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展白的目的
“将军,事情有些不对头啊。”一举攻占汴城后,仡楼叶便鸠占鹊巢的将城主府充作了营帐,而此时,作为副将的蔡智城却是一脸凝重的开口道。
经过城外一战,蔡智城算是对面前这个年龄跟自己差不多的大将军心悦诚服了。
“怎么不对头了?”仡楼叶额头微皱。
“将军不觉得此战太顺利了么?”蔡智城反问道。
“你是指……城门?”仡楼叶不是傻子,一经提醒,便已经醒悟了。
“据末将所知,汴城作为汉国边疆的重镇,在此之前可是驻扎有不下十五万大军。后来虽然被调走了半数,但还是拥有七万五千余人。今天一战,汉军轻敌,竟然出城应战,被将军一举攻破,全军覆灭,可即便如此,城内依然还有五千多人。人数虽少,可凭借城坚壁厚,若是负隅顽抗的话,阻上我等几日,还是有可能的。可事实是咱们刚一全歼城外的汉军,城门就被莫名的打开了,可偏偏留在城内的五千汉军却并非投降,反而拼死搏斗,无论从什么地方看,末将都有些想不通啊。”蔡智城当即将心中的疑惑说了出来。
听到这话,仡楼叶却是深深的叹息了一声,甚至眼眸中还闪过了一抹悸动,脑海中不由浮现了一道身影。
仡楼叶的身份,不仅仅是这一路的主帅,更有一层身份,那便是当今楚王芈隽的小舅子,正是靠着姐姐的关系,让他知道了一些不为所知的秘密。
事实上,就在出征之前,他就接到了姐姐传来的密信,上面只有三个字:展白出。正是这三个人,终于让他幡然醒悟,知道为何姐夫竟然一意孤行的御驾亲征了。
而就在几天前,楚国大军兵分三路之时,芈隽却又秘密的召见了自己,并道出了一个惊天之秘。
“你可知我为何将你调为左路主帅?”刚一召见,芈隽没有丝毫的客套,便开门见山道,一脸的凝重。
对此,仡楼叶自然不知。
“你姐姐应该告诉你了吧,寡人的那位先生回来了?”芈隽苦笑道。
仡楼叶默然,但还是猜不出这跟将自己调为左路主帅有何关联,同时也奇怪,为何没有在大军中看到展白的身影。
“你我关系不比其他人,所以有些事情,也就不瞒你了。寡人之所以坚持御驾亲征,便是因为对那位先生放心不下,因为此一战,他也来了……当然,这件事少有人知道,乃是机密,全军上下,除了你我之外,或许就只有苏秦了。”
“为何不见先生踪影,莫非隐藏了身份,藏于军中?”仡楼叶问道。
“不,他自领了一千炼血军,跟在大军之后,如非必要,可能不会与我们会面。”芈隽摇了摇头。
“这是为何?”
“寡人也很想知道原因,可惜先生似有难言之隐,并没有明告。”芈隽说到这,迷惑中越发的忧虑。
作为一国之君,不论是人还是事,最让他害怕的便是难以掌控,而展白显然恰恰在此行列。
“此次召你前来,就是要告诉你一声。那位先生已经给寡人来信了,他的行动路线,恰恰是在左路。”芈隽摇了摇头,不再胡思乱想,而是回归正题,“所以,我才将你调去左路,以防万一。”
芈隽说的隐晦,但其中的含义,仡楼叶如何听不出来。
这是让自己监视那位的行动啊。
“大王,末将必定不辱使命。”与公,是为君分忧,与私,则是辅助姐夫,仡楼叶心里虽然并不情愿,但表面上答应的却是异常果断。
就这样,分兵之后,仡楼叶立时就洒下了打量的斥候,同时又责任分明,边军的斥候在前探路,而直属于他的夷血军斥候则分散于大军之后。果不其然,很快,夷血军的斥候便发现了调在大军身后的异动。
因为不敢离的太近,夷血军的斥候虽然看不太清楚,但炼血军的军旗还是认得的,当这一情报秘密的呈给仡楼叶之后,他心中便已经有数了。
现在,听到蔡智城的分析,第一时间就让仡楼叶想到了展白。
对于展白,仡楼叶也算是十分熟悉了,自一同踏入春秋之洲后,一路走来,不论是亲眼所见,还是旁敲侧击,展白的所为都给他留下了极为深刻的印象,甚至是畏惧。
汴城城门突然打开,虽然没有任何的证据,但仡楼叶却是十分的确定,必是展白所为。
当然,这种猜测,他是不能说出口的,别说是对刚刚臣服的蔡智城,即便是夷血军的心腹,他也没敢说。
亲率一千炼血军,明面上不为所动,却又暗地帮忙,展白的所作所为,让仡楼叶看不透,对于他此行的目的,连芈隽都猜不透,他就更不可能胡乱猜测了。
“将军,将军……”蔡智城接连几次呼唤,将仡楼叶从失神中唤醒。
“此事,你就放心吧。这并不是汉国的阴谋,乃是有高人相助,至于其他的,你就没必要知道了。”仡楼叶敷衍了一声,表明了不愿多言。
蔡智城嘴角微微一抽,只因为自己还没有取信于仡楼叶,也便不再多言,“那么将军,接下来咱们该如何做?”
