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节

  他抱着宁耳的时候,揽着宁耳的肩膀的时候,宁耳并不会特别反抗,也不会紧张地让他快松开,而是很淡定地继续做自己的事。只不过有时候他摸得过了一点,比如摸到了大腿内侧,宁耳才会皱眉看他。
  那目光冷静平和,没有一丝暧昧的波动,只是静静地看着他。
  邵柏翰被他看得拿开了手。
  放学回家的时候,两人走到小区楼底,邵柏翰再也忍不住,一把拉住宁耳的手腕:“小耳,你今天是怎么了?”
  宁耳奇怪地看他:“我有怎么了吗?”
  邵柏翰看着这张漂亮干净的脸,看着这双沉静的眼睛,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好像什么都没变,好像又什么都变了。
  头两天,邵柏翰还继续高兴地吃豆腐。但过了一周,他也沉着脸,不再多做些什么。
  冷战的氛围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邵柏翰不再主动地要抄宁耳的作业,宁耳也从不主动和他说话。
  开学第二周的体育课,邵柏翰换上了运动服,转首看到宁耳穿着一身白色的运动服也走了过来。他们是同桌,体育课的时候也站在一起,两个人各自做着准备运动,体育老师在前方大声地说话。
  “今年教育部改革,高中向大学看齐,也分上下学年,男生各自跑1000米和12分钟耐力跑。这学期我们要测试的是12分钟耐力跑,男生是6圈及格,也就是2400米。几个体育差的学生要注意一下,我知道你们成绩很好,都是强化班的,有希望拿到学校的清北自招名额。但从今年开始,体育成绩也纳入自招要求里,你们要及格,知道吗?”
  邵柏翰记得宁耳体育很差,曾经因为体育不及格错过了一次三好学生评选。他有点担心宁耳,可两人现在正在冷战,他主动开口实在太没面子了。
  一方面是面子问题,一方面是小耳。
  邵柏翰心中天人交战。他转动着手腕,看向宁耳,犹豫了片刻才说:“12分钟只是测试项目之一,不及格的话体育也不一定不及格。”
  宁耳没有看他,淡淡地说:“我比你好。”
  邵柏翰气得表情都快崩了:“……”
  宁耳的体育比邵柏翰好?这根本不可能。
  发令枪一响,十三班的二十多个男生全部窜了出去。燕中的体育课一向分男生班和女生班,此时此刻,女生们正在操场里做拉伸运动,她们远远地看到自家班上的男生们像火箭一样,奋力往前冲。
  几个女生好奇地凑到一起。
  “邵柏翰跑得真快啊。他也太厉害了吧,学习那么好,体育又好。”
  “长得还帅!”
  “我觉得宁耳更帅。”
  “我更喜欢邵柏翰。”
  “明明宁耳最帅了!你看,宁耳也跑得那么快,第四名呢!”
  邵柏翰跑在最前面,他跑得实在太快,将身后的第二名甩得很远。
  跑到第三圈的时候,不少男生已经脸色发白,额头冒汗,只有他还轻轻松松地在跑,似乎没有压力。
  然而最让体育老师惊讶的不是邵柏翰,而是跟在他身后,差了整整一圈的宁耳。
  “好,宁耳第二,还有一圈及格,加油,继续跑!”
  这个体育老师上学期也教宁耳,宁耳的体育有多烂他是知道的。看到宁耳一声不吭地跑在队伍的第二位,哪怕比邵柏翰差了一两圈,他也觉得奇怪:“难道是因为十三班学生比普通班学生的体育差太多了?”
  12分钟一到,老师吹响了哨子,所有学生都停了下来。
  邵柏翰跑了八圈半,3000米是满分,他跑出了3400米,是名副其实的第一。他走到体育老师身边开始报成绩,刚刚报完成绩,只听体育老师大声说:“第二名宁耳,你几圈?”
  邵柏翰的脚步突然顿住,错愕地看向走过来的宁耳。
  宁耳低声说:“六圈半,2600米。”
  邵柏翰不敢置信地看着宁耳,底下第三名的学生上去报成绩。宁耳报完成绩就走开,邵柏翰走上前直接拉住他的手:“你怎么跑那么多?”
