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5节

  ……
  宋释之坐在车上,侧头看着街景。不知过了多久,宋释之这才转头看了一眼宋明贤,却又是默默转过了头。
  如今对他来说,再也没有比和宋明贤待在一起更为重要的事情。宋明贤的病让他随时都有可能倒下,而宋释之能做的,却只有陪伴。
  宋释之无法为了自己的感情而不去顾及其他人的想法。特别是将他从小养育到大的父亲。
  宋明贤的病,明明失望却还要装作若无其事的安慰。让宋释之越发觉得自己对不起他。宋释之不忍心让宋明贤失望,也不知道该如何和孟衍继续走下去。即便孟衍出了国,宋释之也能够料想到,以谢云芳的个性,铁定关注着孟衍的一举一动。
  若是两人还在一起,被谢云芳发现……宋释之唯恐她再一次找上门来,徒增家人的烦忧。
  既然答应了宋明贤要和孟衍断了关系,即便再怎么不情愿,却也还是要忍痛割舍。
  孟衍,对不起。
  ……
  七年后,深城云溪镇。
  ——任务成功,任务进度条上升为百分之百。星河世纪数据中心,数据员007提示,将替宿主传送至现实空间,感谢宿主配合。
  ——宿主回至现实空间,共计现实时长7时16分,交接完毕。
  “孟衍!”宋释之一下子惊醒,脑中却是一片混沌。
  等了片刻,宋释之略微缓过神来,这才伸手将一侧的房间灯开了起来。
  宋释之有些无力地坐在床头,额头上渗出了不少的汗珠。宋释之看了一眼时间,早上六点十一分。
  他是昨晚十一点多睡的觉,难不成…还真是……
  宋释之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身子,却是有些难以确认真假。
  “系统,你还在吗?”
  宋释之抿了抿嘴,开口询问道。但是,等待他的…却是空无一片的静寂。
  “都是假的吗?”宋释之忍着心头的情绪,却是下意识地喊出了一个名字,“…孟衍。”
  七年前,宋释之跟随宋明贤来到了深城,转身进了全新的学校。高三,新学校严禁学生使用手机,宋释之为了忘却一些事情,也是将身心拼命地投入在了学习之中,渐渐和从前的人和事失去了联系。
  宋明贤终究还是没有争得过疾病,在宋释之高三那年倒了下去。而宋释之的爷爷奶奶也在这些年里,相继去世。
  宋释之在大学里随了大流,换了一个手机号。而在毕业之后,却没了其余的想法。反倒是守在了深城的老家——云溪镇。
  在镇上的一家小企业当了会计。
  到了月底,宋释之多了一些核算的工作量,所以前一日,倒是加了班。一回到家后,便立刻洗漱上了床。
  而就在这之后,却发生了那么多让他觉得不可思议的事情。
  从高二到如今工作将近一年,宋释之一直把一份感情守在心底。原先的电话卡,他在宋父去世后,曾经想过将其重新办理回来,但却被告知,号码已经移了主。
  和卫莱等人失去了联系,宋释之就更加不知道要如何去联系孟衍。一年又一年,宋释之越发觉得自己和孟衍的可能性越来越小,直至再也没了那不切实际的奢望。
  宋释之在床上待坐了一个多小时,脑中闪过无数个片段。现实中的,虚拟世界中的,全都混杂在一起,越发让他觉得心绪难平。
  “小之啊,醒了没?阿嬷给你做了早餐,快点出来吃。”
  窗户连接着后院,隐隐约约传来一个声音。
  宋释之听见外面的声音,这才反应过来,“阿嬷,我马上起来。”
  被宋释之唤为阿嬷的人是宋释之如今的邻居。和宋释之的爷爷奶奶曾经是旧时,如今宋释之孤身一人,她倒是将其看成了自己的半个孙子。对于宋释之一直很好。
  宋释之胡乱地洗漱了一番,换了一身衣服,这才走出门。
  吃完早餐后,宋释之便拿着他的背包,朝着外面走去,“阿嬷,我去上班了。”
  “好,小之,路上小心啊。”
  宋释之的家距离公司很近,只需要短短步行十来分钟。但是今日,宋释之却足足花了半个多小时,才到了公司。
  宋释之的脑海中尽是虚拟世界里的画面,越是如此反复,就越是让他确定这一切都是真实的。
  宋释之心不在焉的,就连数额都算错了好几次。
  主管见他连连出错,也是忍不住性子,当着所有同事的面斥责了一番。但是宋释之却是全然不在意的样子,越发惹得主管不悦。
  一旁和宋释之关系要好的同事见此,立刻将宋释之该做的事情接了过去,这才让主管微微消气。
  “柯岩,抱歉。我今天状态不怎么好。我的工作…还是我自己来做吧。”
  柯岩见他脸色极差,便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行了,你和我还客气什么。你的工作量本来就不多。我看你脸色实在是差,别在意这点东西了。”
  宋释之也知道自己如今状态不对,只怕工作再有遗漏,便也谢过了柯岩的好意。
  宋释之混混僵僵的,好不容易熬到下班时间。却又是被柯岩一把拉住,“坐我车,我送你回去。”
  宋释之一愣,等到反应过来后,立刻便拒绝道,“不用了,我家很近,自己走路回去就可以了。”
  “得了吧,你状态差成这样,我怕你路上一个不小心,出了事。”说罢,便将宋释之扯到了自己的车边,“上去吧,反正我也顺路。”
  宋释之无奈,只好上了车。
  原本就是短短十来分钟的步行路程,在用车子驾驶后,显得更为短距离了。只是几分钟的时间,车子便在路口停了下来。
  “接下来两天周末,你好好休息。”
  “嗯,我会的。谢谢。”宋释之道了一声谢,这才走了下去。等看着柯岩的车子驶远,宋释之回过神,朝着马路对面走去。
  宋释之如今所住的房子,是之前爷爷奶奶留下的单层平房。外面是一条小巷子,宋释之满怀心事地低头走着,眼看到了家门口,却意外地发现门口站着一人。
  宋释之的视线还未触及到他的脸部,就听见一声音从上方传来。
  “…释之。”
  原本还想要向上看的视线,却骤然停在了男人的胸前,不敢再向上移动丝毫。
  “我早上六点不到,就跑来找你,在你家门口等了好久……你还是不愿意抬头看我吗?”
