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他知道你以前是什么样子么
才一到操场，顿时觉得耳边闹哄哄的，麦克风的音响开得很大，夹杂着清晰的呼吸声，传遍绿茵场的每一个角落。
“青春写下我们的召唤，青春编织我们的诺言。”
“肆意奔跑，释放着青春的活力奔向属于他们的胜利曙光。”
“让我们为他们加油，为他们喝彩！”
主席台上的人激昂澎湃地念着手里被递上来的一摞摞加油稿，声音高低起伏抑扬顿挫。
时尧和赵小舟并肩从教学楼穿过去，远远一望，塑胶跑道和围场里面已经陆陆续续聚集了好多人。
“快开始了吧。”
赵小舟一边走一边垫了垫脚朝里看。
时尧低头看了眼腕表：“还有二十分钟。”
“时尧。”
老张大老远看见他们，似乎怕叫错了，又眯起眼睛使劲看了看。
时尧扬手晃了晃手里的矿泉水瓶，示意他。
老张气喘吁吁地往这边跑，跟赵小舟打了个招呼：“舟舟你还亲自陪着啊。”
赵小舟冷不丁被他这么一叫，多少有些不习惯，顿了顿，对老张说：“你什么时候给我研发出来这么一个称呼？”
老张咧嘴笑：“昵称，昵称。”
赵小舟撇撇嘴，跟他开玩笑：“我都腻味了，张张。”
老张还在一旁逗贫嘴，乐得前仰后合。
时尧在一旁默默听着，越听越觉得别扭。
等会儿，舟舟？
叫得这么亲热？
时尧不由得微微皱起了眉。
还没等老张再说话，时尧牵起赵小舟的手抬腿就要走，留下老张在后面摸不着头脑，喊道：“还二十分钟呢你着什么急？”
等稍微走远了一点，时尧装作不经意地说：“以后离老张远点儿，免得带坏你。”
赵小舟不解，随后明白了几分，偏头好笑地看他：“吃醋啦？”
时尧依旧目视前方，淡淡的表情看不出情绪，嘴里却说：“嗯，吃醋。”
赵小舟没忍住，笑出声来，却连带得腰疼，赶忙止住了笑。
但她却并没打算放过这个时尧吃醋的大好机会，继续说：“我觉得老张人不错啊，挺好相处的还幽默。”
“你倒挺为他说好话。”
“我说的是事实嘛。”赵小舟想了想，“上回方绘知要看一个综艺，我们恰巧都没那个APP的VIP，问了老张，老张二话不说就把会员借她了，多大方。”
赵小舟偷偷摸摸在一边瞄了好几眼时尧，使劲儿憋着笑。
时尧放慢了脚步，在某一个瞬间突然停下来，不由分说直把她拉进怀里，扣住她的头在胸前：“舟舟，下次直接问我。”
赵小舟顺势环住他的腰，抱了抱，体验了下手感说：“时尧，你最近身材又好了。”
时尧扬起下巴，搁在她肩膀：“晚上回去给你抱。”
赵小舟深深点了点头。
“哟，时尧，我说怎么找不着你人呢，感情跟这儿难舍难分呢。”
身后传来几道男生的起哄声，其中一个赵小舟熟悉得很。
她极快地和时尧分开，重新站好，迎面遇上韩骁尘。
不过韩骁尘身后的几个赵小舟不认识。
韩骁尘手上挎着运动服外套，身上的半截袖靠近胸前的位置被汗渍了一小块的湿，他清清嗓音，对时尧说：“叁千米该检录了，走吧。”
时尧点点头，脱下运动服外套放到赵小舟的手里，赵小舟自然地接过，又被起哄了半天。
韩骁尘眼睛往这边盯了一瞬，旋即移开，拍了他身边起哄最厉害的那个男生一掌，继而和时尧并排走向了叁千米检录处。
主持人滔滔不绝的溢美之词通过音响扩音器传导，听得赵小舟浑身起鸡皮疙瘩。
才刚走上看台，赵小舟还没找到新闻系的区域，就被程嘉柔给拽住了胳膊。
程嘉柔一脸兴奋，二话不说就拉着赵小舟往看台的白色栏杆方向走：“你怎么才来啊，外语系系草早都到了！”
赵小舟跟着程嘉柔来到最佳观赛位置。
这个位置的视野真的不错，操场上每一个比赛项目都可以一览无余，随时掌控全场。
耳膜突然一阵饱和度极高的欢呼，赵小舟耳朵一痛，条件反射地顺着声音的来源去看。
程嘉柔却一扭她的脑袋，让她向跑道：“快看快看！”
赵小舟的身旁刚刚还空无一人，不过眨眼的功夫，却已经是人满为患，再多一个人都挤不进来了。
一帮女生在那里叽叽喳喳说个不停。
“今年的叁千米参赛选手都是什么神仙！！全是帅哥！！”
“我靠你看一二叁赛道那叁个帅哥，也太帅了吧！”
赵小舟顺着她们不断挥舞的双手共同指向的那个方向看过去，心道果然十分养眼。
起跑线前的环形赛道，外语系的林疏乔，金融系的时尧，新闻系的韩骁尘在参赛的一众人中显得格外惹眼。
午后的阳光光线充足，斜斜地穿过云层照射下来，洒在他们的身上，更加衬出挺拔的身姿。
看台上的小师妹亦或是师姐，都停下来驻足观看，场上的几人一时间成了全校的焦点。
赛前统一热身快结束时，时尧扬起头，转向看台方向，眯起眼睛找了找，对准一个方位，扬起嘴唇笑起来。
看台顿时爆发一阵尖叫。
“时尧看我了！”
“啊啊啊他在对我们笑哎！”
“他真的好帅啊。”
