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节

  崽崽瞪他一眼,小手滑了滑被沐浴球染成蓝色的水面,嘀咕:“我才不想要你当爸爸。”
  “真的啊,那叔叔心里可真难过。”安格斯拍了拍崽崽的背脊,“来来来,抬胳膊,我给你洗洗。”
  崽崽乖乖地抬胳膊,偷偷瞄了眼安格斯直直的栗色头发,“你为什么不是卷发?”
  “我天生就是直发。”安格斯挤干毛巾,擦了擦额头的汗,浴室里有些热,他都出汗了。
  崽崽似乎想不通这件事,他歪头说:“可是我们两颜色一样哎,怎么回事?”
  安格斯挑眉:“我们这是缘分呐,都是一样的栗色头发、蓝眼睛。”他轻笑一声,“我们长得也挺像啊。”说着他顿了顿,隐约觉得不对劲。
  崽崽皱着眉头,挺纠结:“可是我是卷发,你是直的!”
  安格斯眼里滑过疑问,谢朝本来就是直发,崽崽怎么会在这个问题上纠缠起来。
  崽崽仿佛发现了什么惊天大秘密:“你们两都是直发,我为什么是卷发?”他快哭了,难道朝朝又骗他,其实他另一个亲爹还有别的人选?
  安格斯失笑:“乖啊,这都是不定性的,卷发也很好看。”
  霎时他的笑容僵在脸上,难道崽崽以为他是我和谢朝生的?所以觉得自己的卷发很奇怪?正常七岁大的小朋友都不会犯这种常识性的错误,他们从幼儿园开始就能清楚地知道自己是爸爸妈妈生的,是小蝌蚪比赛的成果。不得不说,现在小孩的性教育还是挺靠谱的。
  更何况是崽崽,他那么聪明,怎么不会明白。除非是别人告诉他的,而且这个能让他全然信任,不会去管那些常识性的东西。
  安格斯觉得自己想岔了,也许谢朝只是随口一忽悠,崽崽就放在了心上,反正谢朝满嘴跑火车,能说出这话也不稀奇。他抿着唇,可是谢朝怎么会在这种事上忽悠崽崽,他明明知道崽崽还是挺敏感的。
  崽崽见安格斯没动,自己先用毛巾洗头。卷发一沾水,更加卷了,仿佛泡开的方便面。
  “崽崽,你爸爸是不是和你说过什么了?”安格斯不动声色地问。
  他觉得自己应该多想了,咳咳,他和谢朝上过床,没觉得他的生理构造有什么特别的。
  崽崽挺机敏,一直守口如瓶,他答应过谢朝不告诉别人的,“爸爸天天和我说话啊。”
  安格斯没问出什么名堂,就让他躺着,自己帮他洗头,毛茸茸的卷发骚着手心,他解释说:“崽崽卷发肯定是遗传,你妈妈也许是个卷发美女。”
  崽崽眉头一皱:“如果他不是呢,那我的卷发就是变异?”
  安格斯挑眉,不得了,小朋友还知道变异,“有可能你太奶奶或者太爷爷是卷发,然后你就是大卷毛了!”
  崽崽摸了摸卷发:“没见过他们,不知道耶。”他抬头望安格斯,“那你家里有没有卷发的人?”
  安格斯点头:“有,我母亲就是卷发,和崽崽很像,你们两都有一头好看的天然卷。”
  崽崽嘟囔:“那怪不得。”他的卷发一定是遗传了安格斯母亲了,那应该就是自己外婆了吧,也不知道外婆是不是和安格斯长得很像。
  安格斯挤洗发露的手顿住,真的不怪他多想。只要这个念头一出来,他就控制不住地往那方向想,而且崽崽说得那么模糊,仿佛故意把他往那方面引导一样……
  他轻柔地搓搓崽崽的头发,洗发露很好起泡,没一会崽崽就顶着一头泡沫了。安格斯帮他洗好头,冲干净泡沫,慢慢用干毛巾擦着。
  卷毛很难干,安格斯擦了会儿,还是没忍住,问道:“崽崽,你和叔叔说说,爸爸是不是和你讲我们的事了?”
  崽崽眼珠子一转,有些心虚,水被他拨弄得稀里哗啦响:“没有啊,爸爸最近很忙来着。”
  安格斯和他相处了这么多天,而且还绞尽脑汁地想得到崽崽的认可,所以一直很认真地观察过他的面部表情。再加上他作为演员,演绎过各种各样的角色,很容易察觉出面部的细微动作。
  崽崽还是个小朋友而已,虽然早熟了点,忽悠人还是不行的,尤其是在亲近的人面前。
  安格斯瞧出了他的紧张,但不算安抚,继续说:“崽崽,朝朝已经和你说了?”他惯会忽悠人,语气也是出奇地沉静。
  崽崽显然被忽悠住了,迟疑着半晌,仰头问:“你知道了?”
