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4节
一切,还是要靠自己。
楚阳娿想通了之后,跟老爷子和父亲告了别,当天下午就回了云府。
首先她得把自己的嫁妆财产全部整理出来。在离婚这件事上,没有娘家的帮助,自己将要单打独斗,钱是很重要的。
当然,还有他最重要的财产,也就是出嫁时陪嫁的私兵。这些人的身契全部在她手里,安国府没有理由收回去。
但是她拿来名单一看,云起居然调了超过两千人到自己手上,陪着他打仗去了。
楚阳娿咬牙,这男人,好不要脸。
好在剩下这些人也足够用了。
至于财产,她的嫁妆跟云家份例是分开的。自己一出事,父亲就把琼嬷嬷送了过来,琼嬷嬷手紧,将她的嫁妆守得好好的。不过自从楚燕阳来了云家之后,就被霍霍了不少。
楚燕阳到底是主人,而且她出嫁时根本就没有嫁妆,所以她要送个礼之类的,只能跟琼嬷嬷要钥匙。琼嬷嬷也不能不给开门,顶多是跟着她别让库房被搬空。
好在楚燕阳来云府的时间才两年,而且刚开始时总要做做样子表现出自己的才能和考考。所以楚阳娿的嫁妆,到没有损失得太过离谱。
楚阳娿临走时吩咐清风整理账册和下人名单,等她一回来,便立刻呈了上来。
花了半天时间看完,楚阳娿便心中有数了。
楚燕阳虽然动不动就拿她的东西,但到底不敢直接搬库房或者换钥匙。或者说,还没有来得及搬库房或者换钥匙。
现在自己好了,明月阁上下,当然不用她插手了。楚阳娿只需将库房钥匙一换,让长房把账本一交,就万事大吉。其中就算有亏空,也没有什么,楚燕阳是她父亲点头才进了云家门的,她自己连嫁妆都没有,就算查出亏空,也填补不上来。
而且现在对她来说,还是想办法离婚比较重要,她不想在这种小事上面浪费精神。
所以理清了财产之后,楚阳娿做的第一件事,就是给云起写信,将自己已经好了,然后将和离的事情提上议程。
云起在万州,离京城很远,再加上兵荒马乱的,信使一来一回要走好些天。这期间,楚阳娿只能等待。
而云家众人,在得知她不傻了,没有一个人理会。据说自从大房跟二房离心之后,云家内部就越来越乱。而七房却随着云起的步步高升,越加得势。这种得势,因为有皇上的支持,连老爷子都不能说什么。
也因此,云家其他几房,尽管生活在一个屋檐之下,却跟七房早已水火不容了。
她们巴不得楚阳娿痴傻一辈子,甚至恨不得整个七房全部死光光,哪里还会好心来贺喜。
他们连表面功夫都不做了,楚阳娿也懒得自作多情。她是打定了主意要离婚,当然没有必要跑去给人家当什么孝子孝女。
云家人不理她,她也就乐得清闲。外面送上门的请帖,她一概不理会,整日在屋子里写写画画。
所有人都以为她在整顿家务,实际上楚阳娿在计算拿什么条件去跟皇帝交换,好让他做主允许自己跟云起和离。
海棠园内,小许氏绣着花看着摇篮里熟睡的儿子,好不清闲。
丫鬟来报,说一个老道士在守在门口,硬说府里有妖魔作乱,想见家里主人,好替咱们除去祸患。
小许氏听完嗤笑:“明月阁这位新夫人,可真是天真的紧。想拿我们当枪使,以为没人看的出来她那点伎俩?”
