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色 第8节

  叶万齐语气生硬道:“不可能,你不打这车的主意,今天的事情就算了,你的修车费我可以赔给你,其他的你别想。”
  祁醒沉下脸:“你小子真打算赖账?”
  叶万齐一脸死猪不怕开水烫:“对不住。”
  僵持间,前方山道忽有车灯靠近,是从山顶下来的车。
  祁醒不耐看去,来的是一辆黑色轿车,经过他们时车速慢下,靠边停了车。
  看清楚对方车牌号,叶万齐瞬间变了脸色,眼珠子乱转十足做贼心虚。祁醒还没明白发生了什么,就见从车上走下来的男人,竟是叶行洲。
  只有他一个人,从驾驶座上下来,倚门边冷淡看向纠缠中的叶万齐和祁醒。
  叶万齐看到叶行洲就像是耗子看到猫,再顾不得祁醒,赶紧下了车,灰溜溜地过去跟叶行洲打招呼:“大哥,你怎么来了这里……”
  叶行洲连个余光都没分过去,视线停在前方祁醒的脸上,眼镜片后的黑眸深沉,像在打量他。
  祁醒也没想到会在这里碰上叶行洲,虽然前两天叶老三婚礼上那事他现在还记着仇,但今晚叶行洲来得正好。
  他“啪啪”拍了两下手:“叶大少既然来了,那就做个主吧,你家这位叶四少之前跟我说好的,只要我赛车赢了他,他这车就给我,现在我赢了,他却开始耍赖,这就是你们叶家的做人处事风格?”
  叶行洲不动声色地听完,看向那辆已经空了的跑车。
  叶万齐硬着头皮解释:“我看大哥这车一直停家里不开,就开出来玩两天,我这就还给你……”
  叶行洲眸色愈冷,依旧没出声,祁醒却听明白了:“好你个叶老四,你诓我呢,这车原来根本不是你的啊?你要脸吗?”
  叶行洲的目光终于转向叶万齐,冷冷一瞥,这厮就已经腿软,嗫嚅出一句“车我还给你,我先走了”,赶紧带着自己女人跑了。
  一群纨绔们做鸟兽散,祁醒很不满:“喂!”
  叶万齐没心思再搭理他,上了其他人的车,溜之大吉。
  山道上转瞬就只剩下祁醒和叶行洲两个。
  鸡飞蛋打,再看到这个装模作样的叶行洲,祁醒顿时就没好气,用力拍了两下身边的跑车引擎盖,冲对方抬起下巴:“我不管这是你们兄弟谁的车,反正叶老四把车输给我了,它就是我的,叶万齐那个孙子带着女人在车上乱搞我嫌脏,你负责把车洗干净再送来给我,还有,我的车被撞了,修车钱你得赔我。”
  叶行洲沉默看着他,祁醒提起声音:“怎么?你也想赖账?”
  他其实知道自己没可能从这位叶大少手里要到车,也没打算要了,但就是想找人不痛快。
  叶行洲走上前,伸手在那车的车门上抹了一下,微拧起眉。
  被无视了的祁醒又喊了他一句:“喂!”
  叶行洲的手中多出了一枚打火机,一声轻响后,火光乍现。
  祁醒愣住:“你干嘛?”
  叶行洲的眼神更冰冷,手往前送,松开的瞬间,燃着的打火机落到了驾驶座上。
  “脏了。”他不带温度的声音轻吐出。
  祁醒错愕看着他的动作,打火机上火苗蹿起,很快烧穿了座椅表层的真皮,里边的填充物接触明火,迅速燃烧起来。
  刺鼻气味扑面,祁醒回神:“你疯了?!”
  叶行洲冷冷抬眼,大作的火光闪动在他镜片后的那双眼睛里,冷鸷阴戾,昭示这人确确实实就是个彻头彻尾的疯子。
  祁醒看着自己心心念念得不到的跑车被这么糟蹋,一阵气血上涌。
  “你有病吧?!你这个神经病!”
