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节

  谁知顾渝白他一眼,低声道:“我在外面更方便,你就别问了,快去洗漱吧。”说完打了个呵欠,只觉上下眼皮都要黏到一块去了。
  萧明川不解其意,纳闷道:“这是为什么呀?”明明睡在外侧更容易被打搅。
  见萧明川真的不明白是怎么回事,且有打破砂锅问到底的架势,顾渝揉着眼睛回道:“睡在外面更衣方便啦。”
  正常情况下,顾渝可以一觉睡到天明,但是有了孩子,夜里怎么也得起来几次。前期还好,一两次就行了,临到要生那两个月,一夜恨不得起来好几回,根本休息不好,特别磨人。
  “啊?!”萧明川愣了愣,终于明白了顾渝的意思。
  他没再问什么,把被子给顾渝盖好,转身去了净室。说到底,还是他以前太疏忽顾渝了,都不清楚他怀着萧岭时候的状况。
  等萧明川洗漱好,顾渝已经睡着了,他轻手轻脚地爬上床,从顾渝腿边越过去,动作轻柔地躺了下去。尽管顾渝说了没关系,萧明川还是不敢太放肆,他和顾渝的被子是分开的,虽说隔着被子抱人没有那么亲近,可两人不在一个被窝里,他的心里反而要踏实点,就是动作略大一点,也不至于就碰到了。
  翌日,顾渝睡到天光大明才醒过来,他醒来时床榻里侧是空的,摸上去也是凉的,显然萧明川已经离开多时了。
  顾渝不是矫情的性子,没有什么我怀着孩子你就必须时时刻刻陪着我的想法。
  萧明川是皇帝,有大臣要召见,有政务要处理,有奏折要批阅,可没那么多的闲工夫。
  再说了,要是萧明川整天什么也不做,就光是陪着他,顾渝心里才要打鼓,摊上这么个不负责任的皇帝,大周王朝能支撑到他儿子登基的那一天吗,只怕早就被人推翻了。
  顾渝躺在床上眯了会儿,缓缓坐起了身,然后他惊讶地发现,萧岭就趴在床边上。
  “岭儿,你什么时候过来的?”之前顾渝没往外面看,也就没有注意到萧岭什么时候来的。
  萧岭的眼眸亮晶晶的,闪烁着顾渝看不懂的兴奋光芒。他见顾渝醒了,嘻嘻笑道:“我用过早膳就回来了,父皇不许我吵醒爹爹,我就在旁边等着。爹爹,小妹妹在哪里呀?”
  今日早上,萧明川醒来的时候顾渝还睡得很熟,他就去了慈宁宫,给顾太后请了安,又陪萧岭用了早膳,还告诉了他爹爹有了小宝宝的事,最后把兴奋不已的萧岭带了回来。
  萧岭回来了,朱颜和萧懿行自然也跟着回来了。
  不过萧岭怕他们吵着顾渝,就让萧懿行的乳母抱他回了自己的房间,朱颜自己在院子里练武,他一个人在床边守着,等着顾渝醒来。
  顾渝虽然醒了,却懒懒地不肯起来,他靠在松软的靠枕上,还把萧岭也抱到了床榻上坐着,笑着问道:“岭儿怎么知道是小妹妹?万一是小弟弟呢?岭儿不想要小弟弟吗?”
  萧岭很认真地想了想,坦白道:“我已经有行行了,可我还没有妹妹。”
  顾渝没想到萧岭会给出这样的回答,一时愣住了,片刻方道:“爹爹知道岭儿想要妹妹了,可是不是妹妹,爹爹也不知道,如果不是的话,岭儿会喜欢吗?”
  萧岭这回没有犹豫,不假思索道:“弟弟我也喜欢的,可是爹爹,我能给弟弟穿裙子编小辫子吗?”
