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2·顷刻而已

  但有一点,陆旷确信,魔法是神奇的。
  太阳升起后,季夏总爱带着安全帽跟着施工队一起,席地而坐在朝晖夕阴的大厅里。
  好似在监督他们,但她手里拿着本图纸在上面写写画画,又好似脑海中房屋的构想全部都跃然纸上。
  等陆旷凑近看时,只觉得是小学生的简笔画,笔风幼稚又随性。
  每当这个时候,季夏傻笑着抬手,遮挡住图纸躲避着陆旷的窥视。
  可陆旷也总会忍不住透着未遮挡住的光,歪头要瞧个清楚。
  一个躲一个往上凑,场面一度有些好笑。
  然后陆旷总会先一步的妥协,笑着摊手,好似再说,依你,依你,都依你。
  见季夏有事可做,陆旷会在书房里忙碌,着手准备一些事宜,一些他想了很久的事情。
  当他再次前往朝晖夕阴时,坐在地上的小人已经转移阵地。
  寻着一路佣人所提供的线索,陆旷来到了别墅区的私人影院。
  当他推门进入时,躺在软床上的人已经睡着,而荧幕上依旧还在放映。
  是一部让人打瞌睡的纪录片。
  陆旷揪了揪床上人的鼻子,坏心眼的虐夺着季夏的呼吸。
  当季夏长着小嘴开始喘气时,他才收回作恶的手指。
  189高的身子直接靠在了床头,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睡梦中的人看。
  一盯就盯了好久,直到季夏午觉醒来。
  她掀起茫然的眼神,等看清身旁的人后,撒娇的就钻进了陆旷的怀里。
  纪录片还在循环播放,只不过声音不知何时被放低。
  季夏低喃:“想找个电影看的,没成想纪录片太无聊,睡着了。”
  陆旷听的认真,手有一些没一下的摸着季夏的头发,提议:“现在还想看吗?换个别的什么有意思的看看?”
  季夏躺在陆旷的腿上,眼睛一直盯着屏幕瞧,心思也不知在想些什么,只听她道:“就这个吧,我,没什么想看的。”
  不管季夏说什么,陆旷总是会依着她。
  如此。
  两人在私人影院里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天。
  等纪录片放完后,睡意褪去的季夏又活蹦乱跳的拉着陆旷去餐厅吃饭。
  她好似心情很好,好到直接穿上了围裙,要给陆旷做饭吃。
  陆旷脸上挂着笑,身子靠在厨房边上,一边看着手机,一边看季夏做饭。
  案板上的菜被季夏切的工整,这是她第二次下厨。
  上次的煎饼很好吃,陆旷味蕾都有些怀念。
  季夏炒了一盘五香牛肉,香味扑鼻,色泽也不错,陆旷开始期待。
  然后季夏拿出了叁根黄瓜,他本身以为她要开始工整的切开时,谁知她竟然拿起刀柄对着黄瓜恨拍起来!
  DuangDuangDuang的声音,听的陆旷忍不住皱起了眉,抿起了嘴巴。
  在他开始猜测季夏是不是不高兴时,佣人直接牵着PK出现在了厨房前。
  恭敬的打招呼:“先生,PK给您带来了。”
  话音刚落,季夏手里的刀就掉在了地上,人也变的有些僵硬。
  这一变化落在陆旷的眼里,反射性的就把PK带到了厨房外面,再次回来时,掉在地上的刀已经被季夏捡起,此时正在清洗着上面的污垢。
  PK最近胃口有些不好,还有了节食的征兆,陆旷在得到消息后,第一时间就让佣人把PK牵了过来。
  他已经有很久没有见过PK了,从把季夏扔到斗兽场算起,到现在,已经有快一个月了。
  时间过得很快,季夏身上的伤疤已然全好,可是这心里的伤疤看来未必。
  陆旷有些无措的从后面抱住了季夏,“夏夏,你是在怕PK吗?”
  突然被陆旷抱住,季夏稳了稳心神,继续拍起了黄瓜,“嗯,被它咬过,总会有些怕它。”
  闻言,陆旷静默了很久,弯腰,头蹭了蹭她的颈窝,像是安抚,“这次它生病了,我尽量往后不会带它出现在你面前。”
  他如此保证着,也照实吩咐给了疯狗山庄的所有的佣人,等他亲自给PK喂完药后,再次靠在了厨房的边上。
  而那盘黄瓜也已然腌好。
  陆旷望着黄瓜茫然的顶了顶后槽牙,生活小白的他,满脸问号。
  “黄瓜为什么是拍出来的?”
