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节

  楚绎被他说得一顿,好吧,这好像是事实。
  正好头发吹干了,秦佑关掉吹风机,站起身正好楚绎也转头看他。
  楚绎望向他的眼光有些失望的晦涩,秦佑好像突然明白了什么,吹风放到床头,温和地问:“今天下午的事,还是吓到了?”
  据说有些人惊怵过后,的确会有一阵心理阴影,他不知道楚绎心理阴影面具有多大,现在看起来都不敢一个人睡了?
  楚绎本来垂着眼睛,听到这话眼中瞬时一亮,接着抬眸迎上秦佑的目光,打了个哈哈:“怎么可能,我都多大人了。”
  说完就转开眼光,还抬手拨了几下额前的头发。
  怎么样?欲盖弥彰比直接承认是不是更加真实。
  谁知秦佑要笑不要地点一下头,“好,你先睡觉,我回房洗澡了。”
  说完,转身就朝着门外去了,还十分贴心地帮楚绎带上了房间门。
  楚绎眼看着他把门关上,人从床上跳了起来。
  不是这样!你听我解释!!
  不管这晚上心情如何,可能是因为整天的折腾,人的确累,楚绎躺床上不到几分钟意识就陷入一片黑甜。
  迷迷糊糊中,似乎感觉到有人在挪动他的身体,还拧了他的鼻子。
  晚上翻身的时候恍惚觉得身边有个热源,他伸手抱住,整个身子扒过去,睡得更香了。
  这一觉睡到自然醒,次日早晨楚绎是在清脆的鸟鸣中醒来的,睁开惺忪的眼睛,才发现天光已经大亮,眯起眼抬手挡去刺眼的光亮,意识逐渐清醒时发现他自己只睡了半边床。
  翻了个身,突然看见空着的那半边床头,放着另外一个枕头。
  他床上从来只放一个枕,那另外这个,楚绎很快蹭过去,手从那个枕头上摘下一根纯黑的短发。
  他自己的头发染过,是深棕色。
  楚绎整个人都不好了,昨天晚上他床上的确睡了另外一个人,那不就是秦佑吗?
  他都快哭了,秦佑在他床上睡了一整晚,他自己也结结实实地给睡过去了。
  秦佑昨天的确捏了他的鼻子,他还是给结结实实地睡过去了。
  楚绎趴在床上懊恼地捶了几下床褥。
  下午被吓成那样,晚上还能睡得死猪似的,到底,多大心。
  但转头想想,似乎昨天真发生点事,也改变不了什么?
  楚绎最后趴在床上一动不动了,心里边有股难言的酸涩。
  是的,他这是干嘛呢?即使昨天晚上真发生点事儿,也很难改变什么,说不定结果只会更糟,是吧?
  因为手上的伤,燕秋鸿让他先在家养两天,楚绎这天没出去,中午准备吃饭的时候,秦佑也回来了。
  楚绎有丝惊诧,站起来:“今天怎么回来吃午饭了。”
  家里阿姨给添了碗筷,秦佑在他对面坐下,看着他身上的睡衣,意有所指地说:“吃完饭上去换身衣服,下午家里有客人。”
  又补充一句:“家居服就成,不要太正式。”
  说完这句,秦佑就不再多言,楚绎一时有些疑惑。
  但当时间到了下午,他看见一个中年男人带着面无人色的蒋澜走进客厅的时候,立刻明白了一切。
  中年男人和蒋澜长相有几分相似,他们进门,秦佑一直坐在沙发看报纸,岿然不动,一脸沉肃。
  男人走到秦佑跟前,很客气地笑了下,把蒋澜让到秦佑跟前,恭敬地说:“秦先生,舍弟不懂事,我带他,来跟你赔罪了。”
  第28章
  蒋澜的哥哥蒋清,楚绎在网络和电视新闻上常见,是一家地产公司的董事长,而且是继承家族生意。