“太太说的是,明月阁那边怎么闹腾,也跟咱们没关系。那外面这道士……”
“不用理会,有人来问,就说我病重,不便见客。”小许氏亲了请熟睡的儿子,又专心绣花去了。
自从楚阳娿醒过来之后,外面立刻传起了流言,说云家七太太被恶鬼俯身,早已不是本人。
小许氏听了消息,立刻称病不出门了。而云家上下,从小许氏小何氏,到大许氏甚至远在文山的大何氏的,都接二连三病倒了。为了坐实楚阳娿这个吸人精气的而恶鬼名声,居然连三四岁的小孩子也舍得拿出来,硬生生给泡在冷水里面冻病了。
她们如此,是推波助澜,帮着放出流言的人坐实云府被恶鬼纠缠的消息。但,她们愿意推波助澜,却并不打算亲自上阵给人当刀使。
大房二房自从许铭书给云霄做妾之后就有了隔阂,两年前因云中的死,更是使得两房离了心。到现在,云起的势力越来越大,大房根本没有办法与之抗衡。
现在天下大乱,皇上要用云起,云家即便不满云起,也要给皇上面子。所以至少在肃王之乱平定之前,云家不会给云起拖后腿。
当然,并不是她们不想给云起后宅找麻烦,而是楚阳娿那人,到底是出身安国府。她父亲兄弟健在,云家要是趁云起不在,当真把楚阳娿如何了,肯定会被报复。但要是不能把楚阳娿收拾得永远不能翻身,对她们来说,也一点用处都没有。
不过,要是七房后宅自己闹开,那就不关她们的事了。
能看好戏,还能顺便捡便宜,这么好的事情哪里等,谁还傻乎乎撞上去给自己找不痛快。
楚燕阳那边,又是添柴又是烧火,本以为小许氏跟小何氏会乘机对楚阳娿下手,谁知道两遍都一味地装病,可除此之外,却再没见有其他动作了。
要是再等几天,让这些事传到楚熠阳的耳朵里,自己就什么都做不成了。
楚燕阳等不下去,终于决定自己动手。
这日一早,楚阳娿刚起来,就看到楚燕阳领着一群人浩浩荡荡闯进了明月阁。
“何方妖孽,快快现形!”跟楚燕阳一起进门的,一个身穿道袍的老道一看见楚阳娿,就冲了上来,对着她一边比划一边念念有词。
楚阳娿挑了挑眉,看向被丫鬟婆子簇拥而来的楚燕阳,道:“妹妹大驾光临,不知所谓何事呀?”
在楚家,楚燕阳比楚阳娿年纪大,是她的姐姐。但是在云家,楚阳娿是先嫁进门的正室嫡妻,楚燕阳虽做平妻,可在楚阳娿面前,还得行妾礼,所以不能叫她做妹妹,反而是楚阳娿,可以叫她妹妹。
楚燕阳当然听出她话中含义,脸色立时发青。
“你是哪里的孤魂野鬼,占了我妹妹的身,今日就教你魂飞魄散。”
“嗤。”楚阳娿笑着摇摇头,“妹妹这戏演的逼真。”
清水挪了椅子过来,楚阳娿慢条斯理地坐下,随手接过丁嬷嬷奉上的清茶,轻轻吹动茶叶,好不清闲。
明月阁时楚阳娿的地方,这两年虽有楚燕阳到处挖角插钉子,但想要动摇她,却还没那本事。
楚燕阳大张旗鼓地来找她麻烦,不过是自欺欺人。
她舍不得自己在云家的地位,更加舍不得四叔对她的看重。现在楚阳娿醒了,自己就没有了用处,四叔不会再看重她,甚至还会像以前一样,看都不看她一眼。
唯独这件事,她是无法忍受的。
一想到四叔将宠爱自己的目光转向楚阳娿,她就恨得撕心裂肺。
她虽然知道如果楚阳娿出了事,四叔一定不会饶恕她,楚熠阳同样不会让她好过。但这两年楚域给予她的宠爱,让她幻想着自己在他心中的,多少还是有一点地位的。毕竟,她虽然不是四叔的亲生女儿,但也是亲侄女呀,他们血脉相连。
而且,她也不会害死楚阳娿,只不过让她坐实了罪名之后,直接将她关起来。或者更加幸运,让楚阳娿再次变成傻子,这样一切就回归正轨了。
到时候她还是云家七太太,四叔,还是会看重自己,熠阳,也会将她当做亲姐姐。
只可惜,楚阳娿虽然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但外面的流言蜚语她却是一清二楚。之所以不过没有理会,不过是时机不到而已。她已经决定跟云起和离了,对于楚燕阳嫁入云家这件事,其实并不在意。但她发现自己一醒来就设计陷害,这却是楚阳娿不能忍受的了。
这个时代,迷信的人大有人在,自己要是真的坐实了恶鬼附身的罪名,等着她的,除了死亡就是囚禁。想到父亲对自己和离的态度,她有理由相信,为了不让自己给楚家丢脸,父亲说不定真的会同意楚燕阳的计划,将她给关起来好好反省。
要不然,为什么流言到了这个力度,楚家却连一点反应都没有呢?
当然,楚阳娿内心,并不愿意这么想,她更愿意相信的,是爹爹太忙,弟弟也在准备离京。
所以不论是什么原因,这件事,都是自己解决为妙。更重要的,是要让某些人警醒一点,不要再犯第二次傻。
被请来的老道士,已经掐着指头,确定了楚阳娿被恶鬼俯身。
楚燕阳立刻下令,让几个健壮婆子出来,要绑了楚阳娿驱鬼。
只是楚阳娿的人也不是吃素的,清水清风清岚清雾,几个丫鬟往前头一站,就挡住了婆子们的去路。
与此同时,守卫云府的侍卫,也迅速出现在明月阁,将众人围了起来。
楚燕阳一看到侍卫,有些心虚。不过她还在强作镇定,狠狠瞪着林岗,喝到:“林侍卫,带着你的人出去!”
