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击天下 第104节

  那戟头是传说中的方天画戟。戟的一侧有月牙形利刃通过两枚小枝与戟尖相连,单耳为青龙戟,双耳则为方天戟。
  方天戟使用复杂,功能多,使用方天画戟者必须力大,戟法精湛,才能发挥该兵器的优势,恰恰适合司马珂。
  纪睦的那本《单手十八挑》,并非像中说的那么神,无非是十八种攻击方式,包括剁、刺,勾、探、挂掳、磕,冲铲,回砍,横刺,下劈刺,斜勒,横砍,截割,平钩,钉壁,通击,挑击,直劈等十八种招数。司马珂因有刀法基础在身,只用了三个月便练得极其熟练。
  司马珂接过战戟,发现这把戟做得十分精致,杆身画有龙身,戟身以龙头吞之,故荀蕤给其名为“神龙战戟”。
  戟重约重12市斤,按照时下的重量就是27斤。用槊杆做成的戟杆长一丈三尺,约大概三米有余,因为有熟铜纂尾用来吊重,在离尾部三尺的地方用手指勾住,就能保持全戟的平衡。也就是以司马珂的勇力完全可以单手握住尾部三尺的地方,使单手十八挑。
  这样司马珂若想冲杀敌阵,完全可以右手战戟,左手朴刀,右手持戟远攻,左手持刀护住近身。
  司马珂对这杆精制而成的战戟十分满意,当即在马上使了一全套单手十八挑的戟法,惹得众将士一阵喝彩。
  司马珂回头问向荀蕤:“两千副明光铠及一千把大黄弩赶制如何了?”
  这些铠甲和大弩已在一年多前开始赶制,按道理也该完成了。
  荀蕤恭声道:“俱已制成,特等明公前往验收。”
  司马珂将战戟交给侍从,对荀蕤道:“走,带本将去看看。”
  两千副明光铠和一千把大黄弩,整整齐齐的排列在库房之中,以箱笼储藏,以丝绢包之,又放了木炭和樟脑,用来防潮和防虫咬。
  司马珂取了一副明光铠,挂了起来,让一名侍从用元瑾破敌刀奋力劈了一刀,只见那甲板之上,只留下一刀白白的印子,一连劈了三刀,都是如此。又让人用一石五斗的硬弓,在三十步外射之,连射三箭,皆射不透。明光铠的防御力,果然不是普通轻甲可以比拟的。
  司马珂点了点头,甚为满意,道:“此甲可验收。”
  验收完了明光铠,司马珂随后又开始验收十石大黄弩。
  所谓大黄弩,又叫黄肩弩或大黄参连弩(“参连”即一弩可连发三矢),起源于汉代。弩机为真正之自动武器,每次击发之后,弩自动钩弦杆,将匣内的箭矢上膛,同时“牙”(弓弦挂钩)与“悬刀”(扳机)恢复原位。就如现代机关枪一般可连续发射,威力非常可怕,但实际上,由于东汉末年以来,连年战乱,很多技艺都已失传,包括大黄三连弩的制作方法也在晋代早已失传。
  司马珂因前世也是冷兵器爱好者,根据陈跃钧先生《江陵楚墓出土双矢并射连发弩研究》一文,以及一些冷兵器发烧友设计的连弩图纸,绘制了大黄三连弩的原理图。那些制弩的工匠,根据司马珂的图纸,以及其自身丰富制弩的经验,还真制造出来大黄三连弩。
  汉代的弩机强度以“石”来计算,分一石至十石,大黄弩便是其中最强的的十石弩。使用十石大黄弩,需要强壮者,将弩放在地上,以脚蹬开,甚至需要两个人来配合蹬开。
  司马珂接过一把大黄弩,手持弩臂,一拉弩弦,轻喝一声,居然硬生生的单人将那十石的强弩拉开了。
  如此神力,四周的众人忍不住纷纷叫好。
  司马珂令人在百步之外,设置了一张靶子,将大黄弩高举,瞄准了靶心。
  轻按悬刀,只听咯的一声,悬刀响动,随后那一米长的特制弩箭,发出极其尖锐的呼啸声,破空而去,正中靶心。
  那箭,居然直接射穿了坚厚的硬靶,箭镞透靶而出,足见其威力。
  众人顿时纷纷喝彩。
  一箭射出,只听吱嘎一声,第二枝弩箭,自动从箭匣之中推上矢道。
  众将士不禁露出惊奇的神色:“连弩?”