  宋释之一愣,原本就纷扰的情绪瞬间就涌了上来。
  不是不愿意,而是不敢,不敢抬头……
  宋释之还未作出反应,跟前的人却随即向前移了一步,将他牢牢拥入怀中。
  “释之……”又是一声叫唤,落在了宋释之的耳畔。久违而又熟悉的感觉充斥着宋释之的大脑。还未等宋释之反应过来,身体却本能地做出了反应。双手已经颤抖着环上对方的腰间。
  宋释之感受到眼眶内的温热,终是压抑不住自己的情绪,喊了一声。
  “…孟衍。”
  “我在。”
  宋释之仍是不敢确信,又喊了一声,“孟衍。”
  “…我在。”
  宋释之只觉得自己浑身都在颤抖,不知道该作何举动。只能顺着本能,一遍又一遍地喊着身边人的名字。
  “那些…是不是都是真的?”也不知喊了多久,宋释之终于缓过神来,靠在孟衍的肩膀处,喊道。
  “我想应该是真的。”孟衍伸手,抚了抚宋释之的背部,轻声回答道。
  宋释之听见这话答案,心中不免有些迷茫。最开始的混沌已经过去,他撤离孟衍的怀抱,而孟衍也是配合地将他松开。
  宋释之抬头,终于正视了身前的人。
  孟衍的头发染成了深褐色,两侧剃短,而中间则是全部梳理了上去,露出了好看的额头。五官比起高中时长开了一些,更显俊逸。
  孟衍任由宋释之打量,眼中却是泛起了那抹熟悉的笑意。宋释之正踌躇着要如何开口,却再一次被孟衍拥入了怀中。
  “释之,好久不见……我好想你。”
  简单直白的话语却是一下子戳入了宋释之的心房。
  虚拟世界中,两人的确相伴了好多个世界轮回。但是,在现实世界中,两人却是那么多年来头一次见面。
  巷子里传来声响,宋释之怕有旁人进来看见。只好缩在孟衍的怀里说道,“孟衍,我们…我们进去再聊。好不好?”
  孟衍自然不敢有任何异议,“好。”
  孟衍松开宋释之,随后便见他拿出钥匙,将紧闭的大门打了开来。孟衍跟在宋释之的身后,走了进去。
  宋释之看着门口仅有的一双拖鞋,直言道,“别换鞋子了,直接进去吧。”
  孟衍沉默着没有应答,而他的视线却是仔仔细细地环顾起这个家的布局。几乎所有的东西都是单人份,形单影只,颇显落寞。
  孟衍盯着宋释之的背影,蹙了蹙眉头。
  …难道这么些年,他都是一个人过来的?
  “孟衍,进来坐吧。”宋释之看着有些愣神的他,说道。
  孟衍回神,两人走到内部,孟衍看着宋释之卧室内简单的摆设,更是忍不住皱起了眉头。
  宋释之瞧见他这反应,有些尴尬地开口道,“…我一个人住。所以家里的东西都比较简单。”
  宋释之的爷爷奶奶去世后,宋释之为了避免触景生情,将一些东西都移至后院的小仓库里。如今的这些用具,都是他后来工作后置办的。
  宋释之将房间内唯一的一张椅子移给了孟衍,自己却是坐在了床边。
  “…释之,我有话对你说。”
  两人才刚刚坐下,孟衍便再也忍耐不住自己的性子,直言道。
  宋释之顿了顿,这才点头道,“你说吧。”
  “其实系统这件事情,我到现在也觉得匪夷所思。但是…我想,它应该是真实存在的。”孟衍想了想措词,开口道。
  孟衍见进入系统初期所发生的事情和宋释之讲了个明白,又道。
  “我当时没想过…它真的会把你拉进来。”
  宋释之听了孟衍的一长段话,这才明白过来,“…原来我是因为你,才进去的。”
  “嗯。两个系统和它们的数据中心有协定,所以不能主动告诉我们两个…彼此的身份。这些东西,我也是到后面才知道的。”
  宋释之微微点头,却见孟衍又把话题转移到了他的身上。
  “…释之。”
  “…嗯?”
  “…我不想再和你分开了。”孟衍直接坐在了宋释之的身侧,很是认真地盯着宋释之说道,“当年…你要和我分手,是不是我妈私底下去找过你?逼你和我分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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