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3节

  次声波作用于人体时如果跟脑电波的节律相同,有可能引起轻则头晕恶心,重则癫狂休克甚至死亡的后果;如果跟人体内脏器官的固有频率相同,会引起五脏六腑产生强烈共振,轻则肌肉痉挛呼吸困难,重则血管内脏破裂导致死亡。再加上其传播速度快距离远隐蔽性还非常强,能够穿透几十米厚的钢筋混凝土,威力强而无污染,是人类社会中重点研究的新型武器之一。只是因为它的攻击可以说是无差别的,因此真正应用于战争的还很少。
  这种武器,容远自然不可能忽略,所有在很早的时候就研究过次声波和超声波对百色蛉的影响。他曾把精度调整到以0.01hz为单位,一点一点地试过来,却没有发现百色蛉有任何异常反应,这才放弃改攻其它方向。
  “或许是我们之前的精确度还不够高,而百色蛉的共振范围比预想的还要小。也或许是……”豌豆回忆了一下,它把平时活动的场景都摄录下来,尤其是容远做实验的时候,更是没有放过任何一秒钟,以备今后随时能够回顾复查。并且它记录的全都是三维立体场景,任何一点细节都清晰可见。在飞速闪过的图像中,某个场景立刻被豌豆注意到,“或许是因为牙刀——他身上有一些微小颗粒落在次声波发声器上,可能引起了音质的变化。”
  牙刀不知道自己无意中的一个靠近的动作正被那边的两个人认真的讨论,刚才那种突如其来的难受已经消失了,但他还是有点晕,虽然很想去给狩猎队帮忙,却不得不扶着墙休息,还时不时做出一个想要呕吐的动作。
  “我去找牙刀,你把次声波发生器真空保管起来,不能让任何外界的因素干扰它。”容远当机立断道,眼中闪着光:“我们需要做更多的实验以确认到底是什么因素让刚才的次声波具有这么大的威力。在得出确切的结论前,最好不要改变任何条件。还有,要找到对微米人伤害最小的频率,把精度放到万分之一。”
  “这样的话,可能也会减弱对百色蛉的威力。”豌豆说。
  “先以此为目标展开吧,如果没有效果,我们也可是尝试找到那个利大于弊的中间值。”容远看了看满地的百色蛉尸体,忍住问豌豆扣了多少功德的冲动,又说:“这个数值,对人类内脏也有伤害,在强度无法改变的时候,尽可能缩短传播时间,就是我们主要的工作。”
  “我明白了。”
  ……
  “ucoc症在我国一共发现了1389例,其中b市发现176例,a市发现155例,c市发现……”
  游荣英干巴巴地念了一遍稿子,但他心里清楚自己所念的每一个数字都经过了严格的审核和计算,实际上感染的人数远超过这个数字十倍甚至百倍不止。因此他很快就把新闻迫不及待地切换到国内采取的各种紧急治疗和预防措施上,歌颂了一遍大议院中的每一位领导是如何的爱国爱民,甚至还有不顾安危看望病人时感染晕倒的副议员长一位,其精神简直感天动地可歌可泣。
  在他身边,画着精致淡妆的女搭档在镜头之外紧张地嘴唇发白,她手中的稿子全都是有关国外人民是生活在怎样水生火热的急症之中大量死亡的内容,难得的是这一次没有丝毫造假或者夸张,全都是真人真事,因为清楚这一点,所以女搭档看着那些数据,吓得花容失色,几乎无法正常播报下去,所以才被一直排除在镜头之外,给她时间调整呼吸。
  有人在镜头后面紧锁着眉头,却也只能无奈。短短两天,他已经换了三个主持人,台里的播音员也倒下了一大半,若非如此,也不会把这个经验不足的女孩临时推上来担此重任了。
  播放录制好的视频的时候,游荣英忍不住扯了扯领口,轻声问道:“907研究所有什么消息?”