  这样说来蒋澜在娱乐圈也算是背景人士,他脾气骄矜得不可一世,入圈后却一路走得顺风顺水,绝大部分原因是借了家里的势。
  所以,这兄弟两人一块儿出现在秦佑面前,蒋清还是这样上门道歉的姿态,楚绎就有些疑惑了。
  从昨天下午事发到现在时间还不到二十四个小时,秦佑到底做了什么,震慑得蒋澜这个从来不知道低头认服的人,带着靠山找上门做小伏低了。
  目光跟他对上,蒋澜眼眸中倏忽闪过一丝寒意,楚绎没心思理他,转眼朝着秦佑望过去。
  蒋清那一句话说完,秦佑慢悠悠地把报纸放在一边,给楚绎一个眼神,楚绎会意,在一边沙发上坐下了。
  秦佑放下跷起的腿,唇角浮出一个淡而疏离的弧度,对蒋清说:“坐。”
  没回应所谓赔罪的话。
  而且这态度是摆明了对站在一边的蒋澜视若无睹,蒋清笑容一僵,还是依言坐在了侧边的沙发。
  但他很快就笑意如常,家里阿姨把茶沏好送上来,他道了声谢,眼光看着楚绎,对秦佑热络地笑着说:“今天我还是第一次亲眼见到小楚,果然是年轻有为,真是闻名不如见面。”
  目光转向楚绎,故作亲切道:“见面就是缘分,小楚啊,以后我就把你当朋友了,有什么地方用得着我这份绵薄之力的,可千万别怕开口。”
  “您太客气了。”楚绎不卑不亢,从容以对。
  这句话冲着谁来的,他心里一清二楚。
  蒋清跟秦佑东扯西扯地说了几句生意上的事。
  秦佑的神色一直冷肃而矜贵,但也算很有教养地跟他应答。
  聊了几分钟,倾身朝前,对秦佑扯出一个自嘲的笑,“秦先生,我家里那些情况想必您也听说过,蒋澜他从小被宠坏了,养出这不知天高地厚的性子,有得罪的地方,还请您看我几分薄面,多多担待。”
  说完给杵在一边,已经快绷不住的弟弟使了个眼色。
  蒋澜一张脸顿时又青又白,人还没动,秦佑搭在沙发扶手的手轻敲两下,突然慢条斯理地开口:“本来,我从来不关心别人家小辈的事,但有些事实在有辱门风,你这当一家之主的,心里得有点底。”
  面前茶几上放着一个文件袋,秦佑说完,干净修长的手指摁着纸袋往蒋清那边推出些许。
  蒋家两兄弟同时一怔,蒋清迅速拿起纸袋打开封口,抽出里面的照片只看了一眼,脸上很快血色褪尽。
  几乎是迫不及待地把照片放回文件袋里,目光再转向蒋澜时,两眼因为充血而发红。
  楚绎见状愣了下,他好像明白里边是什么了。
  可是,蒋澜和裴成渊的艳照一直存在他这,秦佑是什么时候拿过去的?
  转头朝秦佑望过去,秦佑也正好看他,两个人的视线在空中对撞,秦佑漆黑幽深的双眸中晕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笑。
  楚绎顿时醍醐灌顶,秦佑这是在对蒋清表明:这些让蒋清家颜面尽失的东西,他没拿出来做文章。他只针对蒋澜,不波及蒋家,已经给够蒋清脸面了。但蒋清也该懂得取舍,继续护着还是忍痛断臂,最好想想清楚。
  果然,蒋清很快站了起来,一脸颓丧地对秦佑说:“秦先生,打扰了,我们先回去了。”
  说完,神色复杂地看一眼蒋澜,示意他跟上。
  事情是什么结果,到这就算是一锤定音了,蒋澜显然也很明白。
  因此,兄长的眼色他看到了,人却没动。
  眼看着秦佑就要起身送客,蒋澜突然伸手指着楚绎,不顾一切地嘶吼出声:“是他!是他先惹我的,是他先恬不知耻勾引我的人!是他处处跟我过不去!”
