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8节

  安宁想了想,她现在是县君,往上提一级的话,那便成为了郡君,心中不由也期待了起来。
  从信件上来看,这杂交水稻的产量似乎很大地激励了天晴,现在的她正要努力继续研发下去,务必要弄出产量更高的杂交水稻。安宁看信上龙飞色舞的字迹,都能够想象出天晴神采飞扬的模样,想来现在的她,根本就不在意前段时间的流言蜚语。
  在信件的最后,天晴还告诉她一件事情,那杨夫人向皇后娘娘上帖子了好几次,请求入宫向天晴赔罪。皇后娘娘晾了她好几回,直到第五次以后,才让她入宫。天晴对于陌生人的看法其实并非那么在意,那杨夫人为了女儿真心实意赔罪,她前段时间又从安宁知道杨一茹脸上那些痘痘的事情,便给了杨家一坛的天门冬酒。
  这事传出去后,恐怕大家都会说天晴善良大度,不计前嫌。那杨家日后若是对天晴不敬,只会被人嗤之以鼻,说他们恩将仇报。
  天晴在信上同她说的这些,安宁连家里人都没透露,毕竟未定的事情,说出来若是不小心走漏风声反倒不好了。
  周李氏则是越接近万寿节,就越兴奋,这是她第一次能够参加宫廷盛会,还找了卫先生恶补了不少的宫廷礼仪。安宁见她太过激动,很有要失眠的节奏,索性给她做了玫瑰精油,让她洗澡的时候在水中添加一些,这样晚上睡觉的时候也会香甜一点。安宁很庆幸,她们参加这宴会所穿的都是礼服。倘若不是如此,她娘肯定会每天各种衣服轮流换,问她哪件合适。
  在首饰上,母女两倒是心领神会地同样选择佩戴那紫眼睛手镯。纤细白皙的手腕套上紫色剔透的手镯,衬得安宁肤白胜雪。至于周李氏佩戴上,则是另一种富贵气息。
  因为这次多了她娘的缘故,安宁并不像以前一样,直接就呆在天晴宫里,从宫外入宫的话,为了不迟到,那肯定得早点出发。于是安宁这回有幸体验了一把大半夜起来的痛苦。
  她被吵醒的时候,只觉得脑袋都是一团的浆糊,两眼无神地任凭玉容她们给她用热热的毛巾擦脸,洗漱,穿衣,全程都像是傀儡一样行动。直到坐在桌前,闻到食物的香气,才清醒了不少。虽然皇宫内肯定会准备美味佳肴,但周家的伙食本身不比那些御厨差。再加上吃饭的话也得等到快中午,所以他们在家中肯定得吃点东西垫垫肚子。
  周李氏比安宁还要更早起来,也不知道是不是兴奋,到现在还神采奕奕的,别提多有神了。她还对安宁说道:“过年回去的话,我就可以跟你嫂子他们说说咱们在京城里的见闻。”
  安宁笑了笑,她娘这是打算衣锦还乡啊。别看她娘现在大部分时间都很有贵妇人的气势,但本质上还是那个喜欢在乡亲父老面前炫耀,喜欢同她们八卦的村妇。
  这样也好,她娘现在激动心情占上风,都忘记要紧张了。
  安宁吃了一碗粥,又点了两个包子,便饱得差不多了。
  周李氏吃的比她还要多一些,一碗粥、一个牛奶饽饽、一个包子、一个馒头。
  在她们两个准备出发的时候,聪哥儿和金宝也跑了出来。
  安宁看了看仍然黑漆漆的天空,打了个哈欠,问道:“你们这么早起来做什么?我记得你们两个今天休假的吧?”
