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愧和愿
闻遥半梦半醒间,接到了一个电话。
“遥遥?”
男人磁性低沉的声音瞬间将她从梦中惊醒。
闻遥下意识咽了咽唾沫,觉得自己心虚得厉害,他怎么这个时候打电话过来……
“你不是在上班吗?”闻遥问了句,声音有些哑。
“嗯。”姜延的声音很温和,“遥遥,我让孙姐给你约了个理疗师,你睡醒了去做一下SPA。”
“SPA?”闻遥有些反应不过来。
姜延轻轻地笑了声,“身体不难受吗?我在床头柜上放了药膏,你记得做完SPA给自己擦一擦。”
好吧,现在闻遥彻底反应过来了。
做完他给底下擦药膏的时候,她还没完全睡着,自然知道他说的不是手背上的伤口。
她懊恼地抱着枕头,“……你怎么不好好上班的。”
光想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
姜延看着桌面上的时钟,目光柔和得像是春日暖阳:“我只是很想你。”
这是一种从未有过的感觉,他习惯用工作占据所有时间。但是,现在却在离开她不到六个小时后,就已经开始怀念她的温暖。
或许,改变一下生活的重点会是个不错的选择。
那边许久没声音,姜延只听到她略显急促的呼吸。
“遥遥?”
姜延有些疑惑,叫了她一声。
闻遥拭去眼角的湿意,低声说道:“……我也很想你。”
愧疚在啃食着她的内心,让她甚至觉得自己的感动都是对他的亵渎。
姜延是个非常好的人,无论是做父亲,还是做丈夫。
可是,她却对不起他。
她的心,好像被劈成了两半。
一半在感动他的温柔,另一半却对姜明度心软。
闻遥觉得自己很渣,渣而自知,且坚决不改。
她怀揣着愧疚,给姜明度发了微信说自己要去做SPA。
[行。做完再来找我。]
微信上如此回复。
家里就有理疗室,理疗师是个非常温柔的三十来岁女性,带着两个年轻点的助手。
给她做完了全套SPA后,温温柔柔地留下了一张装饰高雅的定制VIP卡,告诉她可以随时来店里体验或者预约上门服务,姜董已经提前给充好了值。
闻遥好奇,随口问了句余额。
理疗师报出来一个七位数。
虽然说金钱买不来真心,但是这也未免太多了……
至少很好地表明姜延的真心。
闻遥于是更加愧疚了,去图书馆时,脸上难免带了几分郁郁。
姜明度见她进来时,脸上已经带了一点笑。打了声招呼,却发现她心不在焉。
姜明度难免也皱眉:“你又怎么了?”
闻遥幽幽地看着他:“刚刚那个理疗师是你爸叫来的。”
姜明度面无表情:“你很感动?”
闻遥试图唤起他的良心:“他每天那么努力工作,你不觉得这样很对不起他吗?”
姜明度表示自己完全没有良心那玩意:“你这是提醒我,早点弄死他然后上位吗?”
他忽然兴奋起来,“宝贝,这是个不错的主意,这样你也不用对他愧疚了。”
“……你最好说的是假的。”闻遥拿着书敲了他一下,“大学都没毕业,你以为你真的接得下来?”
姜明度自然没认真说,他再怎么讨厌姜延,但是也必须得承认,他拥有的一切都是源自姜延。
弑父这种事的确做不出来,也不可能去做。
姜明度仰头看着闻遥,她身上有淡淡的甜香,大约是某种混合精油的味道,像是置身于百花盛放的花园之中。肌肤在精心养护之后,白得透光。
他忍不住心猿意马,嘴巴上也服了软:“……所以我不是也没突破底线。”
其实,他所谓的底线不过是保护了一张戳一戳就破的纸。
这点,两个人都知道。
闻遥再敲了他一下,却叹了口气,什么也没说。
头上的敲击还是有些痛,闻遥用了力。
姜明度看着她的神情,心中妒忌无比,即使他再怎么不想承认,心中也很清楚。
对于姜延和她而言,他才是那个彻彻底底多余的人。
但是,他不甘心。
他缺少的只不过是时间而已,只要给他足够的时间,他也能达到姜延的高度,不会再受姜延的约束。
姜明度伸手拉住闻遥,仰视着她的眸光,坚定而自信:“遥遥,你等我几年好不好?我很快就能与他并肩。”
闻遥被他看得一怔,到底不忍心打击他热烈和直白的心。
或许……等他再大点,他就会明白,现在的一切,都是成长道路上的一个小小插曲。
他很快就会长大,不再回头。
闻遥心中有几分怅然,伸手摸了摸他的头,“加油吧。”
希望一切,都能在将来恢复正轨。
包括她已经逐渐偏离轨道的心。
……
晚餐只有闻遥和姜延一起吃,姜延像是习惯了,只是淡淡地说道:“随他。”
闻遥看着他,并不太懂:“你为什么不直接告诉他,你其实也很爱他呢?”
姜延伸手给她夹了一筷子蟹肉,眉眼不动地说道:“遥遥,这个字对于我和他而言,都太过于沉重了。”
他抬眸,目光看着她的时候,似有几分无奈:“我并不是个好父亲。我只是承担了自己应该承担的责任。”
闻遥略微迟疑,姜延却又说道:“遥遥,先吃饭吧。吃完和我一起散步,好不好?”
他说话的时候,唇边带着淡淡的笑意,看起来很温和。
却是无声地拒绝这个话题。
闻遥见他不愿意多谈,只得配合,乖乖和他一起吃完了晚餐,然后两人一起在庭院里散步。
闻遥偶然抬头时,看到四楼的灯光,还有窗帘遮掩下隐隐约约的人影。
她心中忽然一疼,想起年幼时的自己,也是这样看着爸妈带着哥哥和弟弟出门去玩。
“怎么了?”姜延察觉到了她的出神。
“……我还是觉得,你可以和明度好好相处。”闻遥看着他,神情有些紧张。
“一家人,这么下去,未免也太过于糟糕了。”
她的脸上似有几分落寞,姜延忍不住伸手摸了摸她的脸颊:“你不必这么担心。”
闻遥欲言又止,最后还是说道:“……以前的事,可以告诉我吗?”
她说话声音很低,神色也忐忑不安。
姜延倒是没想到,她对于明度的事这么关心——其实从她的身份而言,她大可以只做表明功夫。
她和明度不一样,是个乖孩子。
姜延意识到自己把妻子和儿子放在一起比较后,心中哑然失笑。
她的确也还年轻,不乏激情和怜悯。
“好。”姜延到底答应她,“等我们回房再慢慢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