岁岁有松筠 第84节

  她闻声抬头,看见一个穿着白色衬衫的青年从里面有出来,生得英俊,一双桃花眼里挂着笑,衬得右眼眼尾一颗小小的痣都生动了几分。
  这年头是不是好看的都读医去了,严松筠是,眼前这位纪医生也是,俞知岁暗自嘀咕,难怪以前在学校没见着几个帅哥,原来她读的专业就不对。
  虽然不是第一次见面,严松筠和俞知岁结婚时,纪时就是主伴郎,但那之后就没见过。
  因此严松筠还是给他们互相做介绍:“岁岁,这是纪时,老纪,这是你嫂子。”
  纪时微微一笑,冲她打招呼:“弟妹好。”
  俞知岁也不介意,听了就应了声你好,结果应完扭头一看,严松筠脸都黑了。
  顿时差点笑出声来,这人是真的……很在乎自己比别人大的这半天啊!
  与严松筠的黑脸相反,纪时的态度相当热情,还主动问俞知岁怕不怕猫,“我们家纪总虽然看起来大只,但岁数还是小猫,还没成年,性格很好的,弟妹愿意的话,可以跟它玩玩。”
  一口一个弟妹,听得严松筠心梗都要犯了,直接跟俞知岁道:“别应他!”
  俞知岁:“……”这很没礼貌的,幼稚鬼!
  有些性格要在特定的人面前才会表现出来,比如严松筠这么明显的小气和幼稚,这是在俞知岁面前都会下意识收敛的,因为……要脸。
  但很明显他在纪时面前就不要脸。
  于是等回春堂的烧饭阿姨纪三姑来叫他们去吃炸虾饼时,俞知岁便拿着一个虾饼,坐在门口的小板凳上,旁边蹲着纪大猫,一边啃虾饼一边看这两个幼稚鬼斗嘴。
  说是斗嘴,其实就是互相揭短。
  纪时说严松筠从小就是个老古板,干什么都要计划好才行,做人非常无趣。
  俞知岁使劲点头,就是就是!
  严松筠说纪时是个懒鬼,最爱睡懒觉,跟头猪一样,打雷都吵不醒。
  俞知岁一脸羡慕,年轻人睡眠好啊!
  纪大猫看看它爸,又看看另外两个人类,觉得他们都不怎么正常。
  一直到快中午一点,俞知岁终于见到了严松筠今天想给她引见的另一位主人公,孟李秋孟老爷子。
  “你们结婚的时候我也去喝过酒的,不知道……你还记不记得?”孟老爷子笑着问了句。
  “您叫我知岁就好,方知岁早寒的知岁。”俞知岁自报家门,又有些不好意思地摇摇头,“那天太忙了,宾客又多,我敬酒敬得晕头转向,都记不起谁来过。”
  孟老爷子笑眯眯地点点头,“正常,不熟练的事做起来就是会手忙脚乱的,偏偏这种事你也没法去熟练。”
  俞知岁不好意思地笑着应了声是,说自己都彩排过流程了,但是一开始就差点出错。
  结婚这种人生大事,人人都想尽善尽美,可越紧张越容易出错,过后回想起来,总觉那里有一点小小的不完美。
  可是这种不完美说起来也很有意思,严松筠就道:“到了酒店以后,等进场之前,她换了鞋,差点穿错鞋进场。”
  俞知岁连连点头,“我准备了八双鞋,每一双都对应不同的礼服,主婚纱配的鞋一定最华丽最好看,造型师都给我搭配好了的,我差点穿错了,还好我嫂子在,帮我拿过来换了。”
  纪时听得直叹气,“那天你们的婚礼真是让我大开眼界,原谅我是个穷人,才知道原来有钱人的婚礼这么麻烦,累得我……回来睡了整整一天才缓过劲来,不知道的还以为是我自己结婚呢。”
  大家都笑起来,纪时的母亲陈女士招呼大家多吃菜多喝汤,谁也没说起别的事,都是闲聊。
  直到吃完饭,纪时冲严松筠使了个眼色,严松筠拉住俞知岁的胳膊,一边回答着陈女士问严太太最近在做什么的问题,一边拉着她跟大家一起走。
  俞知岁全程听他指挥,跟着大家走进一处办公室。
  陈女士张罗着给大家泡茶,轮到俞知岁,她笑着问:“知岁是喝茶,还是喝胡萝卜汁?”
