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节
碧瑾笑道:“沈大娘聪明人,何必问得这样清楚?姨娘说你酒醉后必定口渴,特地给你送了几只柿子来,想要请你吃柿子呢。”
沈大娘慌道:“这,这是什么话,这怎么成?便是连三岁孩童也知道,螃蟹与柿子不能同食。我肠胃常年不好,姨娘也是知道的,好好的,叫我吃这个做什么?到时上吐下泻的,我一大把年纪,如何吃得消?若只是闹肚子也便罢了,一个不小心,只怕就要去见阎王了。”
碧瑾道:“你放心,知道你惜命,不过三五只罢了,不至于要你的老命。”看沈大娘还要再说话,抬手示意她闭嘴,“多说无益,你吃还是不吃,就一句话的事情。”
沈大娘被她逼迫,就捂嘴哭出了声:“……明知道我肠胃弱……我到底做错了什么事情,姨娘要这样对我!”
碧瑾不耐烦,道:“你又说糊涂话!姨娘与你无冤无仇的,害你做什,只是想请你帮个忙罢了。”
沈大娘只是不应:“我吃下后若无事,岂不要耽误姨娘的事情。”
碧瑾道:“你老人家话少说两句,只管吃下即可,其余的,就不用你来操心了!”
沈大娘兀自没完没了地歪缠:“我一条命丢了事小,耽误姨娘的事大。”
香梨在窗外听得烦躁,压低了声音训斥屋内的沈大娘道:“住了你的嘴!”顿了一顿,复又轻声道,“我呀,不过是想请你帮个忙。大夫就在府里头,转眼便能叫来给你瞧的,不会害你,只是吃些苦头罢了,放心罢。”
沈大娘跟了香梨管了这两年的事,捞了不少油水,家中并不缺银钱养老,她年老,愈发惜命,虽心里左右为难,暗暗惊惧,却死活不愿意拿自己的性命做赌注。
香梨在外轻声笑了一笑,道:“听说你家那位老姑娘看中了仇先生,想嫁与他为妻?仇先生虽是落魄文人,却极为心高气傲的,如何看得上你家老姑娘?不过,若是你帮了我这一回,我也不是没有法子可想……”
沈大娘是秤砣命,一辈子只得了这一个独生女儿,看得跟宝贝疙瘩蛋似的,觉得天底下的男子都配不上自家的宝贝女儿,也就凤楼那样的还能将就将就。凤楼若是去提亲,她两口子固然舍不得,却也能勉强松口答应。
如此,宝贝女儿在家里养到十七八岁也舍不得给她说亲,直到二十岁上,一家子仍旧挑三拣四,高不成低不就的,把个宝贝女儿生生耽误成了老姑娘。老姑娘也不急,在家里衣来伸手饭来张口,老爹老娘伺候着,日子过得忒舒心,不愿意去婆家伺候别人。
时光荏苒,一转眼,老姑娘就到了二十四五岁年纪,沈大娘两口子渐渐着了急,四处托人给自家宝贝老姑娘说婆家。人家年纪小的么,看不上她家老姑娘;年纪大的么,不是破落户,日子过不下去的,便是死了婆娘还拖着或多或少几个拖油瓶的。老姑娘舒坦日子过得久了,如何愿意去给人家做后娘?只好就这么一天天的拖着。
直到老姑娘芳龄实足二十七的时候,沈大娘两口子就断了念,想着一家三口就这么相亲相爱地过下去也无不可。可忽然有一天,老姑娘她发了春心,她看上了账房先生仇万里。
仇万里年纪二十有八,尚未娶妻。未娶亲不是因为他长得丑,人家相貌堂堂;也不是穷得吃不上饭,人家温府里头账房先生做着,日子过得比上不足比下有余。说起来,其实缘由和沈家老姑娘是一样一样的:眼光太高。
话说老姑娘自看中仇万里后,便叫他迷得五迷三道的,浑不知自家姓甚名谁了,叫人偷偷捎亲手缝制的荷包及布鞋捎了两回,几天等下来,不见动静。
她心里美滋滋的,想着没被退回来,想来必是那仇万里对自己也有意。又有一回,仇万里远远看见她,不知怎么,忽然住了步子,对她瞟了两眼。她被他的那两眼看出满心的柔情蜜意来,一时半刻也等不得,当夜就收拾了包袱银两,趁着月黑风高,偷溜出家门,摸到账房,找她的意中人儿夜奔去了。
然而,她的意中人儿问明来意后,吓得面色煞白,找个由头,溜出账房,再不回转,逃之夭夭了。她一个人抱着包袱被撇在了账房,独自坐在账房门槛上傻等到半夜,直到她爹她娘找过来,把她又领回了家。
她抱着她爹娘哭:“他明明心里有我,上回明明看见我还对我瞅了又瞅!”
