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待圆时 第98节
纪夫人长叹出声,对着姐姐,比对着叶氏松快许多,拉了她的手:“倒让母亲替我操心了。”想一想女儿还忍不住眼眶泛红。
吴夫人见她又伤心起来,伸手掐一掐她:“得啦,说吧,这回子又有甚事?”
作者有话要说: 好想吃摊蛋饼啊
好馋啊……
扭动
大吉大利求包养
☆、第180章 保媒(捉)
叶氏看她们姐妹两个亲厚,先松一口气,不是一母同胞的姐妹,外头看着再好,非得等到这事儿上才知道能远近亲疏。
纪夫人微微叹息,这事儿总是涉及了颜家人的,一时还真张不开嘴说个明白,总不能直言太子经了父亲的挑唆,要把宋家绑上船。
叶氏知机,借口更衣,九红赶紧把她送出去,纪夫人这才拉了姐姐开口:“你赶紧叫慧哥儿离得远着些,咱们家的保命符总有用尽的一天,钱财也还罢了,骨肉怎可离间。”
圣人能忍,不过是颜连章还未动根本,先是皇后再是太子,两个他最看重的人压着,这才咽下这口气,到算计了睿王,他就已经憋了气,再到纪家陈家宋家,他若还能忍,当年就败在夺嫡上了。
吴夫人握着妹妹的手紧了紧,她的两个儿子,打小就是跟着太子睿王一道长到大的,哪知道会有今日这个局面。此时听见纪夫人说了,越加忧虑起来,倒不是为着叶氏宋家,是为着自家那两个儿子。
年小的时候玩在一处,大了自也在一处,一个同太子交好,一个同睿王相厚,小时候是兄弟,如今却尴尬起来,何况太子还办了这么一桩事,已经不是任性就能圆过去的了。
她眼儿一扫,同纪夫人想到一处,叶家只怕要糟糕,这个糟糕还会带着自家的亲爹,吴夫人挑挑眉头:“她可知道了?”
纪夫人摇摇头:“怕还没想着,关心则乱,哪还能看得这样远呢。”说上一阵就觉得气不顺,吴夫人止了她的话头,替她倒茶,又把毯子掖上一掖,这才从窗里看出去,见着一色的碧水,久久才缓缓叹出一口气来,嚅嚅道:“没成想,竟是这么个没出息的。”
她生平最恨女子被人算计婚嫁,好好的姑娘,偏叫剥肉剔骨称了斤两卖钱,还当这辈子再碰不上这样的事了,偏偏又是同一个人出谋划策,想到少年事,一时心头起伏。
纪夫人隐约知道她叹的是甚,询问的看她一眼,吴夫人却不再说话,想着自家两个儿子,大儿子
袭了爵位,二儿子闹着要出门闯荡,还说睿王在封地等他,他爹还真许了他,说他这点功夫自保足够,如今想来,真有甚事,便把这些年的经营都填进去,也不够补的。
叶氏出了石舫,春燕石桂立时到她身边来,由九红领着往屋里去,九红守在外头等,春燕扶着叶氏的胳膊,问上一声:“太太,如何?”
叶氏捏捏她:“看她的造化罢。”心里没底,吴夫人同她本也没交际,举手之劳也还罢了,偏偏是桩棘手的事,烫手的山芋哪个不想抛了去,不肯兜揽是人之常情。
这屋子就是预备了给女客歇息的,里头还设着软榻妆奁,纪夫人同她姐姐总有话说,叶氏心里不安也还是坐得片刻,喝了一盏茶,这才往回去。
等她再进去时,姐妹两个已经说完了了话,叶氏心头忐忑,吴夫人脆声笑问道:“不过是一桩亲事,家里可给她相看好了?”硬着来自然不成,换个软办法,只说已经保了媒,纵是太子也没有扫了两位姨母面子的。
叶氏叹一声:“家里早早就相看起来,一向没有合适的,我的意思是给她寻个门户相当,婆母慈和的,是不是显贵倒在其次了。”
吴夫人被她这一句触着心肠,看看妹妹,算明白过来她为甚会伸手帮叶氏,父亲摔了跟头,还当就此老实了,哪知道竟还打挟天子的主意,趁着太子没上位,先把他哄得事事听从,等他登基,又是用人之际,到他壮年,总归自家也已经老迈,把一辈子都打算进去了。
吴夫人笑一声:“那不过是媒人人面不广,你真个有合适的,我们俩替你保这个媒。”姐妹两个猜测着姐姐只怕还不知道这桩事,只要眼前有合适的人,把事儿定下,再起个由头说是她们俩保过的媒,这事儿就算了了。
叶氏不意她竟真肯,一时语塞,说不出话来,纪夫人沉吟得会儿:“若是,若是不嫌着官位小些,我这儿倒是有个人选的。”