  纪时一听就忍不住大叫:“妈你真是够了,现在谁会喜欢胡萝卜啊,是幼儿园还没吃够吗?”
  “你别胡说,我买的胡萝卜汁好喝得很,一点难闻的味道都没有,人家当地人从小就喝这个,又有营养又好喝。”陈女士伸手要打他,“你自己不喝就算了,不要教坏别人。”
  教训完儿子,她又回头看俞知岁,俞知岁就笑着应好,陈女士就出了门,没一会儿就拿着将瓶胡萝卜汁回来,玻璃瓶盖已经打开了,都插着根吸管,递给她一瓶。
  “慢慢喝,觉得好喝的话还有,到时候都给你拿回去。”
  俞知岁道了声谢,接过瓶子看了眼,这不是国货之光么,看到眼熟的名字,知道是很多网友推荐过的,她心里就安定下来了,难喝不到哪儿去。
  于是全场男性都手捧茶杯,只有她和陈女士两个一人一瓶胡萝卜汁,多少有点格格不入。
  俞知岁:“……”合理怀疑陈阿姨就是想找个胡萝卜汁搭子:)
  “我听小严说,知岁你们公司在准备一个节目,想跟中医药博物馆合作?”先挑起正题的是纪时的父亲纪未柊。
  俞知岁连忙点点头,将节目的内容详详细细地介绍了一遍,甚至还影印了几分策划书带来,分给大家看。
  “我们是很希望能把这档节目做好的,每一座博物馆里面都会有很多藏品,每一件藏品背后都会有关于它本身甚至是一个家族的故事,我们想把这些故事告诉大家。”
  她话音刚落,在座的人便都点点头,显然是很赞同她的话。
  老爷子还举了个例子,“博物馆里有一件藏品,是一个绿釉蜡丸罐,陈李济的。陈李济的创始人是陈体全和李升佐,李升佐原来是买草药,陈体全倒是挺有名望的郎中,他们俩是同乡,机缘巧合就认识了,一拍即合,就创立了陈李济。”
  “陈李济在清朝末年首创蜡壳大蜜丸剂型,知岁知道大蜜丸吧?就是那么大一个的,乌鸡白凤丸那种。”老爷子比划了一下大小,“那时候他们家这个工艺,堪称当时的中药包装革命,这个方法一直到今天还很多做中药的药厂都在用。”[1]
  一个小小的瓷罐,背后是一个中药品牌的发展史,去追寻它的前世今生,就是寻找品牌兴起的脉络。
  通过一座博物馆的藏品,去了解这个群体跌宕起伏的命运,甚至是民族的兴衰荣辱,俞知岁内心忽然间升起一股志在必得的坚定信心。
  她觉得必须要将这一档综艺做好,想赚钱固然是的,但同时也想将这座小众的博物馆介绍给更多的人,让更多人知道这些老物件背后的故事。
  严松筠这时恰好扭头看她,似乎看到了她眼睛里闪烁的小火苗,忍不住微微一笑。
  从来没有梦想的岁岁,也终于有了想做的事,哪怕事情再小,也是一件值得庆祝的事。
  纪时这时道:“其实还可以直接跟学校合作吧?博物馆的指导单位还是学校。”
  老爷子问:“现在哪个校领导主管这方面的工作?”
  纪时想了想,“应该是孙显军副校长。”
  老爷子又问:“博物馆馆长还是齐烨?”
  纪时又想了想,摇头,“不是,齐教授现在调到基础医学院去当院长了,现在博物馆馆长是潘雪教授,副馆长是肖营添。”
  老爷子哦了声,然后说:“不认识。”
  俞知岁:“……”啊这……
  她还以为老爷子问这么多是认识人家呢,满心期待以为这就要去走后门,结果他老人家来一句不认识可还行。
  老爷子见她脸上露出郁闷的表情,嘿嘿一笑,“别失望,虽然我不认识博物馆的人,但我认识它的老领导和校长啊,取得他们的支持,让他们帮忙劝劝,总不成问题的。”
  “要是实在不行,还有一个办法。”老爷子说着喝了口茶。
  俞知岁忙问是什么办法,老爷子微微一笑,吐出三个字:“钞能力。”
  俞知岁一愣,旋即反应过来,嘴角抽搐地问:“……钞票的钞?”
  认真的吗???
