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9节

  乌长柳伸手,却也不能阻止。不管余重锦是被迫的还是自愿的,违反了门规一事是铁一样的事实。
  戴成荣也有点吃惊,当初在白羽观献舞之时,那余佑霖不好拿捏,这个据说是天舞门掌门大弟子的余重锦却好拿捏的很。余佑霖硬气的宁愿死也让她不要跳,这余重锦哭得和个泪人似得,却到底是跳了。
  就连戴成荣也没想到,之前那般好拿捏的余重锦,竟然会就这般决绝的自废了功法。
  戴成荣正诧异时,忽然觉得身上一冷。顺着感觉一眼瞥过去,和孟染的视线正好对个正着。明明都是结丹初期的修为,戴成荣却觉得孟染看自己像看一个死人。
  但是怎么可能?
  戴成荣还这么想着时,孟染已经动了。姑射之势一起,一道剑气就朝着戴成荣直击而来。
  戴成荣惊出一身冷汗,下意识将手中之物推了出去。戴成荣怀中的女修眼看着自己被主家推出来挡了剑气,结丹修者的剑气哪里是她一个筑基期能抵挡住的,肩头一痛就多了个肉眼可见的血窟窿。
  第157章 永结同心好
  孟染气疯了一样,将伤到的女修一挥手拂开, 顺着这个姿势, 一道剑气再次追到了戴成荣面前。
  一条火龙从戴成荣手中游出,与剑气撞在一处。结丹修者斗法, 激烈的气浪将戴成荣之前坐着的桌案, 立刻碾得粉碎。
  孟染已经动手, 戴成荣也不可能不还手。
  看到数条火龙从戴成荣掌中游出,曲酩想要上前相助时,却被两仪拦住了身形。
  “这……”曲酩想要说怎么也是在丹蝶派的地盘, 没道理他们不做点什么。
  两仪已经道:“让他消消气。”
  那厢孟染左手五指捏了个拟态, 数道顺着孟染右臂射出的剑气, 竟在一瞬间化作了带着锋锐剑气的水浪,往戴成荣的火龙冲去。
  此景一出,巨木树顶的丹蝶派席上, 便传来了惊呼声。
  近年来天舞门在两仪山境各派内献舞, 去过的各派往往都有修士结婴。因此, 两仪山境各派对天舞门的态度都极好,根本不会和天舞门动手。
  这么多年大家都只知道天舞门的演舞对自身有助益, 倒差点忘了当初择元会上, 天舞门连天剑门也敢直接怼的凶残。
  带着剑气的水浪, 还有着冲面而去的冰寒。
  戴成荣的火龙与孟染的水剑还没相遇,便感觉自己的火龙竟被四周充沛且锋锐的水灵气,压制的威力稍逊。戴成荣只来得及生出这样的念头,一水一火已经撞在了一处, 随后而来的余波,将戴成荣狠狠撞得退后了两步。
  孟染都快气炸了,气余重锦不争气,气天舞门实力不济,气自己到底护不住余重锦。
  戴成荣怎么想,已经不是孟染要考虑的事情,接二连三的攻势,也压根儿没有考虑自己是不是占到了上风。火来水挡,气来剑压。察觉到属于自己的灵气开始铺满戴成荣周围时,毫不犹豫便舞起了曳灵。
  结丹修者对于灵气的控制,早已不需要像筑基期那样还要跳满一整支舞。
  不过短短几个动作,巨木树顶的众人,便感觉以戴成荣所在的位置为中心,巨木树顶的灵气变得十分滞涩,御灵气为护盾抵挡两人战斗余波,都变得有些艰难。
  戴成荣的形势则更惨了些,结丹以来得心应手的《龙火诀》,火龙像陷入了沼泽,凝不出推不动攻击也毫无力度。
  孟染的剑气在各种加持下,不过短短十多招,已经劈开火龙的攻势,数道剑气直接刺在了戴成荣身上。
  漫天的火龙和水浪,从方才的你进我退的胶着姿态,往戴成荣的方向扑去。
  戴成荣也在这冲击下,摔到了有着巨木年轮的树顶上,被斗法的余波碾压着,在树顶地板上滚出了数十米。回过神时,戴成荣感觉周身大穴剧痛,一身元气顺着这些剧痛的伤口,飞快的往外流泻。
  戴成荣大惊失色:“你怎么敢……”话未说完,经脉受创的戴成荣,鲜血像失了闸门的水龙头,从口中喷涌而出。
  孟染面覆寒霜,立在戴成荣不远处。看着戴成荣这般惨状,孟染眼中没有丝毫动容。甚至脚步微移身姿轻晃,一式妙手舞往掌中汇聚了一团白色灵光。白色的灵光在孟染的控制下,往戴成荣周身喷出鲜血的灵气关窍处涌去。