  楚绎听着神色一滞,他料不到蒋澜到了这个地步还要拉扯自己,蒋清说他不知天高地厚,一点没掺假。
  蒋澜未必是个蠢人,只是对情绪从来没有控制,情商几乎为负。
  眼见他发疯,秦佑眼色已经阴沉得不能看了。蒋清恨铁不成钢地上前去拉,但没拉住。
  蒋澜甩开兄长的手,又目眦欲裂地瞪向楚绎,“你别以为自己能好运一辈子,一边让金主给你撑腰,一边跟裴成渊藕断丝连,你根本就是不要脸。前天把裴成渊关剧组内景地旁边仓库一夜是你干的吧,那样折腾他,他都不把你供出来,你好厉害的手段。”
  他不堪入耳的叫骂声中,秦佑突然嘲讽地开口,“有谁在跟你讲道理吗?”
  秦佑声音冷冽如数九寒冬的冰,语气带着不容分说的强势,他一句话说完,客厅里顷刻就静下来了。
  他的意思很清楚,就算楚绎是真干了什么伤天害理的事,蒋澜该去死就利落地去死,甭想把自己开脱出来。
  蒋澜眼神中勃然怒气倏忽就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绝望来临时迷茫的空洞。
  一直到这兄弟俩离开,楚绎对刚才的场面还有些怔愣。
  秦佑也没说话,转身就朝着楼梯走去,楚绎回神时他脚已经踏上台阶。
  楚绎连忙大步追上去,一直走到秦佑身边,“秦叔……”
  只是一个侧面,但他清楚地看见,秦佑阴沉的脸色依然没有舒缓下来。
  该说的话都堵在喉咙,秦佑脚步没停,侧头看他一眼,“裴成渊被关在剧组内景地旁边仓库一整夜,是真的?”
  楚绎愣了愣,片刻后眼光闪烁地点一下头,“我也是,听赵离夏说的。”
  秦佑没再就这个问题继续深究下去,一直走到楼上,才停步转过头。
  深邃的目光灼灼望向楚绎:“放下他,他配不上你。”
  楚绎顿时瞠目结舌,觉得这误会真是扯大发了,忙不迭地解释:“我早就放下他了,不碰见他压根想不起有这个人,我对他就是厌恶,连恨都谈不上……”
  他清澈如水的双眸中写满了焦急和坦诚,秦佑很快把眼光不自在地转向一边,“嗯。”
  话说这样说,秦佑的脸色丝毫不见放晴,方才那一字音落,立刻就迈开步子朝着房间的方向去了。
  楚绎亦步亦趋地跟在他身后,脑子里突然冒出个猜测,他秦叔,不会是醋了吧?
  念头一冒出头就一发不可收拾,楚绎一时心潮澎湃,他定定看着秦佑一丝瑕疵也寻不见的轮廓分明的侧脸,男神,你是谁啊?干嘛在意一个什么也算不上的杂碎。
  楚绎心里头这会儿像是能开出一朵花来,正想着他应该说些什么,已经走到了秦佑房间门口。
  秦佑一手推开门,转头就见楚绎一脸亢奋欣然的样,眼睛亮得像是会发光。
  秦佑一时有些恍惚,没等楚绎开口,他抬手揉了揉脑侧的穴位,尽量把声音放得和缓,“我睡会儿午觉,下午你自己安排,好吗?”
  他眼色中带着一丝疲惫,楚绎站在原地,只能讷讷点了下头。
  秦佑进屋,门关上,隔开两个人。
  寂静的房间里,秦佑低下头,抬手捂住额头。
  他也不知道他是怎么了,总之,刚才蒋澜说起楚绎和裴成渊还有牵扯的时候,他心里十分的不痛快,其实到现在也不怎么痛快。
  就算楚绎说他已经不把裴成渊当一回事了,只要想到他们以前曾经在一起过,秦佑心情有种奇异的复杂。
  他恨不得把裴成渊挖地三尺埋起来,让他和楚绎,从今天开始,此生不复相见。
  这种感受对他来说太新奇了,他从来不知道自己有这么强烈的占有欲。
  不过不是楚绎的错,秦佑想,是他自己的心态问题,他应该调整调整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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