叶氏面上神色一松:“我还有什么信不过你的,若是成,便多补些妆奁,家里也没有不肯的。”宋老太太原就觉着亏待了余容,这会儿又要把她急急嫁出去避祸,不说多补些妆奁,若是结亲的人家好,陪得再多些也甘愿,总比胡乱之中跟不像样的人家成了儿女亲家要好得多。
纪夫人笑一回:“原来默存在蜀地任官的时候,同他一道有个姓沈的同知,他娘子人极好,我还让了她女儿作干女儿,这许多年也一向通信,前些日子进京述职,又见了一回,女儿已经嫁了,有个小儿子,十四五岁模样,还未定亲。”
沈家到这会儿还是四品,前头没人拉,后头没人推,官场上难有寸进,好在这些年呆的地方都算得富庶,也攒下一份家资来,眼看着要补缺升上去,论起家世来比上不足,放在京里也不足看,不知道宋家肯不肯。
叶氏长长出一口气:“这会还说什么四品五品的,家风清明,婆母慈和,那就没有不好的,只不知道,那家子定亲了不曾。”
纪夫人身子懒怠,有了事作,反倒精神了些:“我邀她来家里住,她怎么也不肯,还住在会馆里,等我送帖子去,请了她来问一声。”
话也不能全说满了,没听白氏提起来,应当不曾定亲,她急急遣了人去,叶氏也不能再呆,握了纪夫人的手,又去看吴夫人:“这事儿多赖得你。”
吴夫人笑一声:“那倒更好,有个五六日的,这事儿也定下来,你就说,是在这儿碰到了沈夫人,一样是来探病的。”
这病的因由皇后心里头明白,光这一条也能容上三分情,叶氏一路谢了,九红送她出去,春燕看她面带喜色,知道事情还有转圜余地,立时松一口气,连石桂都替余容捏着一把汗。
吴夫人等人走了才点点妹妹:“若不是她,我也不帮这个忙。”两个彼此看一眼,她跟着又叹:“你这会儿能外任,倒是好的了。”
纪夫人反替姐姐忧心起来,吴夫人拍拍她:“船厂的船就要下水了,这一回原是慧哥儿去的……”要使西洋总得有个使臣,慧哥儿年纪尚小,自然担不得此项重任,可把他塞在里头,出去见一见世面倒是成的。
如今吴夫人的忧心事倒比纪夫人还多,两个对看一回,纪夫人撑坐起来:“可有银苗菜,叫厨房拌了来开开胃,舀一壶酒,我陪三姐姐吃酒。”
两个只有玩笑时方才把旧时称谓叫出来,吴夫人一下子就笑了:“你这儿的酒软绵绵,到我那儿取,若有黄兔让人烤一只来。”
叶氏回了家就先往永善堂去,老太太正等消息,叶氏把话一说,老太太一时怔住了:“你说甚?吴家肯保这个媒?”
不等叶氏点头,老太太松了一口气,也不问嫁的人是谁,缓缓点头:“这就好,赶紧着人告诉老太爷去。”
解得眼前危机,再去想吴家作甚肯出这个头,使人去了,这才皱了眉头:“吴夫人竟是个热心肠?”这话说得她自家也不信,跟着一想,又有些明白:“她肯出这个头,自然最好。”
当年的颜家三女嫁给郑侯家,宋家是接着帖子的,虽没去喝喜酒,宋家却是随了礼的,等到她合离改嫁,引起金陵城这些个口舌风波,嫁的又是圣人亲信,宋老太太才头一回见着她。
十来年的老熟人,却连熟识都算不上,再没成想她会来伸这个手,略想一回也明白过来,吴家自来就是圣人的亲信,不是纯臣,而是心腹,西北的马,江南的船,不是心腹哪敢一气都放在吴家手里。一半儿打的郑家的旗号,可哪个不知道,经营的就是吴家。
颜家这几个女儿女婿,跟父亲就没一个是一条心的,此时再怪亲事结错了,也早就晚了,老太太
把这事儿顺一回,跟着就长长出口气,颜家看着势大,力气不使在一处,颜连章一个独木难支。
等知道沈大人也是正经科举出身,正在京中等着补缺,捏了叶氏的手:“余容是个好孩子,差点儿就误了她,旁的不论,陪嫁共中出一万两,你看着置办东西罢。”
赵家叶家都是陪嫁丰厚,正经宋家反没这许多产业,老太太开口就是一万两,也是已经加过了,她原来预备着八千两,又再加上两千,若是嫁给沈家,到外地去,余容置田办地,尽够了。
叶氏提着的一口气总算松了,老太太点了头,就等着沈家的回音,这事儿还不能露给余容知道,一路回到鸳鸯馆,人往罗汉榻上一靠,春燕给她点上一支安神香,没一刻就睡了过去。
石桂十来日没跟着叶氏去老太太那儿请安,锦荔还当是石桂失宠了,这番出门又带着她,一看便知是要紧事,回来了就对她耷拉着个脸儿。
石桂懒得会她,往床上一躺,累的脚都抬不动,这桩事院里头能知道的都知道了,淡竹推一推她:“怎么样?有眉目了不曾?”