仇万里对她瞅了又瞅,是因为实在诧异这姑娘在家里好吃好喝地养着,人还能瘦成一根麻杆儿,也算她有本事。
她又喊:“我想不通,他为什么不要我?我哪里配不上他!”
她也没什么配不上仇万里的,除了瘦弱以外,也就背驼了点,头发偏黄了点,鼻子扁塌了点。
总之仇万里不要她,夜奔不成,她就天天在家里咒天怨地,饭也吃不下,觉也睡不好,不过十天半个月,人更瘦成了一道闪电,把个沈大娘几乎没心疼死。如今听得香梨这样说,两眼顿时放亮,自己的老命便顾不上了,忙问:“姨娘当真有法子?”
香梨在窗外应道:“我几时骗过你?”
碧瑾取了一只柿子过来,递到沈大娘面前,殷勤笑道:“沈大娘说了这许多的话,想必口渴了吧?”
第102章 22.9.28
香梨斜倚在窗台上,叫了两个人去东院候着大夫,等卿姐儿那边开好方子,即刻带过来为沈大娘瞧一瞧。等安排妥当,抬头看看天色,估摸着老太太这个时候差不多午觉已经睡好,又领着人往老太太那里去。身后跟着的婆子道:“现在还不到请安的时候呢。”
香梨依旧笑吟吟道:“老太太那里呀,必定有一场热闹,咱们可不要错过了。”
赶到老太太的居处,老太太却不在。一问,原来是适才被夫人着人请去看卿姐儿了。香梨忙又捏着帕子赶往东院。东院乱哄哄的,人都聚到了卿姐儿的屋子内,连香梨一行人过来也无人过来招呼。
卿姐儿常年要喝药的,炉子就生在廊下,丫环婆子们都是做熟了的,抓了药来,即刻就添水煎起了药。香梨在廊下略看了一看,就进了屋子。屋子内,奶娘跪在老太太和美婵面前,边说边哭;凤楼沉着脸,坐在卿姐儿床头,一声声的唤着“蕴卿”,卿姐儿却始终不睁开眼睛,瞧他一瞧。
大夫垂手哈腰站在凤楼身侧,道:“小姐本就体弱,此番更是凶险异常……也只能尽人事听天命了……”
凤楼将卿姐儿从床上抱起来,紧紧搂在怀内,一言未发,眼底却渐渐红了。香梨摆手叫大夫出去,走到凤楼身旁,将帕子塞在衣襟盘扣上,轻轻抚了抚他的背心:“卿姐儿吉人自有天相,老太太每日里烧香礼佛,老天爷都看在眼里,自会护佑姐儿的,五爷放心。”
凤楼将她的一只手握住,轻轻点了点头。
那边厢,老太太拿帕子按着眼角,摇头道:“我是不能相信。那个孩子,端不至于做出这种事情来。我老太太一辈子经的人多了,再走眼,也不会到这个地步。”
美婵泣道:“到底是不是她,叫人带过来一问不就知道了么。”转头吩咐人,“去将那毒妇绑来,我要问她话!”
凤楼扭头喝止:“不是她,不要去了!”
“你!你!”美婵泪流满面,膝行上前两步,一把抱住老太太的腿,指着凤楼,咬牙切齿道:“到了这个田地!他亲生的女儿被人下毒,躺他面前,昏在他怀里,他还是要护着那个乡下愚妇!老太太,你给我做主!老太太若是不管我们母女,我即刻带上卿姐儿回娘家去!今天我娘家侄子满月,宾客这个时候还没走完,我回去请他们听一听,请他们评一评理!”
