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节
黑衣人控制裴宁有些困难,毕竟裴宁是个练家子出身,可裴非显然好对付很多,一个大少爷身份,平日练些功夫也就是为了强身健体,遂并无什么到家的本事,再加之裴非怀里还有个已经死去的孩子,这样大大的拖住了裴非施展的可能,一时进一时退,开始黑衣人还有时间和精力跟他周旋,可眼见两个手下都死在裴宁的手下,黑衣人头目自然按耐不住,也是懂了怒,遂对裴非道:“少爷今日执迷不悟,上面是交代过的,那女人和那孩子必死无疑,他们不死,就是裴家亡,少爷何必为了一介色衰女子坏了祖业?另有人托我给少爷带一句话过里啊,问少爷您还记得裴家老爷是怎么死的吗?”
裴非闻言一顿,黑衣人见他如此,又道:“看来您怀里的孩子已经是死了,您的手下还杀了我们两个兄弟,少爷若是还执迷不悟,那我也不能再客气了,就请少爷多包涵了。”
裴非怔了怔,道:“你肯放了那女人走,我会管你下半辈子吃香喝辣,绝不沦落到我姐姐手里去。”
黑衣人冷笑道:“少爷想的太简单了,小的一家十余口的性命早就在娘娘手里握着了,若是我无法复命回去,就等着一家上下,老老少少都死光吧。”
裴非反问:“难不成你觉得你真的做成了你们全家就能好好活着吗?”
黑衣人依旧不为所动,道:“我自是不保证我成了事儿我全家能不能好好活着,可我知道如果我做不成我全家一定没有希望活着了。少爷莫对我说这般话,我只管是拿人钱财替人消灾就是了,既然少爷不乐意与我个方便,那只有得罪了。”
裴非横下一条心,一剑刚挥出去,却被那黑衣人巧妙躲过,反而对方又刺一剑逼得裴非有些手脚慌乱,而他已近力竭,这一剑虽然躲过,可却觉得挡的吃力得很,虎口震的麻痛异常。他踉跄了两步,觉得大事不妙。
第七十七章
夜风如冰,深夜里的山野格外清冷,可这一场大火烧的半边的天都红了,面前是一场冷,冷的人似乎喘着气儿都是带冰碴的,身后是一片热,仿若是背后的肉都给烧焦了。
马婆子顾不得其他,只是觉得璟熙已经没了,总要把方沉碧给带回去,如果方沉碧都不在了,那这个家也是散了。
可她又何尝心里不疼,眼看着蒋家倒了,妻离子散的,到头来还是要走的。
“我们可得活着回去,不然,我可怎么要跟你舅舅交代......”马婆子也是跑红了眼,分不清楚哪里是哪里,只管是闷着头儿跑,
“舅妈我跑不动了,你自己跑吧,你还有舅舅等。”方沉碧顿了顿,扯着身子不肯再跑了。
抬眼,茫茫苍野一片萧瑟,大红满眼,竟不晓得哪里还有逃出去的升天。
“不行,不能等死,我不能让你傻下去。”马婆子吃奶的力气都使上了,抡圆了胳膊扯方沉碧走。正是这时候,后头走来一人,两人扭头一看,便觉不好。
“不必再争,我瞧你们娘两个一起上路才是最好,不如结个伴儿,也算黄泉路上不孤单寂寞了。”说罢大刀就抡着砍了下来,
方沉碧倒是反应快,狠狠一把推了马婆子过去,马婆子不放及,一个趔趄屁股摔开了花。
黑衣人但见如此,瞥一眼马婆子,再看一眼方沉碧,想也不想转身就朝着方沉碧过来,一步步逼近。
“你乖乖挨死,倒也是省了我的功夫,你要是不识抬举,也多说是费了我些力气罢了。左右你是跑不掉了。”黑衣人咧嘴一笑,一双污浊眼眯成一条缝。身后的大院里房子已经全部吞噬,火势越来越旺,突然“嗵”的一声巨响,被烧成焦炭的木头被炸开,蹦的到处都是,火焰一瞬间冲天的亮。