  不多时,戴成荣身上的外伤已经愈合,但受伤的那几处关窍,却明显肿大了起来。
  曲酩看着戴成荣的那几处肿胀起来的关窍,职业病发作。经脉未愈,外伤先行愈合,届时淤血累积,治疗起来只会更有难度。这戴成荣不仅一身修为被毁,搞不好连身体也会被废掉。
  当然,曲酩对戴成荣没有半分怜悯。
  孟染懒得说话,坐在宴首的曲桑圣君却开了口:“他为什么不敢?戴家小子你做得这些事,他今日就算在丹蝶派杀了你,你戴家老儿也不敢来问我丹蝶派的不是。”
  戴成荣还在哇啦哇啦的大口吐血,到他能腾出嘴说话时,整个人也已经气若游丝。这次轮到戴成荣看着孟染的目光,如同看一个死人:“你竟敢废去我修为,我戴山宗不会放过你的。”
  孟染这才看着戴成荣,冷声道:“我留你一条性命,也是让你回去转告你们戴山宗,天舞门不会放过你们戴山宗的。”
  戴成荣已经伤重至此,却仍然仿佛听到了什么笑话:“哈?你们……不放过戴山宗?”
  孟染冷笑,转过身往巨木树顶的中心走去。目光在众人中晃了一圈,才开口道:“在场的,可有四修境的道友?”
  大部分元婴修者都自持身份,除非私交甚好,否则根本不会出现在这种宴席上。此时巨木树顶之上,除了丹蝶派的七位元婴修者,便只有太乙派的一位元婴修者,余人皆只是结丹期。
  方才孟染数招制敌,且不只是简单的击败,而是直接废去了一名同阶的修者,让巨木树顶的诸位结丹修者,心中都是一突。
  更不要说四修境的修者了,他们比其他人更清楚戴山宗《龙火诀》的威力。被誉为“凛如龙、势如火”的《龙火诀》,一旦出手便是烈火燎原。结果今天,莫说燎原了,连气势都没打出来,就被孟染三两下拆掉了戴成荣的一身关窍。
  巨木树顶上,四修境与戴山宗还算交好的几位结丹修士,堪称安静如鸡。
  就在孟染以为戴山宗的势力,在四修境当真一手遮天时,一名体修从席上越众而出,走到了孟染的面前。
  孟染看着这名结丹大圆满的体修,眼神里带了一丝询问。
  对方一颔首,只犹豫了片刻,忽然单膝跪地,往孟染拜倒下去:“四修境闇雷宗李良栋,见过孟道友。”
  李良栋这一跪,巨木树顶上顿时嗡声四起,就连孟染也是吓了一跳。
  不等孟染开口,李良栋仰头看向孟染:“若天舞门能助我结婴,日后天舞门之事便是我闇雷宗之事,天舞门之仇便是我闇雷宗之仇,天舞门之敌便是我闇雷宗之敌。”
  言罢,李良栋转向戴成荣的神色里,便是毫不掩饰的仇恨。
  再转向孟染时,李良栋已经道:“还请孟道友成全。”
  李良栋这方话音落,席间又走出了一名结丹后期的女修:“四修境菩提岛周海芹,志与李道友同,愿孟道友成全。”
  言罢,与李良栋一样,单膝跪在了孟染面前。
  戴成荣又是一口鲜血涌出,不敢置信的看向这两名同境的修者:“你们……”
  周海芹冷漠的看了他一眼,转向孟染道:“戴山宗统御四修境,不御门下,不讲人伦。侮蔑不归顺戴山宗的他派修者,甚至淫辱归顺戴山宗的他派门人及妻女。草菅人命之事更是层出不穷,四修境内如我们这般与戴山宗有仇者,不计其数。”
  周海芹说到这里,干脆咬了咬牙对孟染道:“若孟主有意,芹愿连纵各派,为孟主战。”
  孟染方才对戴成荣的那番话,多少带了些余怒未消的激愤。饶是孟染有报仇雪恨之心,也一时没有想过到底怎样去实施。
  李良栋与周海芹这番话,让孟染激动之余,还有些不知如何是好。
  两仪走过来,站在了孟染的身后,默默搭了左手在孟染肩上,另一手则握住了孟染的右手。
  两仪没说什么,温和的灵气却在那个瞬间环绕了孟染。仿佛带有体温一般的灵息,让孟染的愤怒和激动都慢慢平复。
  戴成荣出了四修境,尚且嚣张跋扈成那样,在四修境内,显然只会更张狂。
  当年魏紫宗一事之后,乌长柳为防患于未然,也多少了解过戴山宗的事情,果然一如众人猜测的那般。是以,孟染才会有之前那一问。