  顾渝顿时无语,觉得顾湘给萧岭找的洋娃娃还是尽快拿到好,要不岭儿就要玩弟弟妹妹了。
  随即,顾渝把萧岭赶去外面找朱颜玩,自己穿好衣服起了身。时辰不早了,他的肚子有点饿了,再不吃点东西下去垫着,肚子里的小家伙就要抗议了。
  顾渝用过早膳不久,顾太后派人过来请他,不用说,自然是问之前的事。
  因为萧明川不在场,顾渝没做什么隐瞒,把从那日回家发生的事到他和萧明川出宫,老老实实给顾太后交待了一遍。唯一省略的,就是他们遇到老晋阳王和安远侯夫夫的事。
  想着顾渝有孕在身,顾太后没有多说什么,只叹气道:“渝儿,我希望你不会后悔。”当日顾渝要进宫,他对他说过这句话,如今他和萧明川重归于好,他有旧话重提。
  顾渝犹豫了下,低声道:“伯父,我只是想再给自己一次机会。”
  那是他从小就喜欢的人,就这么放弃,他真的不甘心,既然没有办法做到彻底死心,那就不如再勇敢地尝试一遍。
  顾太后不知被顾渝的话触动了心底的哪根弦,眼神变得格外深邃。
  顾渝有些想问他和先帝的事,可不知从何说起,最终还是没有说出口。此时此刻,他有点明白萧明川纠结的心情了,这个事情,真的是很不好说,根本没有好的切入点。
  顾渝刚诊出有了身孕那些天,萧明川的心情特别好,走路都像带着风,因为只要避开了顾渝特别反感的几样味道,他除了早上起来偶尔会有干呕的想象,基本没有反应。
  然而没等萧明川高兴多久,大概就是刚进入十一月下旬的时候,顾渝的反应突然就变得很严重,几乎是吃什么吐什么,御膳房怎么变着花样都没用,他就是喝白粥,最后也会吐出来。
  萧明川有点慌了,连夜给温弦带了信,让他先别在广南府找人了,赶紧去鹿城,先把薛神医给他接过来。沈衍之的师父是游医,他在广南府捡到沈衍之不代表他一直就在广南府。
  按照时间推算,沈衍之目前还没出世,他的师父在其他地方行医也是有可能的。萧岭的身体目前还好,只要他们用心照顾,不会有大的问题,当务之急是顾渝和他肚子里的孩子。
  萧明川也不是不信任季宜和宫里的太医,而是上回顾渝生产,最后救命的人是薛颐,他对他的信心更足。鹿城到上京有段距离,薛神医不是说到就能到的,他上回能救顾渝,是因为顾渝孕期的状态很不好,太医们提前就跟皇帝打了预防针,说皇后生产只怕不会顺利,萧明川担心出事,提前派温弦去了鹿城请人,没想到最后真的派上了用场。
  薛颐来到上京之前,顾湘进宫探望顾渝,顺便给他拿来了花大夫那日开的药。
  宫外大夫开的药,顾渝当然不能直接用,要让太医院先检查过,但是顾渝想起那日花大夫刚给他诊了脉,就说他反应不会小,还说这是体质原因,对他的药就有莫名的信服感。
  果然,季宜等人看过了花大夫开的药赞不绝口,说是非常适合。而顾渝用过花大夫的药,虽然反应还是不小,但好在吐过了还能吃得下东西,而不是一直吐一直吐,吐到身体完全受不了。
  见顾渝每天吐得那么难受,萧明川心疼坏了,对他简直就是百依百顺,只要是顾渝想吃的东西,就算再麻烦,他也要派人给他弄来,无奈顾渝的口味变化太快,经常叫人猝不及防。
  第73章 撒娇
  某日,顾渝心血来潮,突然想吃鱼面。鱼面的制作过程比较繁琐,要去掉鲜鱼的刺皮,剁其肉至泥酱状,加一定比例的面粉和盐揉搓成面,将面分成团,用擀面杖把面团擀成蒲扇大小的大而薄的面饼,然后卷成卷,放进蒸笼里,猛火蒸两刻钟,出茏后摊开,冷却后用刀横切成薄饼,晒干即成。尽管御膳房不缺人,更不缺材料,可要把鱼面做出来,还是要费点儿时间。
  然而更让人抓狂的是,好不容易鱼面做好了,皇后他不想吃了,和小皇子分食白水煮青菜去了,父子两人吃得津津有味,最后那碗色香味俱全的鱼面,全部进了皇帝的肚子。
