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节
“你是什么意思?”雪妙彤终于听出不对劲来了,她话里话外是说雪易烟欺骗自己吗?
到底是嫡亲妹妹,被人如此污蔑,她说什么都忍不下这口气:“若是说这个,三妹妹这就可以走了。”
“二姐姐心里有数,不过是自欺欺人罢了。你怎么待五妹妹的,这些年我看在眼内,无不羡慕。只可惜五妹妹身在福中不知福,反倒觉得理所当然了。在利益面前,说翻脸就翻脸,甚是无情。如今却有眼巴巴主动亲近,二姐姐心里就不犯嘀咕?”
雪妙彤沉默了下来,说没有丁点怀疑那是不可能的。到底是亲姊妹,又一起长大,相处了这么些年两人能相安无事,那是因为没有利益的诱惑。
在荣华富贵面前,雪易烟毫不犹豫就抛下了她,这叫雪妙彤受伤,心口仿佛被剐下一块肉,痛彻心扉。
雪易烟如今突然示好,她想了想,终归心软,原谅了这个妹妹。
这何曾不是自欺欺人?
自己知道是一回事,被人点破又是另外一回事了,雪妙彤脸色难看道:“迎荷,送客!”
该说的说了,雪夜蓉今天来这里的目的已经达到,也就没必要再久留,不必迎荷再三催促,直接起身离开了。
半烟十分不明白,雪夜蓉特地过来,就为了提醒雪妙彤要防着雪易烟,这般好心,雪妙彤却半点不领情,倒是像白跑一趟:“瞧着二姑娘面色铁青,未必会把三姑娘的话听进去。”
雪夜蓉笑笑,不在意地站在一棵梅树下,抬头赏着粉色的花骨朵:“这个花骨朵要是没被好好呵护,没多久就得凋谢了,你说是不是这个理?”
她忽然提起不相干的梅花,半烟更是一头雾水,却是应道:“三姑娘说得正是,花儿都需要好好养着,才能绽放得最为美丽。”
“女儿家也是如此,五妹妹不好好珍惜,花骨朵要凋谢也是应该的。只是时间太长,我没了那耐性,倒不如推一把。”雪夜蓉轻描淡写地说着,半烟却感觉后背发凉。
雪夜蓉走这一趟自然不是白费功夫的,她要的就是让雪易烟手里掌握的好处通通从指缝中流走,再不留下半点。
失去雪妙彤的信任,没了大皇子这个靠山,雪易烟就什么都不是。
雪夜蓉要的,就是雪易烟这个花骨朵凋谢,再取而代之:“不需要等多久,我就能心想事成了。替我摘下这枝梅花,你亲自给二殿下送过去。”
“是,三姑娘。”居然是送给二皇子,而非大皇子吗?
半烟还以为雪夜蓉看中的是大皇子,取代的是雪易烟,如今看来,她分明想要取代的是雪妙彤!
她小心翼翼摘下这枝开得正盛的梅花,亲自送到二皇子跟前。
二皇子饶有兴致地看着这枝盛放的梅花,雪夜蓉还真敢送,居然送女儿家的东西到他这里来了?
“放下吧,你家姑娘是怎么说的?”
半烟拘谨地答道:“三姑娘说了,梅园里最好的花儿,该是送到二殿下这里来的。”
“好一朵最好的花儿,三姑娘有心了。”二皇子对雪夜蓉的印象不深,只是没想到这个小丫头的城府和野心倒是不小。
只是能选上自己,雪夜蓉的眼光倒是不错。
二皇子心里快活,把一个颇为喜欢的黄玉玉佩转到半烟的手里:“回去告诉你家姑娘,我很喜欢她送的花儿。”
这送的哪里是花儿,分明是雪夜蓉想要投靠二皇子的忠心!
雪家的丫头果真一个比一个有趣,瞧着年纪不大,心眼儿却不少。
不过看着她们你争我斗的,二皇子倒是十分感兴趣。
这就像是苗疆养蛊一样,把最厉害的蛊虫放在一起,最后存活下来的,就是最强的蛊虫。
雪家这些丫头也是,不知道最后能留下来的,会是谁?