  演播厅里沉默了一会儿,然后不知道哪个角落里有人用同样仿佛生怕惊扰到什么的声音说:“没有消息,容博士还在研究。”
  又有人嘀咕道:“才两天时间……”这么短的时间,即便是那位容博士,也没办法研究出什么成果来吧?
  所有人都知道这一点,却没有人能耐下性子等待,他们知道任何研究都需要时间,但恐慌和焦躁几乎让人发狂。人们迫切地渴求907研究所给出一个肯定的答案,哪怕只是一个能够治愈的征兆也好。
  全世界的人几乎都抱着同样的一个想法:最有希望结束这场噩梦的,就是那个人了吧?他在做什么?
  他们都知道,如今世界各地的研究所都无私地把自己所有的研究成果汇向907研究所,却如石沉大海,没有任何回音。想想看——那么多资料,光是全部看完,也需要一年的时间吧?
  想到过去每一次流行性疾病最终被征服所需要的时间,再想想现在每分钟都在上升的死亡人数,所有人都陷入无言的绝望当中,只是很多人都拼命压抑着,努力地挣扎着。
  新闻直播在全国各地都在同一时间播放着,但很多人只是漠然地扫过一眼,就不感兴趣地转过身了。新闻中没有他们最想要看到的内容,那就只是一堆垃圾。然而,在镜头又一次转到游荣英身上,他刚要说话的时候,电视里忽然传出一声大叫:“来了来了!有消息了!”
  从没有见过有人在新闻直播中大喊大叫,很多电视机前的观众都惊愕地看过去,只见一个人似乎忘了正在直播一样,狂喜地奔到游荣英身边,手中挥舞着一张纸条,疯魔般地喊道:“907!907研究所传来的信息!”
  第258章 龙卷风
  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907”这三个数字仿佛具有了某种魔力,让人在听到的时候就下意识地感到信任、敬畏、崇拜和遥不可及的距离感。而在病毒肆虐、症状扩散到全世界所有种类的活物身上时,这个数字就是希望的代名词,仅仅是听到这个读音,都让人下意识地颤栗,仿佛有电光从耳廓一直流窜到尾椎骨,浑身一瞬间发软。
  游荣英下意识地站起来,瞪着突然跑到台前的人,手一时竟是不敢伸出去。
  他一直在等待这个消息,但这一瞬间,他最强烈的感觉就是恐惧。
  他害怕,他怕907研究所给他们的是一句“对不起,这件事我们无能为力”,或者“研究所上下正在全力研究,争取早日研制出疫苗”之类的话,那样的话,他真不知道还有什么能支撑着他继续坚持下去,他不知道外面被死亡的恐惧威胁、在政府的强行约束下勉强维持着基本秩序的人们会做出什么来。
  背后刺着刀剑,面前就是深渊,他不能进不能退,强烈的恐惧下,整个人都有些虚脱,瞪着对面这人的眼神却显得凶狠。
  突然跑上来的是个四十出头的秃顶大叔,他一时激动冲到前面,却忘了演播厅此时正在直播当中,递出的纸条见游荣英迟迟没有接过去,他茫然地眨了眨眼睛,忽然意识到自己的所在,整个人都僵硬了,他一寸一寸地扭头去看镜头后面的监制,几乎能听到自己脖子里的骨头摩擦时的声音。
  于是全国的观众都看到这个耳朵上夹着烟、脚底下踩着拖鞋、胡子拉碴的中年大叔一脸茫然的表情,傻乎乎的模样仿佛已经灵魂出窍,比任何喜剧演员的表情都更加喜感,但没有人能笑得出来,所有人都紧盯着他手中的纸条,恨不得钻进电视里把它拽出来看看是什么内容,有人更是在电视机前面破口大骂起来。
  ——虽然此时被骂得惨,不过日后,这一幕却被称为“世上最可爱的回眸”,这张截图占据了各大网站的头版头条,国外媒体也有许多调侃,秃顶大叔的脸更被制作成表情包、ps到许多影视剧人物的头上,一时之间风头只在一人之下亿万人至上。这位原本的路人大叔更是因此变得无人不知,仅凭这一张脸就混迹于各种脱口秀、真人秀、采访类节目,甚至还在几部当红的电影电视中露了一小脸,比许多明星大腕都更红,人生也就此如脱缰野马一般走向了完全没有预想过的方向。
  话说此时,镜头后面板着脸不怒自威的监制最先回过神来,制止了下面想要临时插入一段采访视频的意图,冷静地道:“接过来,念!”
