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8.你想,回家吗?

  “你当然爱她,用错误的方式爱她。李清风,也用错误的方式来表达爱意。”赵琳莉说。
  毕业之际,大家都提前化好妆,准备参加毕业典礼。毕业典礼设在礼堂,我和李清风早早地赶过去拍照。礼堂大门口摆着巨大的充气球,写着毕业典礼四个大字。我搂着李清风的腰,让其他室友为我们俩拍照。
  拍照了很久,辅导员跑过来叫我们排队进礼堂参加毕业典礼了。我拉着李清风的手,就匆忙跑了进去。
  李清风这一段时间一直没有说话,我忙着拍照,忙着和各个朋友们道别与拥抱,她只是看着我,偶尔和认识的学妹打招呼,偶尔呆在原地看我笑。
  我坐在位置上,终于在黑幕降临之前,看了她的脸。她今天这是怎么了?为什么看上去很不高兴?
  “毕业以后,就可以做自己想做的事情啦!可以去赚钱,可以买很多好吃的好玩的,还可以和朋友去外面玩,怎么了清风,你不喜欢吗?”我低着头看她,她只是冷漠着脸,在大屏幕的黑暗出现的那一刻,挤出一个生硬的笑。
  “是啊。”李清风说。
  “那你为什么不开心?舍不得?舍不得我吗?没关系,你不是说要和我一起去打工吗?实在不行,我俩去电子厂扭螺丝,攒钱了一起去外面旅游。哦不对,清风你家在国外吧?说不定,你爸妈叫你去国外……那以后,记得常联系哦。”我说了很多,清风只是看着大屏幕上面写着的红色大字“毕业典礼”。
  主持人拿着卡片上台,声情并茂地讲述了来到现场的领导,随后是校长的贺词与演讲。大家只是盯着手机,或者拍照纪念。没有人刻意在听校长说的话,但只有李清风,端坐着看着前方。
  “李清风,你想什么呢?没见你平时那么悲伤啊?”我抓着她的手臂晃了一下。
  “啊,没事。只是,有点舍不得这四年的生活,突然有点,”李清风看着我,对我笑,“不想回到那个地方了。”
  “是吗?”我不明白李清风说的“那个地方”是哪里,可能是她爸妈居住的地方吧。李清风还真是稳重啊,竟然不依靠她父母。
  等典礼结束,我的热情已经降到一半了。大家纷纷站在礼堂中央拍照,拉着校长合影,我却不想那么做了。
  李清风身边围着一群女生,看吧,都说了李清风这种类型很受女生喜欢。可惜了,她不是男生,要是她是男生,我或许会考虑一下要不要和她在一起谈个恋爱之类的。
  等李清风从人群里出来,她摸了摸后脑勺,拉着我的手离开了欢闹的场地。
  我和她走在了教学楼后面的柏油马路上,这里很少有人经过,也没有人光顾什么也没有的地方。
  天气正好不热,下过一场雨,空气也新鲜了很多。杂草的味道让我感到放松,李清风牵着我的手也很让我安心。
  不知道为什么,只要她拉着我的手在我前面,只要她出现在我面前,我就会很开心。
  做实验的时候她会亲自教我如何操作,上课的时候会愿意帮我把笔记整理好。她那么认真,为什么会考上一个不怎么知名的大学?难道她想弥补高考的遗憾吗?
  其实我也很难想象,眼前的人突然消失在我的视野里会是什么样的?她要出国,再也没有人听我发牢骚,再也不会有人吃上我喜欢吃的菜,再也不会告诉我她要去和导师出去开会,让我和其他室友去吃饭了。
  想到这里,我也觉得难过了。
  李清风,你也是这么想的吗?但你可能单纯不想出国,不想回到她父母的身边而已。
  第二天,赵琳莉很早出去了。
  那一晚我没能睡着,或许我在害怕我真的爱上了李清风,或许我在抵抗我真的会爱上李清风。
  我洗漱好,吃掉赵琳莉拿来的煎饺,喝掉一袋冰冰的酸奶,就开始认真打扫卫生了。我从浴室端来一盆水,用抹布沾着水擦拭木桌,将赵琳莉的东西放在一旁。
  她的东西可真是多啊,也很奢侈。那些品牌的东西,我可能需要花上几个月的工资才能买下,可是她们好像什么也不缺,就算只是被弄脏了一点点污渍,也只需要丢弃重新买过。
  李清风她却不一样,活得太像一个学生了。稍微有点钱,但不多的学生。她过得轻简,要不是偶尔在寝室聊天过程中得知她父母在国外,我都不知道她家那么有钱。可是,那些都是假的,她的父母真的存在吗?她们得来的金钱与荣耀,都是人命。
  想到这里,我不禁又吐了出来。我跪在地上,呕吐在垃圾桶里。
  指纹匹配成功,欢迎进入。
  我抬起头,有些惊讶。按理说指纹解锁,应该不会发出这种声音。又是谁进来了?而且指纹竟然匹配成功了?