二皇子把玩着手里的玉球,脑海中浮现出雪春熙沉静从容的秀丽面庞。
这么多个丫头里,唯独七姑娘最是难看懂,叫人心生兴趣,忍不住去留意她。
想到今早雪春熙卜卦后的断言,二皇子不由若有所思。
既然心愿已成,知道太多的心腹早就该死了,那么在大皇子身边的,又会是谁?
雪妙彤不敢骗他,那么又是谁让她相信,跟在大皇子身边的就是那个心腹?
想到在大皇子身边的雪易烟是雪妙彤的嫡亲妹妹,对他来说,总归是个隐患。
虽然二皇子并不怎么喜欢雪妙彤,也没打算长长久久把人留在身边。
但是不等于他会放任雪易烟扰乱雪妙彤的判断,给自己添堵。
该是时候让雪易烟明白,站了队,就该明白自己的立场,什么该说什么该做,也该心里清楚才是。
第二十九章 操心
蔓霜挑起帘子进来,张口就道:“姑娘,五姑娘被罚了。”
雪春熙一怔,放下手里正喂给封应然的一碗肉粥:“被谁罚了,家主吗?”
“不,是大殿下。”蔓霜摇头,只觉得有些幸灾乐祸:“也不知道犯了什么错,殿下大发雷霆,狠狠训斥了一通。就连家主特地过来求情,大殿下也没宽恕。”
封应然笑笑,了然道:“恐怕是五姑娘让人给二姑娘通风报信的事,叫大哥知道了。”
此事雪春熙也是知道的,不过当初大皇子很可能是打算利用雪易烟告知雪妙彤,好迷惑二皇子。怎么如今却突然说翻脸就翻脸,反倒说雪易烟不是?
果真大皇子的心犹如海底针,极难揣测。
封应然倒是看出她的疑惑,答道:“大哥一向自负,喜欢让所有事掌握在手里。虽说是有意让五姑娘把消息透露给二哥,但是显然五姑娘说得着实太多了一点,叫大哥不喜。”
雪春熙了然,雪易烟擅自做主,显然超出了大皇子的预料,得知消息后便发作了一通:“不过到底是谁告诉大殿下?毕竟当时只有二姐姐和五姐姐知道才是。”
“二哥想要知道什么,并不难。”封应然摇头,此事大皇子想要算计二皇子,却反过来被二皇子将了一军,如今怕是羞恼成怒。
拿二皇子没办法,那就只能对雪易烟下手了。
雪春熙叹了口气,果真大皇子和二皇子都不是好相处的,幸好自己慧眼独到,早早就选定了面前的三皇子:“蔓霜,大殿下罚得重吗?”
蔓霜脆生生地应道:“让五姑娘在门外跪了一刻钟,倒也并不重。”
雪易烟最是要面子,当着那么多下人的面上跪在门外,就算是一刻钟也够难受的了。
而且大冷天的,门外阴冷,也是吃苦头了。
就怕雪易烟误会是雪妙彤动的手脚,这对亲姊妹的感情可就要走到头了。
不过五姐姐也是,有个嫡亲姊妹从小照顾着,比起其他人可要幸福多了,却是个不惜福的,把别人的好当作是理所当然,活该有这样的下场。
“此事你悄悄盯着,却不要靠得太近,免得惹祸上身。”她叮嘱了蔓霜,这才打发她下去了。
大皇子与二皇子在较劲,倒霉的确实雪妙彤和雪易烟两个亲姊妹了,雪春熙是半点不想瀍河进去:“三殿下伤势痊愈后,是不是就要即刻下山去?”
“不错,若非伤势颇重,早就该回宫跟父皇述职才是。”不过耽搁了一段时日,又险些让大皇子遭难,皇帝估计心里憋着一肚子火,对他必然不会有什么好脸色。
不过封应然也习惯了皇帝的偏心,倒也没往心里去。
只是能留在灵犀山上久一点,有难得的清净,又有雪春熙细心照顾着,他已经很满足了。
“七姑娘必然要跟随我回宫,往后没有山上这么自在,怕是要委屈了。”
“殿下说什么委屈,既然选了这条路,我就明白不会平顺。”雪春熙笑笑,山下的一切比山上都要复杂得多,或许会艰难,或许会心酸,但是她并不打算一开始就退缩。
而且山下比山上要精彩得多了,当初她的母亲是不是也想要亲眼看看,所以才会逃下山去?