老太太气急攻心,身子便往椅背上靠,香梨慌忙扶住,伸手给老太太揉胸口,劝说道:“夫人仔细想一想,也不一定就是她。她大门不出,二门不迈,行动都有人跟着,跟着的人又都是五爷挑去的,她哪里来那些害人的□□?只怕是事有凑巧——”
还要再说下去,奶娘却急急接话道:“她怎么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了?她不是三天两头回娘家去?这个家里,谁有她走亲戚走得勤!她即便没有那恶毒心肠,难保她家人没有害人之心,将卿姐儿害了,她自己生养个孩儿出来,从此就能霸占家产、把持这个家,从此横行霸道了!噢,姐儿,你小小人儿,却要遭这样的罪,你又没有得罪谁,她怎么下得了这个手——”
香梨见老太太与凤楼齐齐皱眉,眼见要动怒,忙喝命她住嘴,转头去问大夫:“你瞧我们姐儿可是中了毒的样子?”
大夫经常在温府走动,早前也给香梨看过一阵子不孕不育,虽然最后没能瞧好,但和她却是相熟的,因躬身答道:“小姐她——”
奶娘又忍不住插话道:“适才老太太问过啦,千真万确是中了毒!二姨娘不信去瞧瞧我们姐儿,面无血色,唇色乌紫,浑身湿冷!二姨娘那里的沈大娘不也是上吐下泻么!她和姐儿中的是一样的毒,但我们姐儿年纪小,受不住,所以就昏迷不醒了!”
香梨手一拍,忙与大夫道:“我险些给忘了,我们沈大娘也躺着哪,快去看看她去。”
大夫交代廊下煎药的丫环婆子几句话,又安慰凤楼一番,拎起药箱,急急跟着人去了。
美婵跪地,默默流泪,半响方道:“是了,定是我得罪了她,她心里头记恨,想要毒死我的心头肉,给我个颜色瞧瞧。老太太,你不用给我做主了,我是自作自受,我活该!卿姐儿留不住了,我一头撞死,跟她去便了,从此一了百了。”指着凤楼,“从此,他就可以和他的心爱之人双宿双飞,恩爱到老!”
老太太头疼,将拐杖往地上一顿:“都住嘴!”望着凤楼,问道,“你怎么说?”
凤楼缓缓道:“老太太,她不是那样的人……此事体大,我要详查,今天不能轻易下定论,不能放过下毒之人,但也不能错怪了好人。”
老太太点头道:“正是,此事非同一般。但若果真是她,那,这个家里可就容她不得了。”
凤楼斩钉截铁道:“我省得,但不是她。”
老太太问:“你如何知道。”
凤楼并不抬头,只道:“我自然知道。”
老太太将他看做性命一般,不论他做出什么事体,都一味的护着他,旁人说的话是一句也听不下去的,是以明白他的心思,他护着月唤,就如同自己护着他一般。又见他连问都舍不得去问月唤一声,就先认定了她是无辜之人,与此事无半点干系关,心里头未免有些不以为然,但却也知道他人虽放荡,却不糊涂,不至于为人所蒙蔽,沉默半响,终究未再说话,长长地叹了口气,抽出帕子按了按眼睛。
美婵跪地痛哭,抱着老太太的腿不放,一时要跟着卿姐儿下地府,一时又要带上卿姐儿回娘家找许夫人及宾客评理,老太太搂住外孙女儿的头,一边流泪,一边左哄右劝。正闹着,外头药煎好,丫环小心端进屋内,凤楼接过来,亲自喂卿姐儿喝下,一碗药虽洒了半碗,但好歹有一半进了肚子。不一时,卿姐儿口中含糊呓语几声,虚汗出了一身。又过一时,慢慢的,竟然睁开了眼睛。
凤楼大喜,替她理了理被虚汗浸湿的刘海,把嘴唇贴到她的额上,亲了又亲,一声“蕴卿”尚未唤出,眼泪已先于声音落到卿姐儿的小小面庞上。
香梨忙扶起跪地的美婵,欢喜道:“姐儿醒了,快去瞧一瞧她!”
美婵急急过来,从凤楼怀中捧住卿姐儿毫无血色的一张惨白小脸,问道:“姐儿,你是怎么昏过去的?可是有人下毒害你?”
香梨道:“夫人怎么能这样问,她小小年纪,懂得什么害不害的?”转而柔声去问卿姐儿,“卿姐儿,乖孩子,你好好的,怎么就突然昏过去了呢?可是在花园里看见什么古怪东西了?你瞧,爹爹抱着你,老太太和母亲也在这里,你奶娘也在,一屋子的人守着你,不用怕!”