  某夜,顾渝半夜醒来,推醒萧明川说他肚子饿了。萧明川揉着眼睛问道,那你想吃什么。顾渝想了想,说他想吃寻梅山庄的小黄花,很想吃,特别想吃,现在就想吃,吃不到浑身不舒服。
  萧明川闻言差点给跪了,他还以为顾渝要吃什么山珍海味呢,想得这么抓心挠肺,结果就是个小黄花,真是没追求。萧明川不以为然地叫人去拿小黄花,再给顾渝端碗滚滚的白粥来。
  很不巧的是,皇帝得到的回答是,御膳房没有小黄花。
  萧明川闻讯难以置信地瞪大了眼睛,不是说御膳房什么菜都有吗,怎么就会没有小黄花呢,又不是什么多珍贵的菜肴,不过是野菜做的小咸菜而已,普通农家都能吃得到的。
  事实上,问题就是出在小黄花是野菜上。御膳房所谓的应有尽有,准确说应该是市面上应季的蔬菜瓜果和常见的鸡鸭鱼肉,还有各种能长时间保存的菜干和肉干,并不会常备着不常见的食物。
  咸菜泡菜之类的下饭小菜,御膳房自然也有,可都是寻常菜蔬做的,不会用太有特色的野菜。小黄花乃是梅山特产,其他地方不怎么见得到,御膳房如何会有,答案是显而易见的。
  若是平常时候,没有也就没有了,顾渝不会坚持非吃不可,他不是那么任性的人。
  偏偏顾渝目前就不是正常状态,他有孕不到两个月,正是口味最善变且最不可理喻的时候。听说御膳房没有小黄花,顾渝反而更想吃了,他也没说什么,就是用幽怨的眼神死死看着萧明川。
  “阿渝你别急啊,朕这就派人去梅山。”萧明川哪里受得住顾渝这样的眼神,马上就心软了,拿出腰牌给了禁军统领孙逸英,让他立即派人快马加鞭赶去梅山,给皇后弄点小黄花回来。
  孙逸英接到这个任务差点把眼珠子瞪了出来,不过他再一想,自家老婆怀孕的时候还大冬天的吵着要吃西瓜来着,他几乎把上京城给翻遍了,才高价买回来两个暖棚里种出来的。人家是皇后,爱吃个特色小咸菜怎么了,就是要吃龙肝凤髓,陛下只怕也得费尽心思给他寻了来,天底下的孕夫孕妇,甭管身份高低,其实都是一样的。
  孙逸英匆匆安排人马去了,萧明川就劝顾渝,梅山距离上京百余里,便是快马加鞭毫不耽搁,也不是马上就能回来的,已经很晚了,他不如先睡会儿,醒来就能吃到小黄花了。
  萧明川这番话说得绝对没有问题,有理有据,论据充分,无奈顾渝就是听不进去,他一心想着小黄花,哪里还有睡意,就是亲眼看见亲耳听到萧明川安排了孙逸英,也要坚持睁眼等着。
  萧明川无奈,只好陪着顾渝说话,希望他说着说着就能睡着了。
  大半夜的,他不睡孩子也要睡呢,不过萧明川这话只敢在心里腹诽,并不敢说出来,他怕顾渝给他戴上一顶只心疼闺女不心疼老婆的帽子。要是那样的话,他就是跳进西宁河也洗不清了。
  顾渝怀孕之后,比起平时嗜睡了许多,经常是睡得比萧岭早,起得却比他晚。萧明川满心以为,他们说会儿话顾渝很快就会睡过去的,小黄花拿回来,给他当早膳的下饭菜正好。
  谁知顾渝今夜就是特别有精神,越说眼神越亮,根本就是毫无睡意。倒是萧明川,陪着顾渝唠了半夜,自己差点睡过去了,好在没有说出什么不该说的话。
  快天亮的时候,孙逸英派去梅山的侍卫终于回来了。那是两个实心汉子,他们直接搬了两大坛小黄花回来,足够皇后从现在吃到生的时候。
  顾渝这回没有重蹈鱼面的覆辙,他就着小黄花喝了两碗小米粥,心满意足地回去补眠了。
  萧明川见状长长地松了口气,幸好顾渝像这样任性的时候不算多,不然他可真的有点吃不消。小黄花就在梅山,来回就是小半夜的事儿,要是顾渝想吃广南的荔枝芒果之类的,他才有的头痛。