  虽然没有指代,但这话跟谁说得不言而喻。积威之下,游荣英接过纸条,发现自己的手指都在微微颤抖,背后更是被汗水浸透。他恐惧着最坏却也最有可能的结果,不安地看了一眼镜头,然后拿出自己长久主持新闻的素养,强行保持着严肃的表情没有将内心复杂的想法表现出来,展开了纸条。
  秃顶大叔站在旁边,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应该走下去,没有任何人给他指示。他勉强让自己站得更好看些,腿肚子却不由自主地发抖,浑身上下就像是爬满了蚂蚁一样让人难受。
  “监制……”一名录制人员不由自主地轻声道,游荣英所害怕的后果,也正是他担心的。
  监制摇摇头,打断了他的话,目光紧盯着屏幕,无人察觉他的胳膊上已经起了一层鸡皮疙瘩,手背上青筋暴起,脸上的肌肉绷得比任何人都紧。
  其他人想到的后果,他自然也想到了,同时他想的也更加深远。
  那家伙不知道是哪根筋抽了竟然直接冲上了演播厅,如果先把纸条给他看一眼,无论消息是好是坏,节目组都能更加从容自然地做出安排。然而目前这么突如其来的一下,他们就只能选择当场公布纸条上的消息,如果此时打断了,可能立刻就会引发一些不好的后果,而且之后再行公布的时候,可信度就会大打折扣,不管是什么内容,人们都会脑补出许多莫须有的阴谋和欺诈来。
  再者,他也相信以907研究所人的智商,不会不知道现在是什么情况。就算那些书呆子科学家们不知道,但他们身边总会有知道的人,也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研究所的消息不可能是某个人一拍脑门就决定打电话通知他们的,其中必然要经过重重审核和考量。所以,之前没有传出只言片语也就罢了,一旦有消息,一定是好消息!
  诸多念头在短短数秒内一闪而过,监制盯着屏幕中被游荣英微颤的手指打开的纸条,看到那男人的表情既不是喜悦,也不是失望,更不是恐惧,而是……愕然?
  游荣英看了两秒,又看两秒,确定自己没有看错后,才迟疑地、以一种十分不确定的语气念道:“通知,糖国时间19:30,全世界同步驱逐病毒,请所有人打开窗户和柜子,走出室内,切勿处于封闭性环境——907研究所负责人……容远?”
  无法抑制的诧异,让游荣英在最后结尾的时候不由自主声音上挑,把原本平铺直叙的念诵变成了一个问句。
  演播厅里的所有人都愣住了,正在看新闻的观众也是同样一脸风中凌乱的表情。
  监制下意识地看了眼时间——19:20。
  离纸条中所给的时间只有十分钟了。
  正在这时,他的手机响了,一则因为情况混乱紧急而迟来的通知终于发了过来。看过以后,监制的表情微微舒展,松了口气。
  游荣英依然保持着满腹猜疑的神情没有缓过来。
  纸条上的内容实在太离奇太不可思议。这内容放在平时或许没什么问题,但一本正经地把它当做治疗病毒……哦不,是驱逐病毒的方式在全国最权威最具有影响力的新闻中念出来,就显得无比荒诞。而且走到室外就能驱逐病毒?怎么驱逐?太阳都已经落山了!