方沉碧迎着火,被血和污垢染脏的一身白袍子随着热浪一*的展开,就这一瞬,黑衣人看清她的脸,霎时愣在当处。
若说瑶台天仙之美,竟也比不过眼前这女子勾魂摄魄的艳劲儿了,黑的发,白的肤,一双潋滟的眼,似乎将天地的灵气,山河间的精气,一股脑的装了进去,幽潭一样的眸,竟然凝了那么多世间彩色在其中,流光溢彩,浅浅波动。
“还真是个天仙儿一样的人物。”男人喉咙一转,倒觉得口中干涩的很,眼珠子动也不动,喃喃道:“就这么一刀宰了你倒也是太可惜了,要是让你死前再享受享受人间至乐,也快活快活大爷我,倒是最好不过了。”
“你们这些畜生......”马婆子听着这些话,急的一个滚儿站起身就要扑过来。黑衣人怒瞪,一脚将马婆子踹翻在地。
“舅妈,你别过来。”方沉碧急声呵斥,又抬了手指着那黑衣人道:“你若肯放了我舅妈,我便随你怎么样。”
那黑衣人淫笑一声,忙道:“你倒也识时务,若要跟我换这疯婆子一条老命,我也应了,那就看你如何伺候得大爷我高兴了。”
这一脚踹的马婆子不轻,哼哼唧唧的一时半会起不来身子。
方沉碧低下身子去扶她,小声道:“舅妈不要执拗,我有办法。”
马婆子哪里肯放心,痛的似乎要揪断了肠子一样,扯着方沉碧袖子,道:“你才是别傻,别让那畜生欺负了去。”
“你倒是走还是不走。”那黑衣人有些不耐,心知时辰不早了,要是这里舒服够了再一刀了结了这娘们儿就可以回去领功了,两不耽误,实在是大快人心的。
方沉碧拍了拍马婆子后背,将她扶靠在桂树下,自己起身走了过去。
“真是无以伦比的漂亮,真是那帮子窑子里的胭脂水粉万万比不上的,到底是连宫里头的皇妃都要弄死你,看来要不是没有道理的。”黑衣人靠前,一双粗手附上了方沉碧的肩膀,纤纤细骨,软肉凝脂,真是*到骨子里去的风韵。
黑粗的手指一点点划过,黑衣人如电一击,竟觉得整个身子一战,喉咙不禁转了一转,又是一吞。
“真漂亮”话音刚落,黑衣人瞳孔一紧,已是再也按耐不住,一把把方沉碧推到在花坛里,身子覆了上去,照着方沉碧的颈间就亲了下去。
被压住的方沉碧只觉得胸腔里的空气一瞬间被抽空了一样,巨大的重量如石头一般把她死死贴服在花草枝杈之间,本就穿着单薄,那些尖锐突出的草茎挑破她的皮肤,后背上不断传来细细碎碎的疼痛感。可更令她感到恶心的是面前压住她的那个男人,一股子臭味冲鼻而来。
呲的一声,肩膀上的衣服被男人撕开,男人胡乱的亲在她肩膀上,马婆子见势如疯了一般扑上前来,却被男人恼怒的又是一脚踹开,这下子发力够重,马婆子挨了这一脚竟直接厥了过去,栽在一边动也不动一下。
黑衣人见没人再来打扰,顿时来了兴致,挺起身迫不及待的开始解裤带。
“就算是老天爷照顾你,临死前也让你享了乐子再走。”说罢黑衣人褪下了裤子就爬了过去,
方沉碧浑身抖如筛糠一般,她紧紧的握住了手里的东西,觉得仿佛是要将拿东西嵌进肉里,绝不脱手。
“美人儿......”黑衣人身子刚附上去,还没等动作,突地哽住声音,身子也跟着僵住。
“呃......”又是一战,黑衣人瞠目咧嘴,刚刚得意的笑意还没褪下嘴角,又是惊诧神色,两厢交映,也不是究竟发生了什么。
“你......”
