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5节

  “喏!”
  哒哒哒哒哒~
  马蹄飞驰,斥候调转马头再次疾奔离去。
  此时陪郭业坐镇第三道防线的,除了两千剩余西川军之外,还有康宝、阮老三,朱胖子三人。
  特别是康宝三人就站在郭业身边,他能很清楚地听到三人的呼吸声有些局促起来。
  但他能理解,形势危急,紧张在所难免。就连他自己,本来就有些虚弱的身子,在死神步步逼近之时涔涔冒出虚汗来。
  突然,他转身问道阮老三道:“放弃东门之前,我让你送出去的信,你确定送到了砒霜手中?”
  阮老三嗯了一声,斩钉截铁地答道:“我肯定送到了砒霜姑娘的手中,而且还是我本人亲自送到她手中的。”
  郭业听罢疑惑道:“那就奇怪了,那她为何迟迟没有动手?莫非她已经失手,或者提前被多赤罗认出了身份?”
  阮老三摇头说道:“决计不可能被提前暴露,因为我是从一具吐蕃士兵的尸体上扒拉的衣服套上,说得也是吐蕃话。我潜入吐蕃军营中之时,根本没有引起别人的怀疑。也许是砒霜姑娘迟迟没有找到下手的机会吧?”
  郭业长吁一口气,叹道:“希望如此吧!”
  这时,一名士卒跑到朱胖子的身边,耳语了几句,朱胖子闻言脸上总算露出了几分宽慰的笑容。
  然后凑近郭业身来,轻声说道:“大人,俺老朱辎重营的弟兄已经将几百担大米和你说的东西掺混一起,随时可以送到第二道防线所在的粮仓中。”
  康宝和阮老三不明所以,显然他们不知道郭业到底交代了朱胖子什么。
  郭业没有立马解释,而是反问了朱胖子一句:“都磨成粉末儿,和大米搀和到一起了?你确定吐蕃人看不出马脚来?”
  朱胖子点头应道:“放心,那东西在吐蕃不算稀罕玩意。格尔木城的家家户户都会晒干存着留以备用。所以,省了咱们辎重营不少功夫。”
  郭业道:“好,事不宜迟。趁着第二道防线还未被攻破瓦解,你赶紧领着你辎重营的人将这几百担大米运到第二道防线的粮仓内,好让吐蕃人饱食一顿。”
  “得嘞!”
  朱胖子吆喝了一声,扭着肥胖的身子屁颠屁颠跑去。
  康宝和阮老三听得云山雾绕,不知道郭业和朱胖子到底卖得什么关子。
  心奇之下,康宝赶忙问道:“大人,这个时候还将米粮运到第二道防线的粮仓中,这不是给多赤罗这狗篮子送米粮过去吗?难道你还惦记让他们攻占第二道防线之后,再美美吃上一顿饭,吃得饱饱儿再来彻底歼灭我们吗?”
  郭业抬头看了眼天色,说道:“估摸着多赤罗大军攻占完第二道防线后,应该就是吃晚饭的时辰了。你说的没错,我就是给他送米粮过去,好让他们饱饭一顿。”
  “啥意思?莫非你还有暗招儿?”
  显然,康宝听出了郭业话里有话,绝非无的放矢。
  兴许是站久了,而且身子虚脱未全愈的缘故,郭业寻到一块大石自顾坐了下去,而后轻声道:“你想想看,多赤罗这小子的大军自从粮草被毁之后,有多少天没正经吃过一顿饱饭了?如果被他们攻占了第二道防线,又从粮仓中搜出几百担白花花的大米来,你觉得他们还不狠狠饱餐一顿吗?嘿嘿,只不过我送的米粮可不是那么容易吃的,多少也要给我付点代价才成。”
  “呀,我明白了!”一直怔怔寻思着的阮老三突然惊叫道,“以大人一贯的行事作风,莫非是在这些大米中加了佐料?”
  言下之意,阮老三已然猜出了郭业这几百担大米肯定有问题,应该是下了毒。
  果然,郭业笑而不语,微微颔首,神情徐徐转为淡定。
  康宝问道:“咱们这次出西川入吐蕃可是啥也没带,莫非你就地取材不成?那啥,你在大米中掺混了什么毒?”
  郭业也不再隐瞒,悄声说道:“吐蕃国的高原之地盛产一种花,其根、茎、叶均含大毒,可制成药剂外敷,能消积清血。亦可晒干磨成粉之后,掺水搅浑做农药,用以防治螟虫、蚜虫。但人畜绝不能食之。吐蕃国家家户户都有这个习惯。哈哈,这不,我便就地取材,让朱胖子在格尔木城中收集了好多这些玩意。”
  康宝心道,还有这么神奇的玩意?继而问道:“这话咋那牛逼?到底是什么花?”