卿姐儿脸色白得接近透明,能看得见肌肤下隐隐跳动的青筋,白里泛着灰青色的小小嘴巴紧紧抿着,整个人似是易碎琉璃做就的人偶般毫无生气,唯有一双黑嗔嗔的眼睛直直地望着她。
莫名其妙的,香梨心里就打了个突,不敢再看卿姐儿的脸,更不敢和她对视,忙忙的转开目光,掉过头去。
美婵适才经香梨提醒,重新扳过卿姐儿的脸,再次轻声问道:“姐儿,你是为了什么才晕过去的呢?是从三姨娘那里吃了东西以后就肚子疼,疼得受不住,这才昏过去的,是么?”
她这话多少带着些诱哄意味,凤楼怫然不悦,蹙了蹙眉,抬眼将她瞪了一瞪。
这时,他怀里的那个人偶般的小人儿轻轻的,缓缓的,点了点头。
============================================================================从前,在津九那不太遥远的二楼,有个地方,它在图书室以南,医务室以西,它的名字,叫做食堂。食堂里有个邪魅厨师,他姓黄,名栋梁。
有一天,他突然发现,当自己望见,某个女子的,美丽倩影时,眼睛就会放光,发亮。于是,他就明白,原来自己,已经深深地,深深地,爱上了那个新来的,翻译小姑娘。
他爱上的那个姑娘,她眉毛弯弯,睫毛长长,眼神清澈,还有挺直的小鼻梁。他爱的那个姑娘,她生得一副好模样。邪魅厨师黄栋梁,他牵了爱肚,挂了情肠。他深深地,深深地,陷入了情网。
从此后,他风雨无阻,上午,下午,一天两次,做好煎饼,为那姑娘,送去干粮。更不用说,每天中午,还要趴在窗口,向那姑娘的面庞,痴痴遥望。
被邪魅厨师看上的翻译小姑娘五月苦恼不堪,捏着他用米粒粘在餐盘上悄悄送给自己的情书,对着洗手间里的镜子,问了它不下八百次:“镜子镜子,你看我这张脸,是不是天生就对厨师有吸引力?是不是我难逃厨师老婆命?难道我是厨师吸铁石,能把方圆百里的厨师都吸引到自己的身边来?”
第103章 22.9.28
邪魅厨师给翻译小姑娘五月写的情书大概内容如下:你为何对我如此冷淡?为什么总不愿意收下我特地为你做的手抓饼葱油饼?是不是嫌我学历低?就是个厨师?低人一等?
现在这个社会啊,真是太现实了。你没学历,没体面工作,没有高收入,就不要想着能有一个知心人能懂你,陪伴你。如果我不是总务课的一个二级厨师,而是你们总会计师泽居晋那样的高富帅,估计追你就不费吹灰之力了。我要是他,你肯定就束手就擒,甚至会主动来倒追、倒贴我了。但可惜,我不是,命运是多么的不公平!
虽然现在是看脸的社会,女人们又都拜金,都爱高富帅,可是,我心里还是存有那么一点点的侥幸,我还是愿意相信你是个例外。所以,你对我的冷淡和眼神里偶尔流露出来的厌恶,只是出于女孩子的矜持和害羞,对不对?
虽然我不是大家心目中的高富帅,但我家却是上海土著,祖辈三代以上都是上海人,非祖籍苏北、浙江以及五湖四海逃难过来的移民可比。另外,我家中有房子两套,一套父母的,另一套爷爷奶奶在住,他们百年之后,都是我的。嫁给我,你的一生,就和房贷无缘,就能少奋斗几十年。在魔都这种地方,有两套房子,意味着什么,代表着什么,你作为一个外地人,难道不是最有体会?最有发言权?