  他头脑发热,冲上前,一拳招呼上了叶行洲的脸。
  第10章 见色起意
  祁醒的拳头挥出去,贴上叶行洲的脸前被他扣住了手腕。
  对上叶行洲眼中嘲弄,祁醒气不过,一脚跟着踹出,依旧被叶行洲轻松躲过了。
  两下都没能得逞,让从小到大跟人打架就没输过的祁醒分外恼怒,发了狠,用力抽回手整个人扑了上去,拳打脚踢,一下一下尽往叶行洲的要害处送。
  叶行洲游刃有余地应对,被祁醒招呼到身上也只当是被猫爪子挠了,神色间不见半点狼狈。
  反倒是祁醒,越占不到上风越气急败坏,出手更没了章法,逮着叶行洲连咬人的招都用上了,完全被冲昏了脑子。
  被弯下腰的祁醒恶狠狠地咬住小手臂,叶行洲的眉毛微微动了动,似是没想到,紧接着被祁醒顺势推得后退了一步,祁醒又趁机绊了他一脚,扯着叶行洲把人用力推到了地上。
  叶行洲以背着地,除了皱了下眉一声没吭,祁醒扑过去,一屁股坐到了他身上,嚣张地扯住了叶行洲的衬衣领子。
  “继续装啊!你不是很厉害吗?!”
  嘴上叫嚣着,他的拳头又要往叶行洲脸上送,再次被叶行洲扣住手腕,连同另一只手一并。
  没有揍到人,还两只手都被钳制住,祁醒心头火气腾一下全蹿了起来,拼命挣扎,但除了爪子能挠到叶行洲的脸,根本挣不开。
  他整个人还骑在叶行洲腰上,无知无觉地前后蹭动,试图挣脱叶行洲的掌控。
  叶行洲虽然是被推倒在地上的那个,却在对峙间完全占了上风,用力扣住祁醒两只手,抬眼看向他。
  气怒中的祁醒满面薄红,桃花眼中盛着愠色,比他们身后蹿起的火光更灼人。
  尤其是,他现在还坐在自己身上乱蹭,丝毫没有意识到他们之间这个姿势的危险。
  叶行洲的眸色渐沉,没有出声提醒,就这么微仰着头,晦暗不明地看着他。
  祁醒骂骂咧咧:“你说话!哑巴了你!你放开我!你们姓叶的没一个好东西,全都是神经病!”
  喘息间吐露的全是不好听的话语,叶行洲忽然抬起一条腿,以膝盖抵住他的腰,祁醒猝不及防,惊呼出声时,已被翻身而起的叶行洲带着调换了上下位置,完完全全被他压制到了身下。
  祁醒双手依旧被死死扣着,身体也被叶行洲的腿压住,这下他连踹人都办不到,彻彻底底处于了劣势地位。
  “你他妈放开我——”
  叶行洲将他的两手按到头顶,倾身下去。压迫性极强的气息贴近,祁醒更多没出口的声音生生卡在了喉咙口。
  叶行洲的眼镜在刚才的纠缠中被打落,火光映衬中祁醒终于看清楚了那双凑近自己的眼睛,阴暗的、沉郁的,还有更多他看不懂的情绪。
  这个人确确实实就是一条吐着信子的毒蛇,又或者说是一头披着人皮的禽兽,偏偏自己还招惹了他。
  可祁醒就是这么个个性,要不今晚也不会在这里跟叶行洲打起来,一时冲动也好,鸡血上头也罢,他确实从认识叶行洲起就看这个男人极度不顺眼,早想跟他打一架了。
  虽然根本打不过。
  祁醒胸膛起伏,浑身不适,气势不自觉地就弱了些,连声音也低了下去:“你做什么,你离我远点,放开……”
  叶行洲的拇指腹轻轻摩挲了一下紧贴着的他的手腕内侧,祁醒一个激灵,差点跳起来。
  当然他也动不了,只能嘴上骂:“你变态吗?滚远点!”
