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5节
安宁还对她说道:“要是沈以行对你不好,你也别怕,直接回来,有我们给你做主呢,你可别为了所谓的名声委屈自己。”
周慧噗嗤一笑,别人家的亲人在这种时候都是要他们贤惠持家,她家的倒好,直接让她出事就回来。
玉容咳嗽了一声,“姑娘,沈姑爷可不是这种类型的人。”
安宁道:“我是以防万一嘛。”
中午的时候,厨房直接送了一碗面过来,让她们垫垫肚子,迎亲的队伍下午吉时时刻才会上门。
等到了傍晚时刻,沈以行便带着一群人人浩浩荡荡地过来迎亲了。他本身就生得斯文清俊,一身红衣更是显得俊逸非常。只是想要顺顺利利迎亲那也是不可能的,作为新郎被刁难一下就顺理成章了。
沈以行这次迎亲不只是带了自己的堂兄堂弟,连同书院中一些关系好的同窗也带上,特别是那种机灵的朋友特地邀请了几个。他可是知道安宁这姑娘最是刁钻难缠,保不齐有不少的难题在等着她呢。
他想的果然没错,安宁虽然得在新房里陪周慧,但架不住她可以出考题让聪哥儿和周金宝去为难沈以行。
聪哥儿脆生生开口:“风竹绿竹,风翻绿竹竹翻风。”
沈以行:“……”他就知道安宁不会轻易放过他。
沈以行本身才学出众,思索了一下,便给了下联,“雪里白梅,雪映白梅梅映雪。”
“好!对得好!”他的同窗忍不住欢呼起来。
周金宝连忙道:“万瓦千砖,白日造成十字庙。”
这数字对可比刚刚的还要难上一些。
至少沈以行这回思考得比上回久,他眉毛皱了起来,好一会儿舒展开来,嘴角轻扬给了对子,“一舟二橹,三人遥过四通桥。”
聪哥儿见没成功难住他,眼珠子转了转,说道:“在什么情况下四减去一后会等于五呢?”聪哥儿原本是想拿他姑姑的算学难题为难这些人的,转念一想,又改成了这个。嗯,这个比她姑姑那些题简单很多,他真是个厚道人了。
这个在聪哥儿眼中十分简单的题目却直接难住了这群天之骄子。
一群人面面相觑,四减去一等于五?这不可能吧?
其中一个穿宝蓝色长袍的书生说道:“聪哥儿,你是不是记错了啊?是不是四加一等于五?”
聪哥儿撇了撇嘴,“三岁小孩都知道四加一等于五,我没记错啊,题目就是这样的。”
然后得意洋洋地看着他们。
沈以行称得上机智过人,但这道急转弯还真的难住了他,他宁可再来十个刚刚的对子也不想解答这题。
周金宝在旁边偷笑,过了一会儿后,才偷偷向沈以行的小厮说了答案,总不能真的将新郎难住在这里吧,不然误了吉时的话可就不好了。那小厮听了答案后,忍不住笑了。
他这一笑,大家都回头看他,他只好咳嗽了一声,偷偷告诉自己家少爷。
沈以行在听到这答案后也很是无语,语气透着一丝的无奈,“一张四只角的桌子,砍掉一个角后,就是五个角,所以四减去一等于五。”
他这么一说后,同样被难住了的其他人才恍然大悟,看着聪哥儿的眼神很是无奈——这位也太调皮了。
聪哥儿道:“我堂姐那么好,当然不能轻易被你们娶走。”
其中人也点点头,一个穿着石青色缎子的少年对他说道:“嘿,你还知道哪些这种类型的题目吗?告诉我几个,等我妹明年出嫁,我也去刁难一下我妹夫。”他似乎已经迫不及待地期待那一天了。
其他人先是在心中为他将来的妹夫点蜡,然后很没义气地抛弃沈以行这位新郎官,围着聪哥儿团团转,“还有我,我也要几道!”
“一人给个两题吧。”
“没错,我也是需要的。”
“徐图,你家妹妹和姐姐不是都已经出嫁了吗?要这题干嘛?”
