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节
同样认出他的还有韩梓昕和戚彩,韩梓昕皱着眉跟着拍了两下手,偏头想跟戚彩说什么,看到她脸红得快要滴血似的,一脸纳闷:“你脸红什么?”
“没、没什么。”戚彩忙低下头,“暖气太热……”
“你看他是不是……”
话说一半,听到老陈又拍了拍手说:“有请关总给我们讲两句话。”
韩梓昕止住话头。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在关衡身上,他翘着二郎腿闲闲坐在那里,只朝身后招了招手。张伟就笑眯眯地上前两步,代替他发言。
“大家好,我是关总的特别助理,我叫张伟,名气虽然俗气,但也很好记,大家应该不会明天就忘记我吧,毕竟我在我们公司男同胞里面还算有几分姿色的哈哈……”
关衡嫌弃地啧了一声。
张伟咳了一声,正色道:“先跟大家讲一下情况哈,我们悦己工作室将会和博远文化传媒以及梵花杂志社合并成立今悦文化传播有限公司,隶属于关意集团,原博远文化传媒的总经理夏博远先生将会继续担任总经理。不过大家可以放心,合并之后悦己杂志依然可以保持自己的独立风格,工作内容和职位基本上不变动,大家可以继续像以前一样轻松愉快地工作……”
“以后大家就是一家人了,我们公司就在上面28楼,大家喜欢的话可以随意上来走动,说不定还能偶遇你们的爱豆哦。”张伟笑嘻嘻地说,“另外,今天晚上关总做东,在凤祥酒楼请大家吃饭,已经定好位子,还望大家赏脸。”
语毕,还意味深长地扫了梁乔一眼。
……
关衡全程几乎没说话,坐在那儿无聊地一会儿撑下巴一会儿在桌上敲手指,中间偶尔杀气腾腾地瞪一眼梁乔。
开完会站起来,出门前给她使了好几个眼色,示意她出来。梁乔都不为所动。
关衡又带着一身火气离开,路过梁乔的格子间时脚步未停,飞快地往她桌上丢了个东西。
张伟连忙做贼心虚地回头看了看,刚好对上陈英明茫然加怔愣的眼神。
四目相对,两个人都眯着眼睛笑笑。
梁乔和舒楠最后才出来,陈英明又跟万千聊了几句,正打算离开,瞅见她连忙招了招手,拉着她鬼鬼祟祟地说:“哎呀关总刚才朝你桌子上丢了个东西,你快看看是不是炸弹,别把我们办公室炸喽哈哈哈哈……”
梁乔:“……”
她回去在桌子上搜罗半天才找到——一个白纸叠的、跟橡皮差不多大的蛤蟆。
梁乔三两下把蛤蟆拆开,纸像是随手从a4纸上撕下来的一小块,边角还参差不齐的,估计是那家伙刚刚在会议室偷偷叠的。
里面居然一片空白。还以为会留句话什么的……
什么玩意儿!梁乔哼了一声,把蛤蟆揉巴揉巴丢进垃圾桶。
辣鸡!
