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一 方孟顏

  常绿村,坐落于天云山下的一个小村庄,此地人口不过百人,之所以名为常绿,是因为在村的正中央有着一颗一年四季都长满绿叶的大树。
  这棵大树在村里被奉为守护树,因为在东北方的天云山,气温可以说是极低,每逢寒冬季节,就连村里都会下雪,可即便靄靄白雪覆盖,这棵大树仍散发昂扬的活力。
  「孟顏,今天是不是又跟人打架了?」某个屋子内,一位女性正在用布巾擦拭着小孩子沾满尘土的脸庞。
  「是他们先的。」小孩名为方孟顏,眼里噙着泪水,却强忍着不让他流下来。
  「他们又说了什么?」方孟顏的母亲,替他擦完了脸后,开始替他清洗着伤口。
  「说我们一家就是被拋弃的,没人要的可怜儿。」
  听着方孟顏的话,女子的手微微一顿,却没有多说什么。
  「即便如此,伤害他人仍然不是件好事,善有善报,恶有恶报,今日若是为恶,终有一天会吃到苦头。」方孟顏听了,却是有些不以为然,只是鬱闷的跑进了房间里面。
  方孟顏没有父亲,自他懂事以来就没有父亲,当他听闻其他小孩都有的时候,也问过自己的母亲,然而母亲露出的表情,他到现在仍记忆犹新。
  纯朴的乡村是难以接受异类的,方孟顏很快的就发现自己与这个世界格格不入,可即便如此他还是很努力想融入进去。
  直到最近,其他小孩子们开始变本加厉的欺辱他时,他才终于忍不住了。
  第一次打架之后,对方上门找自己的母亲理论,即便明明是他们有错在先,方孟顏的母亲还是只能不断的道歉。
  从那之后,他很少再打架,大部分的时间也就是挨了一顿揍,忍一忍就算了。
  也许是因为这样,其他人更加肆无忌惮的抨击他,甚至抨击他的母亲,这才使得他无法忍受。
  善有善报,恶有恶报。
  这句话在方孟顏耳里是多么讽刺,他的母亲常言道,人在做天在看,如果真的有天在看,为什么会容忍这种事情一再的发生呢?
  方孟顏苦思无果,辗转难眠。
  隔日,方孟顏准备去私塾上课,虽然他家并不富有,好在私塾的陈先生还是愿意给他上免费的课,方孟顏也十分认真,因为要改变家里的情况,除了用功念书,进城考取功名外,就没有其他办法了。
  私塾一共两个老师,一位陈老师负责上午,一位刘老师负责下午。
  陈老师算是这个常绿村中少数对自己家友好的人了,不仅资助他上课,若是看见其他小孩在欺负他,陈老师也会出声制止,因此方孟顏很感谢这位陈老师。
  刘老师就不一样了,可以说陈老师怎么对方孟顏,他就会反着过来做,因此下午的课对他来说就是一种煎熬。
  「欸,你们听说了吗?天云山上的传说。」
  就在准备上课的时候,方孟顏听到另外一端的同学在聊天。
  「天云山?有什么传说吗?」
  「据说天云山上有仙人存在,若是走到山顶,并将自己最珍贵的东西给他,他就能实现你的愿望,村中的那棵大树就是仙人的杰作。」
  只听了几句,方孟顏便摇了摇头,他才不信这种东西,不然这群小混蛋早就该受到那位仙人的制裁了。
  「好了,同学们,上课了。」陈老师这时候走了进来,与方孟顏对到眼后,微笑着点了一下头。
  上午的课程很快就结束了,待陈老师离开后,方孟顏本也想离开,不料才刚走到门口,就被堵住了去路。
  「喂,姓方的,昨天让你回去带钱,带了没有?」堵住方孟顏的是一位小胖子,他是里长的儿子,可以说是常绿村的小霸王,也是最主要欺负方孟顏的人。
  在小胖子堵住方孟顏后,另外几个跟着小胖子的人,便熟练的包围了方孟顏。
  「拿了。」方孟顏虽然狠狠的瞪着那小胖子,却还是脱下了背包,将手伸了进去。
  「这不是挺好的吗,乖乖拿钱出来就不用挨揍了,挨揍还要花钱去买药,多亏。」正当那小胖子笑道的时候,方孟顏直接连着包就一拳揍了过去。
  这拳可以说出其不易,恐怕连小胖子都没有想到方孟顏还有反抗的力气。
  所以就这一拳,把小胖子打倒不说,还打断了他几颗牙。
  「啊!!」趁其他人还没反应过来,方孟顏立刻夺路而出,他死命的衝向了家里,下午的课他也不去了,度过今天算一天。
  小胖子哪甘心被揍出牙,连忙爬起来发狂似的追着方孟顏。
  「你真的完蛋了,我回去一定会告诉我父亲,叫他把你们赶出这里!!」小胖子的脚步还是有些慢的,方孟顏离他越来越远,终于是先跑到了家。
  可他还没来得及呼唤母亲,就听到母亲的哭声从房子里传出,伴随着的还有陈老师的声音。
  「你可知道我为了你们这两个废人做了多少努力,我已经失去耐心了。」陈老师粗暴的声音,与平日天差地别。
  方孟顏只感觉脑袋嗡嗡作响,似乎无法理解到底怎么一回事?
