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81节

  “那也不行。我们兄弟做了俘虏,不肯死节就是不忠。渊盖苏文还是不会放过我们的家眷!”
  郭业道:“既然如此,那就好办了。我这就派人宣传你们已经力战而死,这下渊盖苏文总没话说了吧?”
  高延寿想了一下,道:“这样的话,还是不太保险。三万大军,一朝覆没。总得有人负责吧?主帅是渊男生,渊盖苏文不可能承认是自己的儿子犯了大错。最后,板子还得落在我们兄弟的身上!虽然不能说我们变节投降,说我们贪生怕死、贻误军机什么的,还是没问题的。”
  郭业皱眉道:“这可就难办了!不知二位有何高见?”
  高延寿拉着高慧真噗通一声,跪倒在地,道:“平阳郡公,我们兄弟实在是没有办法了。事到如今,只有看您的了。平壤城内把您传的神乎其神,我们也见识到了您的厉害!您现在就指给我们一条明路吧!”
  高慧真异想天开道:“听闻您有仙术在身,能否使个五鬼搬运什么的,把我们家眷接过来?”
  郭业连连摆手,道:“仙术什么的,完全是以讹传讹,再也休提!不过……指点你们一条明路还是没问题的,就看你们肯不肯走了!”
  “嗨!现在我们的处境还有什么讨价还价的余地。平阳郡公请讲!”
  “我不说二位也明白,渊盖苏文并不信任二位将军,否则的话他为何要派渊男生来监督你们?所以说,无论我们这边放出什么消息,渊盖苏文都会对二位有疑心,二位的家眷也将性命不保。不过……咱们何必要消除他的疑心呢?其实还有另外一条路!”
  “平阳郡公的意思是?”
  “二位倒戈一击,与我们南部兵合一处,共讨渊盖苏文。只要把他给打败了,他难道还敢对二位的家眷怎么样?”
  高延寿摇头道:“平阳郡公,恕高某直言。南部听说只有五万人马,加上我们这三万人,加在一起,也才八万,不到渊盖苏文十七万大军的一半。南部的兵马我看也是稀松平常,您凭什么觉得咱们能能够打败渊盖苏文!”
  郭业微微一笑,道:“这就要二位将军配合在下演出戏了……”
  ……
  ……
  渊盖苏文的军队比预料的来得快一些,五日之后,已经来到了汉城之下。却听说前锋吃了败仗,渊男生被获遭擒!
  渊盖苏文大怒,就要治二高的罪!
  没想到他的命令还没传下去,高慧真已经来到辕门之外负荆请罪!
  至于高延寿呢?据说是受了重伤,不能下地,躲在军营之内,不肯出来!
  渊盖苏文明白,这二位是一个唱红脸,一个唱白脸,逼自己就范呢!渊男生被抓,渊盖苏文当然生气,不过二高摆明了一副拥兵自重的架势,渊盖苏文还真不好动手了!
  要知道这二十万大军里面,大部分和二高的先锋军一样,是朝廷的兵马,他们以前效忠的是高句丽朝廷,不是渊盖苏文本人。
  渊盖苏文要调遣其他人攻打二高的营地,那些人兔死狐悲,难免出工不出力。逼急了,甚至可能和二高一起反叛。
  那要是调遣渊氏的私兵呢?他这次只带了六万私兵,六万打三万,一时半会还真拾掇不下来!大战在即,实在不宜多生枝节!
  所以渊盖苏文尽管对二高恨得牙根都痒痒,表面上还得对二高温言抚慰。他心中暗下决心,汉城城破之日,就是二高毙命之时!
  出乎渊盖苏文预料的是,杨万春对他这二十万大军并不惧怕,没有闭城死守。第二日,杨万春就出城迎战,五万大军与渊盖苏文二十万大军对峙!
  渊盖苏文与杨万春见面,当然又是一场唇枪舌剑。
  渊盖苏文拿着不是当理说,指责杨万春包庇荣留郡王高建武这个弑父的逆贼,实在是罪无可恕!
  杨万春却哈哈大笑,道:“渊盖苏文,明人面前不说暗话。老国主婴阳王到底是怎么死的,你我心知肚明!你要是大大方方的承认你弑君,我杨万春还佩服你是个人物!如果你再这样强词夺理。虚言狡辩,可是让我杨万春看不起!”