  “师爷,这个主意好,比找谁劝都靠谱。”纪时却肯定地点点头,解释道,“博物馆的研究经费,一是学校拨款,二是有关部门拨下来的科研经费,可是你也知道,这年头谁都不富裕,地方上单位又那么多,就算给经费也很有限,所以还有第三个经费来源,就是社会资助。”
  他这么一解释,俞知岁就知道可操作性在哪儿了。
  没人能抵挡糖衣炮弹,而且这颗炮弹看起来从表皮到内里都是甜的,同意合作,博物馆将收获一笔不菲的收入,和节目播出之后的影响力,而并没有失去什么。
  同时制作单位也收获回报,赞助商冠名商的广告费,平台购买播放权的版权费,以及自身的影响力。
  这是一场双赢局。
  “就是有点伤钱。”老爷子道,“所以咱还是先走走人情吧。”
  俞知岁哦了声,一脸乖巧,心里想的却是,如果合作愉快,到时候捐点科研经费也不是不可以。
  她问道:“那……我们什么时候去拜访两位老师比较好?”
  老爷子摆摆手,“哪用这么麻烦,我给他们打个电话通通气,你这策划书,发一份电子版的给他们看看,这事就算完了。”
  这下别说俞知岁了,就连严松筠和纪时都有些犹豫,“这……这样好吗,是不是太不正式了?”
  毕竟是有求于人,还不亲自登门拜访阐明自己的意图,是不是不大好?
  但老爷子却全无顾虑,“放心吧,都是老熟人了,有我在你们怕什么。”
  俞知岁和严松筠对视一眼,点头道:“好,那就都听您的安排。”
  事后再还人情好了,也不是还不了。
  老爷子行动力惊人,说做就做,当即给两位学校领导打电话,有他在其中斡旋,一番沟通以后,俞知岁拿到了两位的工作邮箱,说好等他们看过策划书后会给回复,又说想来问题应该不大。
  “孟老爷子推荐的人,我们信得过,不会有错的。”
  俞知岁听了一面是感激,老爷子这是拿自己的信誉在替她作保,一面又是压力山大,这要是搞砸了,她可对不起老人家。
  纪时安慰她道:“师爷就是这样,护短,自家孩子怎么都是好的,能帮的都帮,弟妹你也别太有负担,大不了,你以后常来看他,就可以了。”
  “会的。”俞知岁笑笑,伸手揉了揉纪大猫的猫头。
  纪大猫喜欢漂亮姐姐,蹭过来,把头搁在她膝盖上,抬着爪子,一副跃跃欲试想爬上她大腿的节奏。
  俞知岁想了想,拍拍它头:“你已经是大猫猫了,要学会自己坐在一边让人摸。”
  纪大猫委屈脸:“喵——”
  下午病人多,纪未柊和孟老爷子都去看病人了,连纪时都在一楼就地给来找他的病人看诊,严松筠在和回春堂负责药材采购的易师父聊今年的药材收购价格。
  俞知岁安静地在一楼大堂坐着,一边用平板电脑看文件,一边没事就撸两下猫。
  这样的午后倒也悠闲自在。
  一直到傍晚,纪时跟陈女士说:“我不在吃饭,带老严和弟妹出去吃。”
  陈女士啊了声,“不吃啊?我还说让三姑给你们多做几个菜呢。”
  “你们吃呗,我们出去吃路边摊。”纪时笑嘻嘻地道。
  陈女士一顿抱怨,但还是把他们送到了门口,纪大猫站在门口眼巴巴地看着他们。
  俞知岁有些不落忍,扭头问它:“你也要去吗?”
  大猫看看她,扭头一溜烟跑了回去。
  “它有点胆小。”纪时解释道,又说,“我去开车,老严,去老朱那儿,你懂的。”
  严松筠比了个ok的手势,表示收到。
  上了车,俞知岁一边系安全带,一边问:“是你们经常吃的店吗,吃什么的?”
  “吃猪杂火锅,放心,不点下水,不点奇怪的东西,你可以大胆吃。”严松筠应了句,又解释道,“老朱是我同学,本来是可以当外科医生的,但他觉得自己不喜欢临床的工作,回去跟他爸学杀猪了,他家有个屠宰场,但是杀猪也很累,还得起早摸黑,他就结合了一下自己的兴趣,开了这家专门吃猪的店,菜品都很新鲜的,回头客不少,要不是我和老纪跟他是熟人,说不定还没位置。”
  听他这么一说,俞知岁登时来了兴趣,问道:“奇怪的东西是什么东西?你都吃过吗?你这同学真是个有趣的人,干餐饮难道就不用起早摸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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