  游荣英内心所有的怀疑和动摇都清楚地写在脸上,监制皱了皱眉头,让镜头切换到女主持人的微张着嘴有些惊愕的脸上,这个表情看上去就顺眼多了。然而女主持人张了几次嘴,都不知道该怎么接下去,手中关于国外病情的稿子似乎也不应景,然后她微微侧了侧头,听到耳机中传来监制的指示,虽然还是不明白,却顺从地挤出一个笑容,说道:“请所有电视机前的观众按照指示……”
  ……
  演播厅只是这个庞大世界的一角,在世界各地的其他地方,所有人也都接到了同样的指令。
  新闻媒体只是通知的一种手段,政府全力施为,务必要让这个消息能被每一个人看到。不仅仅是在新闻直播中,同一时间看其他电视节目的观众都会发现,一半的电视屏幕都被一行黄底红字的通知覆盖,并且反复滚动着,还有一个倒计时促使人们要立刻采取行动;上网的网民,不管在打游戏、看小说还是发微博,也看到屏幕下方不断地弹出一个同样内容的弹窗,每三十秒出现一次,就像中病毒了一样;在通讯公司的配合下,只要是有手机的人都收到了这条催命般的短信;命令层层下达,无数仍然在营业状态的超市、饭店、娱乐场所等都接到了通知,其中附加的严厉的处罚措施让店主们不得不忍着心痛把客人往外赶。
  不相信的人有,骂骂咧咧的人有,没当回事的人也有,但ucoc的恐怖威力已经让许多人都吓破了胆,哪怕伸过来的是根明显就靠不住的稻草,他们也会拼命抓住这一线希望。所以大多数人还是立刻就按照容远的要求,打开家里所有的窗户、抽屉、柜子甚至包括塞在床底的箱子,然后一家人相互催促着,甚至只穿了睡衣就急急忙忙跑到门外,渴求的看着天空,不知道容博士会用什么办法帮他们“驱逐病毒”。
  已经被“感染”躺在医院里的病人是最高效的执行者,不管是刚刚发现症状还是已经病入膏肓,不管是用担架轮椅还是又背又抬,总之全都在规定时间内被挪到了室外,医生护士全都累成了狗,喘着气坐在外面的草地上,一样仰望着天空。
  56、57、58、59、00!!
  秒针一格一格地跳动着,人们望眼欲穿,第一次感觉到时间过得如此缓慢。当它终于跳到19:30整的时候,所有人不由自主地屏住呼吸,心跳仿佛都停止了。
  他们等待着,等待着任何被拯救的征兆,如果钟鼓齐鸣、天上突然降下佛光、外星人的飞船遮天蔽日地出现,他们也不会感到惊讶。
  一秒,两秒,三秒……
  一分钟过去了。
  天没有崩,地没有裂,什么奇迹都没有出现。
  什么事也没发生。
  血液奔涌翻腾,冷水滴进油锅,活塞气浪冲顶,地雷拉断了引线,火山头喷出浓烟……
  失望、绝望、被戏耍的愤怒沸腾涌动,没有人知道,若是这种沉寂继续下去,将会发生什么事。
  因为在爆发的前一刻,终于有人发现到异常,大喊道:“你们看,那是什么?”
