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六章 真正的剑
虽然副庄主以及十三个太保之位,依旧空悬,而进入上三堂的申请,绝大多数都以失败告终,但不论是戒律堂,还是神机营,甚至剑衣领,依然还是有人通过了考验。
戒律堂此次在千名新进的帮众中吸收了十六人,神机营则得到了二十四人。至于剑衣领,因为考验实在太过苛刻,只有三人得以进入。
戒律堂且不说,神机营名义上的营主是兰陵,实际上却是宁小凝的天下,展白根本就伸不进去手。至于剑衣领,可谓最受展白的重视,甚至亲自下场进行考核。
也正是因为如此,在近两百人的申请名单中,仅仅只有三人入了他的法眼,而这三人,尤为让他关注的是个名叫苍剑生的男子。
男子不大,唇角青葱的短须,虽然平添了些许的桀骜,但更暴露了未脱的稚气。
“你想进剑衣领?”展白眼睛微虚道。
其实剑衣领的考验虽然严苛的过分,却也简单的过分,那就是接受展白单独的面试。
苍剑生点了点头,但神情暴露的不是其他人那般的兴奋激动,反而有种可有可无的蔑视。
“为什么?”
“据说饷银高,而且一切资源,优先供应。”回答同样跟其他人不同,没有信誓旦旦的大放厥词,直截了当,一针见血。
甚至在他不经意的看向展白时,眼神中流露的也是轻视不屑。
区区一个九品太初的修为,竟然能当上一帮之主,若没有裙带关系,他才不相信呢。而且心里面对这原来的北大营,也是有着嫌隙的。虽然改了名字,但他怎么会忘记,当年他们遇难的那座玄晶矿,就是眼下这个帮派所属。
报仇倒不至于,毕竟玄晶矿坍塌并不罕见,只是心里的那份不待见却是难免。
在一个自己并不喜欢的帮派做事,而且这帮派的帮主还是依靠裙带关系上位的纨绔,两者结合,苍剑生实在没有理由让自己高兴激动。正如他所说,加入剑衣领,看重的根本就是那不菲的饷银跟待遇。
待得日后自己有了积蓄,修为再上一层楼之时,便是自己离开之日。
对于苍剑生心中的计划,展白自然是不知道的,但他却看出了对方眼中的不屑,不禁苦笑的摇了摇头。
记得前世有句话叫嘴上无毛办事不牢,在那个世界,人们看重的是资历,而往往年龄最容易体现出一个人的资历深浅,也正是如此,才有了英雄出少年的佳话,既然是佳话,自然就是极其罕见的情况。
而在这方玄修世界,人们对待他人,同样也带着有色眼镜,评判的标准就是修为。修为高的自然备受尊敬,而修为低无疑会被看轻。
如果说展白那颇富欺骗性的书生模样已经给他冠上弱者光华的话,那么仅仅九品太初的修为,自然是最强有力的证据了。
“你修的是剑道?”展白轻佻的瞄了眼青年怀中的长剑,问道。
“正是。”说到剑,苍剑生的神色又是一变,带着浓浓的骄傲跟自信。
“剑不错,剑术还凑合么?”展白仿佛故意的一般,将最后的“么”字拉的很长音。
什么叫还凑合?顿时间苍剑生仿佛受到了莫大的侮辱一般,横眉冷对的怒视展白,“你可以试一下。”
展白露出诧异之色,“你确定?”
“当……还是算了。你毕竟是庄主,打败你,又不是光彩的事,而且还凭白的得罪了你。”苍剑生正要答应,但转念一想,却是瞬间就收起了锋芒。
好不容易找到份不错的活计,他还不想这么快就丢了。
意气之争,对现在的他来说,实在没有太多的意义。
“哈哈,不错。有趣的小子。”这一次,展白是真的出乎意料了,没看出来这小子也不是那么莽撞啊。
“庄主,不知属下能不能加入剑衣领?”苍剑生有些不耐烦道,他实在搞不懂,两人就这么说些没营养的话,就是所谓的考验了?如果真是那样的话,只能很抱歉了,本人很忙,没时间陪您老人家唠嗑。
“可以,但要先接下我一剑。”展白也正了正色。
“接你一剑?就这么简单?”苍剑生一愣。
“就这么简单。”展白说话间,缓缓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就那么不丁不八的站着,全身不见丝毫的杀气,气质温和,加上那张书卷气的脸,怎么看都像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让人怀疑,他提不提得起剑来?
直到此时,苍剑生才发现,展白的腰间竟然系着一把剑。
剑连鞘,从内到外都散发着……普通的气息,别说是什么稀奇的玄灵宝器,甚至连若器都不如,挂在腰间,更像是个装饰。
“我要拔剑了哦?”展白煞有介事的提醒道。
“真是侮辱了剑道。”在苍剑生的眼里,此时的展白就像个小丑一般,当然,为了自己的前程,这话是没法说出口的,只能敷衍的点了点头,那话怎么说来着,就当陪太子读书了,谁让人家是庄主呢?
展白人畜无害的一笑,右手已经抚上了腰间的剑柄。
长剑缓慢的出鞘!
锵!!!!
随着剑身一点点的显露在外,一道悠长的剑呻之声随即而起,刚开始还极为低沉,但声音却是越来越响,剑拔出一半时,已变成了震动耳膜的尖啸。
再看另外一边,苍剑生原本不以为然的神色在展白手抚上剑柄时就变了,而且随着剑吟之声,越发的凝重,光亮的额头之上,汗珠一点点的从皮肤内渗出,积少成多,然后顺流而下。
嘀嗒!!!
一滴汗珠从下巴上滑落,砸在地板之声,原本应该是润物细无声,可苍剑生却有种振聋发聩之感。
这是怎么回事?
明明这书生不过九品太初的修为,明明他手中的长剑不过一柄废铁,明明长剑还没有出鞘,明明一遍遍的告诉自己,这不过是一场闹剧,可为什么心头越发的紧张,越发的凝重,潜意识中甚至生出从未有过的胆怯。
这种胆怯,即便比当年在坍塌的矿洞之内,眼睁睁的望着父母被人分而食之来的还要猛烈。
噩梦,并不恐怖的噩梦。
时间一点点过去,苍剑生有生以来第一次知道了什么叫度日如年,目光的聚焦几乎全部在那柄还未出鞘的长剑之上。
长剑每拔出一分,心跳就不由的加剧一丈。
无法匹敌,自己绝对挡不下这一剑,绝对没有可能。
深深的恐惧以及挫败感让苍剑生全身的力气仿佛要抽空了一般。
咔嚓。
一声脆响,长剑在拔出三分之二时,被瞬间送回了剑鞘。
噗通!
于此同时,完全虚脱掉的苍剑生再也无力支撑身体,踉跄着坐倒在地,呆滞的目光缓缓的从长剑上移到了展白的脸上。
“不错,能支撑到现在,你通过考验了。”展白脸上的笑容,依旧温和,给人以如沐春风的感觉。
可正是如此,却如一记最为凌厉的耳光,狠狠的抽在苍剑生的脸上。
自己最为骄傲,最为得意的剑道,却挡不下别人一剑,不,对方甚至连剑都没有拔出来。
“这是什么剑典?”良久,终于恢复神智的苍剑生满脸潮红的盯着展白。
“这不是剑典,这是剑。”展白已经重新坐回到了椅子上,惬意的端起桌上的茶杯,轻啜慢饮。
“剑?!”苍剑生不懂,可隐隐中,又似乎有些恍然。
“小子,加入剑衣领,我会让你见识到什么才是真正的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