  因为万寿节的缘故,所以国子监难得放假三天。
  平时每次休假的时候,这两人都是睡到日上三竿才起来的。她和她娘的行动已经非常轻了,根本不会吵醒她们。周贝贝现在就仍然睡得很香甜。
  聪哥儿挠了挠自己的头,嘿嘿一笑,“睡不着,太激动了。”
  安宁无语了,“要激动也应该是我和娘激动才是吧。”这两人根本没法去皇宫,有什么好激动的。
  聪哥儿握紧拳头,“以前的我们,连去州府都不敢妄想呢,如今却可以住在京城里,在国子监念书。奶奶和姑姑还能够进皇宫参加宴会……”
  聪哥儿此时的眼神比夜空上的星辰还要亮,声音是掩盖不住的激动,周金宝也没比他好多少,这两人今天晚上果然是想起安宁她们要入宫,又凑在一起忆苦思甜了好一番,结果兴奋到睡不着。
  安宁忍不住绽放出一个大大的笑容,伸手揉头,两个男孩,一人揉一个。她声音在夜风之中显得格外的温柔动人,“你们两个是家里的男子汉,所以得加油啊,直到有一天,你们能够凭借自己的能力,拥有进宫赴宴的资格。”
  嗯,那必须也得做到四品官员。别看安宁郡主、侯爷、将军这些都见到不稀奇了,但那是因为这里是京城,随便掉一个牌子掉下来都可能砸到权贵的京城。不知道有多少的进士,终其一生,都未必能够做到四品官。而能够成为进士的,放现代,那也是清华北大的水平。不,应该说概率比清华北大还要低一些呢。
  两个男孩也听得出安宁对他们的期许,重重地点头。
  周李氏也眼眶发红,出门上马车以后,还对安宁说道:“金宝和聪哥儿都是好孩子,有他们两个在,我们周家就不愁了。你爹在底下知道咱们家现在这么有出息,肯定也会高兴的。”
  周李氏同丈夫感情颇为不错,所以每次一遇到这种事,总是要念叨那死鬼几声。
  安宁装作吃醋,“我们周家有我不就够了吗?”她知道聪哥儿和金宝最近都很是努力,成绩也提高了不少。安宁前几天,为了奖励他们两个,还做了他们心心念念的沙盘给他们当玩具。
  周李氏忍不住笑了,将她搂紧怀里,“是是,有你就够了。你才是大福星。”她这诰命也是女儿给她挣来的,她虽然命不算好,养的三个儿子都死在她前头,但一个安宁就让她前半生吃苦的日子都有了意义。一定是因为老天看到她后半辈子能够享福,所以才会给她以前安排那么多责难的。
  母女两在马车上轻轻地聊天。
  这一路上,因为进宫的人不少,他们所居住的西区又属于权贵地区,加上天色未明,路上马车川流不息,所以马车行驶的速度并不快。
  等到了皇宫门前,大家领取了牌子,按照顺序将马车给排列好,倒也井然有序。
  安宁之前参加过几回的寿宴,对于自己所要坐的地方可谓是轻车熟路,就连她娘的座位,她也清楚大概的位置,所以直接就领着她娘过去了。她们两个进宫的时间在这些人中不算早也不算晚。
  安宁先带着她娘在座位上坐下,她娘还在她那桌里找到一个平素平素时常来往的夫人,两人热络地说这话。见她娘有相熟的人可以陪着,安宁也松了口气,转头便到她的位置上。
  这时候天色微微发亮,头顶的朝霞发出淡淡的光芒,柔和的红云稀稀疏疏布满了天际。
  安宁刚坐下,肩膀就被拍了拍,回头一看,却是正打着哈欠的玲珑。距离宴会时间还有一个时辰,玲珑今日来得比以前要早,以前她都是半个小时前才来的。
  玲珑直接在她身边的位置坐下,眼眶因为刚刚的哈欠有些水雾。
  安宁轻声问道:“你今天来得倒早。”
  玲珑耸耸肩,十分哀怨地看了她一眼,“睡不着。”
  安宁惊讶了,像玲珑这样大大咧咧,从没有心事,一沾枕头就睡着的人,居然也有失眠的一天。她不由好奇询问原因,偏偏玲珑今日也不知道是吃错了什么药,就是死活不肯告诉安宁。
  丁瑜的笑声却传入耳中,一脸促狭地望着玲珑,显然她心中十分清楚玲珑是怎么回事。
  安宁发现玲珑的脸颊红了红,瞪了丁瑜一眼,只是那嗔怪的眼神怎么看都不具备杀伤力。
  丁瑜在安宁另一边的位置上坐下,在她耳边低声道:“玲珑已经定亲啦,等万寿节以后,她那未婚夫一家便要登门拜访,所以她才紧张的。”