  地上、水面上、树叶上、家具上、屋顶上、甚至许多人的身上,一缕一缕仿若白烟似的东西升腾起来,越来越多,越来越明显,渐渐如浓雾一样遮蔽了天空、笼罩了星月。那烟仿佛会发光,甚至在黑暗中都看得分明,刹那间仿佛全世界都有这种不知名的烟雾升起,宛如无边无际,无穷无尽。
  医院前的草地上,白雾比别处更加壮观,所有人目瞪口呆地看着近在咫尺却被雾气遮盖几乎看不清楚的住院部大楼。一个躺在担架上奄奄一息勉强保持着意识清醒的病人忽然看到有同样的雾气从自己的嘴巴和鼻孔里飘出来,吓得大叫一声几乎弹起来,他立刻闭上嘴巴,忽然又觉得不对,急忙张开嘴,看那浓浓淡淡不断升起的白雾,有种自己的灵魂正从嘴里跑出来的感觉,但想到这些实际是什么,他又感到十分恶心,忍不住趴在一边大声呕吐起来。
  草原上,几只大象围在一只虚弱地趴在地上的小象周围,用长长的鼻子不断触碰它的身体,忽然看到它身上飘出雾气,吓得退后几步,觉得它就要死了,发出一声又一声的悲鸣。
  树梢上的鸟巢里,一只长尾白头的鸟儿蹲在枝头,歪头看着自己的蛋上飘出来的白烟,好奇地啾啾叫了两声。
  海面上,鱼群簇拥着一只人身鱼尾的生物浮出来,柯柯看着宁静的海面上像倒流的雨丝般飘上去的白色雾气,好奇地搅了搅海面,看着自己胳膊上的红斑,总觉得身体似乎轻松了几分。
  从微观的角度来看,自某一刻起,所有的百色蛉都像是受到了极大的刺激,疯狂地四处逃窜着,最终像是被什么东西逼迫着,最终都选定了不断向上的方向。它们不断飞翔,不断死去,为了种族的留存,不久之后所有的百色蛉就不约而同地汇聚起来,一层一层地围成一团,只为保护着最中心的一部分族群能够生存,联结的体积越来越庞大,渐渐变成肉眼可见的烟尘。
  致命的危险在身后驱赶着,收割着同胞的性命,它们速度越来越快,凝结的数量越来越多,向上向上向上!!!渐渐形成山呼海啸般庞大的声势!
  人类和百色蛉的大小关系仿佛一瞬间颠倒了。地面上,人们看着那仿佛倒插的天柱、巨大的龙卷风一样的白烟,尽数失语。
  第259章 勿忘我
  兰宁画躺在草地上,仰望着天空,几乎已经看不清楚的白色烟气混杂在云雾中,将蓝色的天空变得有些朦胧。炽白的阳光从头顶直射下来,晒得人浑身发烫。如果是以前,她必然早就已经躲进屋里去了,但此时,晒着太阳,她像是痴了一般看着那些越来越淡的雾气,心中激荡的感情难以言说,既舒畅,又想要流泪,胸腔滚烫炙热,像是揣着火炭一般。
  全世界都在赞美907研究所,但她知道,这所有的功劳,其实只归于一人罢了。
  她一闭上眼睛,眼前就出现了那一天的场景——
  在那之前,他们惶惶不安,就像是无头苍蝇一样不知道该做什么。全世界都把希望放在他们身上,这巨大的期望和责任几乎把所有人压垮,外界的人可以期待他们,他们却无法期待自己,痛苦和压力之下几乎想要去自杀。就在那时候,闭门研究了一整个白天的容远博士突然打开门告诉他们:有办法了!