按照一开始的部署,中路那边给予了半月的时间攻克汴城,可谁也没有想到,计划赶不上变化,这场战事进行的如此之顺,只用了一天的时间就攻占了城池,那么为了顾及其他两路,接下来的计划怕是要有些改变了。
仡楼叶点了点头,他如何看不出蔡智城的心思,无非是怕自己急功近利,冒然出动,孤军前进下很有可能会遭受汉军的围剿陷入为难。可若是不出动的话,难不成要让麾下近十万大军在此驻留半月的时间么?
“给中路帅营飞鸽传书,一来报捷,二来询问接下来的计划吧。”仡楼叶一时间也拿不出主意,只能中规中矩的下了决断。
“报!!!”
就在蔡智城起身将要走出去发号命令之时,门外突然传来传令兵的声音。
“进来。”仡楼叶轻声说了一声。
“禀将军,刚刚有箭矢射入军营,上面有一封书信,写明将军亲启。”传令兵推门而入,顺势跪在了仡楼叶的面前,双手拖着一纸书信。
“看清来人的身份了么?”仡楼叶一边接过书信,一边问道。
“天色太暗,没有抓到来人。”传令兵有些忐忑道。
听到此话,仡楼叶脸色立变,正要出言训斥,但当拆开书信看到里面的内容后,眼珠子立时就瞪大了。
“知道了,你们都下去吧。”良久之后,仡楼叶才挥了挥手。
一待蔡智城以及传令兵走出去之后,仡楼叶的神色立即阴沉了下来,背着手在房间内走来走去,好一番思索,最终化作一声叹息。
“来人。”
房门再开,不过这一次进来的却是仡楼叶的贴身侍卫,也是来自夷血军的心腹。
“将军。”
“你亲自带一营人马,去南城,开城门,迎接友军,沿途护送,自北门出。”仡楼叶一番命令,因为信中的交代,他最终没有亲自出马。
“是。”侍卫并没有多问,从仡楼叶手中接过虎符后,便转身离去。
“要不要派人跟踪呢?若是跟踪的话,怕是很难不被那个人发现啊,可若是不跟踪,又如何跟大王接待呢?”送走侍卫,仡楼叶依然很是纠结。
不错,刚才的那封信便是出自展白之手,信中开门见山,只是让他放行,其他再无多言。
“展白啊,展白,你到底要做什么啊?”仡楼叶颇为烦恼的胡乱挥了挥拳头,大踏步的走出了营帐,向着南城门的方向快速行去,隐身于城墙之上,亲眼望着一千炼血军大摇大摆的走出了南门,寻了个方向后,消失于夜幕之中。
“哎,忠君之事,还望你不要介怀吧。”望着渐渐消失于夜幕下的身影,仡楼叶还是下定了决心,从夷血军中调出了一队斥候,悄悄的跟了上去。
……
“先生,弟子有一事不明,实在如鲠在喉,不吐不快,还望……”坐于战马之上,回头望着越来越远的汴城城楼,聂小凡最终忍不住对身旁的展白问道。
“我知道你想问什么。”展白转头望了,打断聂小凡的话,“你是想问我们此行的目的是么?”
