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4节

  “有开玩笑的成分,同样也有真的不满,因为……”葛霖深深吸了口气,总算恢复了正常思绪,他看着伊罗卡,由衷地说,“因为现在想要找到一个真正喜欢的对象,越来越难了。”
  “这是一件好事。”伊罗卡回望葛霖,肯定地说,“这证明在感情与婚姻里,人们能够进行挑选,定下很高的标准,而且每个人的要求都不一样,否则就会人人满意了。魔兽择偶时,标准就很单一,也比较容易成功,追求者只要朝着一个方向努力就行了。”
  葛霖摸了摸鼻子,他发现话题偏了,说好的教语言,怎么变成择偶环境?
  “那亲密的人见面之后,应该做什么呢?”
  “拥抱一下。”葛霖努力回忆着电影里的镜头,犹豫着说,“也可以什么都不做,互相对视,然后……”
  葛霖做了一个牵手的动作。
  伊罗卡很有兴趣地问:“需要赞美你吗?西格罗人的风俗……”
  “不是。”葛霖头痛地阻止,这个景象他见过。
  一对恋人依偎在一起,眼里流淌着爱意,语气热烈,然而——
  这个前提是,得知道自己丈夫/妻子/情人的全部名字!
  葛霖想到伊罗卡有一千多个名字,脑袋就嗡地一声大了。虽然情人见面不要求列举全部名字,但是它要求变化啊!葛霖亲眼看到一位西格罗女孩,早晨看到她的狼骑士情人,与傍晚在酒馆跟情人约会时,使用的赞美词完全不同!
  ——每次相遇都有新鲜感,每次见到你就又发现你优秀的一面。这种感觉很不错,可是葛霖怀疑过,会不会有人记混,比如一不小心说了前女友的名字。或者更无辜一点,嘴快念错了音节,变成了别人的名字?
  酒馆老板伊德笑眯眯地回答,当然有过。
  解决方式就是打一架。
  打吧,连名字都记不住,肯定不是真爱。
  葛霖非常心虚,他不愿意背伊罗卡的名字,就是害怕自己记错、念错,毕竟葛霖有很多生僻词不懂是什么意思。
  事实上,在西格罗,打招呼的难度级别很高。即使不是情人,也要准确地称呼对方的名字之一,赞美可以省下,但是名字不能少。现在使用的或者曾经使用的都可以。
  这说明了什么?说明套话是没有用的!压根没有固定的模板!
  对脸盲也不友好!根本不会发生两个人笑容满面地互相说你好今天的天气不错,一转头却各自在心里纳闷的情况,刚才的人是谁?认识吗?
  西格罗人:当然认识,我还知道他最近的光辉功绩,就是他现在的名字。
  葛霖:……
  回忆起在西格罗的生活,真是一言难尽。
  “也不用赞美?那我想想,还有很多部族是需要唱歌的……”
  “停,最简单的那种就行了,比如我想你什么的。”
  葛霖说完之后,才发现自己的语气太敷衍了,出于私心,他字正腔圆地用故乡话说了一遍,还认真地进行了一番解释。
  “我一直想你。”
  “我很想见你。”
  伊罗卡重复了一遍自己听到的发音。
  最开始他还有点迟疑,在看到葛霖吃惊发呆的模样后,就笑了起来,他凝视着葛霖,用清晰又温柔的语调说:“我等你很久了。”
  葛霖脑子里一片空白,意识恍惚,只看得见那双碧蓝的眼睛,只听得见那人的双唇间吐露的话语。
  连爱语都不是,只是很平常的句子。
  葛霖教的时候有私心,他想要伊罗卡在不理解句子的意思时,多说几句,结果……
  发音很准,只是语速缓慢,可是这样的慢在某种程度上又变成了一种轻轻的撩拨,仿佛被羽毛刮着柔软的内心。
  葛霖觉得骨头都酥了。
  “我喜欢你这句话怎么说?”伊罗卡忽然换成西莱语问。
  葛霖本能地给出了答案,下一秒他就听到了熟悉的语言在耳边响起。
  “我很想见你,我喜欢你。”
  “……”
  感觉要爆炸了,葛霖扶住额头,竭力找回理智。
  伊罗卡却没有给葛霖喘息的机会,他站起来,绕到葛霖身边,托着葛霖的手臂,让葛霖的视线重新与自己对上。
  “我还想知道,情人见面之后,能够做什么呢?你们是怎样约会的?”
  “大概先去吃个饭……”
  葛霖忽然发现这个步骤好像完成了。
  正当他觉得不妙时,怀里的药罐滚了出来,被一只手接住。
  “那么,他们可以使用这件东西么?还是必须结婚之后?”伊罗卡拿着药罐,在极近的距离之下,葛霖张口结舌,想要辩解药罐的事情,又不知道如何回答伊罗卡的问题,神情窘迫。
  安抚的手掌贴上葛霖的后背,非常规矩,不带任何情欲的暗示。
  “不要紧张,我只想知道答案。”
  葛霖艰难地做了一个吞咽的动作,他没法回答!