  安格斯微微一笑,一切尽在不言中。
  崽崽吞吞吐吐:“可是……朝朝说是秘密……没告诉你。”
  安格斯心头一跳,果然有问题,他还真是被蒙在鼓里,“那崽崽就保住秘密,好不好?”
  他几乎已经猜出大半了,再联系到前阵子程黎安的反常,沉在水底的事实好像正在渐渐浮出水面。
  崽崽露出笑脸,愉快地点点头。
  安格斯抱他起来,想给他擦开身体。崽崽摇头拒绝,说自己可以擦。他淡淡地笑了笑,不知道该高兴还是叹息。小朋友大部分时候真的出奇的懂事乖巧,如果他猜得没错……
  安格斯眯着眼睛,心口像被一阵飓风席卷,噗通噗通跳个不停。他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神态自若地出了浴室。
  谢朝的指甲已经剪好了,正盘腿坐在电视机前看电影,手上捧了盘黑莓,约莫是庄园里土生土长的。他挑了部老片子,画质有些朦胧,正一边吃一边看。
  安格斯坐了过去,平缓了情绪,挑了个黑莓塞进嘴里:“好吃么?”
  谢朝像看傻子一样看了他一眼:“你不正吃着么,干嘛问我。”黑莓味道挺淡的,不算甜,蛮爽口,谢朝一口吞几个。这里的草莓最好吃,个头又大又甜,崽崽很喜欢。
  老管家收养了只大大的缅因猫,老猫腿脚有问题,被前主人遗弃,不过现在也是过上了安逸的生活。老管家还给她征婚配种了,一胎生了三只小猫,在城堡里热热闹闹地生活。
  老大特别活泼,自己跟着谢朝上来了,这会儿正在他脚边打转,喵喵直叫,圆滚滚的大眼睛可爱极了。缅因猫的尾巴特别大,扫在谢朝脚背上,毛绒绒的。
  谢朝把猫抱了起来,撸毛毛,“老大真是缠人。”
  安格斯揪着猫的后颈,把老大丢在地板上,这猫确实缠人,他才想和谢朝推心置腹,它就赶上来撒娇。
  谢朝打开安格斯的手,去安抚可怜兮兮的小猫崽:“你干嘛呢?欺负小猫做什么?”
  安格斯搂着谢朝的肩头:“我们先聊会儿,等有空再逗猫,好不?”
  崽崽穿着睡衣从浴室里出来,一眼就看见了老大,跑过来抱住:“哇塞,老大真聪明,居然摸到我们房间来了。”
  这猫机灵,一路跟着谢朝后头过来,谢朝也没察觉。不过猫很乖,谢朝挺喜欢的,就它在房间里留着。他说:“跟着我过来房间的,它好像特别喜欢我。”
  安格斯凑近谢朝,翻了翻他的衣领,冷静指出:“你身上沾了它最爱的猫薄荷。”
  谢朝不以为然:“肯定喜欢我啊,小动物真亲人。”说着就拿蓝莓放在猫鼻子前,让它闻。
  崽崽打小就爱逗猫遛狗,这会儿也凑了上去,摸摸猫咪绵软的肚皮。
  安格斯看着崽崽和谢朝一起逗猫,推心置腹的想法也没了。今天这情况很不适合谈心,还是专程挑个时间郑重地说这件事比较好,现在还是让他们逗猫去吧。
  第79章
  安格斯拎着喵老大的后颈皮, 把整只猫丢到猫盆边。这么大的猫怎么这么粘人, 猫毛还四处沾的。也不好好吃东西,还挑食,可真难养。
  昨晚上这猫团在卧室的暖气片上睡了一晚,大老早就起来挠床磨爪子。谢朝五六点就被它吵醒了, 睁着惺忪的眼睛把猫请出去吃饭。猫老大,惹不起惹不起。
  他也不清楚这猫吃什么猫粮,正好安格斯听到动静也醒了。谢朝便和他一起下楼喂猫,安格斯比较了解他的地盘,很快就在柜子里找了猫咪专用粮食。
  猫老大美滋滋地吃着精细猫粮,谢朝打着哈欠嘟囔:“困死了, 伺候不起猫主子。”亏他昨晚还动了养只猫的心思, 这么折腾下去,猫跟着他岂不是饿死,他也伺候得累死。
  安格斯倒了一碗清水,伺候猫老大,好笑地说:“回去睡个回笼觉吧。”
  谢朝起身, 看那猫正舔着水,半眯着眼说:“我还是睡觉去, 早起的日子不适合我。”
  喵老大一见谢朝要走,摇着尾巴跟上去, 猫粮也不吃了。它迈着猫步,盘到谢朝拖鞋上,一个劲儿地“喵喵”直叫。乌溜溜的大眼睛明亮得不行, 奶声奶气的,看着无害极了。
  谢朝低头愣住,回头看安格斯:“它不会是赖上我了吧?”