  要知道这连弩,在这个时代,只是存于传说之中,自晋以来,并未有人见过。
  司马珂笑了笑,又是一箭射出,再中靶心,随后第三枝弩箭又自动上了矢道,司马珂再射。
  只听啪的一声,那一百步之外的硬靶,居然被射得四分五裂,炸裂开来。
  十石硬弩的威力,果然惊人。
  四周众将士的欢呼声雷动,荀蕤更是满脸激动之色,激声道:“得此强弩,恐怕明光铠亦未必能完全防住,寻常筩袖铠,在此强弩之前,便如同虚设!”
  司马珂轻轻的吁了一口气,有此强弩,在此后的征战中,又多了一张王牌。
  ……
  第166章 风云再起
  建康城。
  司马珂府,东花厅。
  司马珂端坐正中,谢安跪坐于右,整个大厅之内,空空荡荡的就只有他们两人。
  谢安因其才学和见识俱佳,年龄又跟小皇帝相仿,再加上其又是司马珂的拜弟,以致司马衍爱屋及乌,对其甚为赏识和信任。又因此时陈郡谢氏的声望日隆,谢安的资品也自然不低。短短的一年半的时间,谢安便从右第七品的殿中监,迁为右第六品的尚书郎,再迁为右第五品的散骑侍郎。
  散骑侍郎,原本只是个闲散之职,并无职掌,但是司马衍借机让其待在左右,每日到太极西堂伴驾,参与议政,逐渐成为天子身边的红人之一,其宠信程度更在张桓和司马无忌之上。
  自司马珂加徐州刺史以来,两人见面的次数就逐渐少了很多,此次也是两人今年来的第一次私下聚会。
  两人的案几上,都摆放着豆腐、豆芽、土豆炖羊肉和蒸馏酒,只是司马珂的案几上更多了一些羊肉等肉食。
  谢安夹起一块鲜嫩的羊肉,放到嘴里,然后津津有味的滋了一口蒸馏酒,这才舒服的感叹一声:“难得在贤兄府上享受此般美食,万般富贵皆不如也!”
  司马珂瞪了他一眼,淡淡一笑,道:“贤弟如今深得帝宠,应多多参悟政事,他日平步青云,也好助为兄一把。”
  谢安又滋了一口蒸馏酒,这才疑惑的问道:“如今贤兄已官拜左将军,爵封历阳县公,都督中央军事,京口之兵也即将归于贤兄所辖,不出几年,封王便指日可待。愚弟能帮贤兄甚么?”
  司马珂看了他一眼,将酒樽的酒一饮而尽,缓缓的说了道:“我欲北伐,还需贤弟与何司徒及陆司空等人,助愚兄掌控江南之局!”
  谢安怔怔的望着司马珂,许久,才微微叹了一口气道:“贤兄这是何苦?北伐之事,费力不讨好,贤兄如今年方十七,再熬个数年,便可封王,何苦如此折腾?自来北伐者,如祖逖、刘琨,易攻难守,就算打到邺城,又如何?终究是后继无援,守不住,最后还得退回江南,白白耗费钱粮……”
  司马珂神色变得严肃起来,沉声道:“贤弟的眼界太浅了。中原之地,数以百万计的同胞尚在惨遭胡虏蹂躏和屠戮,生灵涂炭,白骨千里,愚兄每每思之,便夙夜难眠,岂是为个人功名所计?愚兄他日北伐,当每攻一地,必治一地,步步为营,逐步推进,直至长城下。而非如他人那般长驱直入,看似所向披靡,攻城略地快,撤逃得更快!”
  谢安的神色也变得肃然起来,叹道:“贤兄此番想法甚佳,只是莫说南方士族,便是北方的侨姓高门,亦雄心减退,北伐之事,也只是喊喊而已。如今若无南北士族的支持,北伐恐怕难以为继啊。”
  司马珂沉声道:“事在人为,贤弟何必如此悲观失望。故丞相王公曾提及兴办太学之事,我已向陛下荐举贤弟全力征办此事,一旦愚兄占据了江北之地,便需大量贤才协助治理,还须贤弟提供之。同时陛下拟于下半年推行土断之策,以增加朝廷赋税,此事亦须贤弟全力征办,敢虚报及抗旨者,格杀勿论!”
  谢安顿时一惊,问道:“土断事关重大,可乎?”