  郭业神秘兮兮地冲两人悄声说道:“狼毒花!”
  “狼毒花?”
  “原来是它啊!”
  显然,两人对狼毒花的威名早有耳闻。
  转眼又过了一个时辰。
  哒哒哒哒哒~
  一阵马蹄踩踏之声迎面传来,郭业一抬头间,一名斥候探马已然来到跟前翻身下了马。
  还是刚才那个报信的斥候。
  只见这名斥候抹了抹额头的汗渍,叫道:“回禀大人,第二道防线已经开始瓦解,庞飞虎与童虎两位大人让小的回报大人,失守在即,请第三道防线尽早做好准备!”
  噌,噌噌~
  陪郭业蹲坐在地上的阮老三与康宝相继站起,一脸的紧张,准备开始整顿兵马,展开防卫工事。
  反倒是郭业听罢之后,不急不慢地站起示意两人不要着急,而后说道:“别急,该来的迟早要来。第二道防线肯定守不住,我们早有心里准备。”
  随即,他又冲那名斥候下令道:“你现在赶紧回去通知庞飞虎与童虎,让他们不必和吐蕃人血拼到底,率着剩下青苗军撤到第三道防线来,与我一块儿做最后的抵抗。”
  “喏!”
  斥候领命,飞奔而去。
  康宝道:“我先让长枪兵开始结阵吧?”
  “我也去。”阮老三附和道,“刀盾兵随时准备就位。”
  郭业却是摇头道:“不急,真的不急。我之前不是说了吗?多赤罗大军只要拿下第二道防线的粮仓米粮,肯定要敞开肚皮饱食一顿,哪里可能放着有白花花的大米不先吃,反而饿着肚子再继续兵发我们这儿呢?”
  康宝问道:“那咱们现在干啥?”
  郭业刚想说坐等来着,只见远处朱胖子已经率领着辎重营的数百弟兄风尘仆仆赶来回来。
  随即他对康宝二人打趣道:“现在干啥?既然多赤罗他们要饱食一顿,咱们怎么能饿着肚皮跟人家干呢?一会儿就让朱胖子的辎重营开始生火造饭,让弟兄们也好好吃上一顿饱饭!”
  康宝差点没将眼珠子跌落在地上,惊讶喊道:“啥?这个时候还有心思生火造饭?”
  阮老三听罢也是感触良多,小哥就是小哥啊,无论是当年的陇西一千山匪来劫城,还是今日的千军万马来侵袭,都是一样儿一样儿的稳啊!
  他用钦佩的眼光望着郭业,心中赞道,真是稳如泰山,稳坐钓鱼台一般,那是相当得稳啊!
  想着想着,阮老三不知为何心中立马充满了底气,继而冲刀盾兵集结的方向喊道:“传镇抚使大人之令,生火造饭,弟兄们先美美地吃他娘一顿饱饭嘞!”
  第601章 突发异状
  郭业一通令下,两千余西川军伙同溃败的青苗军就地生火造饭,开始准备起今日的晚饭。
  这时,前沿探子飞马回报,吐蕃军攻占下第二道防线之后意外发现了几百担大米的粮仓,已然停止不前也开始准备生火造饭。
  郭业闻言心中大喜,奶奶的,不出所料,多赤罗这孙子果然要先饱餐一顿才会发起最后的攻击,看来这群王八犊子还真是饿疯了。
  随即,他冲不远处指挥着辎重营生火造饭的朱胖子吆喝道:“老朱,叫辎重营的兄弟们手脚麻利些,早点将饭做好。”
  朱胖子遥相呼应,不滞点头称是。
  过后,郭业走到一处微微隆起土墩上,冲着四周等待吃饭的西川军和青苗军高声喊道:“兄弟们,时间尚足,一会儿晚饭大家甩开膀子吃,填饱了肚子再跟吐蕃人好好拼上最后一仗!”
  “喏!!!”
  霎时,两军沸腾,欢呼不止。
  很快,热腾腾的饭菜新鲜出炉,半个时辰后西川军差不多用完饭菜。
  恰时,又来探子回报,吐蕃大军业已用完饭菜,收拢纠集大军,开始准备进攻。
  郭业闻之心中暗自奇怪,这么快就开始准备进攻了,莫非狼毒花的药性还没发作不成?还是说老朱他们搀和进去的份量不足?
