赶紧趁着现在,我还受得住。”
  “我给你出的主意,哪能会走,就看他了。”魏叔玉看向萧锴。
  萧锴耸了耸肩,无辜笑道:“为朋友两肋插刀是我萧锴分内之事。”
  “这就好,好歹还有两个帮我。”尉迟宝琪认真地对二人拱手致谢,“欠你们一个大人情,以后有事,尽管说。”
  萧锴笑哈哈道:“你太客气了,当初我落难的时候,你们没瞧不起我,我就很感激了。你还记得过年那会儿,我去梁国公府上告别么。其实我之前还走了两家,是平常觉得要最好的朋友,却没想到被挡在门外。最后去梁国公府,也没抱希望了,却没想到守门的家仆二话不说就把我放了进去,便是从那时候对你们感激至极。也知道什么是真朋友,什么是肤浅的酒肉朋友了。”
  “那这该是遗直兄的功劳,他家守门的人规矩得很,能不等通报的结果就先把你放进去,一定是遗直兄之前有过嘱咐了。”尉迟宝琪道。
  萧锴看一眼他,直笑,“你也不差啊,刚刚人家没给你面子,你也没生气,这会子还不忘夸赞他。”
  “我和他的关系早就过了虚伪寒暄那步,他不喜欢自然就直接说了,我也是。瞧瞧怀英,而今也如此了。虽说俩人都拒绝了我,但是这并不会影响我们的情谊,好朋友之间不就是要彼此说实话么,不然相处起来多累。”尉迟宝琪叹道。
  萧锴和魏叔玉一同点了点头,俩人倒都羡慕起尉迟宝琪和房遗直、狄仁杰之间的关系。想想自己身边的朋友,似乎并没有交心到如此地步的人。
  “走吧,去醉花楼吃酒,新开的一家酒楼,你们一定都没听过,他家有个独门秘制的桂花烧酒,特别好喝,酒一烫热了,香喷喷的,就当是我提前谢谢你们的帮忙。”尉迟宝琪道。
  萧锴和魏叔玉应承,随后就跟着他去了。
  至夜深,魏叔玉方带着一身桂花酒香回府。他喝得微醺,下马的时候身子打了晃,随从赶紧将他搀扶稳了。
  “这大半夜的,怎么才回来!”一声厉言,顿时让魏叔玉的酒醒了。
  魏叔玉忙给魏征行礼,“宝琪快到生辰了,他邀我和萧二郎喝酒,也没有不从之理。”
  魏征咳嗽两声,皱眉看着魏叔玉,语气稍微缓和了些:“今日就罢了,以后切记。”
  魏叔玉应承,随即就去搀扶魏征,瞧他面色不好,担心魏征旧疾复发,便询问魏征身体如何,是不是又难受了。
  “老毛病,一到换季的时候就容易犯,回头吃些老方子就好了。”魏征见魏叔玉孝顺,也算平了不少气。他一边走一边嘱咐魏叔玉,今后做事要稳重有担当,不可任性,更不可恣意胡为,“阿耶年纪大了,将来总有走不动的时候,到时就不能护着你了。你要学会凡事都学着靠自己,收敛你自傲的性子。再有,切忌不分好坏,只一味地广交朋友,子弟们之中也非个个都好,认识的人再多也不如认识几个真正有用的好。”
  魏叔玉笑着跟魏征道:“刚刚我们还和宝琪讨论这事,大家也都这么认为。”
  魏征点点头,“那你这两个朋友还算不错,再有就是房大郎,他是个德行极好的人,你也早就清楚,便多和他学学。”
  魏征应承,随即把魏征搀扶到屋内,这时裴氏迎了过来,看见魏征连披衣都没有穿就出去,责怪他身边人照顾不周。
  “却别训他们了,是我觉得热,没必要穿那么多。”
  裴氏无奈道:“说出去走走,结果却是去接儿子了。”
  魏征不认,咳嗽两声道:“不过是偶遇。”
  “行行行,算你们是偶遇。”裴氏笑了下,转头看眼魏叔玉,“也怪你,干什么又怎么晚回来。你阿耶知道你去明镜司历练,心里就挂念着,想问情况。”
  魏叔玉便忙把今天在明镜司的经历都告诉了魏征。
  魏征一听这案子不小,再三嘱咐魏叔玉一定要好好协助公主破案,竭尽所能。
  魏叔玉应承行礼。
  裴氏听得咋舌,“十多具人骨?这也太吓人了,这哪是荷花塘,是死人坑啊!”
