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雾之下 第32节

  秦杰站在阳台,看着下方笔整且干净的街道,两边的绿化带是下城区没有的风景,幽静的环境更是奢侈的象征。
  作为一个立族超过50年的家族,如今已经到了第四代了。除了第一代的族长外,接下来两代,包括秦杰在内,秦氏再没有升华者出现。
  到了秦武这一代,秦杰已经不再奢望,只求儿子能够混上了一官半职。父子俩咬咬牙,争取每年能够获得一万贡献点,以维持立族权,以及其它的相关权利。
  可刚将儿子送进采集队,不到半年,便出事了。
  而且不是死在黑暗子民的手上,竟叫一个刚觉醒的毛头小子给杀了!
  秦杰咽不下这口气。
  非但因为儿子的死,更因为,秦氏很有可能在他手里走到终结。
  所以,哪怕林洋当时警告过他不要报复,可秦杰还是出手了。
  一想到把那小子的母亲丢进黑矿,秦杰的嘴边,便出现一抹残忍的笑容。
  他很清楚,没有女人能够在黑矿那种地方活下来的。特别是,他还关照过黑矿的管理层,然后如他所料,就在三天前,那个女人死了。
  后面听说那个叫“天阳”的小子夜闯黑矿,秦杰多少有点意外,不过他早预料到这个局面。
  纸是包不住火的,对方迟早都会知道这件事。
  秦杰并不担心天阳会报复,相反,他等着那小子来送死。
  是的,送死!
  此刻看似平静的秦氏府邸里,埋伏着八名经验丰富、狡诈且残忍的淘金者。那些出入逆界,并活了下来的家伙,是真正的亡命之徒。
  只要给足好处,他们什么都愿意干。最重要的是,他们肯拼命,也敢拼命!
  除此之外,秦杰还雇佣了一名职级3的升华者,尽管此人声名狼籍。秦杰雇佣他,传开后,声名多少受损。
  可他现在哪理会得了这许多。
  但秦杰的杀手锏,并非淘金者和升华者,而是他身为第三治安所所长的权力!
  没错,他不是升华者,可他毕竟是个官员,治安所本身又是一个暴力机关。所以在需要的时候,秦杰可以调动所里的人员。一旦天阳表现出攻击倾向,那么秦杰就可以堂而皇之的将其就地正法!
  想到这,秦杰脸上的笑容更甚了。
  “来吧,小子。我会让你知道,一个刚刚觉醒的升华者,其实什么都不是,你将为自己的冲动,付出惨烈的代价!”
  身后突然有脚步声响起,一个看上去像是管事的老人轻声道:“老爷,刚收到城区关卡发来的消息。那个少年独自驾车,已经进入上城区了。”
  秦杰眼睛明亮无比,他兴奋地搓着手,用自己才听得到的声音道:“儿子,你听到了吗?那个小子要来了,你等着,爸这就送他去跟你道歉!”
  ……
  进入上城区之后,路灯的数量突然就多了起来,充足的照明,让天阳看清每个角落。
  把模式切换到自动驾驶,天阳打开导航,输入秦杰的名字。
  很快秦氏府邸的位置,就清晰地出现在界面上。将终点指向秦家,机车在下个路口拐了个弯。
  然后天阳就看到他们。
  凌风!韩树!老徐!苍都!霁雨!
  天阳不得不熄火停车,因为,他们对几辆汽车堵住了去路。
  很快,后面又有两辆汽车开来,完成了封锁。
  天阳的视线,落在了凌风的身上,他倒是没想到,远在灯塔基地的他,竟然会特意赶回来。
  “凌总参,请让开。”少年语气平静,可越是如此,越能让人感觉到,那看似平静的表象下,其实是一座行将喷发的火山!
  凌风抬了抬镜框,上前两步:“天阳,现在收手还来得及。跟你比起来,秦杰不过是个小角色,你没有必要,为了这样的人去冒险。我还是那句话,交给夜行者来处理,我们完全可以走正规程序,把他绳之以法。”
  第048章 没有妥协
  听了凌风的话,天阳的表情没有一丝变化:“我必须过去,凌总参。”
  凌风似乎早预料到这种答案,倒也什么反应。可扎着马尾的苍都却脸色一变,身体微微倾前,似乎要教训天阳这个【不知好歹】的家伙。
  一旁的韩树抬起手,摇摇头,制止了马尾青年行将到口的言语,苍都只能郁闷地将话又咽了回去。
  凌风轻轻一抬镜框,缓缓说道:“你知道我是干什么的,让我稍微给你推演下事情的发展。如果我让你过去,那么你会面对八名淘金者的埋伏,他们都是经验丰富的老手,杀人越货不在话下。哪怕你可以闯过这一关,还会碰上一名职级3的升华者。”
  “职级3不见得有多强,至少,并非不可战胜。但那些淘金者会消耗你的体力,甚至,能够给你一些伤害,再加上两个职级的距离。就算对方的优势称不上压倒性,但仍对你有巨大的威胁。”
  “可危险不仅仅如此,秦杰是第三治安所的所长。如果我是他,完全可以利用手中的权力,调来治安所的人马。治安所里没有升华者,可他们装备精良,超过30人的队伍。在你精疲力尽的时候,完全可以当场将你击毙。”
  说完,凌风观察着对面少年的表情,发现他仍然不为所动,心中暗叹。
  又道。
  “就算你在这么苛刻的条件下,仍然可以干掉秦杰。那接下来呢?你在上城区公然袭杀一名堡垒官员,哪怕,秦杰招惹你在先。但按照堡垒法则,你依旧会给问责。当然,无论如何,夜行者都会保下你。可你知不知道,我们要付出什么样的代价?特别是,现在堡垒里针对我们的声音越来越多。”
  凌风顿了顿,沉声道:“即使这样,你还要去吗?”
