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子很凶(太莽) 第92节
虽说九凤不死不灭,但并非不会更替。
神兽拥有灵识,又太过强大,某些时候就会挣脱天道束缚追寻自我;镇压四方天地的东西擅离职守,对天地带来的影响自然是毁天灭地。
便如玉瑶洲南方的上一只九凤‘窃丹’,上古时期莫名其妙挣脱了束缚,化为焚尽天地的业火,差点把玉遥州南方烧干净,整个玉瑶洲的修士合力,才将其封印,压在荒山之下;九宗之中的‘铁镞府’‘天帝城’‘伏龙山’,也是在那个时期建立。
天之四灵不可能缺失,因此在老凤凰快死之时,天地会自行孕育一只新的九凤,取代‘窃丹’的位置。
老陆的年龄和这些上古传说比起来,显然算是新生代,本以为时间过去这么久,那只老凤凰早就被封印耗尽真元换了代,没想到还能冒出来一缕残魂,闹出这么大动静。
这些事情,问齐甲显然没用。
老陆迟疑了下,闪身离开了茶肆,身形出现在集市上空,继而穿过山峦与云海,来到了一座高峰之上。
惊露台宗门规模很大,其内仙山楼阁无数,山峰位于中心地带,上方修建有一座镇剑阁。
镇剑阁虽然封闭,但身处其外,都能感觉到那如同刮骨刀般的森然剑气。
老陆御风而行,来到镇剑阁之外,已经有一人,站在剑阁的大门外等候。
其人身着云纹长衫,腰悬一把佩剑,面貌其实只有三十岁左右,相貌还颇为俊朗。
老陆认出了此人,在面前落地,沙哑笑道:
“仇封情,多年不见,你倒是没啥变化。”
惊露台执剑长老仇封情,和老陆是同时代的人物,年轻时一起游历天下同生共死,交情极好。瞧见老陆过来,仇封情上前呵呵一笑:
“陆剑尘,你怎么老成这德行?光看面貌,我还以为哪家的老祖过来抢剑,把我吓一跳。”
老陆脸上有点唏嘘,在镇剑阁外寻了个石桌坐下,把斗笠取了下来,露出花白头发:
“我一散修,哪有你这宗门子弟福缘大,不出意外,过几年你就能过来给爷送终了。”
仇封情对这话也不生气,在石桌对面坐下,摇头道:
“早死早投胎,下辈子说不定还能遇上。对了,上次你让齐甲过来要双修功法,莫不是入土前还想留个香火?这是好事,生了可得告知一声,我这岁数,当个干爷爷倒是合适。”
老陆摇了摇头,没有再和这鳖孙儿对骂,说起了正事儿:
“前几天,你祖宗跑去山那边,和上官老祖吵了一架,据说是为了九凤残魂,到底是咋回事?”
仇封情是荒山尊主的子孙,前几天荒山尊主没动手,说实话感觉有点窝囊。不过老陆是故交,他也没隐瞒,开口道:
“山下面封印的‘窃丹’,按时间来算应该是快寿终正寝。不过老祖没料到,封印的凤凰,留了一缕残魂在外面。”
老陆微微点头,琢磨了下:“传言凤凰可浴火重生,那失控的老凤凰,莫非是想借这一缕残魂涅槃重生?”
仇封情摇了摇头:“据老祖说,老凤凰挣脱天道束缚,便也失去了不死不灭的天赐神通,要重生,生的也是新凤凰,不会是它。在出生之地留一缕残魂,估计是知晓新凤凰会在附近出生,想趁着雏凤年幼,以夺舍之法鸠占鹊巢。”
老陆有点懂了,询问道:“既然是准备夺舍,这么多年都没被发觉,为何会被上官老祖找到?”
“老祖说,小凤凰已经诞生,老凤凰一直在设法夺舍,以前怕被察觉,动静很小,但彼此神魂纠缠在了一起。那天估计是新凤凰遭遇了什么变故,反过来压制了老凤凰,还把老凤凰给招了出来,残魂暴露在天地间无所遁形,就被先知先觉的上官老祖给逮住了。”
老陆听见新凤凰已经出现,稍微愣了下,稍作回想,倒是想起了在大丹朝遇见的那个小酒娘。
那小酒娘他根本看不透,当时就觉得应该是一种比较恐怖的存在,他也没敢招惹。此时联系仇封情的话语,倒是猜出那小酒娘是什么了……
老陆暗暗琢磨,也没有明说,转而笑道:
“原来如此,那人家上官老祖,是在斩妖除魔,顺手收点天材地宝;九凤残魂出现在你家门口,你们都跑得没上官老祖快,被抢了能怪谁?”
仇封情也有点无奈:“上官老祖那本事,出了名的霸道;老祖其实有察觉,一直都在盯着,只是没想到上官老祖跑那么快,过去慢了一步。上官老祖收了九凤残魂,估计修为又要更进一步,以后在九宗,怕是没对手了。”
老陆缓缓点头,又问道:“那新凤凰,你们可曾找到?”
