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她一定很辛苦

  “仔仔拜拜~”
  “干妈拜拜~”
  梅彤一家三口下了车,梅彤的儿子在妈妈的怀里,乖巧地和许筱筱说了再见。
  关上窗,许筱筱收回目光,看了一眼开车的孟东筠,后知后觉地发现,车里只剩下她和孟东筠两个人。
  那……那接下来的时间里,她和孟东筠是要……单独相处了???
  “他们两个到底有没有戏??”
  梅彤放下儿子,牵着他的手,和老公往自家小区里走。
  吴有德酒劲稍退,微微清醒了一些,他说:“我看是没戏。”
  梅彤狐疑,“你这么肯定?”
  吴有德随口道:“肯定,我都把许筱筱暗恋他的事告诉他了,结果他什么反应都没有。哎……”
  吴有德刚想说下去,梅彤生生刹住脚步,大叫一声:“你要死啊!”
  这一声吓退吴有德剩下的酒意,他一哆嗦,吓出家乡话:“啥事体啦?”
  “你还好意思讲?!”梅彤手指挥了挥,命令道,“仔仔,转过去!”
  “哦,好的。”梅彤儿子遵从妈妈的指挥,熟练地转过去人,背对着父母。
  吴有德见状,心知不好,赶紧赔笑,梅彤不理他,使出一招麻辣霹雳掌,连连打在吴有德的后背,“你拿这种事去讲给人家听,你个吴有德,你真缺德啊你!!”
  吴有德后背吃痛,他觉得自己怪委屈,“这有什么嘛,那……那想撮合他们两个,当然是要告诉他她对他有意思嘛!”
  “那都多少年前的事了?!”梅彤说,“你拿这种事去讲,搞得好像我们筱筱现在还喜欢他,为了他才单身一人一样!哪有啦!我们筱筱好多年前就放下了好不啦?!”
  “那不然我应该怎么讲?”吴有德叫屈。
  “你就不能讲我们筱筱人美心善身材好吗?”说着,梅彤翘了一下屁股,以示许筱筱前凸后翘。“你得让孟东筠对我们筱筱感兴趣,你让他知道我们筱筱是暗恋,哎哟!”她揉着额头,“暗恋暗恋,听起来就可怜,那你希望孟东筠有什么反应?”
  “呃……”吴有德迟疑地说,“也许他知道她暗恋过她,心里一软,没准就……”
  “呸!”梅彤说,“这就是问题所在,你这么讲,好像孟东筠看上筱筱就是因为一时可怜,呸呸呸,我们筱筱要找个真心对他好的,而不是因为同情,怜悯,这样的爱情怎么能叫爱情?你就缺心眼吧你!”
  吴有德慢吞吞地说:“其实有怜生爱不也差不……”
  梅彤没有让他说下去。她眉心一拧,连发两记眼刀,掌风阵阵,又打在吴有德后背。
  “嗷嗷嗷嗷!!!”
  小区里有人还没睡,正要关灯,身子一抖。
  “哪家的狗啊,叫得这么惨?”
  许筱筱在小镇上有房子,就是不爱回,她回的是她小姨的家。
  许筱筱单独和孟东筠相处,内心还是有些忐忑的。她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心里好奇的要死,可看见孟东筠的脸,毕竟这事关人家的隐私,甚至可能是人家的痛处,就没好意思问。两人闲闲聊过两句,便再没说什么。
  这便车许筱筱搭是一路煎熬,到了她小姨的小区如同迎来解放,礼貌地道了句“谢谢,再见”,推开车门,正要下去,却看见孟东筠也下了车。她一愣,不知怎么回事。
  “东筠呀,”有个约五十来岁的老妇人从小区门口出来,一脸慈眉善目,笑着走向他们,“这是谁呀?”
  来人这么亲切,许筱筱心里很快有了答案。果然,孟东筠唤了一声:“姆妈。”
  孟东筠简短地介绍:“同学,今天老师的寿宴上遇见的。”
  许筱筱微笑着说:“阿姨好,我是许筱筱。”
  孟母见了许筱筱,脸都快笑成一朵花。许筱筱生怕孟母误会他们,不敢有留恋,说了再见,走得飞快,一步不停。
  孟母是来这里打麻将的,这里有她的牌友,四人尽兴,从下午打到晚上。看时间已晚,孟母才收起性子,赶着回家,没想到正碰上孟东筠送一个女孩子回家。
  孟东筠年纪也不小了,孟母自然操心儿子的个人事。她上了车,试探儿子的口风,“那个许筱筱长得不错呀。”
  “嗯。”
  嗯???
  孟母一下子没了精神,那姑娘挺漂亮的,她这正单身应该血气方刚的儿子会不会太冷淡了??