赵小舟弯唇，回给他一个同样弧度的笑来。
时尧这才满意地又转回头，准备最后的热身。
“那个就是外语系的校草啊。”
赵小舟看到了另外一个男孩子的身影，喃喃自语。
不想被她右手边的女生听到了，那女生热情地向她解释：“是呀是呀，林疏乔，真的超级超级帅！而且人超级超级优秀！”
她说话的时候不自觉地带出来浓重的台湾腔，听得赵小舟额角一跳。
赵小舟也装出一副极度亢奋的神情，对那女生说：“真的蛮厉害的诶。”
程嘉柔拧着眉头拉过赵小舟，忽略了那女生手舞足蹈的样子，凑在她耳边耳语：“你们这么说话也太幼稚了吧。”
赵小舟呵呵笑了两声，学习那女生嗲嗲的娃娃音：“真的超幼稚的。”
发令枪打响，赛道上的人几乎是在同一时间像离弦的箭一样冲了出去。
看台上成片的惊呼，叫得赵小舟快要耳鸣了。
她捂着耳朵聚精会神地去看赛况。
时尧和韩骁尘势均力敌，轻松地在前两圈的时候保持着前叁名，林疏乔稍稍落后一点，但却很稳。
程嘉柔使劲去拍赵小舟的手：“快看你男朋友！”
赵小舟的手肘搭在白色围栏上，目光一直追随着时尧移动。
一千米过后，第一名有些力不从心，跑步的速度明显慢了下来。
韩骁尘一直保持在和时尧前后相差不大的距离，此时他加速几步跑上前来，歪头给时尧使了个眼色。
时尧看他一眼，边跑边抬手把额前的碎发捋上去，脚下骤然加了速度。
喘息声越来越重，心跳声一下比一下快，时尧控制着速度，遥遥领先。
赵小舟托着下巴在看台观赛，耳边忽然想起一道声音，不同于那些高亢的呼叫，这道声音明显沉静下来不少。
她回过身去看。
乔稔挤过来，在她身边站定，刚好补上了之前那个台湾腔女孩子的空缺。
乔稔站在她身边，目光远眺，似乎是在看跑道，又似乎不是。
过了会儿，她沉沉开口：“你和时尧在一起了？”
赵小舟侧过身，心不在焉地“嗯”了一声。
乔稔的嘴角浮起一个淡漠的笑：“他知道你以前是什么样子么？”
这话没头没尾，却像一根刺，直直扎入赵小舟的手心。
手心出了汗，让她握在围栏上的手产生了滑腻的感觉，冰冰凉凉的。
赵小舟下意识地更加用力握住，直至手指关节微微发白。
乔稔见她迟迟没有出声，脸上淡漠的笑容逐渐加深：“他知道你们以前那些事吗？”
赵小舟冷冷看她一眼，声音里听不出情绪：“你想说什么？”
两千米了。
比赛已经进入了白热化阶段，身体开始逐渐透支的运动员不得不眼见着与前面选手的差距越来越大，脚下沉重再也无法加快。
时尧依旧保持着第一的位置，紧随其后的是韩骁尘，甩掉身后的人很长一段距离。
看台上此起彼伏的加油助威从不停歇，此刻更甚，为了跑道上参赛选手们的最后一千米打气鼓劲。
乔稔的目光先是放在时尧身上看了一会儿，流露出一些淡淡暖意和酸涩，而后无意中看到韩骁尘，眸色中尽是鄙夷。
她在赵小舟耳边压低声线：“你找上时尧，是真的喜欢他，还是为了摆脱韩骁尘，摆脱以前那些烂事儿？”
赵小舟猛地抬头对上乔稔那近乎于挑衅一般的眸光，眼中闪过一丝凌厉意味。
她同样压着声音，缓缓开口：“那是你们的事情，和我早没有关系了。”
乔稔蓦地笑了：“就算只有一次，也不是完全干净。何况，顾淮明拍的那些东西里有什么，你最清楚。”
赵小舟整个人像被牢牢钉在脚下的位置，无法移动分毫。
她咬了咬下唇，思考片刻，慢慢勾起嘴角，眉毛轻轻上扬，语气戏谑：“乔稔，你就这么喜欢时尧？”
乔稔的脸拉下来：“我最讨厌的就是你这副样子，倒不如高中时候来得真实。”
赵小舟收了笑，冷声：“你如果想打时尧的主意，与其在这里和我说这些有的没的，还是先担心你自己洗不洗得白好了。”
赵小舟睨着她的脸，再度淡然开口：“我要是没资格，你就更加没有，不是吗？”
乔稔闻言，怔愣了片刻，随即紧抿嘴唇。
过了会儿，转身离去。
最后一圈的冲刺。
结局毫无悬念，时尧拿了第一。
叁千米对体能消耗很大，过了终点线以后，时尧先是弯腰手撑着腿停了好一会儿，才直起身围着弧形跑道开始慢走。
离开跑道往前走了几十米，赵小舟早在那里等他。
他快跑两步迎上去，接过她手臂内侧挽着的他的外套，胳膊一打弯，揽在她肩上。
往回走的路上，有一些微凉的风吹进看台和体育场之间的通道，赵小舟不由自主抖了抖。
时尧把外套脱给她：“穿上。”
赵小舟回过神：“你不冷么？”
时尧帮她拉好拉链：“我刚跑完，热。”
赵小舟点点头，目光倏然被通道内尽头堆放杂物的地方吸住了。
那里有很大的一些透明塑料袋，杂乱无章地人摆放在那里。
一半留在暖意融融的阳光下。
一半留在阴暗腐烂的角落里。
中间相隔的，是一道明暗交替的分界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