仇封情摆了摆手:“没事儿招个祖宗回来作甚?那玩意又没法据为己有,只能供着;若是没供奉好,整个南方九宗估计又得灭一次,我惊露台可不接这黑锅。天道自有安排,等它自行归位即可。上官老祖估计也是担心,有蠢货打起拐走四方之主的馊主意,已经遮掩了气机,连老祖都找不到,知道的人恐怕都被灭口了。”
?!
灭口……
老陆坐直了几分,往天上看了看:
“是吗?”
“那是自然,上官老祖在九宗元老之中,暴脾最是火爆,这种关乎九宗安危的大事儿,肯定不会心慈手软。那天我都没敢过去混脸熟,你怕也是没敢过去。”
“我一中洲野修,哪敢过去凑热闹……算了算了,不聊这些神仙事儿,你近些年如何,听说还生了闺女?”
“唉~别提那死丫头,辛辛苦苦折腾几十年,才弄了个闺女出来,结果倒好,不认我这爹……”
“哟!这么有眼光的姑娘,我可得见见,说不定还能认个干孙女……”
“呵呵……干聊没意思,边打边聊吧……”
话落。
镇剑阁外,剑气冲霄!
第九十二章 吴前辈,我想……
苍穹之上惊天动地的场景,对仙门老祖来说,只是一场小恩怨。两位仙家老祖一番对峙后,相继离去,但留下的痕迹并未消失,对凡夫俗子的影响更是难以估量。
铁镞府老祖在惊露台的家门口降服九凤残魂,斩断了长青山和荒山之间的联系,坏了长青山的山根,作为补偿,给栖凰谷布下了一个聚灵阵。虽然是随手为之,但九宗老祖出手绝对不是凡物,直接把栖凰谷变成了一块小福地,足以让少数幽篁境的修士在其中修行。
荒山尊主慢了一步,但天造之物先到先得,很难抢回来,最终也只能接下了这份补偿,还赐给栖凰谷‘仙鹤衔书’石碑,把栖凰谷纳入了惊露台的下宗。可能是发现栖凰谷太弱,惊露台事后还专门外派了长老过来当师长,帮忙扶持栖凰谷走上正轨。
下宗与上宗的关系,就相当于宗门之外的分舵,学的东西和上宗一脉相承,想跑来拜师或者镀金的修士有多少可想而知。
距离风波结束不过几天时间,关外御剑而来的修士就来了好几个,后面估计还有一大波步行而来;大丹朝内部的修士更是为之沸腾,几天之内便挤垮了十里柳林外的八角牌坊。连那天被九盟至尊拿去借用的寻常兵刃,都涨成了天价。
除开修行一道,此事对凡世的影响同样不小。
栖凰谷是姜氏祖宗扶持建立,栖凰谷成为惊露台的下宗,姜氏皇族自然也弄了块免死金牌,只要栖凰谷不倒,姜氏就倒不了,连往年不搭理这弹丸之地的大燕王朝,得知消息都已经派了使臣前来。
而宰相李景嗣,谋划多年便是为了取代姜氏改朝换代,此事过后,往日谋划自然成了竹篮打水。
姜怡坐镇朝堂,以前压不住臣子,如履薄冰不敢妄动;如今有栖凰谷在背后撑腰,可以说再无忌惮,直接大刀阔斧给满朝文武换了波血,以前位高权重的王侯将相,在浩瀚天威之下,连屁都不敢放一个,便被卸去官职撵回了老家。
原本的保皇派,则一飞冲天成了天子近臣,礼部侍郎左寒稠,靠着如花似玉的侄子取悦长公主,直接连跳三级官拜相位,都没人敢说啥。
不过这些变化,作为芸芸众生一员的左凌泉,目前还并不知晓。
在栖凰镇一番血战,又看过神迹之后,身负重伤的左凌泉,便晕了过去。
经过吴清婉不眠不休地医治,直到七天后的黄昏时分,才慢悠悠醒来……-
四月初三,小雨。
栖凰谷的廊台亭榭之间人影嘈杂,不少外来的修士,在雨幕中奔走,回味着几天前仙门老祖的大神通。
虽然有了护宗大阵,但尴尬的是栖凰谷的几个小掌房,根本不会用,也没能力操控。
因此聚集在山谷内的数千修士,还是冒着雨互称‘道友’‘前辈’,稍显不体面。
山谷后方的竹林依旧清净,石崖上的小木屋里亮着灯火,照映出两个女子的侧脸,隐隐的交谈声,从其中传出:
“……惊露台的仙长,明天应该就过来了,听说是个幽篁境的老祖,担任代理宗主,帮我们培养接班人。说起来丢死人,都成惊露台下宗了,宗门里修为最高的才灵谷二重,昨天关外有两个仙师莫名而来,都是半步幽篁的高人,想当宗门供奉,踩着飞剑在护宗大阵外面求见,结果等了半天,才发现你大师伯在地上站着,当时还来句‘不愧是惊露台下宗,扫地大爷都是灵谷境的修士,瞧瞧这排场’……”
“刚起步嘛,有什么好丢人,祖师爷亲手赐的石碑,哪怕都是炼气,也没人敢瞧不起咱们……”
“姜怡,朝廷的事儿处理得怎么样了?”