  安格斯笑道:“你快去洗洗身上的猫薄荷,它马上就不理你了。”
  谢朝失了兴致,点着猫鼻子:“小东西,快下去。”
  猫咪喵了声,舔他的手。
  安格斯把猫抱走,谢朝趁机溜了,留下句:“你让它吸吸猫薄荷,不能再盯着我了。”再盯就要忍不住抱回来了,家里还有个崽崽,这下可能会翻上天。
  崽崽还在屋里睡,一点也没被喵吵醒。谢朝钻进暖和的被窝,赶紧睡个回笼觉。
  安格斯喂完猫一回来就瞧见这两头挨着头,睡得正香,呼吸绵长,很安稳的样子。他笑了笑,轻手轻脚地收拾掉屋里的猫毛。昨晚上他睡得也晚,和谢朝一块儿后作息都乱了。
  等他再睁眼的时候,已经早上十点了。谢朝醒了之后也不起床,靠在床头玩手机,崽崽趴在他腿上,大眼睛眨啊眨的。
  时间太晚了,外头的帮佣敲了敲门:“先生,老布朗吩咐我过来送早餐。”
  安格斯下床取了餐盘,第一次享受到送餐到床的服务,还是托了谢朝的福。他顺手把托盘放在床头上,“你们洗漱了没?”
  谢朝扔了手机,拿了杯牛奶:“洗了。”他摸摸崽崽的头,“快起来,吃早饭了。”
  安格斯哭笑不得:“你们都洗漱了,怎么不下楼吃早饭?”
  “怕猫老大缠上我,惹不起。”谢朝砸吧了口牛奶,“放糖了吧,甜的。”再缠上真的就要把猫带回家了,和崽崽养在一块儿,让他伺候猫。
  安格斯走去卫生间,“应该吧。”他直接去冲了个凉水澡,感觉身上都黏上了猫毛,还有谢朝身上的猫薄荷味儿,不冲不行。
  崽崽趴在谢朝腿上不想动弹,没什么精神,“爸爸,我感觉我喝醉了。”
  “喝醉了?”
  “昨天偷喝了你一杯酒。”崽崽懊悔道。
  昨晚上谢朝确实喝了点儿酒,还给崽崽尝了几口,他嫌弃不好喝。后来管家又拿了新酿的果酒,甜滋滋的,挺好喝,但谢朝没让他多喝。
  “可能小朋友喝果酒不太好,你起来喝点牛奶缓缓。”谢朝没想到那和果汁一样的酒还能让人醉,有些果酒确实有度数,可昨晚那个真的几乎没有酒味。
  崽崽慢吞吞地抱着被子起来,抿了口牛奶,忽然想起了一件事,他正色地质问谢朝:“爸爸,你是不是要和安格斯结婚了?”
  谢朝手一顿:“你听谁说的?”
  “我猜的。”崽崽小口喝着牛奶,“你都告诉他我我们的秘密了,不是要和他结婚么?”
  谢朝挑眉:“我什么时候告诉他了?”他和崽崽的秘密也只有那件事了。
  崽崽嘴里的牛奶差点喷出来:“可是我感觉到他知道了,不是感觉,应该就是知道了。”
  谢朝一愣:“是么?那我过会儿问问。”他咬着面包,这样也好,省得他找时间通知安格斯,择日不如撞日吧。
  面包吃多了容易腻,谢朝咬了两口就不想动了。苏格兰的早上干燥得很,他现在居然挺想吃冷饮。
  这边儿常年开暖气,暖气房里热气腾腾,冰淇淋还真有。谢朝拿了两盒,崽崽坐在他脚边上吃,吃完说:“我感觉我醒酒了。”
  说得谢朝想揍他两顿,醉酒是这样的么?!
  安格斯洗完澡出来,瞧见托盘里的早餐几乎没怎么动,两人都窝在床上吃冰淇淋。他的额头一跳,过会儿还是换床单吧,又吃早饭又吃冰淇淋的,今晚还要不要睡了。
  谢朝抬头招呼他:“你吃么?”
  安格斯就着他的手舔了口冰淇淋,奶油味的,太甜了。
  崽崽看着他的动作,缩在谢朝身后,怕安格斯过来舔他的份儿。
  谢朝吃完把盒子扔了,冰淇淋的凉意让他冷下来,他揪着崽崽,神色冷静地问安格斯:“关于谢子珩,你知道多少了?”
  安格斯正擦着潮湿的头发,湿漉漉的水渍洇在胸口,露出整片漂亮的胸肌。他从昨晚开始就想找谢朝谈谈,只是没想到来得这么快。他丢开毛巾,点头:“有那些猜想,只是不太确定。”
  谢朝表示了解,把崽崽推到跟前:“那你有什么想问的么?”
  崽崽还不太明白发生了什么,一会儿看看这个,一会儿瞧瞧那个,最后盯着自己的冰淇淋,“嗷呜”咬了一大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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