  或许他该先叫人预备一点起来,虽说冰窖里保存的水果没有新鲜的吃着好,可实在想吃的时候,有总比没有好,他还是早作安排有备无患的好,万一顾渝真想吃呢,他也舍不得他不高兴不是。
  顾渝睡到快用午膳的时候才起来,刚洗漱完毕就被顾太后叫了去,不假颜色地训了他一顿。
  顾渝不好意思地垂下头,也觉得昨夜的自己太神奇了,怎么就会那么想吃小黄花,真的是吃不到就觉得生无可恋,不过吃过了,感觉也就那样,好吃是好吃,但也没到没它就过不下去的程度。
  等顾太后训完了,顾渝吐舌笑道:“那个时候就是想吃嘛,根本控制不住。”
  顾太后摇头,叹气道:“我看你是恃宠而骄,当初怀着岭儿时,也没见你这么折腾。”
  顾渝撇了撇嘴没说话,心里却想,我那是折腾二哥去了,没折腾你。然后这一回,被他折腾的对象从顾湘换成了萧明川,顾渝只是想着,唇角就不由自主地透出些笑意来。
  片刻,顾渝敛起笑容,正色道:“伯父,你那是没有经历过,如果是你喜欢的人,肯定他要什么你都愿意给他的,才不会嫌弃他折腾呢。”他对萧明川就是这样,根本不会感觉麻烦和折腾。
  如果顾安之知道萧睿怀着他的骨肉,他就不信他不把人捧在掌心里宠着,要什么给什么,要星星绝对不给月亮,可惜他不知道,错失了一次很好的机会。
  “渝儿,你真是这样想的?”顾安之沉默许久,低低问道。如果不是喜欢萧睿,他怎么可能进宫,皇后的头衔之于顾家,远没有一个状元来得值钱,只是有人不领情罢了。
  顾渝犹豫了下,沉声道:“伯父,你和父皇是不是有什么误会?要不他怎么……”皇位不要了,儿子也不要了,一个人跑去浪迹天涯,他是真的没法理解萧睿的想法。
  尽管顾渝的话没有说完整,但是顾安之明白他在说什么,毕竟上回在小青山,萧明川去见萧睿是带了顾渝的,但他没有回答,只肃然道:“已经过去的事情了,渝儿你就不要问了。”
  顾渝不死心,继续道:“伯父何必自欺欺人,你若是真的放下了,就不会派人去寻……而他若是也放下了,就不会闻风而逃,我觉得你们应该好好沟通下,把话说清楚。”顾渝不想干涉长辈的感情问题,但是萧明川的身世,他们真的需要好好把话说开。最起码,萧睿应该让顾安之知道,萧明川是他们的儿子,想想萧明川过去二十多年一直被顾太后冷待,顾渝真心觉得他有点冤。
  “够了,渝儿,这不是你该过问的事。时辰不早了,你该回去用午膳了。”顾太后明显是有点不高兴了,要不然已经到了午膳的时间,他应该是留下顾渝用了膳再放他回去的。
  顾太后对有关先帝的往事避而不谈,这让顾渝感到很沮丧。
  他什么都不知道,想把萧明川的身世倒出来也不容易,因为顾太后显然是知道萧明川是先帝生的,顾渝需要知道他产生这个误会的原因,否则他就是说了,顾太后也不会信的。
  回去坤宁宫的路上,顾渝叫人往顾家传了口信,说是他想吃顾二太太做的菜了,请她抽空进宫小住两日。伯父那边问不出来,他只能再找母亲询问,到底外祖父和凤家的渊源不浅。
  其实,顾渝更想见的人是他外祖父,他知道的事可能更多,无奈他老人家年事已高,早已致仕不说,这几年都不怎么出门了,他不可能召外祖父进宫,而他眼下的身体状况,又不适宜出宫。
  顾渝回到坤宁宫,萧岭和朱颜正在用午膳,当然萧岭用的还是药膳,桌上的菜基本都是朱颜的。
  萧懿行也在,他现在八个月,除了喝奶也能添加点辅食了,乳母正在舀着蛋羹喂他。小家伙胃口不错,明明眼睛都要睁不开了,调羹喂到嘴边还是会自觉张开,啊呜一口把蛋羹吃下去。
  有朱颜和萧懿行两个胃口好的在旁边影响着,萧岭就是只能吃药膳,也没觉得那么难受了。偶尔,他会偷偷夹一点清淡的素菜,萧明川问过太医,说是没有关系,乳母嬷嬷们也就不管他了。