  孟染本只是想着,无需立场如何,能帮着传句话过去便好。倒不曾想,丹蝶派来贺的宾客中,便有与戴山宗有仇之人。
  随着心情平复,孟染也找回了属于自己的镇定。孟染言道:“大善。”
  赶紧躬身将两人扶了起来,对于周海芹所呼孟主之事却并未回应,而是道:“天舞门愿与闇雷宗、菩提岛为此事同心同力。”
  乌长柳已经走上前来,瞥了戴成荣一眼,对李、周两人道:“天舞门明年的演舞会,便定在四修境。”
  孟染与乌长柳交换了一个眼神,也转向李、周两人道:“除戴山宗及与戴山宗交好的门派,其他各派均可前往天舞塔观舞。”
  戴成荣也不知是伤势终于爆发,还是终于知道自己惹下了怎样的祸事,两眼一番,昏死了过去。
  此言一出,巨木树顶上又是一阵嗡声四起。
  曲桑圣君则很是时候的开了口,对李、周两人道:“此事既然在我丹蝶派大宴上发生,尘埃落定之前,丹蝶派定然护得各位周全。”
  继而转向孟染及乌长柳,魅力十足地笑道:“丹蝶派与天舞门永结同心之好,天舞门之事便是我丹蝶派之事,天舞门之仇便是我丹蝶派之仇,天舞门之敌便是我丹蝶派之敌。志,与天舞门同。”
  乌长柳顿时大喜,觉得丹蝶派果然够意思,不像两仪山境那些老狐狸,全都得了便宜还卖乖。
  乌长柳喜笑颜开的对曲桑圣君道:“大道长远,愿与丹蝶派各位同行。”
  孟染:不是,等一下啊,永结同心不是这样用的!
  印妆风:“咳咳……”
  作者有话要说: 宁司元:区区一个戴山宗,我懒得出手。
  两仪:阿染,我在,你可以的。
  宁司元:就……不能来个厉害点的搞事情?我想出场啊!
  两仪:呵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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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宴罢,乌长柳回房。一位美人横卧榻上。
  曲酩:柳君,来同行。
  乌长柳:你……哪个意思?
  曲酩:嗯,掌门说了,永结同心之好,你便应了同行啊。
  乌长柳扶额:我……不是这个意思啊……
  印妆风:呵呵。
  第158章 讲不讲道理
  事情就此议定,丹蝶派也很快让人将昏迷的戴成荣带了下去。
  孟染和戴成荣斗法, 虽然孟染极力控制了场面, 还是将巨木树顶一角,弄的一片狼藉。
  等丹蝶派将一切收拾好, 孟染的好心情却被弄没了。宴饮还在继续, 孟染与各方寒暄了一番, 离开了巨木树顶。
  巨木树顶与巨大的团树之间,都有树藤长成的廊道相连。踩着摇摇晃晃的藤廊,跟着曲酩一路去了小树屋。曲酩将两人带到了地方, 对孟染道:“染君就好好休息吧, 保证不会有人来打搅你们, 也别让那些不好的人,坏了染君的好心情。”
  孟染对曲酩道谢,到底是笑了一笑。
  曲酩看起来也开心了些, 对孟染笑道:“染君还是笑起来好看, 想来两仪也喜欢染君笑起来的样子。”说完, 不等孟染回话,便俏皮的一笑, 摆摆手转身走了。
  两仪目送曲酩远去, 也忍不住笑了出来。对孟染道:“他说的很对, 别让不好的人坏了好心情。”
  孟染叹了口气,和两仪一起走进树屋,才道:“好心情已经坏了。”
  树屋是一室一厅的格局,大厅内铺了一张色彩绚烂的圆形手工地毯, 几乎铺满大厅的地毯中心,摆着一张小圆桌和两个藤条手制编成的蒲团。
  孟染在蒲团上坐了,顺手就端了桌上的长嘴水壶,倒了一杯水在桌上的水杯里。端起来正要喝时,清水里却飘出来一阵浓郁的花香。印妆风的话忽然从孟染脑袋里冒出来,孟染端着水愣了愣,问:“这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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