  魏征摆摆手,让裴氏小点声,他头痛,有点经不起闹。
  裴氏忙掩嘴,点点头,然后尽量用平常语调说话,“我实在是太惊讶了。”
  “我和遗直兄他们一起见这光景的时候,也都惊讶不已。任谁都想不到,这前任工部侍郎齐鸣的府里会藏了这么多的白骨。”
  “这事儿可也巧了,偏偏明镜司就选在那里,这些冤魂也算有福气,碰到了你们,总算会有昭雪的一天。”裴氏叹道。
  “确实巧。圣人当初之所以选了那处地方,只因离崔家近。”魏征之所以告诉裴氏这句话,就是想对裴氏说,有关让他们长子尚主的想法可以歇一歇了。
  裴氏怔住,表情比刚刚听到白骨的事更惊讶,“你什么意思,圣人要定下来了?”
  魏征皱眉,“该是快了吧,上个月还满嘴不停地夸赞崔干教子有方。”
  裴氏一脸失望之色,缓缓地叹了口气。
  魏征道:“绝了你的念想也好,省得你没事瞎想。再说咱们家叔玉本来就对尚主没什么兴趣,你就当依他的意思了,让他随心,凭自己的本事谋事。”
  裴氏看眼魏叔玉,见魏叔玉高兴的对自己点了点头,明白他也是如此想的,无奈地叹一口气。
  “也没有办法了,本也就没指望了,只能依你们爷俩的意思了。只是不甘心,怎么人崔家就行,我们便不行。”
  “阿娘,塞翁失马,焉知非福。”魏叔玉赔笑哄裴氏。
  裴氏最禁不住儿子说好话给她,三两句就被逗乐了,也便开解了,“罢了罢了!本来也就没得到过,没了也就没了。不说这些,对了,你妹妹近来情绪还是不太好,得空你还要再劝劝她,我看她还挺听你的劝。”
  魏叔玉应承,随后和魏征裴氏告辞。
  裴氏劝魏征赶紧去歇息,便亲自搀扶他到床上。魏征躺下来之后,看着裴氏道:“你到底没有和我说清楚,咱们的二娘怎么了?为何最近情绪这般不好?”
  “我也不清楚,之前让叔玉去问,说是因为羡慕公主厉害,自觉处处不如人家,所以心里有些难过。我反思自己也是平时夸得太厉害了,所以这几日都不怎么说了,但是还是没好,我在琢磨着会不会还有有别的原因,却故意隐瞒没有和我说。比如,她怀春了?”