  我赶紧站了起来,将垃圾桶移到床脚旁。
  “你,就是张静语吧?”
  一个女人打开门,她穿着白色衬衫和黑色西装裤,她的样子和李清风有些相似,都极其简单。可是她只是着装相似,但气质完全不一样。
  这会是危险吗?
  那个女人没有走近,只是站在门口,向我一笑。她笑得很从容,让我感受到她认真对待面前的我,而不是一只狗。
  “我,我是。”我开口答复她。
  她点点头,笑眼注视着我。“我知道你,张静语,你是李清风的朋友吧?来到总部,习惯吗?饮食,住宿,日常生活,都还习惯吗?”
  这语气,难道她是赵琳莉的领导?李清风的领导?住的习惯吗?就像是领导视察普通员工的生活一样。可是,我感受不到她潜在敌意,她没有狡诈地想让我掉入她的陷阱之中,她没有阴险着让我感到无助。
  她是一个温存的人。
  “嗯。”我小声回应她。
  “那就好,我怕总部你会不习惯呢。毕竟这里也没有娱乐设施,离市区还那么远,想去玩也很不容易吧?”
  “是。”
  她的问题很简单,但让我无法询问她到底是谁。她很会掌控主导权,让我只能随着她的问题去回答,而不能将我的质疑脱口而出。
  她刚才说我是李清风的朋友,出去玩——她真的不知道李清风和我的关系吗?她不知道我只是被李清风囚禁起来的普通人吗?
  “你不用害怕我,哦是的,你还不知道我是谁呢,这么唐突问你,你会感到不舒服吧?”这个女人关上门,但她还是没有向我走来,她只是站在门口,双手放在背后,脸上的笑容飘渺隐约。
  “我叫络兰,半夜联络部副部长,很高兴见到你,张静语。”络兰伸出手,她仿佛在暗示着我走过去,和她握手。但是我没动,只是站在床边,看着她微微动了动唇角,把手收了回去。
  “当然,我也是,清剿组清理队队长。”络兰再次补充了一句。
  但这句话,让我大惊失色。我竟然退了一步,在她盯着我的时候。
  清剿组……
  听赵琳莉说过,听李清风说过,李清风中枪也是因为清剿组,那么危险的部门,危险的人物,为什么会来到我这里?是因为赵琳莉吗?还是李清风?
  赵琳莉那时大吼着说我是李清风加入清剿组的筹码,所以,他们向我下手了吗?
  可是为什么,我感受不到她散发出的危险气息?
  “怎么了张静语同学,难道起伏或者凌里已经说过清剿组的事情了?哎呀,那多不好意思啊,我们清剿组也没有比想象得那么可怕,我平时就只是坐在办公室写写文件的。”
  “你来这里干什么?”我咬着牙,问她。
  “啊~是这样的张静语同学,你想,回家吗?”络兰再次伸出手,她似乎很想和我握手。
  “回……家?”我重复她的那两个词。情绪开始波动,我竟然在这一刻开始喜悦。回家?回金桥吗?回到我爸妈身边,我朋友身边吗?
  “是的同学,当然是让你回你原本的家。你知道,起伏同学不能总是让她的朋友一直陪她吧?何况,她现在回不来,你留在这里,一定很无聊。所以,我以清剿组和联络部的名义,允许张静语同学,离开半夜,回金桥,回你所在的市区,回到你父母身边。这么久没回去,你父母一定很想念你。”
  行动比思想来得更快,我走上前,一种莫名的冲动与欣喜,她带给我的安全感——清剿组是李清风和赵琳莉都害怕的部门,她竟然说要放我回家。
  我走了过去,和她握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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