简单来说,我是上海人,上海户口,有房子;你是外地人,山东户口,但有能力,而且身材外貌我也比较欣赏,所以,我们正好可以互补。我深深的认为,我们之间还是非常有可能性的。
一个爱慕你的上海男人,黄栋梁。
邪魅厨师黄栋梁追求翻译五月的事情差不多闹到办公室里人尽皆知了,小唐妹妹掌握全公司的人事资料,就替她分析说:“黄栋梁这人读书的时候文科成绩比较好,但是英语和数学和我一样,烂出地球,烂出宇宙,所以没能考上正规大学,只好上了个烹饪学校,早早出来工作了。开始几年做过保安,后来才找到专业对口的工作:食堂厨师。
“但是,这一切都没能阻止他对文学的追求,他在读书时就自诩为文青,经常写个小诗,作个小词,出出黑板报。他最引以为傲的一首小诗,名字叫《人生》,很短,我自从听过一遍后,至今都不能忘怀,你听好了,我念给你听啊。”
说到这里,小唐妹妹清了清嗓子,开始念道:“曾经,年轻过,现在,悲伤中,
未来,好迷茫——”
五月笑出两滴眼泪水,小唐妹妹干呕了一下,接着说:“他呢,就喜欢这种调调。而你呢,身为翻译,成天翻译各种资料,为领导起草发言稿,说出来的话也文绉绉的,出口成章的感觉,听着像是读过很多书的那种,所以他认为只有你能……呃,配得上他。”
五月擦掉眼泪水,开始捧脸叹气,小唐妹妹总结说:“啊,这就是灵魂的吸引,心灵的呼唤啊!”
五月每天早上给老板泽居晋泡茶端水,有时看保洁阿姨打扫得不干净,也会替他重新擦一擦;一起进出房间时,会提他挡一下门,让老板先走。毕竟,她的奖金考评啦升迁啦年终奖啦都是人家说了算,拍点小马屁算什么?
有一次,她给老板端去茶水,又给他抹了抹桌子的时候,被前来给她送干粮的邪魅厨师黄栋梁看到了,然后中午去食堂吃饭时,黄栋梁把原来打饭的阿姨挤走,自己趴在窗口,头伸到外面喊:“小钟,小钟——”
五月恐怕被他看到,这几天吃饭都是速战速决,挑选套餐时都是低着头,这下被他叫住,躲也躲不了,只能过去,问:“什么事?”
黄栋梁很惋惜地说:“小钟,你这个人怎么可以这样低三下四?他虽然是总会计师,是你们大领导,但在人格上和你是一样的,又不高你一等。好好的,你给他泡茶擦桌子干什么?还当自己是解放前被皇军奴役的难民吗?”
五月反驳:“我,我尊敬我们老板不可以啊?你要是我老板,能够给我加工资发奖金,我一样给你端茶倒水。”
“又来了又来了。”黄栋梁不屑一笑,“没想到你是这样哈日哈韩、喜欢拍领导马屁又毫无原则的小姑娘,太令我失望了。你有那时间,不能学学你们办公室的小唐妹妹,给小花小树拍拍照片,发到网上陶冶一下情操,然后没事研究研究做饭做菜?”说完,很是痛心疾首地摇了摇头,就不再理睬她了。
五月心中窃喜,以为他认定二人三观不合,再也不会来纠缠自己了,谁知第二天,他耐不住寂寞,又从食堂一个内线电话打过来:“喂,小钟吗?今天早上我特地去一楼办公室门口悄悄观察了一下,发现你又给你皇军老板泡茶了哦。你不收我给你做的葱油饼,却愿意去给老板泡茶擦桌子,不好不好,你这个思路和行为要改一改,人贵在自尊自重,知道伐?”
五月一言不发,直接挂电话。
中午吃饭时间,黄栋梁开始孜孜不倦地劝说五月,给她上思想教育课:“小钟呀,你发现了没有,你看我,我见到我们汪课长根本头也不抬的,我只管做好我自己的本职工作,确保全公司的人中午能吃上馒头包子和拉面就行。其他的,我都不屑一顾。”
五月已经到了连话都懒得说的地步了,就用两只白眼来对付他。
好不容易熬过了这一周,周六上课做家务,出去采购食材,周日和钱沐去了世纪公园看花卉展。钱沐为表对这一次约会的重视,特地穿一身西装,而且带了相机来,一路拉着路人叫人家帮忙拍合照。十张合照里面,有九张五月都是比着v字,不尴不尬地靠在他身边微笑。午饭就在世纪公园里啃了一根玉米棒子,喝了一杯自己带去的热水。钱沐颇有些过意不去,忍不住夸了她一句:“你性格真是实惠。”
五月有点不大开心,一句“既然这样,不如我们去外面西餐厅吃算了”就要脱口而出时,想想他的家境,又咽了下去。
游逛大半天,天气突然晴转阴,飘起了小雨,钱沐四处要去找地方买雨伞,五月笃悠悠从包里掏出一把雨伞来,钱沐忍不住又夸她:“你真聪明,晓得出门前看天气预报。”
五月有点点小得意:“不是,我常年包里都带一把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