“嘿嘿,留给我未来女婿啊。”
其他人彻底无语,别说女婿了,这徐图连女儿都还没有吧,想得真是够长远的。
聪哥儿嘿嘿一笑,说道:“等迎亲结束后我再告诉你们啊。”他虽然爱玩爱闹,却也知道分寸。
然后沈以行上前,开始在周慧的房门前面念起了所谓的催妆诗。他连连念了五首感情充沛的催妆诗后,才成功敲开了门。饶是沈以行这样沉稳的人,都忍不住抹了抹自己额头上的汗——这个媳妇太难娶了点。
等门开了后,他向一身官家老夫人打扮的周李氏行了一礼,又注视着穿好嫁衣,蒙上红盖头的周慧,嘴角像是有了自己意识一样扬起,在见到周慧后,先前所有的辛苦和刁难似乎都有了价值。
周慧似乎察觉到他灼热的注视,头又垂下来几分。
接着就是背新娘,周家是由周金宝来背周慧上花轿的,谁让周金宝年纪比聪哥儿大上一些,身材也更高壮一点。
望着周慧上了花轿,鞭炮声响起,锣鼓敲起,安宁和周李氏都有些不舍。周李氏更是士气低落,安宁还好,还记得安慰她娘,“等后天慧姐儿就会回来看我们了,再说了,咱们两家走路两刻钟就可以到。”
周李氏点点头,这距离已经算是很近了。
送周慧上了花轿,安宁和周李氏又开始招待客人。从昨天到今天,他们家也是摆了两天的酒席。至于沈家,直接大摆了三天的酒席,办了五十桌。直到这场婚礼过后好多天,这仍然是开原县的老百姓们津津乐道的事情。
等三朝回门的时候,周慧同沈以行一起来到周家。
周慧已经换了妇人的发髻,一身红衣,比起一千多了几分女人的妩媚。
周李氏见她面色红润,眼睛亮如星辰,就知道她在沈家过得很是不赖,总算歇了一口气。对于她来说,周慧只要尽快再生下一个儿子就可以完完全全坐稳位置了。这点她倒是很放心,她们家的姑娘都被卫先生调理过身子,身体都十分的康健,绝对不存在这方面的问题。
沈以行在对待周李氏上也很是恭敬有理,沈家送来的礼物很是丰厚。周李氏现在倒不贪这点礼物,只是从礼物中可以看出她家慧姐儿在沈家的地位不赖,因此很为孙女高兴。
见到沈以行这孙女婿更是笑得合不拢嘴,还让厨房煮了满满一大桌的东西。水晶肘子、清炖蟹粉狮子头、螃蟹小饺儿、上汤白菜、野菌野鸽汤……一道道周家特色菜肴连沈以行都忍不住比平时多吃了一碗饭。
“这是什么?”他指着狮子头问道,这道菜吃起来口感软糯滑腻,加了螃蟹后更是鲜美,他吃了一整个还有些意犹未尽。
周李氏解释道:“这是清炖蟹粉狮子头,你若是喜欢,等下把食谱抄给你一份。”反正两家是亲家。
安宁道:“娘,慧姐儿也会这道菜的,你担心什么。”
周李氏想想也是如此。
沈以行又道:“这白菜做得也美味,比我们家做得更好。”像是这种简单的菜肴才越发见得厨师的功底。
周李氏被他夸得眼睛笑得眯成了一条线,“你喜欢吃就多吃一点。”
安宁调侃道:“娘有了孙女婿后,就忘记我这个女儿啦。”
周李氏嗔怪道:“你什么时候给我找一个像以行这么好的丈夫回来,我就多疼你几分。”周慧一出嫁,周李氏就开始操心女儿的婚事了。她家女儿这样千般好,宣州哪里有人配得上啊。
若是普通的姑娘听到这话题都要害羞地低头了,安宁反倒还回了一句,“那我还是再晚几年好,省的我娘这偏心眼见了未来女婿后,就把我这女儿彻底丢脑后了,也让我多被疼几年。”
这话一出,饭桌上的人都撑不住笑了,场面一片的和乐融融。
周慧回门吃过饭后,也跟着沈以行回到沈家。
周李氏送走了他们,对着安宁叹气道:“唉,慧姐儿出嫁,家里这些天没有她,我还真是不习惯。”
安宁道:“至少慧姐儿过得幸福才是最重要的。”
忙完这亲事后,他们家也可以休息了下来,安宁也有时间问她娘:“娘,我们全家要一起搬京城去吗?”
