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节

  “嗯?”唐攸回过神,“没什么。”
  殷展没有追问,把杯子递给他,告诉他想喝红茶。唐攸于是颠颠地去茶水间为他倒红茶,半路被女生塞了点吃的,抱着溜达回来,顺便分享一下刚刚看到的怪事。殷展挑眉:“什么?”
  “我旁边有一个男生,打水的时候单手扣着水龙头,然后侧着身体,另一只手抬起来这样放……”唐攸比划几下,“他整个过程都没动,感觉和僵了似的,是不是挺奇怪的?生病了么?”
  殷展想象那个画面,立刻笑抽了过去:“他不是有病,他是想摆姿势撩你呀傻小子!哎呦你太可乐了,这都不知道,你以后可怎么办?”
  唐攸呆了呆,重新回忆一下:“是么,我真没看出来。”
  殷展估摸那男生得吐血,笑着揉他一把:“傻死你算了。”
  唐攸挠挠头,干脆拿出习题册做题,偶尔与他聊几句,基本不怎么动地方,显得特别乖。
  南宫燃转来这里为的便是追唐攸,他与他们的座位相距不远,刚刚的话自然听到了,望着唐攸的背影有些出神,这一暑假外加开学的几个月,他试过不少办法与唐攸培养感情,但正如殷展所说,唐攸是一点也不开窍。
  这简直有些不可思议,他们正是情窦初开的年纪,生活和学业又都无需操心,精力一般都会放在爱情和友情上,哪怕没有喜欢的人,多多少少也会对某个人有好感,但唐攸是真的什么都看不出来。
  墨蓝与他坐同桌,也正望着那边,温和问:“你说,如果唐唐真的会在我们这些人里选一个,他会选谁?”
  南宫燃几乎想也不想就给了答案:“夙展。”
  墨蓝沉默不语,因为从很早以前起,唐攸待他们和待殷展的态度就是不同的,何况有了上次的事,哪怕将来那二人不在一起,他知道殷展在唐攸心目中的地位也永远无可取代。
  南宫燃看着他:“你是觉得他们有可能?夙展不是有爱人么?”
  墨蓝低声说:“他爱人去世了。”
  南宫燃微微一僵:“……什么?”
  “不然你觉得他受伤后他爱人为什么没出现?”墨蓝反问了一句,不等他回答,便告诉他龙二货对这事太好奇,便找机会在殷展养伤期间问过,这才得知是出了意外,虽然殷展表示不会爱上其他人,但人不能总活在过去里,生活还是要继续的。
  南宫燃说:“如果夙展有一天对唐唐……”
  墨蓝说:“那我会退出,并会祝福他们。”
  南宫燃沉默,心想依那两人的感情,别人当真只有退出的份,他下意识抬头看一眼,却见殷展正似笑非笑望着他们:“两个人聊什么呢,凑得那么近?”
  墨蓝和南宫燃说:“……没什么。”
  “嗯,快月考了,好好学习,别想那些有的没的东西。”殷展笑眯眯地教育一顿,转回了视线。
  我们的声音已经很小了行么?你难道都听见了?墨蓝和南宫燃望着他,齐齐静默。
  天气很快冷下来,下了几场雪,龙晏西兴冲冲地要带着他们去滑雪,拍着胸口保证:“这是我家开的,绝对安全,不会出现上次的事。”
  众人恰好小考完,正需要放松,便都同意了,一起坐上车到达滑雪场,穿戴整齐后笨重地迈出大厅。唐攸从没玩过这个,而原主不是一个喜欢运动的人也没玩过,因此他没半点经验,走得很小心,原本想只在下面玩,结果被殷展劝了几句,便顺着缆道去了稍微平坦的一处山顶,默默站着。
  殷展说:“滑啊,愣着干什么?”
  唐攸往下看了两眼,猛摇头:“我害怕。”
  殷展说:“有什么好怕的,这点坡摔不死,去吧。”
  唐攸又打量几眼,试探地往下蹭了蹭,结果一只脚的滑雪板恰好挪到边缘,顿时带着他下去了,且方向还是歪的。他惊恐地睁大眼,完全不会拐弯,直直对着旁边的山壁就撞了上去,砰地栽进雪堆里滚成球,挣扎半天都没爬起来。
  殷展目睹他撞山的全过程,笑得不可抑制,滑过去望着他:“笨不笨啊,你看好了再往下滑,摔疼了没有?”