  因为在中国,两个男人是不能结婚的,所以必定是——
  同时葛霖也意识到伊罗卡这些话背后的真实目的,循序渐进,表明态度,以及最后的问题。
  “我……”
  葛霖心情复杂,他看了看药罐,最终跟着内心的感觉说:“这要看两个人的意愿,与时间没有关系。”
  第155章 技术题
  “那你的意愿呢?”
  声音近在咫尺,船舱里的温度仿佛突然升高。
  葛霖耳廓开始变红,喉咙发干,他看着那个药罐,心里十分懊悔。
  当初为什么要想着找个合适的地方藏着?就应该随手一丢,也不用被抓个了现行。
  虽然伊罗卡没有追问药罐为什么会到为了葛霖这里,但是葛霖还是觉得自己被看穿了,他越想越心塞,又感到脑子里一团乱,不知道怎么去回答。
  伊罗卡没有催促他,就这样安静地等着。
  葛霖竭力想让自己镇定,眼神却控制不住地“凌迟”那个药罐,如果没有这件东西的忽然出现,他也不用面对这样尴尬的情况。
  这是脑中的第一个声音,第二个声音冷厉地提醒葛霖,问题既然存在,就不应该逃避,这跟血法师杰拉尔德送出的药罐没有关系,药罐只是提前把事情挑明了。
  回忆起刚刚过去的十几天,葛霖觉得他跟伊罗卡确实不像一对确定了关系的情人。
  但是感觉很好,也很舒服,这是一段让他没有感觉到压力的关系。照理来说,这是不可能的。因为像伊罗卡这样的人,无论谁站在他身边都要被阴影笼罩,还会有一种强烈的不真实感。
  葛霖心情复杂地想,他没有这样的感受,是因为伊罗卡注意到了这件事?
  联想到伊罗卡什么都会考虑的性格,葛霖觉得这个猜测很有可能。
  ——这就很愧疚了。
  想要维持一段关系,需要双方共同的努力。这条真理在亲情友情爱情里面都是通用的,现在既然落后了,就要赶上去,否则不能算是认真对待感情。
  被纵容的感觉很好,可是纵容不能持续到永远。
  葛霖不愿意失去伊罗卡,这是他遇到最好的、也是最了解的人。
  这种了解并不浮于表面,甚至很难察觉,但是细节可以证明一切。
  “我的意愿……”
  葛霖心里的矛盾很难说出口,他是打算自己慢慢想清楚的,独自解决问题,是他习惯的做法。现在受到了鼓励,又受到当面追问的“逼迫”,那层天然冻结用来维持尊严的外壳摇摇欲坠,几乎可以听到裂开的声音。
  似乎察觉到了葛霖的心境变化,伊罗卡搁在葛霖后背上的手又轻轻拍了两下。
  掌心温暖,动作温柔,带着抚慰的力量。
  “你就是我想停泊的那块陆地,是我想要转向的新航道。”
  “这个在我们故乡,叫做甜言蜜语,不适合一次性说太多。”葛霖干巴巴地说,耳廓上的温度已经蔓延到了脸颊与脖子。
  然后他得到了某神轻声笑着的解释。
  “你要体谅,两千年都没有说甜言蜜语的对象,根本控制不住自己。”
  “……”简直是犯规!这一句还是甜言蜜语!
  葛霖下意识想去摸脸,他怀疑自己腮帮可能在痛,他一咬牙,闭着眼睛说:“我在犹豫一件事,其实这应该是初认识时就考虑的问题,可是我们忽略了。”
  “嗯?”
  “谁在上面?”
  短短的一句话,葛霖说的时候,几乎用尽了毕生的力气。
  在地球上,像葛霖这一代的年轻人,私下里尺度再大的图片视频,他们都可以脸不红心不跳地看过去,还能使用夸张痴汉的网络留言。可是事情一旦牵扯到自己,别说黄暴词了,就连正常的讨论都张不开口,尤其是忽然恋爱,从未考虑结束单身生活的人。
  葛霖紧张地等待着,他甚至不敢看伊罗卡。
  “……原来你在想这个。”伊罗卡叹了口气。
  葛霖心跳加速,他想给自己辩解一下,又感到词穷,不知道该说什么。
  “既然你这样问,我猜……你想要主导权?”伊罗卡语调没有变化,仿佛在谈一件再普通不过的事,还透着一种无所谓的意味,就像出门先踏左脚还是右脚一样。
  轻松的气氛能够舒缓神经,葛霖的紧张不翼而飞,同时消失的还有那一丝不知道提出这个问题是否妥当的忐忑。
  伊罗卡在葛霖身边坐下,顺手把药罐放在桌子另外一边。
  这个稍远的距离,让葛霖再次感到了放松。
  “我不知道。”葛霖也很迷茫,毕竟他从未想过要找个同性情人。
  微微的错位感,强烈的不确定性,导致他始终想不明白。
  按理说,他是一个男人,他肯定是想要在上面的。
  葛霖控制不住地瞄向某神,嗯,美人。
  非常适合幻想,怎么yy都是在自己在上面的景象,随便想想就会心猿意马,小腹微热,有种情不自禁的感觉。可是问题就在这种yy里,伊罗卡都是完全不动的,葛霖也想象不出眼前这个人意乱情迷的时候,是什么模样。
  歌词里怎么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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