第53章
凤祥是一家老派酒楼,建筑外观恢弘而大气,里面的装修也走的中国古典风,很有韵味儿。
早年凤祥酒楼曾是c市数一数二的大酒楼,然而随着时代的变迁和雨后春笋般冒出来的各种新兴快餐以及异国料理,辉煌了十多年的老派酒楼渐渐有了几分颓败之势。
几年前凤祥酒楼易主,之后里里外外来了一场大换血,不仅装修全部翻新,菜单都更换了一大半。整装从新出发的凤祥酒楼无论在菜品口味、用餐服务及环境上都提升了一个档次,与此同时价钱也翻了一倍。
听说这家的特色就是大闸蟹,可惜现在并不是最适合的季节,味道和秋天最肥美的时候没得比。
不过她们这群工薪阶层也就吃个新鲜和逼格儿了,管它什么味道,价钱那么贵,多吃几口就赚几口。
晚上大老板请客,饭桌上果然少不了蟹。
每人前面都有小小一盅蟹粉鱼翅,用金色雅致的器皿盛着,散发着明艳诱人的金黄色光泽。此外还有水晶蟹冻、蟹粉酿蟹盖、蟹粉白玉羹等等。
梁乔跟舒楠坐在一块埋头苦吃,偶尔相互分享一下“啊啊这个蟹膏好好好吃”或者“嗷嗷你尝尝这个蟹冻好吃哭了”……
对面两道分不清是冰冷还是缠绵的目光一直在她身上打转,她倒是泰然自若无动于衷,胆子小的舒楠熬不住了。
毕竟对面那个男人的前缀已经不仅仅是“乔姐的大帅比男票”这么简单了,现在还多了一项——财大气粗的大老板。她惹不起啊!qaq晚上下班大家一块拼车过来,一到饭店梁乔就无视对面无数道同时暗示+威胁+期待的目光,拽着舒楠在远离主位的地方坐下。舒楠跟着刚把屁股放到椅子上,就感觉到两道刀子一样的视线从自己身上扫过,那感觉跟被凌迟差不了多少了。
大老板右手边依次坐着万千和张助理,左手边至今还空着一个座位。
倒不是没人敢坐,也有胆子大些、想跟老板打好关系的同事上去,屁股还没沾上凳子就被关衡冷得能戳死人的目光给吓走了。
舒楠戳戳埋头吃得正欢的梁乔,小声说:“乔姐,要不你还是过去坐吧,再这样我会爆体而亡的。”
“好机会啊,正好锻炼一下你的心理承受能力,”梁乔在桌子底下拍拍她的腿安抚,“——如何在躁狂症患者上司的眼神荼毒下安稳地吃饭,这也是一项生存技能,你加油。”
舒楠的小圆脸瞬间皱成一团,苦哈哈地往嘴巴里塞了一块蟹肉——吃得焦虑又满足。
张伟一直跑来跑去忙着招呼大家吃吃喝喝,偶尔拉着同事敬几杯酒,或者被人拉着敬几杯酒。
其实这种时候本该敬领导的,但人翘着二郎腿坐在那儿,气势如同帝王临朝一般,全程筷子都没动过一下,更别提酒杯了。
除了刚来时豪气万千地让大家随便吃不用客气,其他时间他都在和万千聊工作上的事情,偶尔两人喝一杯,连跟其他人意思意思的意思都没有。
自从那个男同事想过去坐被他吓走之后,就没人有胆子上了。
“来,我们也喝一杯。”梁乔给自己和舒楠分别倒了一杯酒,俩人兴致勃勃地碰完杯,舒楠小口小口抿着,梁乔第一杯酒没敢喝得太猛,先抿了一小口——嗯,这酒不错!
然后剩下的就两口干了。
她刚要再给自己满上,张伟拎着一瓶刚开的白酒跑过来,笑嘻嘻给她满上,“梁小姐,我也敬你一杯吧。”
“好啊。”梁乔笑笑。
张伟跟她碰杯:“以后我们就是一家人了哈哈。”
这句话总觉得跟上午对所有同事说的那句“以后大家就是一家人”有哪里不太一样,这里的暗示梁乔比谁都清楚,也只装作没听懂,笑得愈发动人。
碰完杯喝了一口,然后就发现不对——这特么是雪碧吧?
她眉头一挑看向张伟,后者冲她眨眨眼,小声说:“你留着和小胖子喝吧,老大不让你喝酒。”
旁边一直竖着耳朵的小胖子显然也听到了,气愤地拿筷子指着他,嘴里还塞了一大块狮子头,口齿不清地冲他喊:“叫谁胖子呢你!”
“哎呀你听错了,我明明叫的小美女。”张伟打着哈哈一溜烟儿跑了。
中间梁乔去上洗手间,站起来的时候下意识往对面瞟了一眼,刚好对上关衡似乎一直投向这里没挪开过的目光。
她若无其事地别开眼,转身出了包厢。
“……我们和梵花杂志一直是竞争关系,风格重合度也非常高,关于以后两家的协调问题,关总有没有什么想法?”
对方盯着前方毫无反应,万千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梁乔没在座位上……她稍稍提高声音又喊了一声,“——关总?”
关衡猛然回神,偏头看她一眼,放下酒杯:“我去趟洗手间。”
万千表面微笑着点头,看着他站起来的同时绅士地系上西装纽扣,心里却在叹气:不知道以后让梁乔过来跟他谈正事会不会事半功倍?