  宁耳奇怪地看他:“我为什么不能跑这么多?”
  邵柏翰被他冲得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宁耳挣开他继续往前走,他走得很慢,似乎刚才跑累了。
  体育课结束就是晚自习。
  邵柏翰自己做完了作业,转首看向宁耳,发现宁耳居然埋头在睡觉!
  宁耳将脸埋在双臂上,趴在桌子上睡觉,这一睡就是一节晚自习课。
  晚自习下了,邵柏翰拎着单肩包准备走。他已经一周没和宁耳一起回家了,一开始是宁耳老是找理由,不和他一起走。邵柏翰好面子,被冷待了好几次后,为了脸皮就不再去找宁耳一起回家。
  可今天,他不知怎的,低声地问了一句:“回家吗?”
  宁耳身体一僵,他将头埋在桌子上,许久后,轻轻摇头:“我有事,晚点走。”
  邵柏翰:“……”
  邵柏翰嘴角一抽,拎着包就走。
  慢慢的,十三班的学生走得差不多了。倒数第二个走的人是王平,他看到宁耳还趴在桌子上,奇怪地说:“宁耳你不走吗?我要走了,你要不要一起?”
  宁耳还是没抬起头,声音闷闷地说:“你走吧,我很快就走。”
  王平摸了摸头,拿着书包离开。
  邵柏翰是真的很气。
  他这个人有多好面子,小耳不是不知道。今天他已经受不了冷战,想和宁耳和好,还主动在体育课上劝慰宁耳。结果呢?宁耳压根不领情,还又冲他!
  邵柏翰脸色低沉,拿着包走向校门口。一辆自行车从他的身边擦肩而过,自行车渐渐慢了下来,王平缓慢地骑车,转头看向邵柏翰:“咦,邵哥,你今天还是不和宁耳一起走吗?”
  邵柏翰反问:“我和他一起走干什么?”
  王平摸着头:“没什么,就觉得哪里怪怪的。嗯……你不觉得?”
  邵柏翰蹙起眉头:“哪里怪?”
  王平摇头:“我不知道啊。”
  邵柏翰离开学校,一个人走到小区门口。
  越是接近小区,他越是气闷。他不懂宁耳到底是吃错什么药了,他没做错什么事啊,两个人上周不还好好的,怎么这一周就变成这样了?
  他真是一点都猜不透小耳的心思。
  邵柏翰抬步走上楼梯,脑海里一直浮现着宁耳这几天莫名其妙的举动。他心里很气,又想起今天自己离开的时候还特意示好,邀请宁耳一起回家。但宁耳看都不看他一眼,直接拒绝了他。
  “能有什么事,那么晚了,难道还要在教室里睡觉啊?”
  邵柏翰唇线紧抿,表情不悦。他又往上走了几个台阶,突然停住脚步。
  下一刻,他猛地转身,快速地往回跑,不断地跑着,一直跑回了学校,不停歇地跑到三楼。跑到十三班的门口,邵柏翰用力地推开后门。
  宁耳正弯腰不停地揉着脚踝,一个抬头,就看到了气喘吁吁的邵柏翰。
  月光下,邵柏翰穿着一件白色t恤,手腕上的金色手镯闪烁着泠泠的月光。他跑得太急太快,额头上全是汗,脸上发红,大口地喘着气,目光紧紧地锁在他的身上。
  宁耳的脸白得吓人,脚踝红肿,呆呆地抬头看着邵柏翰。他静静地看着邵柏翰,看到这个人脸色突然很难看,目光沉黑,不发一言地走进了教室,走到了他的身边,半跪下来,扶着他的右脚,仔细地看着。
  看了许久,邵柏翰抬起头,怒道:“你有病啊,扭到了干什么不说。你自己不能跑你不知道?12分钟跑个不及格又怎么了,班上十几个不及格的,差你一个么?”
