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妈来了

  林信书没想太多,她也帮不上什么忙,不如早些回去买菜做饭,也能早点回医院。她把脏衣服带回去,准备洗洗。林含璋那天身上的衣服贴身的被捅坏了,外面的羽绒服也沾了血。她预备把那件羊绒衫和羽绒服先送去干洗,再把羊绒衫送到修拉链的地方补补,那么好的衣服,还是新的,扔掉有些可惜。
  更何况她还有一件差不多同样款式的,应该是他同时买的,歌唱比赛那天是她第一回穿,他那件应该也一样。
  她很喜欢看他穿那件衣服,他那天在舞台上,她的眼睛一直都在他身上,甚至后来他隐入黑暗,她也盯着他消失的地方看,直到他再次出现。
  舍不得扔掉这件衣服,反正可以补,他要是不愿意穿,那就送给她吧。
  她回到家,去菜市场。大型菜市场旁边有洗衣店,她把衣服送去洗了,又买了菜。做完饭都快十点半了,然后她装好,又快步跑到地铁站去医院。
  到了医院都快十一点半了,新买的保温桶很好用,汤还是滚烫的,她给林含璋盛了一碗莲藕排骨汤。排骨她已经把骨头抽掉,里面的调味料也被过滤出来,不用吐骨头也不用担心吃到葱姜。骨头她选的是小排,足足买了四斤,赔上新鲜的莲藕,一打开盖子就香气扑鼻。
  叁四分钟之后,稍微凉一点,她给他递上惯用的汤勺。她自己吃的那碗莲藕比较多,非常清甜可口,又又有排骨的肉香,吃起来好满足。
  除了排骨汤,她还做了生菜鸡腿卷,这道菜冷吃热吃都好吃,她刚取出来,准备递给他筷子时,听到一个熟悉的女声:“你怎么在这?”
  林含璋的脸色瞬间变得极为可怕。门也没敲就推门而入打扮时髦的瘦高中年女性头发还是黑的,烫的是时下最流行的羊毛卷,穿着墨绿色羊绒大衣,一看就知道价格不菲,她脚踩中跟皮鞋,手上拎的香奈儿包和脖子上的围巾一个颜色。她和林含璋长得有些像,但是五官差之毫厘,气质谬之千里,根本不是一个等级的美貌,像是一个全方位裂化的女版。但是她毕竟还是保养得很好的,依旧美丽的中年女人。
  这位风韵犹存的女人,就是林含璋的母亲,也是她的养母,她的户口应该还挂在她的名下。
  林信书一下子站起来,感觉自己好像做了天大的坏事被人当场逮住,她的嘴唇不停发抖,她嗫嚅了一会,只能说出:“阿姨好。”
  自从见过亲身父母之后,她再也无法假装是林含璋的姐姐,更无法把自己当成他父母的养女,他们原本也不是这样的关系,叫爸爸叫妈妈本来也和过家家一样,没有一个人认真。
  美丽的女人留着柳叶眉,细细的眉毛这两年又流行起来,她也很配细眉,就是显得面色不善,气质凌厉中带着凶狠。
  林信书其实一直都知道她不是什么温柔的母亲,她没有耐性,只是自持身份懒得大呼小叫罢了。她有点怕林含璋的母亲的,尤其是她偶尔和她亲近的时候,总觉得不自在。
  林含璋的母亲的名字也很好听,叫李清柔,就是她真的一点也不柔。她看都不看坐在病床上的儿子,反倒盯着林信书,眼睛里淬毒,“你怎么在这?”
  林含璋把床上的桌子收回去,那碗菜放到靠墙的桌子上,面容冷峻,回答她:“信书是来照顾我的,有问题吗?你来做什么?”
  李清柔指着林信书的鼻子:“她照顾你?你是没钱请护工吗?我怕她照顾照顾着又照顾到你床上了,再弄一个孩子出来。”
  林含璋毫不退让,“那又怎么样?我愿意跟她生孩子,我以后就要跟她结婚生子,有什么问题吗?”
  李清柔上前要扇他,林信书赶紧抢上前抱住他的头,“阿姨,他受伤了,他肚子上被刀捅了一个大洞,今天伤口还在出血,你别打他了。”
  那一巴掌到底没落下去,李清柔把他放在床头的那盘菜拂落,八个生菜鸡腿卷连同汤汁都洒落在地,盘子也应声而碎,一片狼藉。
  林含璋在她的胸口,嘴巴还是不停:“你要是过来发疯的就赶紧滚,否则我叫保安了!”