  “你除了会骂人,还会什么?”叶行洲终于开口,嗓音沉喑。
  贴得太近了,祁醒能清晰感知到他吐息间的热气,鸡皮疙瘩一个跟着一个起立,终于后知后觉意识到自己现在是什么处境,一动不敢再动,牙缝里挤出声音:“你滚。”
  就连这两个字说得也没什么底气,被一个大男人这么压着不能动弹,甚至用这种近似露骨的眼神打量,于祁醒来说无异生平奇耻大辱,再想起每次碰到这个男人就没好事,一次都没在叶行洲手里占到便宜,他又怨愤又屈辱,竟不自觉地慢慢红了眼。
  叶行洲不动声色地看着,微扬了扬眉。
  他这个表情更让祁醒觉得恼恨,含糊说:“……我早晚要弄死你。”
  祁醒的眼睛红,连鼻尖也红了。
  身后是越烧越灼热的火,叶行洲垂眸不错眼地盯着身下人,在那一瞬间清楚察觉到了自己心头也冒出的火。
  他从前向来对祁醒这样的二世祖不屑一顾,但是现在,这个人红着眼睛,在他身下流露出委屈、气愤和不甘。
  骄矜又脆弱,确实是他喜欢的模样。
  沉默僵持许久,连那些气息不平的喘声都被炙火蒸腾出纠缠不清的暧昧时,叶行洲的手最后滑过祁醒脸侧,慢慢说:“我等着就是。”
  祁醒皱眉,直觉这句话的语气不太对劲,叶行洲终于松开了禁锢,退开身,站了起来。
  祁醒回神,立刻撑坐起,抬头看向他,似乎有些意外这人没有继续找自己麻烦。
  叶行洲站在他身前,垂眼又安静看了他片刻,四目相对,祁醒受不了这莫名古怪的气氛,手往地下一撑,跳站起来:“我说你……”
  他话出口,看到叶行洲身后已经被烧烂了的驾驶座座椅,顿时转移了注意力。
  座椅烧得只剩个框架,火势渐弱,估计很快就会熄灭,总算没把整辆车都烧了,但车子内部被熏得焦黑,好好的一辆限量款跑车,算是毁了。
  “你他妈……”就算不是自己的车,祁醒看着也忍不住肉疼。
  “少说脏话。”叶行洲沉声打断他,仿佛烧得不是自己的车一样,半点不在意。
  他甚至点了根烟,慢悠悠的视线在祁醒身上转,祁醒本来想说“关你屁事”,对上叶行洲如同视奸一般的眼神,噎了一瞬,脱口而出:“看什么看。”
  叶行洲:“想要这车?”
  祁醒没好气:“都烧成这样了,我要来有什么用?拿回去卖破烂吗?”
  其实只是烧了个座椅,换掉再把内饰重新弄一下照样能开,但祁醒已经不想要了。
  没打赢架还被占了便宜,他看到这车就嫌晦气。
  “倒是你,这你自己的车吧?好歹也好几千万,至于这么烧吗?”
  “我嫌脏,”叶行洲深吸了一口烟,扔掉烟头,以脚尖碾灭,“走吧,送你回去。”
  “不必了,”祁醒想都没想直接拒绝,“我自己有车。”
  叶行洲瞥了眼他撞得不成样子的车头:“车撞成这样你打算直接开回去?不怕半路出事?”
  “死不了。”
  祁醒丢出这三个字,转身就走,身后伸过来的手再次扣住了他手臂:“上车。”
  祁醒回身又想揍人,生生忍住了:“有完没完?你还想打架是不是?”
  “打不赢就不要一再挑衅,”叶行洲说完松开手,“想要我赔你修车钱,就把车子留在这里,我叫人来开走送去修。”
  祁醒当然不缺这点修车钱,但也不想就这么便宜了叶行洲,犹豫之后冷哼一声,抬脚先朝他的车走去。
  叶行洲低头慢慢摩挲了一下手指腹,跟了上去。
  祁醒拉开车门坐进副驾驶座,报了自己家的地址,之后就闭眼靠进座椅里,不再搭理身边人。
  叶行洲没有立刻发动,打了个电话叫人来拉车,挂断后回头看向祁醒,视线在他脸上多停了两秒,再慢悠悠地卷起自己右侧的衬衣袖子,小手臂上果然有一圈鲜红的牙印,是刚才祁醒气急败坏下的杰作。
  他手掌虎口处那个印子还没消,也是之前祁醒咬出来的。
  祁醒等了半天没感觉车子动,睁开一只眼觑过去,瞧见叶行洲的动作,想起自己刚干的事,一阵牙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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