  天阳视线低垂,露出思索的神情,片刻之后,他将突击者步枪解下来,然后开始脱掉身上的防御甲:“我必须去,但今晚,我不是夜行者的一员,仅是下城区一名普通的堡垒公民而已。”
  “胡闹!”凌风当然知道,天阳这么做,是想自己独力承担后果,不想把夜行者拉下水。可他说这么多,不是为了要少年跟夜行者撇清关系。
  “天阳,为什么非得做到这个地步!只要再给我们一周,不,三天!只要三天,我可以保证,秦杰一定会进监狱。而且,这辈子只能在黑矿里度过。这对于他来说,比死更难受!”
  “所以你看,他不值得你这样做。”
  天阳停下所有动作,看向凌风:“可对我来说,我只想要他死。另外,凌总参,这不是值不值的问题。问题是,我必须去做这件事。”
  “我的母亲是个普通的女人,你知道一个普通女人,在下城区生活有多么困难,特别她还是个有原则的女人。”
  “但就是这样一个女人,她养育了我十七年!十七年!你能够理解,她生活得有多难吗?”
  “她把最好的都给了我,她的青春、她的时间、她所有的一切。可我,连让她吃一顿好的都做不到。现在,这已经是我唯一能够为她做的事了。”
  “所以,这件事我无论如何,都要去做!”
  凌风突然感到一阵烦躁,他从来都相信自己的推演,相信每一个行动背后,都有着与其对等的价值。
  但现在,眼前的少年正在推翻自己所相信的东西。
  而他,竟然找不到一个解决的办法!
  后面韩树几人,各有所思,天阳的话对他们颇有触动。
  少年没有那么多大道理,也不像凌风一样,要比较利益得失。
  他只是在做一件非常纯朴的事情,但这种纯朴,在这个时代几乎已经被遗忘了。
  这是个交易的年代,没有什么东西是不可以衡量和妥协的。只要收益足够大,即便灭族之恨,都可以淡忘。
  可眼前这个少年,哪怕知道自己这一去,纵使得偿所愿,也要付出沉重代价。
  可他未曾妥协,没有退缩。
  或许对许多人来说,这种做法太过鲁莽,甚至愚蠢。
  可什么时候,我们变得事事都要讲究精明了?
  韩树几人,近乎都陷进这个问题了,却寻找不到答案。
  就在这时,凌风的通讯器响起来,接着一把苍老的声音说:“让他过去。”
  只说了这么一句话,通讯的信号就消失了。
  凌风的大脑有那么几秒钟的空白,随后才摇摇头:“把你的防御甲和星素步枪都带上,否则,你这不是去报仇,而是去送死!”
  天阳颇感意外,看向凌风。
  凌风已经后退一步,侧开身来:“秦杰雇佣的升华者叫曲高,狩猎者职阶,职级3的狙击大师。你别指望他会跟你来一场公平决斗,那个家伙声名狼籍,什么事都做得出来。他绝对会在暗中下手,或者在你踏进秦府的瞬间,或者你和淘金者缠斗的时候。如果你想报仇,就别让他干掉。”
  已经将防御甲重新穿回到身上,摘下眼罩,天阳跨上机车。
  对凌风重重点头:“谢谢提醒,凌总参。”
  重新发动机车,天阳就要离开之际,一直没出声的韩树突然走了出来:“等一会。”
  接着,这个粗犷男人摘下苍都背后那把长得过份的剑,丢给天阳:“带上这个,用你那把破钢烂铁,可杀不了人。”
  显然他注意到天阳背后那把刀。
  “队长你干嘛,那是我的【春水】!”苍都惊呼了起来,就要扑向天阳,却给韩树扯住了马尾。
  天阳接住这把名为春水的剑,看向韩树苍都两人。
  韩树仍紧捉着青年的马尾不放,挥着手道:“快走吧,别婆婆妈妈|的。”
  苍都大概知道已成定局,只能叫道:“白毛小子,可别把我的剑弄坏了,回来的时候,给我完好无损的还回来!”
  天阳解下后面凯迪给的刀,丢给苍都:“它先放你这,等我来换。”
  将春水负后,天阳发动机车,从他们身边经过。切换成自动驾驶模式,任由电磁机车带他前往秦府。
  捧着天阳的刀,苍都一脸嫌弃:“谁稀罕你这破铜烂铁!”
  第049章 制订计划
  行驶在前往秦府的公路上,天阳观察四周,路上的车辆和行人意外的少。越是接近秦府,越是如此。
  虽说堡垒晚上的时候,外出的人本来就不多,但还不至于少到这种程度。
  这种情况,应该是夜行者介入的结果。或许在看不见的地方,已经开始实施道路管制……少年的思维有些发散,然后通讯器就响了起来。
  拿出来一看,他收到了两张图像。
  那名狙击大师的照片,这个叫曲高的男人,身材一点也不高大。相反,出奇的矮小,这从相片里的参照物不能得出这个结论。
  相片中,曲高抱着一把枪,这把枪的枪管长得有点过份。从枪上那些繁琐的部件以及造型来看,似乎不是追求简洁且便于携带的星素枪械。
  如果没有意外,这把枪甚至不是完整的成品,而是由曲高用一些零件自行改装出来的。
  天阳仔细端详这位狙击大师的容貌,秃顶、薄唇、小眼睛,这些都是他的特点,并且很容易记住。
  再加上左手有六根手指,那就更好辨认了。
  另一张则是秦杰的相片,相片里这个年近五十的中年男人,穿着笔整的深色制服,眉目轮廓和秦武有七八分相似。天阳只需一眼,都不用看相片下方的备注,就知道他是自己今晚的目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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