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8节

  秦黎问,“我们去哪里吃?”
  她想着严森要说随便的话,她就带他去一家被推荐指数很高的意大利餐馆吃龙虾。
  但出乎意料之外的,严森道,“跟我走。今天这顿我请了。”
  这还是他第一次主动说要请自己吃饭,秦黎不由受宠若惊,心里甜滋滋的,连去哪都没细问。
  她想,就算不是什么高档饭店,但至少也是一个能有位置坐下来休息吃饭的地方吧。
  但事实证明,她还是图样图森破了。
  严森非但没请她刷一顿好的,甚至连坐的地方都没有,他去胡同里一个一屁股大的路边摊上买了两个肉夹馍。
  肉、夹、馍!
  然后,拉着秦黎沿街坐下,就这么乞丐一样地沿街坐下了。
  飞奔而去的汽车卷起一层灰,秦黎用力挥了挥,满肚子的牢骚。
  知道他狂放不羁,知道他粗犷无形,可这也太夸张了吧。
  正满心不高兴,这时,耳边传来严森的声音,只听他在那里说,“我不是绅士,所以请不起红酒烛光大餐。”
  秦黎哼了声,心想,那至少也别在路边蹲啊。
  肚子也确实饿了,再失望也得填饱肚子啊,秦黎愤愤地咬了一大口。不料,一股肉香夹着咖喱酱充斥在口中,甜甜酸酸,还有一点辣,居然很好吃。于是,她又咬了一口。
  秦黎把肉吞下,道,“对了,你刚才去哪里了?”
  严森道,“等你吃完,我就告诉你。”
  秦黎压压嘴,“为什么?怕我喷啊?”
  严森一本正经地道,“怕你弄脏。”
  听他这么说,秦黎就更好奇了,道,“到底是什么东西?”
  严森就是抿着嘴不肯说,一副坚守原则的样子。秦黎见他把手按在上衣口袋里,就想自己去掏,却被严森一把按住。
  于是,她大声怪叫了一声,“伤口,疼。”
  闻言,严森急忙松了手,趁他松劲之际,秦黎飞快地横过身去掏他的口袋。
  严森虽然反应很快,但还是被她摸到了,是一个硬硬的盒子,秦黎心一动,该不会是……
  严森不怎么高兴地道,“你非要破坏情调吗?”
  秦黎一怔,暗自嘟囔一声,你这个死农民也懂情调啊!懂情调,敢不敢别让我坐地上啊!
  他刚才的反应证实秦黎的猜测,那盒子里的肯定是首饰,要她说,不是戒指就是项链。
  果然,她这边才这么想着,那边严森就开了口。
  第八十章
  “你把手伸出来。”
  果然是戒指。
  秦黎心中一喜, 乖乖地伸手。
  严森又道,“把眼睛闭起来。”
  虽然心里塞满了好奇, 但秦黎还是配合地闭眼。
  他拍了拍她的手, 示意她放轻松心情,然后将一只戒指戴到了她手上。
  秦黎只觉得手指一凉, 不等他说话, 就自己迫不及待地自己把眼睛睁开了。
  一枚闪闪动人的钻戒,上面的钻石好大一颗, 至少有一克拉。
  “哇,好漂亮。”秦黎忍不住赞美, 恐怕每个女人都会被钻石闪耀动人的光芒所吸引。
  秦黎想去咬一下, 看看真假, 却被严森一把抓住。
  他握住她的手,问道, “喜欢吗?”
  她立即点头, 举起手将戒指对准太阳,阳光下, 只见那颗大钻石闪烁出了耀眼的七彩光芒。她的手指很纤细,指甲圆润饱满,虽说这半年经常干农活, 皮肤有点变黑了,但并不影响总体美观。
  秦黎道,“这钻石是真的吗?”
  严森点头,“如果他们没浑水摸鱼把假货卖给我的话。”
  秦黎问, “那你哪来的钱?”
  虽然不知道这戒指是什么品牌的,但这一克拉的钻石总是货真价实的,至少也要好几千欧元吧。
  严森道,“是我把牛卖了的钱。”
  秦黎很吃惊,问,“是哪一头呀?今早我去喂牛饲料,也没见少了哪一头呀。”
  严森说,“黑鹰……”
  秦黎想想觉得不对,忍不住反驳,道,“黑鹰在家呀,今早喂饲料的时候,我还给它梳过尾巴。”
  于是,严森喘了口气,把没说完的话说完,“黑鹰马上要临盆了,小牛我已经谈好下家了。”
  秦黎好奇,“一头小牛能买多少钱?”
  “两千五,”说到这里,严森的下巴朝着她手指上的戒指点了点,道,“一分不少,全花在这个上面了。”
  秦黎道,“看你很不舍的样子,是不是很后悔把牛犊卖掉?”