  宁耳的心脏扑通扑通地跳动着。
  邵柏翰气急地用双手捧着宁耳的那只脚,非常小心地查看着,嘴上还在骂:“这是最后一次,我以后再也不管你了。我到底做错了什么你告诉我啊,我改还不行么?我以后再也不抄你作业了,再也不欺负你了,你还要我改什么,你说啊?!”
  所有的委屈加着脚上的剧痛,让宁耳鼻子一酸,眼睛湿漉漉的。
  他忍不住地喊出了那个名字:“邵柏翰……”
  邵柏翰闻言抬起头,宁耳那双漂亮的眼睛里全是闪烁的水光,这是他这辈子都忘不掉的场景。他最可爱的小耳委屈极了地看着他,脸上白白的,眼睛亮亮的,嘴里软软糯糯地喊着他的名字,说着那三个字。
  “邵柏翰。”
  这三个字,突然成为了世界上最好听的名字。
  邵柏翰的心软成了一汪水,他慢慢地勾起唇角,仰首看着宁耳,轻轻地说:“我错了,你要我做什么,我都改。小耳,我们不冷战了……好不好?”
  作者有话要说:  宁耳【软糯糯】:邵柏翰qaq
  邵柏翰:妈的你要我改什么你说啊!我以后不摸你了还不行?!
  第二十三章
  冷浸浸的月光透过窗户, 将教室照耀洒亮。
  邵柏翰双手捧着宁耳的脚, 半跪在地上, 仰首看着他。
  宁耳的眼睛湿漉漉的,像一只受惊的小鹿,安安静静地望着邵柏翰。他有点不知所措, 脚踝上的刺痛一点点地戳进皮肤深处,可是邵柏翰握着他的手却温暖炙热,那温度烫得他有点发麻, 疼痛好像渐渐消散, 只剩下一阵阵奇异的酥麻感。
  邵柏翰是个非常要面子的人,今天却彻底不再要这种东西。
  他感觉自己遇到了这一生最大的敌人。
  在宁耳的面前, 他的面子全成了空气。当他推开教室门,看到宁耳一个人可怜巴巴地揉腿、又努力想站起来的时候, 真的是要气炸了。可是只要宁耳朝他看一眼,念着他的名字, 所有的生气全成了自责,也成了心疼和担忧。
  就像宁耳不理他不回答他,他也提不起一点气。
  邵柏翰低头帮宁耳轻轻按摩红肿的脚踝, 自顾自地说:“我以前也扭伤过很多次, 你这个还好,没有真的扭到,只是有点肿起来了。我家里有红花油,回去以后我帮你按一下。我还是挺会处理这种问题的,打篮球的时候经常会受点伤……”
  他说了很多, 宁耳也慢慢平静下来。
  等到邵柏翰问“还疼不疼”以后,宁耳摇摇头:“不那么疼了,感觉可以走了。”
  邵柏翰抬起头看了他一眼,接着转过身,将宽广的后背留给宁耳。他扭过头,英俊的眉坏坏地挑起来,嘴角一勾:“上来,小耳,我们回家。”
  明亮的月光下,帅气的男生故意很痞地笑着,眼睛里却是纯真干净的颜色。
  宁耳的心脏剧烈抽动了一下。
  邵柏翰朝他招招手:“再不走,你可就要很晚回家了。叔叔阿姨不会担心你?”
  宁耳回过神来,脸上有点发烫,他将双手扶到了邵柏翰的脖子上,整个人趴在邵柏翰的背上。在他凑过去的一瞬间,邵柏翰双手扶住他的腿,牢牢地固定住。
  邵柏翰站起身,将宁耳背了起来,他将宁耳的书包拿在一只手上,抬步走出教室。
  九点多的校园黑暗一片,连住宿生都结束晚自习回宿舍休息。走在空荡无人的校园里,晚风迎面吹来,将梧桐树叶吹拂得沙沙作响。高大的男生背着一个清瘦的少年,他们安静地走在梧桐树下,画面定格。
  宁耳的双手环着邵柏翰的脖子,他的胸口紧贴着邵柏翰的后背。
  当他将下巴搁在邵柏翰的肩膀上时,一声声轻微的呼吸声在他的耳边响起。
  他从没和邵柏翰这么亲近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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