石桂点点头,打了个哈欠:“我看太太眉头都松了,怕是有好消息,只不知道纪夫人那儿甚时候送信来。”
姚姨娘派了小丫头子守在门边,一知道叶氏回来了就要往这儿来哭,春燕把她拦下来,好歹把她劝回去了,姚姨娘说是姨娘,在这后宅里头还不比春燕说话有用,心内似汤煎,也还是听了春燕的,先回院子去了。
姚姨娘前脚才走,紫楼后脚就带着绣件来了,石桂才刚躺下,紫楼一来就扎进石桂房里:“好妹妹,你可别瞒着我,我们姑娘……我们姑娘的事,怎么样了。”
作者有话要说: 上午折腾拍牌又没中,第四次,不造拍个一年能不能中啊
晚上怀总要去喝亲戚宝宝的满月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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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1章 求佛
石桂还真不知道事情如何,她一直在外间侍候,这些事叶氏不会吐露给她听,春燕倒是知道的多,可这桩事捏着干系,她既不是那等张嘴就漏风的人,也断不会把这事儿告诉别个。
石桂眼看着紫楼眼下一片青灰,知道是因为发愁,宋家这样的门第,嫁到哪一家去都不会过苦日子,家里这样着急着把她定出去,知道是出了事,可出了甚事,一时却不明了。
这事还不确实,这会儿少说一句就是少添一点乱,她拉了紫楼不住宽慰:“太太正在想法子呢,姐姐千别急,也劝一劝姑娘,别把身子熬坏了。”
紫楼手上还捏着绣件,眼儿在石菊淡竹两个脸上一扫,石菊看不出什么来,淡竹却蹙了眉头,只差叹息了,紫楼心知事情不好,腿一软差点儿跪倒在地,她干脆也就半跪着挨在床榻边:“我们姑娘在屋里只是呆坐,事儿不对咱们都知道,可总要知道是哪儿出了事,我们姑娘可自来没有一点不规矩的地方。”
余容就是被宋之湄给带累的,可此时再探究这个也是无用,石桂看看石菊,石菊弯微一蹙,冲她微微点头,拉了淡竹坐到门边,从荷包里取出两条丝绳来,缠着淡竹的手,打起络子来。
这就是防着人经过听见,石桂明白她的心意,一把拉起了紫楼:“紫楼姐姐可万不能露出来。”紫楼此时已经知道事关重大,咬着唇点头:“便是拿刀剖我,我也绝不喊一声,叫妹妹担了干系。”
石桂凑到她耳边:“那回清风宴,太子殿下来了,同老太爷说起咱们家的姑娘来,前儿送了两盏细纱宫灯,宫灯上头画了芍药花。”
紫楼迷迷登登看着石桂,还没明白她说的是甚,石桂跟着叶氏,却隐隐约约知道上头还题了诗,若是只有花还罢了,就是这首诗惹出来的官司。
“咱们家也常得着赏的,旧年花朝的时候,还送了屏风来,一样是画了花的,也不定就……”紫楼两听手叠在一处揪着前襟,抖着嘴唇磕磕巴巴。
石桂不忍见她这样,可话都说出去了,再没有说半截的道理:“若只是花,也不必这样慌了,上头,还提了一首诗。”
写得什么也不要紧了,要紧的是家里几个看了诗就急着要把余容定出去。石桂原原本本告诉了紫楼,紫楼唬得脸色发白,先时不知还没这样紧迫,待知道了,才明白叶氏把帖子给余容的用意,这哪里是出嫁,这分明是给她逃命的。
紫楼到抽一口冷气,身子往后一仰,石桂一把掐了她,她这才忍住了,面上色变,呆怔怔看着石桂,立起来就要去告诉宋余容,脚才迈出去半步又顿住了,回转身道:“我们姑娘,可没半点不规矩的。”
她说得又轻又急,石桂连连点头:“我知道,太太也知道,就是知道,这才想法子,老太太太太挑的,总是眼前最好的路了。”