林岗没有理会。
楚燕阳气急,脸色也不由自主地红了起来。
楚阳娿痴傻之后,楚燕阳被嫁进了云府。到云府之后,原属于楚阳娿的东西,就成了她的。作为七房主母,楚阳娿的侍卫,也会听从楚燕阳的调令。所以她一直以为,这些侍卫是属于楚家的。可惜现在楚阳娿醒了,侍卫当然只会听从楚阳娿的派遣。
老道士走南闯北多年,本就是个人精,见这状况,也隐隐发觉事态与预想不同。
然而现在容不得他后退,只能硬着头皮继续洋装高人。
这时候,楚阳娿终于说话了。
她将茶盏放下,笑吟吟地问那老道:“这位高人,您说云府内有恶鬼作祟,可有真凭实据?”
“此处妖气冲天,自然是有恶鬼作祟残害良人。”
“原来高人并无真凭实据。”楚阳娿点点头,继续道:“不过,我也没有真凭实据来证明高人乃是沽名钓誉,这可如何是好呀!”
清雾闻言,嬉笑道:“这还不简单,太太您忘了,高人降妖除魔,那定然是与凡人无碍的。既然如此,不如请高人做法,先让咱们开开眼,高人使的既是驱鬼的道法,那必定是不会伤到好人,不过为了以防万一,咱们还是验证一下得好。就请高人自己给咱们演示演示,也好让咱们这些胆小的内宅妇人安心。”
楚阳娿大笑:“这个主意不错。道长请吧!”
“你这妖孽,妖言惑众。”
楚阳娿当即沉了脸,她看着老道,声音冰冷:“道长恐怕还不知道自己身处何方吧,不知道府上谁说的话才算数就贸然闯入,自然要好好教导一番,来人,帮道长做法。”
“你……你敢……”
楚燕阳急得额头冒汗,眼看着老道士要被抓起来,她也顾不得其他了,大声吩咐道:“这恶鬼心虚害怕,被道长识破真身,竟要少人灭口,来人,抓住她。”
只可惜她身边那几个婆子,哪里是侍卫们的对手,只林岗一人,便几脚踹飞了出去。
楚阳娿看到怒火中烧的楚燕阳,啧了一声,说:“妹妹刚才说的什么话,道长使的是降妖除魔的法术,对好人自然是无用的,我怎么会是杀人灭口呢?不过你这么一说,到的确提醒了我,这法术,自然是要道长亲自演示才算合理,那么,就请妹妹劳烦一回,亲自验证吧。”
“你……”楚燕阳想说什么,在楚阳娿冰冷的目光之下,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楚阳娿要笑不笑地看着她,道:“妹妹在怕什么?这位道长适妹妹请来的高人,自然是法力无边的。法力无边的高人演示法术,自然不会伤到妹妹,而且我也只是开开眼罢了,要是演示后发觉当真有效,自然也会亲自请道长替我驱鬼呀。妹妹言辞闪烁,又不敢亲自验证,是在怕什么?还是妹妹请的高人,实际上不可信?妹妹怕被误伤?”
“我没有!”
“没有就好,”楚阳娿说:“那我们现在就开始。”
老道被押了上来,楚燕阳心虚,眼看着自己就要遭殃,转身就想跑出去。只可惜明月阁的门早就被锁了,哪里容她随出随进。
她刚一转身,就被抓住了。
老道人哪里敢对楚燕阳下手,颤颤巍巍眼泪就快流出来了。林岗见他不动,抬手就是一鞭子。老道被抽出一条血印,再不敢拖延,当真抓着木剑黄符抖擞起来。
楚阳娿看了一会,摇了头:“道长这不对,我瞧道长来时,备的有绳子有剪刀,还有狗血铁钉呢,怎么不用上?”
老道身子一颤。
林岗又是一鞭子。
“夫人的话你听见了!”
“夫……夫人,这剪刀绳子,是以防万一,不……不一定要用。”
“我们这可是在演示,道长不把看家本林拿出来,怎么取信于人?来人,给道长拿铁钉来。”
“夫人饶命,饶命啊!本……我根本不是道士,我就是来混口饭吃……我……”
“怎么会?这里可是云府,堂堂云家,怎么会让骗子进门?道长必定是世外高人,法力无边,请吧。”
眼看林岗又要摔鞭子,老道哪里敢推辞,只好捧着铁钉,走到楚燕阳跟前准备试验。
楚燕阳又惊又怕,对着楚阳娿破口大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