  渊盖苏文道:“杨万春老匹夫,我不和你做口舌之争。现如今我二十万大军已经兵临城下,识趣的就把荣留郡王高建武交出来!并且,乖乖的把我那孩儿男产放了!我渊盖苏文大人大量,还可放你一条生路。如果不然,大兵所至,难免玉石俱焚!”
  “呦嗬,讲道理不过就拿这二十万大军吓我?告诉你,我杨万春可不是吓大的。渊盖苏文,要想让我献出高建武,容易!要想救回渊男生,简单!只要你能打败了我,别说他们了,我这条老命都是你的!但你想空口白话,就吓死老夫,还是不要白日做梦了吧!”
  渊盖苏文还要说话,杨万春却已经返回了本队,指挥大军猛攻渊盖苏文的队伍!
  杨万春老爷子这个自诩的天下第一英雄还是有点含金量的,五万对二十万,战了半天,竟然还稍占上风!
  不过渊盖苏文却是不怒反喜,他心里明白,杨万春的大军也就是一股锐气,只要自己再坚持个把时辰,杨万春大军的士气一落,自己就可以反败为胜!杨万春的五万大军一垮,汉城自然也就不战而下。
  想不到此次南征胜得如此容易,渊盖苏文不禁志得意满,面露微笑!
  他正高兴呢,却猛听人喊道:“大事不好,败了!败了!咱们败了!”
  “这场大战是杨家军赢了!”
  “国主死啦!渊盖苏文死啦!”
  “快跑吧!跑晚了就没命了!”
  却是高延寿、高慧真突然反水,不但大肆散布谣言,还趁乱猛攻渊盖苏文的中军!
  渊盖苏文的大军顿时阵脚大乱,人仰马翻!
  渊盖苏文大声呼喝,想要稳住防线。
  正在这时,后面又冲过来一对人马,这些人身着新罗服饰,齐声高喊道:“新罗十万援兵已到!渊盖苏文你还不受死!”
  第1396章 全胜!
  这莫名其妙冒出来的新罗援军,成了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本来二高的反叛,虽然有些意外,但是渊盖苏文也不是全无防备。就算临时有些慌乱,还不至于就一败涂地。说白了,二高的反叛,对于渊盖苏文大军的影响,更多是心理层面的。二高可以反,那其他人会不会谋反?一时之间,高句丽的军队人人自危。
  不过渊盖苏文有六万私兵在手,这就是他最大的本钱。别人会反,六万渊氏的私兵不会反。只要有六万私兵压住阵脚,杨万春就难获全胜。渊盖苏文败了这一阵,稍作休整,就可以卷土重来。到时候鹿死谁手,还未可知。
  但是有了新罗的援兵,那意义就截然不同了!
  新罗与高句丽之间的战争,已经打了几百年了!双方互有胜负。虽然说现在是高句丽略占上风,那是拿人命堆出来的,并不是军队的战斗力比新罗高多少。
  新罗对高句丽固然是忌惮不已,高句丽对新罗又何尝不是头疼万分。用一句话来形容两国的关系就是麻杆打狼——两头怕。
  现在新罗的援兵到了,而且一下子就是十万!内忧外患纷至沓来!就算是渊氏的小兵都知道,此战是输定了!
  渊氏大军的士气顿时一落千丈!
  更可怕的是,这伙新罗援军的战斗力还真强!为首一人白盔白甲,头戴青铜的面具,宛若厉鬼。一杆长枪开路,所到之处,无人能挡!
  眨眼之间,就要冲到渊盖苏文的近前!
  渊盖苏文暗暗咂舌,天下英雄何其多也!
  当日长孙师两百破五千,渊盖苏文就觉得天下枪法没有比他更高明的了。不过这位鬼面将军,显然比长孙师更厉害!不但枪法绝伦,而且力量奇大,有时候甚至是拿枪当棍使,根本就没人招架得住!
  而且他身后的骑兵,也丝毫不弱于长孙师率领的那两百铁骑!甲坚兵利,骑术高明,又与这个鬼面将军配合默契。全队呈锋矢队形,如同刀切奶油一般,轻松击穿了渊盖苏文的卫队!
  这伙人来得有多快?渊盖苏文本来还想施展他的绝技连珠快箭抵挡一番呢,可等他把箭从箭囊里面抽出来了,鬼面大将已经冲到了近前!
  “我的娘诶~~”
  渊盖苏文不敢接战,大叫一声拨转马头,掉头就走!
  渊盖苏文这一跑,也宣告了高句丽军队抵抗的正式结束!主帅都跑了,谁还愿意在这场必败的战斗中玩命?
  跑吧!