  因王导的建议,在东晋广置侨郡,流寓的侨郡县境界无定,并享有优惠的租税徭役政策,北来侨民渐获安定,生产亦得到发展。但侨人居处分散,版籍混乱,难以管理,为逃避赋役,有的侨人隐匿不报户籍,有的则向世家大族寻求庇护。而士族广占田园,严重影响了朝廷财政收入。
  历史上的司马衍,于341年下诏实行土断之制,命令废除侨置郡县,王公以下至平民百姓均以土著为断,将其户口编入所在郡县,注入白籍,以示与土著黄籍区别,加强了对侨人的户籍控制。实行土断,设立白籍之后,官府根据户籍赋税,征兵役,但实际上由于世家大族的抵制,土断仅仅只是对于那些普通的侨人有效,世家大族依旧隐匿不报,也就成了一纸空文。
  司马珂道:“如今有仙豆、仙薯可种,百姓口粮亦增加,不至毫无活路。陛下拟将黄籍按十五税一不变,白籍宽放至二十税一。我知世家大族必当反对,但若人人只顾家族利益,不顾国家,这天下,还有什么希望?”
  谢安点摇了摇头,又道:“虽然有仙豆及仙薯,百姓口粮将为之增加,但钱币不足,赋税便是难上加难……”
  司马珂一看谢安便说到点子上了。
  两晋立国以来,除了沈充铸过像榆荚大小的沈郎钱,就再没铸过钱币。由于沈郎钱实在太轻,时下最流行的货币还是东吴的比轮钱,其次是汉时的五铢钱。由于钱币不足,确实给交易带来巨大的麻烦,也给经济发展带来巨大的阻碍。
  司马珂笑笑道:“我已向陛下荐举,请司徒何家主导铸金钱,尔等谢家铸银钱,吴郡陆家铸铜钱,如何?”
  按照司马珂和司马衍的商议,铜钱不足是一个问题,更大的问题就是铜钱价值低,不适合大宗的交易,所以增加价值高的银钱和金钱,以便推动交易流通。此时虽然金银都是作为贵重物品,经常参与交易,但是并未形成制钱来固定价值,终究是不便。
  铸钱一事,不但获利极丰,而且也能大大提高家族的声望,何充、陆家、谢家三家参与铸钱,便意味着三家将成为即将崛起成为东晋顶流的士族。同时,也意味着三家将与司马衍及司马珂绑定在一起。
  谢安神色一震,眼中露出凝重的神色,苦笑道:“贤兄这是非得绑架愚弟不可,待我回去禀报家父罢。”
  司马珂哈哈一笑,举起了酒樽,对谢安道:“自贤弟当日与愚兄结拜之日起,便与愚兄捆绑在一起了,无处可逃!”
  两人正商议着,突然陈金急匆匆的入内禀报:“启禀郎君,宫中谒者来传,请郎君入宫觐见!”
  司马珂脸色微微一变,在建康城期间,他每天都会去太极西堂拜访小皇帝,如今这么急匆匆的让谒者来传自己,必然是有重大事情发生。
  ………………
  公元337年。
  这一年,慕容皝称燕王,以龙城(今辽宁朝阳)为国都,招徕中原地区的汉族流民,组织屯田垦荒。
  这一年,后赵居摄天王石虎已经想要称帝了,但是当他穿戴衮冕去照镜子的时候,居然发现自己的头不见了。他于是非常恐慌,不敢称帝,但不再称居摄天王,而是直接称大赵天王,因石邃战死,故改立次子石宣为天王太子。
  这一年,农历三月,庾亮突然上疏两份奏折,一份是照例弹劾司马珂,说是宗室掌控重兵,有篡逆之嫌;第二份则是请求北伐。
  这两份奏折看起来主题完全不相干,其实就是一件事。庾亮的意思很明显,如果朝廷不同意削去司马珂的兵权,便要起兵威逼,所谓北伐只是起兵的噱头而已。
  还没等朝廷回复,庾亮就已开始大规模调整辖区内的军力部署。因为庾亮知道,若是纯粹等朝廷回复,便会像之前两次弹劾司马珂一样,如泥牛入海,无声无息。
  这一次,他是铁了心要把司马珂拉下马,至少不能让司马珂掌控兵权,尤其是京口的兵权。
  几乎一夜之间,扬州以西的整个军界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庾亮任命二弟庾怿为雍、梁、秦三州都督,率五万大军镇守魏兴;五弟庾翼为南郡太守,率一万大军镇守江陵;部将桓宣为沔北都督,率一万大军镇守襄阳;任命部将毛宝为江西都督,率一万大军镇守邾城。庾亮用毛宝直接取代了原江西都督王允之,而王允之全无还手之力。显然,庾亮借口北伐,又把江西从王允之手里夺了回来。紧接着,庾亮将不服从自己的江夏太守陶称(陶侃的儿子)处死。