  那一刻,他们来不及思考这其中的真实性,也想不到在仅仅十二个小时内就得出方案是多么不可思议又伟大的一件事,狂喜之下,研究所的所有人几乎都抛弃了自己脑子,全然不带思考的按照容远的命令行事。他们以最快的速度找来了容远需要的一切东西,然后,就被没他们什么事了。
  那个人用眼花缭乱又从容不迫的动作迅速地把那一堆凌乱的元件全部组装起来,整个过程宛如在雕琢一件精美的艺术品,最终得到的却是一个连外壳都没有、零件和导线都裸露在外十分狰狞的仪器——当然,在兰宁画这样搞研究的人眼中,那种狰狞也充满了别样的美感,围观了整个过程的他们也认得出来,那是一个大型的次声波发生器,容博士似乎在上面做了一些异常的改变,但那也只是一个次声波发生器而已。
  众人此时智商已经回归,不再盲目信任容远用次声波就能治好这种可怕的流行性疾病,全都用疑惑的眼神看着他。但容远却没有对此做出更多的解释,直接下令通知各方:907研究所将要驱逐病毒,请所有人做好准备。
  ——不好意思,风太大我没听清,请你再说一遍。
  众人脸上都写着这句话。
  但也并不是所有人都这样,有三个人立刻应声毫不迟疑地执行——周圆,伪装成普通人类女孩的艾米瑞达,伪装成普通人类男性的小a。
  另外还有暗地里行动的诺亚。
  之后容博士还打了几个电话,不知道他说了什么,却硬生生把本来不可能的事推向了可能,那个原本看似荒诞的通知就这么被强力地推行下去,传达给了糖国所有人。同时他们还给国外的政府机构和媒体发了不同语言的通知,反馈回来的却是质疑和拒绝,各国的执行力度并不大。周圆曾问容远是否需要催促说服他们,容远却冷笑一下,摇头拒绝了。
  兰宁画清楚记得,容远用冷淡的、不甚在意的语气说:“不需要。糖国这边若能看到成效,不用你多说他们自然会跟风。”
  言下之意,在没有看到真凭实据前,任由他们说破了天,也只是浪费口水而已。
  然后,便是自糖国而起、全世界范围内的白烟平地而起、犹如风起云涌的盛景。
  据说在糖国这边还算好,病毒的数量已经算是极少了。在西方国家,尤其是病毒的起源地杜松子国,升腾的烟雾最后竟是形成了浓黑如墨的阴云,遮天蔽日,宛如万马在头顶奔腾而过,又像是一座巨大的城堡当头压下来,无数人以为是世界末日,跪地痛哭祈祷。那副场景兰宁画没有亲见,但从网上流传的一些照片中,也能感受那令人不寒而栗的恐怖。
  次声波的波长很长,所以传播距离就很长,也不容易衰减。容远在研究所临时组装起来的大型次声波发生器其实只开启了十五秒,但产生的次声波绕着地球整整转了五圈,时间长达六天多。因此一些开始不相信或者没有得到通知的人随后都陆续走出家门,有的人甚至把所有的家具都摊到室外,还有人从新闻中看到说这次驱逐病毒的时间有整整一百六十多个小时,于是这段时间他们除了吃喝拉撒以外,甚至连睡觉都没有回到屋子里去。
  伴随着这场奇妙的景观,更让所有人激动的是,在这六天之中除了第一天还偶然发现感染者以外,之后的五天没有一个人被感染!就连之前很多奄奄一息的患者病情也没有再恶化,六天过后再进行检查,发现他们虽然身体机能有很大的衰退,但已经没有性命之忧,甚至只要好好休养,很快就能恢复。之前那死神镰刀恐怖的收割速度也戛然而止,只有很少的人因为正常的老、病、伤而去世,平均每天的死亡人数甚至比这次灾难爆发之前的正常日子还要少。
  六天过去,次声波越来越微弱,从地面、生物体和空气中出现的白烟也越来越少,但还是有很多人,就像兰宁画一样如痴如醉地看着天空,体验着这种宛如死而复生的巨大喜悦。
  ……
  容远屈膝侧坐在飘窗的窗台边,一只手臂搭在膝盖上,半垂着眼,神色平和中带着几分温柔。他的这个飘窗原本设计成一个简易的书房,但现在,那些书全都不见了,除了周圆淘来的一些小摆件还放在上面以外,其余的空间全都摆满了花盆,一团团一簇簇,怒放的花朵姹紫嫣红,为这个整体风格机械冰冷的房间添上了极为亮丽的色彩。
  在他目光的落点,一小盆勿忘我摆在花盆正中间,刚刚绽开的一朵小花微微颤抖着,淡蓝色的花瓣犹如展开翅膀停驻的蝴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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