  安宁手紧了紧,一脸惊讶地看着玲珑。她倒是不曾想到玲珑这么快定亲了,不过考虑到玲珑已经及笄的年纪,定亲似乎也挺正常的。
  玲珑显然从她神色猜出丁瑜已经告诉了安宁,咳嗽了一声,轻声说道:“等过几天,我再去你家找你说话。”
  安宁点点头,她也没打算在大庭广众之下说玲珑的亲事。虽然不知道玲珑未婚夫是哪位,但是以安家对她的宠爱,一定会给她找一门四角俱全的亲事。
  只是在她心中,大多数人的亲事再好,终究不如闺阁时期快活。想到这里,安宁心头又涌起了莫名的惆怅。
  今年她这一桌的人同去年差别不大,只是去年还有四分之三的人未定亲,今年这一桌已经定下亲事的人家就占了大半。等宴会正式开始的时候,穆芊芊也没有到来。
  玲珑对此倒是知道一些,直接跟她说道:“听东平王府的说法,自从穆芊芊同陈俊毅和离以后,便一直在洪州养病,得等到过年的时候才会回到王府中。不过我瞧养病只是借口,躲羞才是真的。京城里,谁不知道穆芊芊所做的那些事情。陈家都已经同东平王府撕破脸了。”
  陈家也不是什么好惹的人家,不然也不会被东平郡王看上,给女儿当女婿。陈俊毅对穆芊芊同样是百般体贴,虽然婚后也有姨娘,但在世人眼中这是常态。所以穆芊芊不仅红杏出墙还坏了孽种的事情,便显得尤其大逆不道了。
  两个原本是关系亲密的姻亲,却因为两家儿女的和离而成为仇人,对此安宁只觉得喜闻乐见。看见东平王府不好了,她心情就愉快了。
  几个姑娘低声交流着八卦,宴会时间很快就到了,她们这一桌也逐渐安静了下来。
  今年最大的看点无疑是诸多皇子的寿礼。其中最引人注目的是三皇子凌文泽的寿礼。也不知道他是从哪里弄来的,居然挖掘出了一具的龙骨。
  安宁看到的时候,都目瞪口呆了,这龙骨,说到底就是恐龙的骨架。组合起来后,高度约有十五米,七米左右的长度。安宁曾经在现代看过报道,说曾经挖掘出高二十米的恐龙化石。虽然凌文泽所找出的这骨架不如她所听过的那些,但在这时代,已经足够震撼人了。
  大周里,曾经出现过的身高最高的人也就是二米多。而这龙楼骨架组合起来,高度比宫殿还高了。安宁这个见多识广的人,都被镇了一回,更别提这些古人了。
  玲珑更是长大嘴巴,眼睛瞪得大大的,嘴里喃喃念道:“这就是昌义侯所著的书中曾经提过的恐龙吗?”
  不同于身边其他姑娘眼中些许的惊惧,玲珑眼里兴奋的情绪更多,“果然好高大!”
  三皇子的门人已经率先拍马屁道:“我们大周能够得到这龙骨,实在是得天之所幸。”
  “这一定是陛下的功德感天动地,才能泽披三皇子,让他找到这东西,献给陛下。”
  “即使是南夏的龙骨,也就是八米的高度。”而他们大周这具则是十五米!
  “这定是龙中之王!”
  所有人皆是一脸狂喜和与有荣焉,找到这个的三皇子更是神采飞扬,眼中满是笃定。
  安宁也是看过大周的历史,所以多少可以理解他们的情绪。在两百多年前,那穿越同乡蔚显曾经著书说过恐龙的事情。那书流传出去后,一时之间还兴起了寻找恐龙骨架的热潮。草原、南夏、大周,作为大国,自然也在大家的关注之内。草原花了几年时间都没有成果后就放弃了,大周则找到了一具五米高度的龙骨,只可惜却被南夏压了一头。南夏直接找到了八米高的恐龙化石。
  大周自认为实力是三国之间的翘楚,对于这点一直耿耿于怀,南夏也因此觉得他们才是天命所归。如今三皇子却找到了高达十五米的龙骨,这无疑能够大大地振奋人心。
  即使是一项冷静的凌青恒,都忍不住从自己的座位上下来,望着这龙骨的眼神满是狂热和痴迷。
  “好!好!好!”三声重复的好完美表达了他难以形容的心情。
  凌文泽唇角勾起,仍然做出谦虚的姿态,“这都是父皇您的庇佑。”
  二皇子、四皇子、五皇子等人脸色都扭曲了一瞬。其中以四皇子的为甚,他之前因为一道旨意,被迫守皇陵,直到万寿节才有回京的机会。他为了取得凌青恒的谅解,这次寿礼也是费了大力气的。但是有凌文泽的珠玉在前,他那费尽心思寻来的寿礼都被衬托得黯淡无光了,恐怕万寿节以后,仍然得重新回到皇陵中。他又怎么能够不恨三皇子呢!