  不过,她很快被另一桩事吸引过去。
  她嘀咕道:“许筱筱,这名字怎么那么耳熟。”
  孟东筠没有说话,任由孟母一个人在那边想。
  他们这个小镇,说小不小,说大不大,本地居民之间有着一张网,彼此知根知底,了如指掌。只要孟母愿意,别人家的祖宗十八代她都能打听出来。现在虽然小镇经济发展,好多外乡人过来打工,这张人情网受到了些冲击。不过只要是在这土生土长的,孟母基本都能道出一些别人家的故事。
  他就算提醒孟母这是别人家的隐私也没用,老一代的人,他们小镇里的,基本没什么隐私观念。今天他阻止了孟母,明天孟母想起来,也会竹筒倒豆子似的,不管他愿不愿意,都会告诉他许筱筱家的家事。
  孟家不远,很快他和母亲回到小区。下车时,孟母大声道:“我想起来了!”
  孟东筠连眼皮都没抬一下,陪着孟母走在回家的路上。
  “我想起来了,”孟母说,“许筱筱嘛,老杨她外甥女,现在和老杨一起住的。”
  “这孩子可怜呐,”孟母叹了口气,“她爸我记得,是她读大学的时候吧,出了车祸,人没了。”
  孟东筠一顿。孟母走在前面,没有往后看,他很快跟上。
  “他们家拿了一大批赔偿款呢,可这有什么用呢,再多的钱,她爸也回不来了,剩下她妈和她孤儿寡母的。”
  “要是母亲还在,那母女两个相依为命,日子说不定还没那么难熬。”
  “可是老天不长眼呐,过了两年吧,我记得许筱筱应该毕业了,她妈也生了一场病,找她爸去了。”
  “现在她无父无母的,就和她小姨亲,唉……”因为是不相干,孟母说着说着,也起了浓浓的同情心。
  她回忆着刚刚才见过的许筱筱,人长得不错,也懂礼貌,看着是有家教的,想来过去父母教得不错。
  这样一个姑娘,真是可惜。孟母想起她见到儿子和她在一起,又不免嘀咕。平心而论,单论外貌条件,许筱筱还是不错的。只是她家里这么早没了双亲,不能怨她迷信,谁知道是不是这个姑娘的命有什么问题,是不是克了她父母?万一她注定了要克家里人的命呢?这绝不是她迷信,只是她做人母亲,少不得得为自己儿子担心。
  她这样想着,偷偷去窥孟东筠的神色。
  孟东筠还是淡淡地,应了一声:“哦。”
  哦??
  哦????
  这就完了???
  孟母双眼一瞪,这么一个可爱水灵的姑娘家里这么悲惨,他居然就这反应???
  孟母深深地惆怅了。
  她这儿子生性内敛,心里事轻易不对人言,就连他们做父母的,都猜不出他心里到底在想些什么。
  孟东筠从小到大,不管学业,还是事业,都没见父母为他操心过。她和孟父眼看儿子考上大学,事业也有声有色,正以为儿子人生前方是康庄大道,哪晓得,孟东筠的情路就那么出了问题。
  孟东筠之前交过一个女朋友,也是这地方的人。当时孟家父母高兴极了,就等着哪天给儿子操办喜事迎儿媳进家门喝媳妇茶。
  没想到,媳妇茶没等来,就等来了孟东筠分手的消息。
  啪——孟家老两口心碎成渣,齐齐掉了一地。
  恋爱谈得好好的,怎么就分了手?孟家父母当然心急,想尽办法试图从儿子嘴中撬出点什么。可孟东筠的口很严实,他们翻来覆去地问,他也只有一句话。
  “我不适合她。”
  不适合?怎么不适合?孟母思来想去,都想不出自己的儿子有哪里不合适。
  孟母还记得孟东筠和女朋友分手后的那段时间,面容憔悴,整个人都瘦了一圈。好不容易等他看起来走出来了,孟母盼着他早点成家立业,她好早点含饴弄孙,可自孟东筠分手,便没有任何动静,孟母不免郁郁。
  她还嫌人家命不好,她儿子的命又好到哪里去?再这么下去,孟母心里酸酸的,她儿子怕不是要出家做和尚去了!
  孟东筠不知母亲那么多心思,到了家,他一切如常,不知道母亲还会和父亲一起讨论他会不会出家的问题。
  回了自己的房间,这一天临近尾声,他也准备上床睡觉。
  摘了眼镜,关了灯,他忽然想起孟母提的那些事,又想起今天闲聊间,许筱筱提起,她也在洛城工作。
  洛城是座大城市,经济发达,这也意味着物价房价齐高,一个人没什么背景,家里没有后盾,在那里生活,怕是很艰难。
  她孤身在那,他想,一定很辛苦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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