  “没有。”唐攸试了几次还是起不来,仰头看着他,对他伸爪子。
  殷展见他的眼底仍带着点后怕,身上滚了一层雪,加上原本穿的便是白色羽绒服,整个人如同一只惊魂未定的小兽似的。他的脑中不期然闪过一个画面,调整好姿势站稳,笑着把人拉起来:“你这样有点像……”
  唐攸没听清他的话:“嗯?什么?”
  “没事,说着玩。”殷展笑了笑,暗道那真是太久远的事了,久到他都快忘了。
  唐攸哦了声,没有深究,想让他把自己带下去。殷展忍不住教育几句,让他多试两次,见他还是怕怕的,无奈之下只能带他去平坦的区域,手把手地开始教他。
  龙晏西会提议来滑雪,便是想充当一回教练,也好与唐攸拉近关系,但他在学校憋久了,便先去滑了一圈,谁知回来就见殷展已经教上了,顿时如同泼了盆冷水,失落之后紧接着有点羡慕:“哎,兄弟感情真好,我要是也有这样一个大哥就好了。”
  墨蓝和南宫燃看他一眼:“呵呵。”
  龙晏西问:“你们怎么了?”
  墨蓝和南宫燃:“呵呵。”
  龙晏西:“……”
  龙晏西总有一种智商被嘲笑的憋屈感,最后看看他们,悻悻地走了。
  一行人玩到傍晚才回去,凑在一起吃了顿饭,各自回家。
  生活如常,虽然有几个不长眼的想找唐攸的麻烦,但殷展处理这点鸡毛蒜皮的小事简直得心应手,很快便收拾掉了。新年过后,天气转暖,慢慢进入炎热的六月,迎来高考。
  众人成功解放,兴奋地商量报哪所大学。
  殷展要看着唐攸,毫无意外和他选了同一所学校。墨蓝和南宫燃的成绩与他们差不多,也填了相同的志愿。龙晏西则稍微差点,选了他们隔壁的学校,如此大家还能在一起玩。
  众人便狂欢了一整晚,回家往床上一躺,昏睡过去,几天后回学校填完志愿,开始讨论暑假计划。副班长心有余悸:“去玩可以,别选太偏僻的地方。”
  “我知道,”龙晏西说着一顿,看向墨蓝和南宫燃,“我总觉得你们今天怪怪的,吵架了?”
  墨蓝和南宫燃异口同声说了句没有,又齐齐闭上了嘴。
  唐攸这时也觉出奇怪了,和龙晏西几人看看他们,询问地望向殷展。
  殷展笑眯眯:“这还不好猜么?去年那事,墨蓝受伤,是南宫燃把他背出来的,后来南宫燃转学和他坐同桌,他才没拒绝,两个人又都比较聪明,经常凑在一起嘀嘀咕咕,这一年来,关系处得非常好。”
  龙晏西愣愣地点头:“这我知道啊,但他们有点别扭,你不觉得么?”
  “听我说完啊,”殷展继续笑,“两个人感情好,玩的时候当然要坐在一起,前几天狂欢大家喝得都有点多,凌晨一点左右的时候,我隐约瞅见角落里的某两个人好像吻到一块去了。”
  墨蓝:“……”
  南宫燃:“……”
  龙晏西几人:“=口=”
  殷展看向副班长:“你转天还说过少了两个人,对吧?”
  副班长点点头,八卦地看着某两个人。
  “年轻人容易冲动,尤其还喝了酒,真不知半夜干什么去了,弄得第二天早晨也不见人影,”殷展啧啧说,“生活真是太糜烂了。”
  墨蓝:“……”
  南宫燃:“……”
  龙晏西几人:“=口=”
  殷展轻描淡写扔下一颗重磅炸弹,懒洋洋地起身走了。剩下的人默默反应几秒,齐刷刷地盯住某两个人。
  墨蓝:“……”
  南宫燃:“……”
  龙晏西没憋住:“那个……你们谁上谁下?”