  对于兄弟们羡慕嫉妒恨的情绪,凌文泽反而越发自得起来。
  大皇子则是神色淡淡地喝茶,还同大公主和二公主交流了一下寿宴的菜单。
  虽然大家因为这龙骨的事情,激动了老半天,但是也不会因此而耽误下面的流程。不过在龙骨的衬托之下,其他的礼物便显得平平了。
  三皇子坐在自己的位置上,感受着四面八方投来的炙热目光,那叫一个志满意得。
  在送过礼物之后,下面便上演了节目。
  安宁已经参加过三回的万寿节,对于她来说,这节目再好看,也就是这么一回事。其中有几个表演还不错,她心道,到时候还能够让百花楼的姑娘也学着点。最近百花楼歇业中,李艳正带领人给百花楼的姑娘培训化妆技术。
  没有丑女人,只有懒女人。更何况能够进青楼的女子,基本相貌都是不差的。安宁心知这楼里的姑娘论长相,还是输给了迎春楼一筹,但长相不够,可以化妆技术来凑啊。她为此还从自己手下抽了两个人,借给李艳,让李艳带着去教导她们。
  在她的胡思乱想之中,节目结束了。
  本来节目结束后,大boss在说几句话,大家就可以回去爱干嘛干嘛去。
  偏偏今天凌青恒显然想给大家放几颗雷,他直接说道:“朕之二女凌天晴,同周县君两人研发出杂交水稻……”
  他将杂交水稻在各个地区种植后的亩产量一一讲述来开,末了总结道:“她们两人可谓是功在社稷,利在千秋,朕深感欣慰,特地册封二皇女凌天晴为嫡公主,记在皇后名下。册封周安宁为县主。”
  他之前早就想要册封她们了,但是因为杂交水稻还没推展开来,若他直接册封,恐怕不少人会阻止。但如今各地的产量摆在那里,这些都是可以看见的,这时候册封她们也算名正言顺。
  全场都安静了下来,陷入震惊的情绪之中。
  凌天晴被册封为嫡公主,在身份上相当于皇后娘娘所出的女儿,位比亲王,从此就有了超品的品级。加上她还是因为杂交水稻的缘故受封,今日的事情若是传出去,恐怕在老百姓中的声望都要越过那些皇子。日后无论哪位皇子上位,都不敢轻易对她下手,不然很有可能会引来老百姓的声讨。
  至于周安宁,她的奖赏也很凶残。她原本就是正四品的县君,现在倒好,直接跳过了郡君,变成从二品的县主,虽然这县主的爵位没法像公侯一般世袭,但也十分了不得了。
  安宁见惯了大风大浪,也做好了心理准备,在听到这样的封赏,都免不了眉毛跳了跳。
  其中一个御史连忙说道:“陛下,这越级册封,有所不妥啊。”若是封为郡君的话也就算了,这位却直接跳成县主。郡王之女也就是县主的封号,周安宁的身份现在都相当于郡王的嫡女了。
  其他官员则是用看傻瓜的眼神看着这位御史:傻不傻,不过就是一个姑娘,这功劳也的确是够大的,陛下爱封就封呗。
  凌青恒沉下脸,说道:“倘若你们能够让水稻的产量增加五成,别说伯爷,就算是侯爷的爵位朕也可以赏赐下去。”
  他声音掷地有声,其他大臣连忙直呼天子仁德,一心为民。
  最初表示越级册封不妥的御史也已经悄悄退下了,天子也没有追究的意思。
  其他人一看这情况,还有什么不明白。敢情这是天子故意安排的,就怕他们说闲话,所以直接安排这一出先堵上他们的嘴。
  安宁自然也看出来了,唇角微微勾起。
  玲珑悄悄地用手肘推了推安宁,“县主好。”
  安宁差点喷笑了。
  她收到这样的封赏,自然得上前谢恩。幸好这次受封的不仅是她,还有天晴,有天晴在,好歹多少分了点众人投注在她身上的目光。凌青恒和季皇后显然早就准备过了,还送给她们两人不少的赏赐。
  凌天晴之前猜到安宁被封赏,却没想到自己也在其中,谢恩的时候脸色还有些恍惚。
  因为在大庭广众之下,两个交情匪浅的姑娘并没有言语上的交流,只是相互交换了一个眼神,便各自回到自己的座位上了。
  台下的杨夫人则是眼神复杂。凌天晴的受封像是在她脸上狠狠地打了一巴掌,表明之前他们的想法是多么的痴心妄想。
  其中一个同她有些不睦的夫人还轻轻笑道:“嫡公主……这也不知道得多高的身份才能匹配得起。”说话的同时,眼神还不忘看向杨夫人。
  杨夫人沐浴在众人饱含嘲笑讽刺的眼神之中,一时之间坐如针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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