  不过此时他也早已泰然处之,心道,该来的始终要来,谁也无法逃避。
  倏地,只见他神色决绝地再次豁然起身站于土坷垃之上,高举手中的饭碗。
  哐当~!
  饭碗落地,一声碎响!
  突兀的响声与举动,立马将四周附近的西川军与青苗军的注意力吸引过来。
  郭业朗声高喝:“兄弟们,多赤罗大军已经整装待发,准备发起最后一波攻击。如今咱们酒足饭饱,也到了最后亮剑之时,两军听令!!”
  唰唰唰唰~~
  所有蹲在地上的士卒纷纷扔掉手中的饭碗,捡起地上的戈矛横刀,不约而同站起身来,面色凛然的朝郭业凝望过来。
  郭业又是一声高喝:“两军听令,结阵迎敌,哪怕战至最后一兵一卒,也誓不投降!!”
  “誓不投降,誓不投降!”
  “决战到底,决战到底!!”
  “宁可站着死,绝不跪着生!!!”
  生死存亡最后一战的气息渐渐弥漫开来,霎时间,西川军与青苗军齐声高呼,战意盎然。
  此情此景,当真是士气如虹马如龙,令人振奋不已。
  这股血战到底的气势徐徐蔓延,感染着每一个在场的士兵,就连不远之外集结完毕的多赤罗大军,都能清清楚楚地感受到唐军这边的恢弘气势。
  而此时,在第二道防线的阵地上的多赤罗,一身明盔亮甲,腰佩名贵弯刀神气十足地坐于马上,左右两边是次仁尼玛和朗措二人。
  多赤罗缓缓抽出腰间的弯刀,一副指点江山般的样子遥指着唐军这边,傲笑道:“哈哈,唐军都到了强弩之末居然还敢死撑,本王真不知道他们哪里来得底气啊!”
  “是极是极。”身旁的次仁尼玛附和笑道,“在王爷英明神武的指挥下,我军势如破竹连夺唐军两道防线阵地,真是锐不可挡啊!依我看来,嘿嘿,歼灭唐军活捉姓郭的,指日可待,指日可待哩!”
  “错!”
  多赤罗志得意满的冷笑一声,眯着眼睛望着远处轻声说道:“本王四万大军如今饱餐一顿,正是体力最旺盛之时。唐军才多少人?几千而已!本王歼灭他们还需要指日可待吗?哼,你信不信,不出一个时辰本王定会攻下守将府,砍下所有唐军的脑袋,活捉郭业这个狗贼。指日可待?这不是在羞辱本王的实力吗?哈哈哈哈……”
  “是极是极”次仁尼玛又是一阵陪笑,轻轻扇着自己的嘴巴,说道,“对哦,是小的说错话了,说错话了。小的可是见过姓郭的贼子身边有一个女子,长得那叫一个婀娜漂亮啊。届时,不仅要活捉姓郭的,还要当着他的面让王爷好好享用下那个女子。嘿嘿,不胜快活哉!”
  多赤罗亦是发出一阵嘿嘿淫笑,赞道:“这个主意好,美得很,本王喜欢。砒霜这个狼女虽然忠心本王,但是粗手粗脚侍候着也是别扭,该是时候给她添个伴儿了。哈哈哈……”
  笑罢,他下意识扭头看了眼身后,并未发现平日如影随形般的砒霜,不由奇怪道:“咦,砒霜呢?”
  “王爷,末将有话要讲!”
  旁边的朗措冷不丁打断了多赤罗的自言自语,说道:“王爷,请听末将一言!”
  朗措听着次仁尼玛的奉承话心中一阵犯呕,却是心有微词不敢言,只得对多赤罗提醒道:“王爷,末将以为姓郭的诡计多端,虽然已是强弩之末之势,但还是需要小心防范。”
  多赤罗闻言一怔,问道:“朗措,你想说什么?尽管直言,本王听着。”
  朗措道:“王爷,唐军如今虽然仅剩几千余人,但是末将还是建议先派出一万兵马打头阵,试探试探唐军的虚实。我总觉得此番连夺唐军两道防线阵地,委实得来太过容易,好像唐军是有意为之,将一些毫无战斗力的奴隶布置在了前面两道防线之上。”
  话毕,多赤罗还未讲话,旁边的次仁尼玛就抢先呵斥道:“朗措,你这是在质疑王爷的能力了?真是荒谬!我看啊,唐军本来就是这么不堪一击,哪里来得那么多阴谋诡计?王爷说过,在绝对实力面前,一切阴谋诡计都是纸老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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