有湿滑温热的液体缓缓划过她的手,她死死握住的木制手柄有些滑的把握不住,她不敢大意,稍稍调整了下动作,便又狠狠的把那柄匕首推送进去。
黑衣人极痛,刚哼了一声,一双眼迸出血丝,死死盯着被他压在身/下的方沉碧的脸,刚想伸手掐住她的脖子,方沉碧已是脑中一片空白,看着面前男人的脸渐慢的狰狞起来,她忙把刀子迅速抽出再刺进去,往复几个来回,那黑衣人终是一口血撑不住直直朝着她的脸喷了出来。
人的血是温热的,可是为什么落在脸上却是热的烫人,方沉碧一张脸惨白如纸,一双大眼已无光彩,只有面前的黑影与火色的交织融在瞳孔里,
血越涌越多,一*从她的手一直流向她的身体,洇透了她的袍子,印在她皮肤上,
血珠子划过她的脸,她喘着粗气,手里的匕首泛出冰冷冷的光,而面前的人已经栽倒一边,早已没了气息。
第七十八章
方沉碧拼了力气方才把死了的黑衣人退至一边儿,原是一个人会有那么多血液可以流得出,几乎染透了她的全身,原本的白衣也成了一件血红色。方沉碧摇摇晃晃的站起身,朝着马婆子栽倒的地方走去,
“舅妈”方沉碧张了嘴巴,试了几次方才发出黯哑的声音,很是吃力。
马婆子也是伤的不轻,缓了半天方才有了知觉,睁眼便看见方沉碧浑身是血,还以为是她受了伤,马婆子哑然张了张嘴吧,却发不出一丝声音来。
方沉碧知晓她意思,低声道:“我没事。”
马婆子昏昏的点了点头,被方沉碧搀扶起身来,两个人相互搀扶站起身,一瘸一拐的往后们去。
夜冷风中,蒋悦然靠在车厢一边,思绪有些散,他不说话,目光透过油灯淡淡的光晕一直投向窗外一片森森树影之外。
那时候他还小,他记得方沉碧那时候的打扮实在是可爱至极,那么漂亮一个女孩子,让他这个玉雕一般的男娃娃都看傻了眼。再后来,一点点长大的方沉碧,娇俏青涩的方沉碧,绝尘美艳的方沉碧,时光是一点点划过他和方沉碧之间,把一份儿说不清道不白却坚刻无比感情印在他的心上。
“沉碧......”蒋悦然喃喃出了声,一边儿的卓安睁了眼睛,瞧一眼自己主子,想了想,又开口了。
“三少,小的觉得您若是这次接了大少奶奶回来,怕是又要跟大少来上一番对峙,大少的脾气您又不是不知晓,左右是盯着您想的要的为重,偏又逢着他这个身子,就连老爷夫人也不敢招惹半分。若是您为了大少奶奶再跟大少闹个红脸,夫人和老爷岂不是又要为难大少奶奶了不是。”
卓安顿了又顿,自顾自道:“这功夫连三少奶奶都进了门儿了,又有舅老爷那边儿一层关系参合进来又是复杂了,三少奶奶好歹也是您的表妹,现在又是发妻,冷着了不行,热乎着您又不乐意,您说这是不是太烦心的一件事了?”
蒋悦然瞧也不瞧他一眼,听了这一番话,反而把眼睛阖上了。
方沉碧在他心里的位置,岂是他人可懂,千帆过尽之后,就算是再为了能走在一起而委屈了别人又怎么样?当初又有谁不是委屈了他们两个成全自己?
卓安知晓当初方沉碧嫁给蒋煦的这件事一直让蒋悦然耿耿于怀,主仆虽是朝夕相处,可毕竟嫌隙已生,这么多年过去,蒋悦然也从不再给他一个好脸看。
“主子”卓安上前抱着蒋悦然的腿,委屈道:“主子若是这般对我,似乎看一个嫌弃的要饭的叫花子,我便从这车子上跳下去摔死算了,也不会因为那些事情而跟您嫌隙那么多年,当初我也是无奈,大夫人的脾气秉性您不是不知道,我亦是对您一心一意,我并非要对方家小姐有什么歹心,说到底她嫁了大少爷与我也毫无瓜葛。只是有时候我们这些下人也是身不由己,少爷您可否不要对我这般冷淡,卓安是心都要碎成八瓣了。”
蒋悦然不做声,阖眼不知寻思什么事情,卓安自顾自唠叨半晌又不见主子动静,最后也只好作罢。
有时候相聚容易再聚难,为了能再聚一起,蒋悦然竟不知道自己要和方沉碧绕这么多圈子,却还是咫尺天涯的分开两边,再想到自己被母亲设计娶了陈莹莹,蒋悦然不禁痛恨万分,可心里更在乎的是怕方沉碧误解了。
一路马不停蹄,就算坐在车厢里终究也是累的,寻思寻思中,蒋悦然也是乏了,晃晃之中不知何时便睡了。
“少爷,少爷。”卓安跟火烧了屁股一样摇晃蒋悦然的胳膊,蒋悦然有些不爽的睁了眼,眉间微蹙。
“少爷,您看。”蒋悦然顺着卓安指的方向看去,似乎远远的山坳那边整片天都是橘色的发亮。
“火。”蒋悦然淡淡道,转而又闭了眼。
卓安觉得蒋悦然的漠然简直要冻死他了,想缓和却觉得主子根本就是把住了门儿,他无从下手了。