  吓得林信书把他抱得更紧,轻轻拍他的手,让他别说话。
  和你妈有什么好吵的呢,她毕竟是来看你的。
  林信书看李清柔不再动气,放开怀里的男人。又跑出去给李清柔借了一把椅子,拿扫把拖把将地面打扫干净,然后就静静坐在床上,一句话也不敢说。
  李清柔见她忙上忙下,问林含璋:“你们在一起多久了?”
  林含璋反问她:“你过来就是为了问这个的?”
  他的母亲好像根本没看到他受伤了,也不在乎,只在乎他是不是又跟养女睡觉了。
  对呀,他们是睡了,他们睡出花了,天天在家里,在床上性交,怎么了?是不是很愤怒?
  林含璋接着问:“谁让你来的?谁通知的你?”
  李清柔拢拢衣服下摆,她怕把羊绒大衣坐出印子,那就不好看了,她好整以暇地回答:“是你们学校领导,说你惹事了,叫我来劝劝你。”
  没有一句话好听的,没有一句话不踩在他的雷点上,她感觉林含璋的情绪迅速变坏,林信书只能硬着头皮问:“他们这么跟你说的?”
  李清柔的细眉竖起来,表情有些凶,“还能怎么说?说他害一个姑娘得了相思病,对他痴情得很。他当着众人的面拒绝了她,害她丢了面子,气不过伤了他,不是什么重伤,养养就好了。”
  这下林信书也不知道要说什么了,暂时不提这话有多少不合理的地方。问题是,他们说什么,李清柔怎么就信什么?好像林含璋一个被人捅了的受害者还成了始作俑者,受伤也是活该。
  门外传来了敲门声,她起身去开门,是黄蔚然和叶春江来看他,手上还带着大盒子,应该是来自什么高级的地方的礼物。
  两个人都打扮得体,黄蔚然还拎着一个爱马仕包,里面装了不少东西,看着就很沉。她应该是从家里过来的,包里装的是各种标着外国语言的维生素片之类的营养品。
  林含璋没等李清柔说话,就简短地介绍,“这是我妈,叫李阿姨就行。这是我的两位朋友,一个是黄蔚然,另一个是叶春江。”
  李清柔看到黄蔚然背的爱马仕,眼睛都亮了,一看就知道是真货,这丫头有钱。
  林信书出门借椅子,这次只能借到一张,这会是中午,大家都要吃饭。她没办法只能让黄蔚然和她坐到床上,那把椅子给叶春江。
  叶春江开门见山,直说来意:“李佳佳那边好像找了人,他们是铁了心要做无罪辩护,你要做好准备。”
  李清柔就插嘴:“我看也不是什么大事,人家又愿意出100万赔偿,你不如拿了这个钱,去留学,跑得远远的,也省得人家姑娘再惦记你。”
  新进门的两个人不由自主皱眉,叶春江扭头看这个半老徐娘,心想她是不是有什么毛病,是脑子不好使吗?
  黄蔚然道:“100万虽然多,但是我觉得这钱不能收。李佳佳做事太没有底线,她一开始只是跟踪,后来是骚扰强迫你的女朋友和你分手,再后来就是要求你和她在一起,你不答应她就想杀人。她那个病我问了医生,年纪越大性格只会越来越偏执,病得越来越厉害,你还能躲她一辈子吗?”
  她的话是说给李清柔听的,强调李佳佳对她儿子做的事,以及李佳佳是个精神不正常破坏力还很强的疯子。
  李清柔咋舌,“他们跟我说李佳佳是个好女孩,平时很正常的,这次发病也是我儿子先刺激她的。”
  叶春江很想反驳她别人说什么你就信什么吗,但是他觉得这话不该他说,于是他闭嘴,还有点生气。
  黄蔚然看李清柔是冲着她说的,耐心解释:“不是的,阿姨。李佳佳大一开始就跟踪了含璋大概四五个月,后来含璋交了一个女朋友,她就去到那个女孩的宿舍,逼迫那个女孩和含璋分手。人家不愿意,她当晚就在宿舍割腕自杀,进了医院还说含璋不去她就不治疗,含璋只能凌晨往医院跑。这事闹得挺大的,我听说含璋后来还被取消了奖学金资格。”
  李清柔打断她,“这么疯的吗?”她还是半信半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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