  「不要……这个真的不行,我可以用其他地方帮你……」
  「吵死了!」
  隔着门,方孟顏听到他熟悉的声音,是他被小胖子揍的时候也会发出的声音。
  伴随而来的还有母亲的哭声,还有方孟顏对陈老师的崩塌。
  虽然他不知道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但他知道,里面的人,已经不能称作为人了。
  方孟顏拿起了摆在桌上的刀,面无表情的推开了那半开的门。
  陈老师似乎没有注意到门被推开,而方孟顏的母亲也还在奋力抵抗。
  看着衣衫襤褸的母亲,方孟顏终于是忍不住了,他举起手中的刀,就是朝着陈老师的背后猛然刺去。
  「啊!!」陈老师吃痛的叫声,响彻整个房子,他连忙转过头,才看见拿着刀的方孟顏。
  「你好样的,死小孩,现在拿刀刺我?」十岁小孩的力气终究是不大,虽然刺伤了陈老师,可伤口并不是太严重。
  「孟顏……」方孟顏的母亲显然也意识到了这件事情。
  方孟顏没有说话,只是举刀还想攻击时,便被陈老师一脚踢飞出去。
  「不要!我做就是了,我做,不要再打了。」方孟顏的母亲连忙抱住陈老师的腿。
  「我等下在料理你这个贱人,你这个小贱种今天拿刀刺人,明天我就被刺死了。」陈老师双目赤红,一脚踢开了方孟顏的母亲,走向方孟顏。
  方孟顏被那一脚踢得不轻,可是他还是很快的回过神来,再次拿起刀具,朝陈老师挥去。
  但两者身形实在相差太多,方孟顏刀还没到,陈老师的脚就又踢开了方孟顏。
  方孟顏撞到了墙壁上,刀子也飞了出去,陈老师则是一把抓起了方孟顏的头,狰狞的说道
  「我照顾你们母子俩这么久,拿点回报不过分吧?结果你这小贱种是怎么对我的?这就是你们对待恩人的方式?」
  方孟顏被抓得难受,可看到倒在一旁的母亲,他更难受。
  他抓准了时机,一口咬住了陈老师的手臂,以一种不死不休的气势,狠狠地、死命地咬住。
  「啊!!」这个咬合力,可比刀伤还要强太多了,不论陈老师怎么甩方孟顏,他就是不松口。
  「混蛋……!」陈老师眼泪都飆了出来,更糟糕的是,他感受到方孟顏已经快把他的肉给啃下来了。
  「给我死!」陈老师奋力一甩,终于将方孟顏甩了出去,可这并不是因为方孟顏松口,而是他的肉被咬了一块下来。
  「该死的该死的该死的。」陈老师看着血流不止的手臂,想要夺门而出,可方孟顏似乎起了杀心,他再次拿起刀子,朝着陈老师的小腿全力扎了下去。
  这一次终于扎穿了他的脚,使得陈老师跌在了地上。
  「慢着,孟顏,我们可以谈谈……」陈老师还没来得及说话,扎进小腿的刀又被方孟顏转了几圈,椎心刺骨的疼痛,令他再也说不出话来。
  「不用等明天……」鼻青脸肿的方孟顏,说话时的声音已没有了平常的模样,但他仍将刀子抽出,刺进了另外一隻小腿。
  方孟顏的母亲才从短暂的晕眩中醒来,连忙张望四周,这才看到方孟顏倚靠在门口,在他一旁的,只剩一具千疮百孔的尸体。
  「母亲,我们逃吧。」方孟顏缓缓地说道。

上一章目录+书签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