  魏征皱眉反问,“你天天在家看着她,却问我这些,我如何知道。”
  “我也难讲,她在我面前并没有表现出什么特别,等明天我去试探试探她。不过你今天先和我交个底,如果她真看上谁了,你该如何处置?”裴氏问。
  “那要看她中意的是什么样的人,如果家世相当,品德才华都在可以考虑之列。我们也不必做刻板的父母,撮合就是。”魏征说道。
  裴氏一听这话,高兴得合不拢嘴:“要的就是你这句,到底是我们孩子的好父亲。只要有你这句话,明天我去劝她也好劝了,心里头也有底。”
  次日一早,裴氏听魏征咳嗽的厉害,面色又比上一日差了很多,劝他告假便不要上朝,但是魏征坚持要去。裴氏也无可奈何,送走魏征之后,她就立刻去了魏婉淑的房间。
  裴氏因要考察魏婉淑的情况,特意叫人不许通报。她悄悄地进门去瞧女儿,却见魏婉淑穿着一身桃花色的粉红衣裳坐在窗边,一双白嫩的手托着下巴,衣裳的颜色刚好映衬她的脸颊十分红润好看,但她整个人却有些失神,看着前方纸糊的窗户发呆,整个人看起来闷闷不乐。
  裴氏瞧她这副样,倒真像是怀春的少女。
  “想什么呢?”裴氏轻声地问。
  魏婉淑愣了一下,转眸瞟见自己的母亲来了,忙起身相迎。
  “没想什么,只是随便发发呆罢了。”
  “行了,你和阿娘瞒什么,有什么心里话就痛快说出来,阿娘除了为你操心,给你出主意之外,还能做什么,半点害你的事都不会做。”裴氏唠叨道。
  魏婉淑抿着嘴笑,“阿娘,我真的什么事情都没有。不过是前一段日子在庵里头呆时间久了,习惯一个人安静,所以至今还留下了喜静发呆的老毛病罢了。”
  “真是如此?”裴氏十分怀疑地问,见她坚持点头,却也不好再说什么了。与魏婉淑作别之后,裴氏心里头终究是计较这件事。
  再说魏叔玉,今晨赶早到了明镜司应卯之后,就在衙差的带领家之下,去了自己办事的屋子,又问了左边的房间是谁,得知是房遗直,魏叔玉再满意不过。随后又问右边的是谁,得知是萧锴,魏叔玉也挺满意。
  正房自然是公主之所,魏叔玉就不问了,只问衙差:“那对面呢?”
  “紧挨着正房的那间是崔主簿,与之相邻的那间自然就是新上任的尉迟主簿了。”衙差老实回道。
  魏叔玉惊讶的挑了下眉,“他们俩人的房间紧挨着?”
  衙差不解:“是,有什么不对?”
  “没没没,没有什么,”魏叔玉愣了神。
  衙差随即行礼告退,走了没多远,又突然被魏叔玉叫住了。
  衙差疑惑地对魏叔玉行礼,请他有事尽管吩咐。
  “我倒没什么别的事,只是好奇,这房间的分配是由谁决定?”魏叔玉琢磨着如果是崔清寂干得,那他这个人真的是太无耻了,一定要好生教训她才行。
  “贵主,贵主昨天临走之前,随便指了指,分配了诸位了郎君的房间,也是便于属下们今晨根据各位郎君的喜好布置。”
  “这倒是费心了。”魏叔玉讶异道,没想到公主思虑如此周到。只是偏偏赶巧了,把两个不对付的人放在了一起,怕只怕以后的日子可有的热闹了。不过,他却是个最不怕热闹的人,他倒无所谓。
  魏叔玉随即从袖子里掏出一贯钱,给那衙差吃酒用。
  衙差忙拒绝不敢,“贵主刚来明镜司,便给属下们下了规矩,不许任何人擅自受他人钱财,违者杖二十,逐出明镜司,永不录用。”
  魏叔玉一听这话,修长的手指立刻将一串钱握紧,随即背到身后,“倒是我不懂规矩了,还是劳烦你给我讲讲这些规矩都有什么,别回头我在犯了错还不自知。”
  衙差便一一复述给魏叔玉,也没什么太出格的规矩,不过是不许胡乱收钱,暗地替人办事,私下传递消息等等之类的吩咐。
  魏叔玉点点头,这才打发了那衙差离开,随即他就回房,把刚刚衙差所述的这些规矩都一一写了下来,然后对这几条规矩细细的琢磨了一遍。
  尉迟宝琪和萧锴随后到了。魏叔玉瞧见他俩,立刻喊他们到自己房里。
  “你倒是不上心,说好了早些来,怎么比我还晚?”魏叔玉质问尉迟宝琪道。
  尉迟宝琪挠挠头,“这不昨儿个晚上喝多了,今晨就没起来。不过这会儿也不算晚啊,就我们三个在,其他人都还没来。”
  “我刚问过了,你的房间在那边,和崔清寂挨着。”
  “啊!?”尉迟宝琪惊诧。
  “这倒也好,以后他做什么事,都能观察清楚。”魏叔玉摸下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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