  “舍不得孩子套不到狼。”严森停顿了一下,道,“这就算是我送你的求婚戒指了。”
  秦黎一脸惊讶,“求婚?”
  严森点头,“你戴上我的戒指就等于同意了。”
  这话说得简直无赖,秦黎觉得很蛋疼,哪有人在大街上像叫花子一样的求婚啊?
  秦黎将戒指从手指脱下来,扔回给他道,“去你的。”
  严森生怕戒指掉地上滚进阴沟,急忙抓住了放回绒盒里,又收在外衣口袋里。这可是他拿一只小牛犊换的,千万不能掉了。
  他站起来,几步追上去,不解地问,“怎么了。”
  秦黎,“没什么。”
  严森,“你生气了?”
  秦黎,“没有。”
  严森,“那你为什么不接受我的求婚。”
  求婚,他求了吗?他不提这两个字也就算了,提了秦黎就来气,“因为我觉得我俩还缺一口气。”
  严森,“缺哪一口气?”
  秦黎,“缺少浪漫。”
  见他一脸懵逼,秦黎道,“就算没有龙虾,也至少该请我吃一顿烛光晚餐;就算不请乐队替我一个人演奏,至少也得有一个背景音乐撑一下气氛吧;就算不当着众人面下跪求婚,至少也该问一句我愿不愿意嫁你吧。”
  秦黎越说越生气,冲着他喊道,“尼玛,什么都没有,还敢让我嫁给你。”
  严森很无辜地道,“也不是什么也没有,我有戒指啊!我还以为我俩已经到了此时无声胜有声的地步……”
  秦黎狠狠白了他一眼,就丢下两个字,“狗屁。”
  结果两人在萨尔斯堡的一天,就这么以不愉快草草收场。
  ***
  回到农场,严森下车的时候,一把拉住秦黎,将装着戒指的绒盒又塞到她手里,道,“我是真心的,你再考虑下。”
  秦黎傲娇地哼了声,昂着脖子走进自己的屋子。
  晚上睡觉前,她忍不住把戒指拿出来,戴在无名指上,左看右看。虽然钻石很大,戒指很漂亮,但总觉得缺少了啥。
  是缺少浪漫吗?
  也不是。她毕竟不是二十出头的小姑娘了,浪漫和情调固然能给生活增加生趣,但也仅仅只是锦上添花的调味品。没有,也能过日子。
  她纠结的是,要不要嫁?
  已经有过一次失败的婚姻,而且是一败涂地,那这第二次,会变得不一样,还是会重蹈覆辙?没人能告诉她答案,只有自己去尝试,可问题就是她要尝试吗?她还敢尝试吗?
  尽管她知道严森不是孙溢,做人处事都不一样,可还是打从心里惊慌。担心结了婚,一切都会改变,甜蜜变苦涩,美梦变成噩梦,大概这就是传说中的恐婚。
  秦黎从自己的首饰盒里找出一只戒指,式样和严森这只完全不同,是当初孙溢送的。她把孙溢的戴在左边,严森是戴在右边,然后左右放在一起,出神地看了一会儿。
  发生了这么多事,现在可以确定孙溢是渣男,所以她一点也不想提起他。可是在婚前、以至于婚后一段日子,他都是一个模范丈夫,只羡鸳鸯不羡仙的那种。现在她和严森正在甜蜜期中,等保鲜期过去了,大家的陋习都原形毕露后,到时候是会依然相敬如宾,还是反目成仇,就不得而知了。更何况,他俩还有生活习惯,文化差异这两条鸿沟在面前挡着。
  秦黎把两只戒指都从手指上取了下来,放回首饰盒里,然后吧嗒一声关上,一起锁进了抽屉里。
  睡觉睡觉,结婚的事等以后再说。
  到了半夜,隐隐约约有人敲门,把秦黎从美梦中吵醒了。
  秦黎在黑暗中坐起身,睡眼朦胧地问,“谁啊。”
  严森,“是我。”
  秦黎埋怨,“干嘛半夜不睡觉,跑来敲别人房门啊!”
  严森道,“黑鹰要生了。”
  秦黎一下子脑子转不过弯,问,“黑鹰是谁啊。”
  严森简略地道,“牛。”
  秦黎还是稀里糊涂的,“牛什么呀?”
  严森只好把省略号变成字眼,一字一顿地道,“我们牧场里的黑鹰要生产小牛犊了。”
  秦黎一个激灵,一下子清醒了。她急忙打开台灯,对严森扯着嗓子喊道,“我换件衣服,马上就来。”
  严森,“好,那我先去牛棚。”
  入秋夜里很凉,秦黎换了一件体恤衫,穿上冲锋衣和低筒靴,拉开门跑了出去。
  门口装着一排感应灯,随着秦黎小皮靴噔噔噔的脚步声,一个接着一个地亮了起来,把外面的过道照得灯火通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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