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84章:男儿有泪不轻弹

  毕竟是刚刚做完手术,身体底子再好也撑不了多久,所以他只是打了个电话给西门跟赵熙,接下来就又睡过去了。
  张妈拎着保温桶回来的时候,凌震宇又睡过去有半小时了。
  她把保温桶轻轻放在餐桌上,朝着傅云深招手,示意他有话要说。
  傅云深朝着病床确认了一下,病人确实睡得很熟,他才抬脚跟出来,低着头沉声问:
  “什么事张妈?”
  张妈从口袋里摸出一张信纸,压低声音问:
  “傅医生,这是少奶奶留下的,您看少爷现在的状态会不会不适合看?!可收起来我又怕耽误了什么……”
  信纸只是折了一下,张妈一点都没拆开看。
  傅云深看着她手上的信纸,手指固定住一角,另外三角都微微颤抖着。
  刚刚震宇的状态还不错,但他不敢冒险。
  抢救之前是因为受刺激,伤心过度,这信纸谁能保证不会再次引起他的情绪波动……
  不行不行。
  不能给他看。
  抬手试着把单薄的信纸接过来,可指尖触到的时候,他像是被烫到似的马上缩了回去,没地方放的手指抬起揪住了耳朵:
  “先放着吧,等会儿他醒过来的话,情绪稳定你就拿给他看,我也怕耽误了什么……”
  说完他又像是自言自语地劝慰着:
  “估计没什么事,刚刚还跟我毒舌的显摆,说是人还会回来,有盼头呢……”
  张妈忙不迭地点头应下,手里的信纸原封不动地又塞回了口袋:
  “那等下少爷醒了,看他吃点粥,我再看看……”
  说完,她又不放心地解释:
  “主要是,少爷对少奶奶的事向来上心,只要关于少奶奶的事,不论大小,他都当做大事的……”
  “看出来了。”
  傅云深无奈地仰着头叹气。
  血都吐出来了,还能说啥。
  他是典型的一条路走到黑的主。
  现在唯一希望的就是安离琪别辜负他,否则他真的会死在那个看起来毫无杀伤力的小女人手里!
  看出他的担心,张妈轻声说:
  “少奶奶很舍不得少爷,现在想起来她离开之前,跟我说的每一句话,都是忍着泪,她知道少爷对她的好,绝对不会辜负少爷的。”
  “但愿如此吧,别看他表面上冷酷,其实心里脆弱得一批,真要是到劳资那个地步,或许还不如劳资能扛得住呢,起码劳资走过来了,看他这样子,人家说去学习就丢了半条命。”
  就在两个人哀叹的时候,外面病号的声音响起:
  “我的耳钉……我的耳钉呢……”
  傅云深条件反射之下,一蹦多高窜到了病床前,弯腰试探着他额头的温度,确认没有发热,才压低声音安慰:
  “震宇,你先睡,有什么事睡醒再说。”
  男人的手一把抓住他,嘴里喊着:
  “耳钉!”
  眼睛当即睁开,骨碌碌地转了两圈,盯着面前的人,眼里全是警戒跟陌生。
  “震宇震宇!醒醒,是我,傅云深,我是傅云深啊……”
  大手上的力道慢慢松下来,男人紧绷的身体也慢慢躺回去。
  他把手缩回去盖在眼睛上,轻声问:
  “张妈呢?”
  张妈几步走到床尾,弯着腰轻声问:
  “少爷,在呢,在呢,您有什么事啊?”
  男人的动作没变,角落里的灯光在他脸上投下了一大片阴影,根本看不出脸上的表情。
  张妈跟傅云深对对眼神,只能竖起耳朵打算从他的声音里听出情绪。
  可他的声音似乎不包含任何情绪:
  “少奶奶走之前有没有留下什么?!”
  张妈浑身一抖,马上转头看傅云深。
  后者先缓过神来,开口劝:
  “震宇,咱们先把身体养好,什么东西不能出院……”
  “有没有?”
  凌震宇打断了他的话,又追问了三个字。
  病房里一片寂静。
  张妈求助地看了几眼傅云深,后者朝她摊摊肩膀,做了个“你看着办”的表情过来。
  最后张妈一咬牙,从口袋里拿出那张信纸,轻声说:
  “卧室的写字台上留下了两封信,一封给我的,这是给您的……”
  傅云深这时候弯腰把床调了起来,凑到他耳边劝:
  “震宇,你刚做完手术,情绪不能激动,注意一点。”
  男人没搭茬,大手从额头上拿开,露出深不可测的双眸,淡淡地开口:
  “拿过来吧。”
  张妈手指有些颤抖,低头看了看信纸,含着泪劝:
  “少爷,您千万别伤心,少奶奶她说过让我劝着你——说,说她会回来的。”
  “拿过来。”
  他已经把手伸出来,目光直直地落在叠成长方形的信纸上。
  单薄的信纸微微撑开一脚,露出里面黑色的方块字,清冷而又眷恋。
  张妈稍微上前两步,胳膊往前一递,信纸就被男人抽走,她倒吸一口冷气,不放心地劝:
  “少爷,您千万别伤心……”
  “出去吧。”
  张妈转头跟傅云深对视,两个人同时开口:
  “少爷。”
  “震宇。”
  “出去。”
  没等他们再开口,低头看着信纸的凌震宇,淡淡地重复了一句,语气冷漠,声音里不含任何情绪,就像是一个没有七情六欲的人。
  知道他的脾气,傅云深无奈地叹气,交代一句:
  “我就在门口,有事千万叫我知不知道?!”
  张妈也想叮嘱,可是看少爷脸色实在不知道该说什么,重重的叹了口气,抹着眼泪小跑着出去了。
  傅云深一步一回头地叹气,最后走到门口,大手握着门把手,不回头地交代:
  “震宇,人还会回来的,就算不回来,兄弟们也能帮你抢回来,身体最重要!”
  说完他一咬牙,用力地把门拉开,直接走了出去。
  顷刻间,房间里只剩下凌震宇一个人。
  他背靠着病床上的枕头,一眨不眨地盯着双手捏着的那张信纸——
  有千斤重一般。
  不知道过了多久,长长的睫毛微微动了一下,一颗颗沉重的泪直接砸了下来。
  本来皱皱的信纸上又添新泪。
  他用拇指的指腹轻轻摩挲着,这是浅笑嫣然的小女人流下的眼泪。
  她写这信的时候是什么心情,是不是跟他一样——
  痛得快要死掉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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