  墨蓝和南宫燃再也忍不住,冲过去把他揍了一顿。
  由于某两个人还处在别扭期,几人暂时没定下去哪玩,等到终于有些进展,唐攸十八岁的生日却要到了,他们便决定给唐攸过完生日再去。
  华国人很看重成人礼,按照惯例是要大办的,因此唐攸的爷爷奶奶外公外婆父母兄长全都赶了来,族里的分支和其他家族的人更是没有落下的。
  这天宾客们早早便到场了,大厅觥筹交错,热闹非凡。
  夙唐两家一向交好,作为被唐家看好的乘龙快婿,殷展被长辈拉去与唐家的人坐在了一起,只能笑眯眯地陪他们聊天。而唐奶奶许久没见到孙子,正握着唐攸的手说话,想让他和她去国外住几天。
  唐攸是不会拒绝长辈的,乖乖点头:“但我先得和同学们去旅游,我已经和他们说好了,等回来再去。”
  “嗯,年轻人就该多玩玩,”唐奶奶稀罕死他了,掐掐脸,摸摸头,接着拿出一个巴掌大小的盒子,“来,奶奶给你的生日礼物,看看喜欢么?”
  唐攸刹那间呼吸一紧,心脏不知为何忽然狂跳起来,他本能地要接礼物,这时只听一声震天炸响,整座酒店都颤了颤。
  几人尚未回神,紧接着又是一声炸响,火光顿时涌了出来。这下彻底乱了,所有人都仓惶地向外奔去,混乱中唐攸察觉手腕被抓住,拉着他往外跑,忍不住挣扎起来。
  殷展用了一分力:“是我。”
  唐攸继续挣扎:“放手!”
  殷展抓紧他:“别闹,这应该是煤气泄漏了,赶紧跟出去。”
  “我不走,那是我的!”唐攸死死抓住楼梯的扶手,一步不让。
  殷展忍不住回头,却见他的眼珠发红,竟是从未有过的锐利,不禁一顿,唐攸趁机一把挣开他,头也不回地冲进了火海!
  第19章 玛丽苏神14
  大厅嘈杂不堪,耳边满是尖叫,唐攸好几次都差点被往外冲的人撞倒,他踉跄两步,不管不顾逆流而上,继续向沙发冲。
  爆炸发生后,首先回神的是保镖,接着是他的几个哥哥,众人快速护着老人们离开,谁也没心思再去关注其他,而他被殷展抓住,拉着出去了。
  但他不能走。
  因为盒子在奶奶被扶起时掉了下去,虽然他不清楚里面装的是什么,却有一种直觉——那对自己非常非常重要。
  “咳咳……”他很快被烟呛了一下,捂住鼻子在浓烟滚滚的大厅辨认方向,费了一会儿工夫终于回到沙发这里。
  殷展追了来,此刻火光已经烧到大厅,也不知会不会再炸一次。他冲到唐攸身边:“你想找什么?”
  唐攸不答,焦急地四处摸索,地上满是酒杯的碎片,他的手被割破,血淋淋的。
  殷展提高了音量:“到底找什么?”
  “盒子……”唐攸急匆匆说了一句,紧接着在沙发下摸到想要的东西,狠狠抓在了手里。
  与此同时,酒店又响起一声巨大的轰鸣,天花板砰砰地向下掉,殷展扫一眼,发现回去的路都是黑烟,早已什么都看不清了。他瞥见不远处的窗户,便拎起最近的椅子砸碎玻璃,拉着唐攸爬上窗台,把人向怀里一搂,二话不说跳了下去。
  这是三楼,二人直接砸在了楼下的车上,报警器不停地响。
  殷展缓了几秒,撑起身看向唐攸,见他双眼微睁,仍在晕乎,揉了一把头:“死孩子……”
  消防车和救护车呼啸而至,伤员很快被送往医院。
  殷展只是擦伤,见急救室乱成一锅粥,便自己用消毒水简单擦了擦,慢慢到了唐攸身边,他的手满是割伤,尤其是右手,因为盒子上有碎玻璃,被他一起抓住了,抓得太用力,碎片已经深深扎进掌心,一片血肉模糊,医生正小心地取出来。
  唐攸静静垂着眼,看不出什么表情。
  殷展问:“疼么?”
  唐攸说:“还行。”
  殷展扬眉:“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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