宋家不想沾太子的边,老太爷已经赢过一回,作甚还要下场赌这第二回,太子非要绑人上船去,倒霉的反成了宋家几个女孩儿。
石桂不放心紫楼自个儿出去,一直送到大门边,眼见着她快步往回去,这才转回来,淡竹手上拎着丝绳不敢放,跟石菊两个一人拉着一边进了屋。
三个人相互看一眼,淡竹叹一声:“菩萨开眼,叫二姑娘有个好亲事就好了。”
纪夫人那里来回总要花功夫,叶氏还得看看沈家儿郎,大面上头不差,这事儿能定下是最好的,她这头还没接着回信,那头余容去知道了消息,眼泪“扑簌簌”的滚落下来,怪道说是家里没了法子,可不是没了法子。
松风水阁的灯亮了一整夜,余容哭得一时,就往小佛堂里去,跪在蒲团上,阖了眼儿,一面流泪一面念经,泽芝比她哭得更凶,抽泣出声:“怎么凭白无故的,就有这桩祸事砸在头上。”
她们俩跟叶氏确是不亲近,从叶氏那儿听到话,也无非就是些日常事务,怎么给老太太办寿,怎么给田庄放租收租,却从没听过外头如何。
可她们俩也不是睁眼瞎,这院里头还有一个宋荫堂,姚汪两位姨娘心里着实感念着他,教导女儿叶氏那头不能远着,宋荫堂更不能远着:“哪有当娘的不心痛儿女,我同姑娘也来往得少,可心里哪一刻不念着姑娘呢。”
叶氏算不得慈母,待自家儿子也是不冷不热的,宋荫堂却是个体贴人的好兄长,但是当了差,得闲也往松风水阁来坐一坐,同她们说说外间事。
两个知道得虽少,人却是懂道理的,余容跪得一夜,一清早才扶着紫楼玉板的胳膊立起来,两条腿麻得没了知觉,叫丫头婆子架起来扶到床上,给她揉腿,余容跪了一夜想了一夜,拉了妹妹的手道:“我不作阶前芍药,也不愿为倚日红杏,不走那登天路。”
泽芝陪着姐姐在佛堂呆了一夜,这会儿也熬得眼眶泛红,听见姐姐这么说,眼泪又要淌下来,哽咽道:“姐姐预备怎么办?”
余容不过十三四岁,见过最大的场面还是张老仙人的寿辰,她哪里知道怎么办,总不能真的进了宫,叫家里人都不安生:“我不知道怎么办,可我知道不能进宫去。”
说着挣扎着起来,叫紫楼玉板替她穿衣洗漱:“我要去见太太,总得叫她们知道,我再没想着攀高枝,把我送到庙里也成。”
紫楼知道她一夜未睡,这会还要起来,赶紧拦住了她:“太太心里都明白,若不然也不会为着姑娘这样奔波,事情已然有了眉目,姑娘万不能去说这话。”
宋家还在替她谋划,原就是桩难办的事,若是此时去说,反不替她周全了,真的送到庙里,下半辈子可怎么过。
余容强笑一下:“你们放心罢,我自家去,你们几个我会求着太太给一个好归宿,我自个去就罢了,再不会让你们也跟着受罪的。”
紫楼玉板哪里还忍得住,捂了嘴儿哭起来:“姑娘说得哪儿话,我们不跟着,谁来服侍姑娘吃茶喝汤。”
一屋子愁云惨淡,石桂进了院子,在门边喊一声紫楼,紫楼抬起袖子抹了脸,打了帘子急急迎出去:“妹妹……你,你怎么这会儿来了。”
一时吃不准是好事还是坏事,石桂却对着她双和合什念了一声佛:“菩萨保佑,纪夫人跟吴夫人愿替姑娘保媒呢。”沈家儿郎没结亲,那头肯结这门亲事,头一步已经成了。
紫楼一听一把拿手捂了嘴儿,就怕哭出声来,恨不得立时跪下往南边磕上两个头,石桂赶紧拉了她:“这是一桩,还有一桩,太太隔一日,要带姑娘去纪家跟着探望纪夫人去,让姑娘好好预备起来。”
紫楼立时明白过来,这就是要相看了,这会慌起神来,姑娘的眼晴肿成这样子,哪能见人,急着人叫去取了冰来,又问厨房要煮鸡蛋去,厨房的小丫头子不知事,还当是作点心吃的,送了一碗元宝蛋来,紫楼急得不成,也顾不得自个儿眼睛也红着,让人烧水,自家煮了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