“没啥事儿了。那天李景嗣带着朝臣正逼我还政,天显异相把所有人震住了……有祖师爷当靠山,我把他们都下了大狱,朝臣屁都不敢放一个;以后只要栖凰谷在,没人敢动我姜氏……”
“那就好,以后安心修行,不用管那些乱七八糟的了……”
……
素雅整洁的房间里,弥漫着些许药香味。
床榻上,左凌泉浑身包着白色绷带,盖着薄被,只露出一张俊美脸颊。
圆桌旁,吴清婉身着云白色的长裙,墨黑长发披散在背上,温润脸颊带着三分忧色,不过依旧风韵动人,拉着姜怡的手儿,小声说着宗门琐事。
几天前的栖凰谷一战,吴清婉亲历其中,除开看到仙人降世的震撼外,感受最多的就是‘无能为力’。
以前吴清婉对自己的修为还是有自信的,但一场大战打下来,她几乎和不存在一样,连搭手的机会都没有,只能眼睁睁看着左凌泉搏命,甚至最后连刀都补不上,心里有多自责可想而知。
如今都想弃武从医了,当个仙家医女,即便打不了架,以后至少也能帮左凌泉疗伤,总比站在旁边看戏强。
不过,吴清婉终究是女子,自己‘道侣’超乎想象的厉害,也冲淡了她心中的那丝失落。
和姜怡闲谈之间,吴清婉的眼神,时而望向床铺,双眸中依旧如往常一般温柔,但此时此刻,明显又多了点东西,很难察觉,但硬要形容的话,应该是‘依恋’吧。
姜怡穿着左凌泉送的红色长裙,如今不用再担心弟弟的皇位,头上的金簪也取了下来,彻底变成了一个看起来稍显傲气的大小姐。
她坐在吴清婉的身侧,目光也放在左凌泉的身上,眼底带着隐隐的担忧。
姜怡那天没参与栖凰谷的战乱,只从吴清婉口中,得知了左凌泉的事迹,心中自是震撼。
不过姜怡跑过来的时候,左凌泉已经半死不活地躺在了床榻上;之后要处理朝堂上不是一条心的臣子,忙得焦头烂额,左凌泉也没苏醒,到现在都没能说上一句话。
姜怡望了几眼后,又把目光收了回来,继续说起上次的事儿:
“小姨,你说左凌泉那天,剑被打断了,从酒楼里摸出来一把‘打神锏’,破了那野修的护身罡气。我觉得那至少应该是把灵器,只可惜派人把栖凰镇翻了个底朝天,也未曾找到。”
吴清婉对上次的事情记忆犹新,许元魁所用的刀,事后她捡回来查看,才发现是出自掩月林的‘掩月弯刀’,中品灵器,寻常刀剑一碰即断,法器也很难扛得住劈砍。而左凌泉随手摸出来的铁锏,既然能抗住劈砍,显然不是凡物,她也想寻找来着,可惜等想起来,早不知掉在哪里了。
“可能是被镇子上的散修捡走了吧,这也没办法,那天动静太大,凌泉又受了伤,我都忘记了。”
“唉~左凌泉剑也断了,得想办法给他找一把好剑。上次若是有把宝剑在手,以他的本事,哪里会吃这么大的亏……”
……
姜怡闲聊片刻,见左凌泉没有苏醒的迹象,坐的有点乏了,站起身来:
“小姨,我去广场上看看,要是左凌泉醒了,你叫我一声。”
“好。”
吴清婉起身走出房门,目送撑着油纸伞的姜怡,走下蜿蜒石梯后,目光移动到了天空上。
天上阴云密布,下着小雨,雨珠穿过无形的大阵,在高空上荡起圈圈涟漪,微不可觉,只是让大阵外的云层看起来有些模糊。
这场雨,是聚灵阵刚形成,强行聚集方圆数百里的灵气,导致的天象变化,已经连续下了好几天,也不知何时才能稳定下来。
吴清婉能感觉到周边的灵气每一刻都在增加,瀑布上方的那根石柱附近,已经隐隐出现了朦朦胧胧的雾气,水帘洞正处于石柱的正下方,她怕出现什么意外,都不敢把左凌泉放在里面。
吴清婉注视片刻后,又把目光移到了石崖下的竹林里。
竹林间的房舍内外,有很多盘坐修行的弟子。瀑布附近,汤静煣的院子里,从窗口能看到一个女子在里面来回踱步;白色小鸟鸟,没精打采地趴在窗台之上,变成了一个扁团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