雪春熙也想用自己这双眼睛,亲自去看看山下究竟是什么样的。
对上她充满期待和跃跃欲试的目光,封应然笑了笑。感觉自从到灵犀山遇到雪春熙之后,他笑的次数比起以往二十年都要来得多。
这是个拥有赤子之心的姑娘,是宫里不可能有的。
如果可以,封应然很想护着尚未沾染贪婪功利的雪春熙,只盼着她能长久如此。
不过等下了山,人会变的。或许雪春熙很快就会变得跟宫里其他人没什么不同了,这没什么不好的,因为如果不融入,就会被排斥,她就会过得比谁都艰难,这是人之常情。
封应然只是感觉惋惜罢了,于是很珍惜跟她在灵犀山上的这段时日,兴许会成为他最难以忘却的回忆。
“七姑娘,家主让人送东西来了。”蔓霜满脸疑惑,不明白这不是过年过节的,家主怎么突然派人送东西来。
雪春熙只得出去瞧瞧,却被下人的阵势给惊住了。
足足七八个人,抬着三口大箱子进来,看样子箱子还不轻,大冷天的让他们出了一身大汗,最前头的是苓笙,她亲自带人送东西来,显然家主十分重视。
她连忙上前行礼:“苓笙姐姐,怎么劳你亲自过来了?只管派人来说一声,让蔓霜跑腿就是。”
苓笙难得露出笑容来,指着几个大箱子道:“大殿下跟家主说了,七姑娘立了大功,家主也是赏罚分明的,便让奴婢送来这些就手的物件。都是大姑娘平日的份例,这是之前的,往后每月会有人送来。”
闻言,雪春熙惊住了。跟雪元香一样的份例,这不是雪家除了家主之外最体面的?
她连忙摆手,婉拒道:“当初我已经跟大殿下提过了,擅自卜卦,叫殿下涉险,实在是罪过,哪能得家主的奖赏?”
苓笙听了雪春熙的话,意外多瞧了她一眼。
这个七姑娘素来不受宠,苓笙以为她就这样庸庸碌碌一生,也没多放在心上。
如今看来,可就比那个不知道天高地厚的五姑娘要强多了。
“家主既然发了话,让奴婢送东西来,自然就不会收回去。七姑娘还是收下吧,免得叫大殿下不喜,倒是让家主为难了。”苓笙难得和颜悦色,皇子挑选的雪家姑娘,不一定从头到尾是同一个。多少姑娘下山后就不知所踪,甚至有些自取灭亡,换人是常有的事。
不过到头来,雪家总是最后的赢家。
无论中间有多少波折,国师的位置,只会属于雪家人。
雪春熙明白苓笙把大皇子的名义抬出来,就是告诉她不能拒绝,只得应道:“那我就却之不恭了。”
蔓霜递过去一个薄薄的荷包,苓笙没有拒绝,笑吟吟地收下,这才离开回禀家主去了。
七姑娘的确是个知情知趣的,可惜却是挑了三皇子,怕是要被连累。
不过大皇子颇为看好雪春熙,三皇子若是不在,七姑娘未必就没大作为。
苓笙虽说是家主身边的心腹,却不是只会听命行事的呆木头。
能稳稳在家主身边数年,位置一直没有动摇,甚至让家主一年比一年信任,心机和手腕都是不差的。
如今她下定决心以后要跟雪春熙打好关系,指不定能沾点福气来。
雪春熙自然不知道苓笙对她高看了几分,扫过地上三个大箱子:“蔓霜,打开来看看。”
“姑娘,这是云纱?”蔓霜打开第一个大箱子,不由惊住了。
知道大皇子出手必定不会是凡品,却没料到居然如此大方。
就连家主身上的云纱衣裙都是有定例的,每年从宫里送过来。
如今满满一大箱子,能裁剪多少衣裙,却也只是今年的份例?
雪春熙也倒抽了一口气,大皇子出手果然够阔绰。收买人心方面,丝毫没半点吝啬。
第二个箱子则是瓷器和首饰,蔓霜捧着三个巴掌大的锦盒呈上。
里面俱是一整套的头面,精巧华贵,一看就是宫里常见的样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