救命!我真的吃不下了 第249节

  陈翠娘这一番话说出来,不仅没有得到认同,反而还显出了她的问题。
  于是就又有人试探着问:“翠娘啊,我听你这意思——家中男人定然是看得格外要紧的吧?”
  “那你原先,有没有攒钱给男人打点前途啊?”
  实在是吃瓜乃人类天性,陈翠娘说的这样理直气壮,倒与众人格格不入了。
  毕竟,放眼望去,这里做工的妇人们,但凡有一个是要像陈翠娘说的那样体贴伺候丈夫的,那也绝不会在这里来干活。
  都是乡下人,什么伺候不伺候的?乡下才更要督促着男人使劲儿干活呢!
  陈翠娘还不知道这一帮人精子打算摸她的老底,此刻见话题回转到自己身上,心中便瞬间起了一层得意,又双叒叕,老调重弹。
  只见她熟门熟路的红了眼圈,泪珠盈盈。
  “倒不是我不打点,只是我家哪有钱呢?”
  “我先前那男人我刚也讲了,成日里都是醉醺醺的喝酒,喝醉了便要打人——若是打的狠了,我还得照顾,还得花钱抓药。”
  “我自己呢,也没个别的本事,只在家里好生伺候着,稍微缝缝补补也就罢了。”
  “我那可怜的女儿倒是争气,卖身给人家做奴婢——不过,我们可不是那种狠扒着女儿吸血的人家,女儿签的是活契呢!”
  她说起这话,还当真有一份自豪。
  其实,一开始逃难的时候,陈翠娘想起自己女儿的变化是十分惶恐的。
  但……她与太多人讲过自己可怜的遭遇了。
  谎话说了一百遍,就仿佛孩子爹真是因为灵潮死的,又仿佛女儿是被孩子爹打死的。
  而她,只是个柔弱又善良的幸存者罢了。
  如今再说起这话来,格外的驾轻就熟。
  她甚至还惆怅的叹息来给故事收尾:
  “就靠做奴婢的那一点月钱,日子才将将过得下去。哪有钱打点呢?”
  ……
  一时间,众人的内心十分复杂。
  倘若他们有白麓的经历,此刻便能用四個字精准总结——
  【槽多无口】
  这踏马是什么人间奇葩?
  大伙儿算是听明白了——合着你原先几十年,一家子全指望着女儿给人家做奴婢过日子呢!
  是,世上是有那狠心的爹娘,随便孩子卖哪里,只想拿到钱自己享受。
  世上也还有一种爹娘,实在是普普通通只会埋头挣两个辛苦钱,一旦遭逢大难急需用钱,便不得不卖了孩子。
  但是这陈翠娘——哦,合着你在家缝缝补补伺候男人,你男人每天一文钱不挣还醉酒打人,一家子把女儿卖去做奴婢靠女儿养……还要舔着脸来说自己不是狠心的爹娘?
  简直离大谱啊!
  你陈翠娘是怎么有脸摆出这样一副骄傲又自得的表情的?怎么,需要大家夸夸你的一番慈母之心吗?
  周围一片静默。
  这静默让陈翠娘感受到了熟悉的窒息感。
  因为每次这样的窒息过后,她的口碑就坏掉了。
  果不其然。
  只见下一刻,便有人叹息一声:“算了,跟这种脑子有病的人讲什么呢?可别把咱们也带偏了。”
  “确实。”
  “就是,病的不轻呢。”
  大家三三两两散去,如今还未到上工时间,便都坐在了一旁的石头上歇息,只留陈翠娘一个人茫然的站在原地。
  “我……”
  她刚想说句话给自己辩解辩解,却见大伙突然激动起来:“快快快,主家来了!”
  “是不是朝咱们这走呢?”
  “估计是找后头那几个写写算算的吧……”
  “哎呀,果然瞧着十分年轻……笑得真和气!”