聂小凡没有否认。
“小凡,你觉得此战过后,这春秋之洲将会变成如何模样?”展白不答反问道。
“这……”聂小凡自然听得出来展白所说的此战指的是覆灭汉国的意思了,只可惜他显然没有想那么远,在情报不足的情况下,也猜不出,所以迟疑了少许后,便摇了摇头。
“有一个情报,我也是在昨天才收到的。”展白突然将目光投向北方,“就在秦国出兵汉国的同时,还有另外一支秦军已经出了秦关,夜伏昼出,悄悄的进入燕国了。”
“什么?”聂小凡听到消息后,禁不住动容了,“这怎么可能,秦国怎么可能会如此做?”
展白苦笑的摇了摇头,他昨天得到的情报可远不止于此,甚至还详细的介绍了统领那支亲军的统帅的身份,正是秦国三大将军之一的蒙恬。也正因为如此,秦剑庐才能得到这个秘密的情报,并被枭娜无意中听到,传给了旖旎,并飞鸽传书到了展白的手中。
不同于聂小凡,展白对于这个情报并没有丝毫的质疑,但毕竟在此战之前,他就已经得知了秦国的巨大野心。
至于聂小凡的质疑,展白也非常明白。毕竟秦国近千年来,一直承受着春秋霸主齐国的压制,绝大多数的兵力也都部署在齐秦的边疆。
而现在,秦国又纠集了十几万大军南下,在这种情况下,正常而言,其国内的兵力必定捉襟见肘,又如何还敢两军齐出,进攻燕国呢?难道秦国就不怕齐国得到消息后反扑么?
对此,展白也想不通,实在是他在秦国的时间实在太少,没有探听到太多的情报。
“不用怀疑了,这已经是事实了。”展白很是确定的回答了聂小凡的质疑。
“难道这跟咱们此行的目的有关么?”聂小凡再次问道,但不等展白回答,却又觉得太过荒唐。
毕竟,这个情报昨天才传来的,而那时,自己一行人早已经出动了,怎么看两者之间都没有太多的关联。
“兵发南北两路,分袭汉、燕两国,小凡,你觉得秦国胜算几何?”展白又一次没有正面回答。
“这……若真是如此的话,这南方一战,因为有了我大楚的联盟,应该胜算很大,可北上攻燕……弟子就实在难以定断了,还有东线,真不知道秦国又将如何面对齐国的反扑?”聂小凡摇了摇头,以他对军略的了解,如果用一个词来形容秦国的举动,那就是“胡闹”。
“换言之,你很不看好秦国的策略喽?”展白意味深长的笑道。
“弟子实在不觉得秦国此举能用英明二字来形容。”聂小凡颇为委婉的显示了自己的不看好。
“可我却觉得未必。”展白却是叹息一声,给出了不一样的答案。
“还望先生赐教。”
“其实你不看好是对的,但凡不知根底的人,都不会看好,但这一切的判断,却是基于情报的不对等上的。假如,我是说假如……燕国空虚呢,又假如齐国国内有秦国的内应呢?”展白不由冷笑道。
“这……不可能吧。”聂小凡有些被震到了。
“并没有不可能。燕国刚刚复国,本身就极为空虚,而且秦军北上,又是昼伏夜出的秘密行动,若是沿途避过燕军,直扑国度,未必不能一举拿下。至于齐国的内应……小反,你觉得齐国之所以强大的根本是什么?”展白再次问道。
“齐国?财力充足、兵强马壮。”聂小凡对此到是知道了颇为清楚。
“财力充足,只要舍得投入,便能兵强马壮么?”展白再问。
“这……却是未必吧。就以楚国而言,便是最明显的例子。因为吴起变法,加上身处南方,土地肥沃,财力也算是雄厚,又与汉国交恶,对军力的投入也是颇大,但其军力,即便是鼎盛时期,别说对齐国了,即便是秦国也是不如的。最根本的原因,便在于有钱也买不到好的兵甲器械……先生是说墨家?”聂小凡幡然醒悟。
“不错,据可靠情报,墨家极有可能便是秦国的内应,如此一来,齐秦一战,你又觉得如何?”
“这……这怎么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