  顾渝暂时不饿,就在旁边看着他们,顺便等着萧明川一起过来用膳。
  萧岭最先吃完,吃完跑到顾渝身边,小心地伸手摸了摸他的肚子。萧岭被萧明川耳提面命过很多次,爹爹肚子里有小妹妹,他暂时不能缠着他抱了,有这方面的需求只管找父皇,他有求必应。
  “爹爹,小妹妹什么时候可以出来陪我玩?”都已经好多天了,爹爹的肚子怎么还没长大,他记得大舅母要生冬儿妹妹之前,肚子都是大大圆圆的,他妹妹怎么长得那么慢呢。
  萧明川进屋时,正好听到儿子的问题,就笑着答道:“岭儿不要着急,明年七月的时候,小妹妹就出来了。”想到季宜推算出的预产期,萧明川对顾渝真是充满同情。
  七月本就是一年中最热的月份,承庆十一年的夏天还是特别热,顾渝这个月子可不好做。
  若是单纯的天热,搬去京郊的太平行宫倒是不错的选择,那边地势高,夏日里相对凉爽些。但是承庆十一年的气候,却不是那么简单,那是真正的天灾,人力难以抗衡那种。
  开春的时候,紫金江春洪爆发,南方却是迟迟不下雨,南旱北涝的局面持续了一个多月,农时差点都给误了。到了入夏,情况一下子就反了过来,北方不下雨了,紫金江的流量降到了有史以来最低点,很多支流都干涸了。西宁河却是全流域雨水不断,这种情况是最可怕的,因为水太多了,根本没有地方分流,不时就有决堤的急奏报到萧明川的案头。也就临洮河比较温顺,那年没给萧明川惹出什么麻烦来,不然干的太干,涝的太涝,朝廷还拨不出赈灾的粮食,那是要出大问题的。
  如今想来,天灾只是一方面,人祸也是有的。往大了说,萧明川重视程度不够,导致朝廷的准备不够充分。之前钦天监就说过天有异象,萧明川不能说是没信,就是没想到会那么严重。
  当然,这个锅不是萧明川一个人能背的,顾太后比萧明川更重视钦天监的话,可他做的一切安排,也低估了灾难的程度。毕竟,事情发生之前,谁能想到整个西宁河流域都是连降暴雨呢。
  此外,部分河堤的质量存在问题,也有部分是洪水超过了河提的承受能力,但是临场指挥的官员应变能力不够,没有及时撤人,而是要求硬顶,最后的结果就是堤毁人亡,损失惨重。
  萧明川驾崩前总结过自己一生的功过得失,微末细节记不清了,大的天灾人祸还是记得的。重生以后,他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把这些大事用别人看不懂的方式记在了小本本上。
  人祸还能从源头杜绝,天灾却是没法避免的,只能尽人事听天命。
  这回,萧明川对钦天监的话高度重视,该修补的河提立即修补,该换抗旱作物的马上就换,省得到时候颗粒无收。西宁河的洪水非人力可控,该分流的提前就迁民,该死守的现在就加固河堤,全盘都要保住是不可能的,只能尽量减少损失,降低伤亡。旱灾过后有蝗灾,水灾过后有瘟疫,也要提前做好预防措施,尽可能地降低人员的死伤,不然人心惶惶也是极麻烦的。
  不管事前做了多少准备工作,萧明川可以肯定的是,明年从春天到秋天,他肯定是忙得不可开交,陪顾渝去太平行宫避暑是不现实的,要么他自己去,要么就留在宫里,没得其他办法。
  季宜还说了,孕夫畏热,却不宜多用冰,气得萧明川不行,那么热的天,他让顾渝怎么办。萧明川一向身体很好,自认为是寒热都不怕的人,可是承庆十一年的夏天,他也觉得难熬。
  萧岭眨眨眼,懵懂地问道:“七月是什么时候?”他还没读书,也不大会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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