  “你们再瞧她身后的——乖乖呀!人家都讲咱们主家养了个多俊美的郎君,如今瞧来,都没说出人家到底有多俊!”
  “就是,这也太好看了吧!”
  “哎呀,我也想要一个这么俊的女婿!你说这要是生了孩子,这得多好看呢!”
  大伙儿七嘴八舌,一个劲儿的垫脚朝前看去,陈翠娘无人问津,此刻正恹恹地往回走,然而冷不丁一个转脸,却看到了远处的那位“主家”!
  那张脸!
  那张脸!
  那是她的女儿,是被妖怪占了身子的女儿!
  她就是“主家”?
  这怎么可能呢?明明,明明当初都把她推进灵潮里了!可如今人不光是活着,还那样有钱,都能随意花钱包下别人了!
  瞧瞧人家在这边挥金如土的盖宅子,自己的日子又过得是何等艰难?
  不不不,这就是自己的女儿,瞧那模样,也就是稍微长开了一些,跟之前没有什么变化。
  而且……而且怎么是妖怪?明明是女儿那时候身怀灵术,这才显得不一样的!
  这就是她的女儿!
  陈翠娘心中各种滋味齐齐涌上,又是难以自信,又是莫名开怀,还带着难以言说的虚荣。
  只听她突然叫了起来——
  “女儿啊!”
  “我的女儿啊!”
  第300章 白日梦
  这突然的一声叫喊,白麓是没被惊到,但显然,一块干活的妇人们都愣住了。
  这,这冷不丁的怎么叫上了呀?
  然而,陈翠娘的表演还在持续:
  “女儿啊,我可怜的女儿啊!阿麓啊……”
  她声嘶力竭的哭喊着,嗓门大到仿佛刚吃了十碗饭,神情又是那样的悲痛,还有一些些的欣慰与开心。
  真的。
  白麓仔细品了两句,只觉里头的情感浓的都快溢出来了。
  这功底,不跟着良辰,简直是暴殄天物啊!
  身侧,时阅川停下了脚步。
  “阿麓,这,莫非就是……”
  “没错,”白麓半点不遮掩:“就是我娘。”
  “怎么样,是不是特别有本事?”
  时阅川沉吟片刻,诚恳的回答:
  “果然是人不可貌相——当初你说她将自己的丈夫悬于房梁之上,我还当是一位体格坚毅的女子呢。”
  “她内里倒确实挺坚毅的。”
  白麓感叹——就陈翠娘这个道行,放上辈子也能活到最后的,就是心没正。
  心不正,便如树干歪了,迟早有一天,会将根基都拉拽出来,彻底毁掉。
  ……
  他二人在这里详细分析,啧啧称奇,而那边,小明已经迅速的拨开围观人群:
  “干什么?干什么!”
  “这里是干活的地方,若是情绪不好,放假去吧!别来骗我们的工钱!”
  奴隶小明自打成了管事之后,如今不仅认了许多个字,甚至连管账都已经开始学上了。
  学的不多,目前也只管女工这边的工钱。
  他总拿胡图的价值观对比,每每一想到她们干的这点活,就要拿那么多钱,可以买上一箩筐的馒头米面——
  因此,内心很瞧不上这些偷懒的人!
  如今倒好,不止是偷懒了,分明是光明正大的磨洋工!
  这还得了?!
  现如今是没法带跟自己一样的胡图奴隶们来,倘若换成他们,一天5个铜板,他们也能卖力干上一辈子。
  想到这里,小明越发心疼钱来,表情也格外难看:“这么哭,这是要扣10文钱的!若是再哭,今天的工钱就都扣下!”
  陈翠娘的嚎啕声陡然一窒。
  但随即,她又偷眼瞧了瞧前方只凭轮廓便已看得出豪华的大宅子来,再想想如今一天可怜巴巴的那点儿小铜板,于是哭得越发大声了——
  但,她确定自己的声音够大。
  可女儿怎么不过来呢?
  她难道不好奇吗?
  再这么哭下去,人都要走了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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