周李氏点点头,“你之前去京城的那段时间,我也同他们说了,最后决定大家一起搬京城,不过你舅舅和青梅他们还是留在咱们开原县里。我们得正月后十五再出发。”
安宁道:“那到时候又得整理不少的东西了。”
周李氏道:“其实主要就是那些衣服绸缎带走,被褥这些只需要一人带一套就可以,剩下的在京城里买就可以。锅碗瓢盆那些留在这里。”
安宁调笑道:“京城的东西至少比我们这里贵上一倍哦。”
周李氏顿时露出了心痛的表情,咬牙道:“再贵也得买。”
安宁忍不住笑了,又说:“我书房里那些书肯定也需要带的。”
周李氏道:“你的东西你自己整理。”反正她女儿从不需要她担心。
母女两又说了一些话后便各自休息去了。
……
等周慧成亲后四五天,安宁底下的人也向她汇报了一下调查得出的一些事情。
李梅花在去年成亲后,在秦家过得一点都不好,秦家全家上下的家务活都堆在她一个人身上,秦夫人只顾着享福和磋磨媳妇。李梅花除了做家务,准备三餐,还得做鱼丸、买鱼丸。即使如此,秦家还一点感恩的想法都没有,觉得她做这些都是理所当然的,秦夫人更是时不时把她喊来站规矩。
李梅花一日三餐也得等全家人吃完后才吃点残羹剩饭,久而久之,就被折磨得瘦弱不堪,面容憔悴。
在两个月之前,秦夫人还将自己娘家的侄女,李梅花现在甚至连这位表妹都得一起服侍。
苏大说道:“小姐,那秦政的表妹,头上还带着李梅花的簪子呢。”
安宁没想到李梅花的遭遇会这么惨,眉头狠狠皱起,“秦家不怕我为梅花出头吗?”
这问题刚一出口,她便苦笑着自己回答:“我之前因为梅花的一些行为对她有些芥蒂,这一年待她也不是特别亲热,所以秦家认为我同梅花已经彻底疏远了,所以才会如此肆无忌惮吧。”
加上李梅花受欺负后,又是强撑着一口气,不肯向安宁请求帮助,所以秦家以为他们猜测的是真的,就越发践踏起了她。
想到这里,她对梅花也有些怒其不争。
苏大继续道:“不过那天小姐你让桂圆送她回去,桂圆狠狠将那些人给损了一通,这几天秦家倒是不太敢像以前一样过分。”
他顿了顿,继续说道:“昨日李梅花还以首饰是小姐送她为由,将之前被拿走的首饰都拿回来了。”
听到李梅花又恢复了一些过去泼辣的性格,安宁有些欣慰。只是想起卫先生口中的中毒,又再次皱起眉毛,“中毒的事情,你可有什么发现?”
她第一反应就觉得是秦家下手,但是想想又觉得不太可能,秦家毒死了李梅花,去哪里找一个会赚钱,又供养得起秦政读书的媳妇?
苏大摇摇头,才几天时间而已,他也查不出什么东西。
安宁没想到的是,在十月二十号的时候,李梅花主动上门来找她了。
李梅花上门后说的第一句话就是:“我要同秦政和离。”语气十分坚定。
安宁很是惊讶,她原本以为在秦家不敢过分对待她的时候,李梅花应该会选择继续过下去,没想到居然直接说要和离。
“来,坐下说说。”安宁见李梅花的气息很是不对,像是在压抑着极大的愤怒和悲伤。
她连忙给李梅花倒了她喜欢的花茶,轻轻道:“你先喝口茶,平复一下心情。”
李梅花的笑容却比哭还难看,“我能平复什么心情?我的枕边人一心想着害死我,我……”说到后面,她终究还是忍不住爆发出一阵的嚎啕大哭,像是要哭出所有的悲愤和难过。
安宁吃惊地张了张嘴,给李梅花下毒的人是秦政?
“你没弄错?”
李梅花边哭边点头,直到哭了一刻钟后,才接过安宁的手绢,擦了擦自己的脸,“以前我没想到是他,直到我前几天,我看到他在我平时用的茶杯涂抹东西后才发现。我当时没暴露出来,只是等他走后将茶杯拿去药店,让他们帮我检测一下。”她咬了咬下唇,直接咬出了血。
李梅花仿佛没有注意到,眼中满是痛恨,“这段时日,他一直装作对我温柔体贴的样子,我以为他是真心要对我好,即使他娘再苛待我,我还是忍了下来。前几天,他却想问我鱼丸的配方,说不忍心看我一个人辛辛苦苦地做鱼丸,想要让他娘他表妹一起帮忙,好减轻我的负担。”
听了她这一番话,安宁心中生出一股的怒火,她原本就觉得这秦政是个朝三暮四的花心男子,谁知道心思居然如此的毒辣。李梅花从和秦政定亲后,每日辛苦赚钱给他念书,嫁过去后也是勤勤恳恳地养家糊口,秦政不但没因此怜惜她,反而想要慢慢毒死她。
安宁望着自己朋友苍白的脸色,问道:“你身体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不好的,从什么时间中毒的?”
李梅花怔了怔,努力回想,“大概是三个月前表妹来到家中后就不太好……”
她这话一出口,似乎也想到了什么,眼中更是迸发出强烈的恨意,“好啊,我说呢,说他怎么会突然想要毒死我?恐怕是为了他那表妹林小苗吧?”
不要小看一个女人的直觉,李梅花之前并没有往这方向想,如今一回忆,便发现了诸多的蛛丝马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