洗手间的水池设得偏低,梁乔弯着腰认真地洗手——刚才剥虾虽然戴了手套,但总觉得手指有些黏腻,她用洗手液搓了好一会儿,冲干净后又欣赏了一会儿在老家时被棒棒糖小姑娘涂得大红色指甲油。
哎,天生丽质,涂什么颜色都好看。
然后一抬头,被镜子里忽然出现在身后的人脸吓得差点跳起来——“握草!”
被吓到的瞬间也认出了来人是关衡,她捂着胸口转过身,强行压抑住把他撂倒的冲动——毕竟现在人不仅仅是渣男了,还是她老板。
忍!
关衡上前一步伸手要来抱她,被梁乔在胸口推了一把:“干嘛呢干嘛呢,保持距离。”
把她抵在胸前的手拿开,关衡又要凑过来,被她另一只手按住。她皱眉低斥一声:“喂!”
她战斗力太强,关衡不得不加重几分力道,干脆用一只手抓住她两只手腕,另一手揽住她的腰把她带到怀里,抱住。
他把梁乔压到洗手台上,脑袋一低,埋在她肩上。
“别动,让我抱抱。”
两只手都被他紧紧攥着,梁乔还在挣扎,关衡几乎快抓不住她,故意用在刚刚的贴身摩擦下已经被唤醒抬头的地方在她身上顶了一下,凑到她耳边低声威胁:“别动!再动我就在这儿办了你!”
梁乔果然不再挣扎了。
关衡终于满足,将她抱得更紧了一些,头搁在她肩膀上,安安静静地。
“关衡——”还没享受两秒,就听到她颇为冷漠的声音在耳畔响起,“你到底把我当什么?”
关衡心里咯噔一跳,抬头,对上她异常冷静的面庞。
她也回望着他,忽然轻扯了一下嘴角,笑得十分讽刺,“你真当我出来卖的,随时随地,想上就能上?”
关衡身体明显一震,攥着她的手下意识松了力道,眼底竟然显出几分惶然无措来。
“我……”他张张口,低声解释,“我没有这个意思……”
“那关总是什么意思呢?”她满脸的讽刺几乎在瞬间消失,转眼又恢复冷静的样子,看着他说,“分手费您不都给过了吗?现在又来找我,是因为还没上够?那麻烦您先说一声,期限是多久呢?”
关衡沉默良久,松开她,脸色已经阴沉一片:“你想拒绝我可以直说,何必故意说这么难听的话作践自己。”
可是我都已经说得这么难听了,你也没说一句好听话来哄我……
梁乔心口也堵了一口郁气,吐不出来咽不下去。
她真是作死啊,不是想好好谈一谈的吗为什么话一出口就变成这个味儿了啊啊啊!
梁乔以为被羞辱到这个地步,他这种不可一世的人肯定会保持自己的骄傲转身头也不回地离开,可他低着头站在她跟前,很久都没有动。
她屁股顶在洗手台上,上身还保持着微微后仰的姿势,都快坚持不住了。
头顶暧昧的橘色光线打在他刚刚修剪打理过的黑色短发上,竟让人觉得有几分温顺。
他耷拉着头,低垂的睫毛在灯光下分毫毕现,眼睛却藏在了一片阴影中,脸上看不出情绪。
“在你眼里,我真的那么烂吗?”
不记得过了多久,梁乔才听到他忽然开口问了一句,声音比刚才哑了几分,那其中的挫败和自嘲让她心里也狠狠揪了起来。
不是……
梁乔张张口,却不知该如何解释。
她顿时懊恼不已,刚才到底为什么要说那种伤人又伤己的话,傻x啊!!!
不知怎的她又想起了菲菲单身派对那晚,在b市那家夜店的地毯上,他被她拒绝后,从她身上爬起来,那个时候也有几分努力掩藏却泄露出来的落寞,但至少还能保持着自己的骄傲和绅士风度,离开前甚至还对她说“希望没有给你造成困扰”。
那个时候觉得他爱面子又死撑,如今想来竟然觉得可怜中又有一些倔强的可爱。
今天的情况和当时略有不同……或者说,大有不同。同样都是委婉地讽刺他,不过这次她把自己也搭进去了而已。
但是明显今天的话要更有杀伤力就是了。
此刻他低着头站在那儿,就只剩下可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