  “这叫手拍黄瓜,入味又好吃。”
  陆旷拿起了一边的筷子,夹了一块黄瓜,品尝了起来。
  很清爽。
  他吃完,又夹了一块递在了季夏的嘴边:“你尝尝。”
  季夏低头吃进了嘴里,噙着一抹笑,“好吃,不愧是我做的饭。”
  “嗯,对,好吃。”陆旷赞同道。
  在季夏做饭的时间里,他会一边吃一边回复消息。
  等她全部做好后,盘子里的黄瓜已经吃了大半,只剩一些调料汤。
  季夏没好气的指挥陆旷把炒的菜端到餐桌上,忍不住打趣他:“还能吃的下去饭吗?”
  陆旷端着盘子,诚实道:“当然可以!”
  也正如他所说的那样,用餐的过程中,每盘菜都被陆旷吃的精光!
  其实季夏的手艺就还好,做些简单的家常菜的水平,但见陆旷如此捧场,季夏自然开心!
  自己做的饭也有了动力吃,她也足足用了比平时多一倍的量,结束了不早也不晚的,勉强算是午餐的饭。
  夕阳还未落下时,陆旷被阿肆叫走。
  季夏再次带着安全帽盘坐在了朝晖夕阴的大厅。
  房子里的工人已经结束一天的工作,此时只剩下她一人在此。
  整座大楼已经被搬得不像样子,空空荡荡的,而在明天开始,这栋楼从五层到一楼都将被她挖的只剩下毛坯。
  她无理取闹了这么多天,陆旷竟然都依着她,这是季夏没有想到的。
  季夏瞧着大厅屋顶的吊顶看的入神,它比房间里的吊顶要大、要贵很多。
  她掏出了口袋里的小石子朝吊顶扔去,劲很足,那吊顶瞬间晃荡了起来。
  依旧稳稳当当的,连吱呀声都没有。
  安静的可怕。
  就像陆旷一样,纵容着她的行为,让她不安到心慌。
  明明她杀了人。
  她已经不干净了。
  她违法了。
  可是,陆旷竟然一次都没有说过她。
  为什么呢?
  季夏拿起这几天从不离手的雕塑,抚摸在小人的脸颊上,指腹一下又一下的揉搓在雕塑上。
  如果时光倒流,她想她依旧会捡起地上的枪,走向黑暗。
  而身处在黑暗里的陆旷是不是依旧会像现在一样一直陪在她身边。
  会不会时间越久,想起了她的不好,就再也不想陪着她,变得远离她、厌弃她、甚至厌恶她!
  没有人会喜欢一个心地不善良的人的!
  没有人会喜欢一个孤单又孤僻的人的!
  没有人会喜欢一个处处都不优秀的人的!
  没有人会喜欢她的!
  不会喜欢她的。
  陆旷。
  不会喜欢季夏的。
  陷入到自我厌弃中的季夏,静默了许久。
  “再也不可能了是不是。”季夏呆愣的望着手里的小人,喃喃出声。
  她这几天强装出来的开心终究是装出来的,在独自一人时,她会被打回原形。
  她从来不觉得自己是个善良的人。
  兔子和狐狸对比起来,其实她是个狡猾又自私的狐狸。
  对于她杀了人这件事,她只用了10天就全然消化完毕,剩下惊慌又失措的部分是害怕陆旷知道她是个不善良的姑娘。
  因为她并没有因为杀了人而感到自责、内疚。
  身处于黑暗里的人怎么可能会喜欢一个跟他同类型的人。
  就像梦里,她丢掉的人偶,是不是就跟现实一样,她会失去陆旷。
  季夏紧握着手里的人偶,好似心里的想法是错误的,只要紧握好,它就不会丢!
  而正是因为她的紧紧握牢,人偶上的倒刺刺穿了她的小手,血液冒了出来,沾染在了人偶上,那雕刻的硬币瞬间被血沾染变成了红色。
  当陆旷踏进朝晖夕阴时,看到的景象就是季夏坐在大厅正中央,呆愣愣的看着手里的人偶,全然不把受伤的手放在眼里,好似不知疼痛。
  陆旷赶忙上前制止了她的动作,掰开了她的手掌,夺过了人偶,语气都变得有些严厉道:“夏夏,就算再怎么喜欢人偶,也不该如此伤害自己!”
  她手掌被刺破了一道口子,陆旷直接解开了脖子上的领带按压在了她的手掌上。
  季夏望着手上包扎的领带,茫然的眼神这才抬起头朝他的身上看去。
  穿的很帅气,是出席正经宴席的西装革履。
  季夏不安道:“你、你要去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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