“这深山老林的要是烧起来了还得了,要是住在山里头的人家可是遭殃了,跑都跑不出去。”
“现在除了方沉碧和璟熙的事之外,任何事情都跟我没干系。”蒋悦然微微阖眼,不可察的叹了一口气。
“可是......”卓安还没说出下文,就被蒋悦然一眼扫的没了声音。
火越少越大,像一只招魂的手,不断撩拨着,蒋悦然望着山火弥漫的山林,不知为什么心里突地一抖,感觉似乎有什么揪紧了心口一样,他开始莫名的心慌,说不出缘由,恍惚中他又睡了过去,冥冥之中,他突然看到了方沉碧抱着璟熙被团团围在大火之中,火苗子窜的老高,已经讲母子二人一半的身子吞噬进去,他们一直哭,哭的撕心裂肺的,尤其是璟熙,朝他不停的挥着小手,大声喊着“爹”。
蒋悦然这下是急坏了,也顾不得什么,忙提身就奔了过去,可就刚刚挨近母子两人身边时候,他却怎么也抓不住他们,大火如幕,挡住了他们去路,蒋悦然一急,身子一颤,醒了过来。
原来是梦,可心知这是梦,他的一颗心却仿似擂鼓一般在胸膛里跳的似乎要蹦出来了一般。也幸好是个梦,如果这一切是真的,他可能就真的疯了。
“就快了,等等我。”喃喃之声只有他自己才听得到,真希望这一切赶快结束,一家人能早日团聚。
另一面的裴非已经开始体力不支了,一柄剑横在胸口前,早是气喘吁吁的不能自己,
黑衣人如猫儿逗弄耗子似得,分明几下就可以解决了他,却不肯就这样了结,他往后瞧了瞧,似乎拼全力抵抗的裴宁的身后又跃出几个同伙出来。
黑衣人笑言:“少爷看来还是不死心,可您也要知晓,这命令是死的,我不遵守我就死,就算您是娘娘的亲弟,可也不能挡了我的活路,”说罢朝着裴非面前一刀砍下,裴非尽力横剑搪住,
裴非冷笑,觉得整条胳膊麻胀的好似不是他的身体一般。
“可如果少爷若是非要恣意而为,您不让我活,我或许就没办法让您安身而退了。”又是一刀砍下,裴非再搪而力竭,裴非觉得自己的手已经完全麻木,似乎血液都凝住了一般。
那人又是一击,好似猫儿逗弄耗子一样,不想让他好也不愿意放过他。
“看来少爷是打定主意要为难我了?”黑衣人目光一暗,已经聚集力量就等一发而击。
“那就看你有没有这种本事吧。”裴非拼力一搏,却根本没有撼动那黑衣人一点。
裴非顿时有些怕,唯恐低不过这黑衣人不能拖延他们追赶方沉碧的脚步。此时火烧更旺,身后炙热的火浪一*的朝他们鼓来,只觉得后背的衣服已经焦干,皮肤隔着衣衫仍旧觉得烫的有些疼。
突地后面又传来声音,兵器相交发出乒乒乓乓声响,裴非侧眼瞧去,不禁心又沉了下去。后面居然还有补上来的黑衣人同伙。
裴宁拼死相抵,可毕竟一人抵了几人,即便是有些功夫傍身,可仍旧不敌。
“少爷,快走。”裴宁拼尽全力嘶吼,长剑在火光之下反出刺眼的橘色亮光,穿过人的皮肉,沾着血,析出诡异而鲜艳的颜色来。
裴宁是做了最坏的打算,无论如何也得让主子先逃了,可他很怕,怕自己主子为了那方沉碧已经是着了魔,魔障到连自己的生死都全然不顾,亦或者宁可为了她赔上自己性命。
“少爷,快走。”裴宁喘息,身边围了三四个黑衣人,似乎杀之不尽,一人当关,即便是拖住了他们的步伐,可也是勉强应付,如稍带松懈一点点,恐怕也要死在这个深山之中了,
可不管裴宁的功夫多高竿,毕竟只有一人应战,黑衣人人多,多少也能占到便宜,刀光剑影,几番下来裴宁身周围血口子好几处,伤口流血不止,混着汗水沤着,火烧烤着,那种滋味着实痛苦的很。
裴非心焦,不敢回头去看方沉碧离开的方向,又唯恐裴宁丢了性命。可此时此刻,裴非已经走投无路,前方裴宁已经分身乏术,身后已经离开的方沉碧原本也是被黑衣人追着的,他们只有四个人,而对方早有防备,究竟还有多少人在这个宅子里,根本无从得知。
“裴宁”裴非大喊,极快的转过身,朝裴宁使了眼色,裴宁从小至大一直服侍裴非,主仆之间的默契自然不必说,眼光所至,裴宁自是心领神会。
裴宁大力挥剑断后,黑衣人虽知他力竭却也不敢掉以轻心,见他这般拼力,也是吓得连连后退了几步,裴宁见势,忙转身朝着裴非这边奔来。
围困裴非的黑衣人见来人不善,一身的伤却格外骁勇,也是心存防备,不敢随意。
两人凑在一起,后面紧随而至的黑衣人也聚成一团,又立马分散开将他们二人团团围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