  几天后,庾亮派出两支军队攻向成汉帝国的汉中、巴郡、江阳,其实进攻成汉只是做做样子,为下一步的军事行动做好铺垫。
  没过几天,原本驻守魏兴的庾怿突然挥师八万向东南而来,直逼距离建邺不远的姑孰。虽然号称八万,实际也有四万大军。
  姑孰城离建康城不过一百五十里地,毫无疑问,庾怿的大军就是要威逼建康城,冲司马珂而来的。
  与此同时,庾亮上疏请求亲率十五万大军进驻江北历阳郡和广陵郡一带。庾亮声称十五万,但实际上,他辖区内最初所有各镇兵马加起来也只有十万大军,各自兵镇经过三个月的疯狂征兵之后,的确兵力总和达到了十五万,但分各路兵马之后,他在江北其实只有八万兵马,而且还有五万的新兵。
  通常情况下,只有给敌人看的讨伐檄文诏书才会有意夸大兵力,但庾亮给朝廷的奏疏也夸大兵力,毫无疑问是为了震慑郗鉴和京口之兵。
  庾亮亲率三万大军驻历阳郡,号称六万;让庾条率五万新兵驻广陵郡,号称九万。
  庾亮的意图很简单,郗鉴不动,则江北的兵马不动;郗鉴若动,则江北的大军便挥师南下,直抵京口,进攻郗鉴的老巢。
  而庾怿那只兵马,便是要威慑建康。同时庾亮驻扎在历阳郡的兵马,与姑孰城只有一江之隔,与庾怿的大军遥相呼应,增强对建康城的威慑力。
  司马珂手里虽然有三万多兵马,但是中央军的战斗力,历来不值一提。司马珂真正能投入战场的不到两万兵力。
  不管朝野将司马珂吹得如何神乎其神,在庾亮眼里,这个十七岁的宗室少年只是运气好而已,他不认为司马珂有以少击多战胜庾怿的可能性。毕竟,他给庾怿的兵马,都是六州兵镇的精兵。
  在庾亮看来,司马珂已经是秋后的蚂蚱,蹦跶不了几天了,只能乖乖认命。
  …………
  第167章 决一死战!
  建康宫,太极西堂。
  司马衍急得如同热锅上的蚂蚁,不停的踱来踱去,六神无主。
  在司马衍看来,他的这几个舅舅,就没给他干过好事,只会添乱。在他幼年时,几个舅舅利用他母亲临朝听政之际,总揽大权,大肆屠戮宗族,排除异己,完全把自己当个摆设;再后来,庾亮引发苏峻之乱,建康城被破,全城惨遭劫掠,建康宫都被烧了大半,而作为皇帝之身的他居然被苏峻关在小黑屋内,母亲庾文君也因此上吊自杀;苏峻之乱后,庾亮拍拍屁股走人,摇身一变成为藩镇大员,掌控六镇之兵,留下自己在宫中继续成为世家的傀儡;好不容易遇到司马衍,总算熬出头来了,谁知道庾亮不但三番两次的弹劾司马珂,而且这次居然直接发动兵谏。
  一个多月前,庾亮连发两道奏疏,一道是继续弹劾司马珂,一道是请求北伐,司马衍都予以拒绝了,谁知道庾亮居然直接起兵威压。
  庾亮虽然只有十五万大军,而且还有五万新兵,但是却号称三十万大军,将司马衍吓得魂飞魄散。毕竟中央军和北府兵加起来,也才不过六七万大军,这可是三四倍的兵力。
  司马衍虽然痛恨几个舅舅完全不顾自己的感想,但是却无可奈何,只得召来司马珂。危难之际,只有小皇叔能给他带来定心丸。
  司马珂急匆匆的赶到,两人见礼之后,司马衍便满脸忧心忡忡的将几份紧急军情的奏折递给了司马珂。
  几分奏折连起来一看,司马珂马上明白了。这是庾亮狗急跳墙,图穷匕见,要跟自己决死一战了。京口的北府兵,乃东晋最精锐之兵,庾亮无论如何是不会让自己顺顺利利的接手的。这次庾亮是彻底撕破了脸皮,就算是小皇帝的面子,也决计不会给的。
  如今司马珂只有两个选择,要么自动拱手交出兵权,保全自己,做个逍遥的宗室子弟;要么率军与庾怿决一死战。第一条路,显然是死路一条,一旦失去了兵权,又成功的被庾亮视为眼中钉,必定不死不休。就算他不死,也只能亡命天涯。他能选的,只有第二条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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