  逃命吧!
  兵败如山倒!
  渊盖苏文跑出几十里地去,才停了下来。慢慢的收拢败兵,最后一清点,来得时候浩浩荡荡的二十万大军,此时只剩下了不到五万!
  与杨万春瞬间攻守易势!
  渊盖苏文看了这场面,简直是欲哭无泪!他明白自己本来就得国不正,大部分人口服心不服。全靠大军压制,自己才能登上国主之位。这场败仗只要一传出去,高句丽国内就是群雄并起的局面,稍一不慎,恐怕渊氏家族就要在高句丽除名!
  ……
  ……
  不到十天,就连开了两场庆功会,汉城在百姓似乎都有点审美疲劳。郭业甚至觉得这次胜利之后,城中的气氛还没有上次那么欢腾!
  庆功宴上,郭业见到了杨大壮,道:“杨大壮,你过来!”
  “姑老爷,啥事?”
  “问你点事儿,怎么大伙对于这次的庆功宴,似乎有点……不够热情!怎么打了这么大的胜仗,大家好像跟没事人一样。这里面有什么缘故?”
  杨大壮一拍大腿,道:“姑老爷,您看出来啦?不光是大家没那么兴高采烈,其实,是没人和您说……这场仗,不少人还在埋怨老爷子呢!”
  “埋怨老爷子?你是说,他们埋怨岳父大人?”
  “是呀!这次咱们五万破二十万,打赢了是不假!可是咱们南部的死伤也不少。死了一千多,受伤了三千多人……您说大伙的心里能好受吗?这场大战是谁指挥的?老爷子呀!大家不埋怨老爷子埋怨谁?”
  卧槽!
  还能这样?
  郭业目瞪口呆,对于这些南部人的思维回路深表佩服,心说这伙人是只能占便宜,不肯吃亏,而且便宜占少了都不行呀!难怪杨万春只肯守城,除了对渊盖苏文的二十万大军有点含糊以外,恐怕身边这帮猪队友也是让这老爷子硬起不来的原因之一吧。
  郭业说道:“打仗还能不死人?你们南部也太娇气了吧……我就不信,你们和新罗打了那么长时间,死得人能少了!”
  “以前是以前,现在是现在!以前大伙还觉得老爷子不错呢,可问题是现在有您了呀!”
  “不是有那么句话吗?人比人得死,货比货得扔!”
  “跟您比起来,老爷子可差远了!”
  “您指挥打仗,一万破三万,一个人没死!”
  “老爷子呢,实际上是八万破十七万,兵力对比还不如您呢,咱们就伤亡了差不多五千人!”
  “大伙都说,早知道这样就让您指挥得了,何必让老爷子插一脚?好像这场大胜是老爷子功劳似的。其实谁不知道,要想获胜,还得看姑老爷的厉害!”
  “老爷子今天这算因人成事!而且因人成事都干的不咋样!我看老爷子真的是岁数大了……”
  杨大壮滔滔不绝,把杨万春贬了各一无是处,却见郭业闭口不言,面容扭曲,对着他连连摆手!
  他这下明白了,道:“姑老爷,您怎么不说话?我明白了,您这是不好意思说自个儿老丈人的坏话吧!这没什么,论起来,我还得管老爷子叫一声叔叔呢!咱这是帮理不帮亲!有不少人都盼着姑老爷您代替老爷子执掌咱们南部呢!可惜您不姓杨……”
  杨大壮越说越不像话,忽然间觉得自己脖子上有股冷风传来,他回头一看,好悬没吓得跪在地上,道:“老爷子,您……您来多久啦!”
  杨万春冷冷一笑,道:“我也是刚来!”
  “那就好……”
  “我就是听人说什么人比人得死,货比货得扔,才过来的!杨大壮,行啊!平时怎么没发现你这么能白话呢?我看让你当左武卫大将军真屈了你这份材料了!”
  “老爷子,您想干啥?饶命!”
  杨大壮当然听得出好赖话,吓得跪倒在地,抱着杨万春的大腿,道:“叔叔诶,您可别跟我这当侄子的一般见识!我是上有老,下有小,您要是把这左武卫大将军的官职给撸了,我们家可就要断顿了……到时候我门全家去您家吃饭去!”
  杨大壮一阵撒泼耍赖,抽科打诨,把杨万春折腾的毫无办法,道:“行了,少给我来这一套!滚犊子吧!”
  “谢谢您啦,老爷子!”
  声音落罢,杨大壮早已抱头鼠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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