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节

  王婕妤脸上的笑容瞬间一僵,戴了护甲的双手死死的拧着手中帕子,目光如猝了毒的利剑阴冷的刮过妍婕妤的腹部,半晌,恨声道:“妍婕妤未免言之过早了,孩子一日未出世便谁都说不好会不会有变数,毕竟孩子在腹中出现‘意外’的例子比比皆是。”
  妍婕妤听得王婕妤在变相的诅咒自己的孩子出事,顿时面色铁青,气得身子发抖。
  皇后听得王婕妤越说越离谱,面上不喜,当即蹙眉道:“好了,本宫乏了,你们都散了吧!”言罢便搭着身旁大宫女的手起身往后室而去。
  众人连忙起身,屈膝行礼道:“臣妾|嫔妾恭送皇后娘娘!娘娘千岁!千千岁!”待得皇后的身影彻底消失于殿中,众人方才起身。
  王婕妤起身后不等德妃等人先行离去,便率先领着大宫女红玉往门外走去,德妃见状,毫不迟疑的领着宫人快步赶了上去,恰好赶在王婕妤快要跨出殿门时将人截住,德妃冷冷的注视着王婕妤,眸中恨意显而易见,可见德妃对王婕妤是真的恨之入骨了,若不是碍于身份和礼法,只怕德妃早已恨不得将她挫骨扬灰,以解心头只恨了。
  许久,德妃冷声道:“王婕妤入宫多年,居然不懂何为上下尊卑?本宫尚未踏出这凤仪宫,何时便轮到你一个婕妤率先离去了?”这是顾云嫣入宫以来第一次看见德妃和王婕妤正面交锋。
  德妃的大宫女锦烟接着嘲讽道:“还以为自己是昔日高高在上的贤妃呢,现下不过是个小小的婕妤罢了,还摆什么贤妃的普?没得让人笑话~”
  身为德妃的大宫女,锦烟心里亦是恨透了王婕妤的,且不说多年来延禧宫上下处处被景阳宫诸人强压一头,仅仅是王婕妤逼迫奶嬷嬷毁了大皇子容颜一事,锦烟亦没有办法不恨王婕妤,大皇子是自家主子的希望,亦是整个延禧宫的希望。如今王婕妤今非昔比,锦烟便无需再隐忍,放着今儿大好的机会,锦烟又怎会错过呢?
  闻言,王婕妤气得脸色一阵青一阵白,胸口不禁上下起伏,许是气过了头,一时竟忘了反驳德妃和锦烟二人的话。
  德妃恨恨扫了王婕妤一眼,旋即便带着身后宫人扬长而去。
  殿内众人见得面前的王婕妤被气得脸色铁青,面上皆是一副看好戏的表情,回过神来的王婕妤,愤怒的朝着身后众人冷哼了一声,便带着红玉逃也似的离开了凤仪宫。
  等张妃和季昭仪离去后,顾云嫣和杜婕妤两人相视一笑,便相继离开回了各自宫中。
  一个早上不见二皇子,顾云嫣便挂念得紧,一回到静怡轩,当即对着侍书吩咐道:“快去把昊儿抱来给本宫瞧瞧!”侍书应声而去。
  不一会儿,奶娘便抱着白白胖胖的二皇子给顾云嫣请安,顾云嫣开心的接了过来,刚满月的二皇子已经认得母妃了,这回儿被顾云嫣抱在怀里当即咧嘴露出无齿的笑脸。
  一旁的张氏见状笑道:“二皇子晨儿一醒来,便哭闹着要找主子您呢,奴婢等人废了老大的劲儿才哄了下来,这会儿一见了您立马高兴得不行!”
  闻言顾云嫣柔柔一笑,心中一片柔软,爱怜的在二皇子白嫩的脸蛋上香了几口。
  得了母妃的香、吻,二皇子兴奋的踢了踢小腿,水灵灵的大眼珠转了转,忽而咯咯的笑了出来,这是二皇子出生以来第一次笑出声音,声音虽轻却足以让顾云嫣震惊,怔愣了几秒后顾云嫣面露惊喜。
  侍画几个亦是惊讶,反应过来后皆是喜笑颜开,侍书脆声夸赞道:“看,咱们二皇子多聪明,一早便懂得逗母妃开心了,这机灵劲哪是旁人可比的!”
  奶娘等人亦是附和,静怡轩殿内一时欢声笑语不断!
  御书房
  御书房外刘德福已恭候多时,这会儿见得纪诚和顾池一前一后的行了过来,当即上前躬身道:“杂家见过二位大人!皇上吩咐过二位大人到后直接入内即可,二位大人快快有请!”说完便退到一旁,给纪诚和顾池让路。
  “微臣叩见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纪诚和顾池二人入了御书房后,齐齐跪下向萧煜行礼道。
  萧煜大手一扬,道:“两位爱卿免礼吧!”
  “谢皇上!”两人谢恩后起身,躬身立于萧煜面前。
  “朕交代你们的事情都办妥了吗?”
  “回皇上,经过微臣的多番努力和林副将在军营的周密部署,最终不辱皇命,只需皇上一声令下,林副将随时可以取而代之威远将军。”顾池上前一步道。
  “回皇上,微臣这边亦是全部准备妥当,只要皇上同意,随时可以行事!”纪诚接着道。
  闻言,萧煜面色微缓,道:“好!两位爱卿不愧是朕的左膀右臂!待得事成之日,朕定要记你们一大功~”
  顾池与纪诚两人异口同声道:“能为皇上效犬马之劳,微臣万死不辞!”
  八月初,朝堂里发生了一件震惊朝野的大事,德妃之父户部侍郎与妍婕妤祖父江阁老及御史台的几位官员一同联名上书参奏当朝威远将军与兵部尚书二人,罪名不乏以权谋私,贪污军饷,强权压迫下属,杀人灭口等多项罪名,此事一出,犹如在平静的湖水里投下一颗巨石,顿时引起轩然大波,朝堂之上一片哗然不已。
  一连三日,参奏威远将军与兵部尚书的奏折接二连三的送到了萧煜手中,而萧煜的态度仍旧是留而不发。
  这样的局面一连僵持了几天,直到此事闹得沸沸扬扬,萧煜才不得不把案情摆到明面上处理,与众臣一番商议下,最终决定任旨命吏部侍郎纪诚彻查此案。
  ☆、第67章
  在此期间,亦有部分与威远将军及兵部尚书是姻亲关系或相交多年的官员,纷纷上书维护二人,直言户部侍郎和江阁老等人乃是在无中生有诬陷他人,此举意在铲除异己,一时间文武百官自形成三派,一派为支持户部侍郎等人的拥护派,一派为支持威远将军和兵部尚书的维护派,还有一派即是中间派,就是正所谓的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类型。
  朝堂局势空前紧张,启元殿内凝漫着一股没有硝烟的战火。为处理此案,萧煜已多日不曾踏足后宫。受前朝影响后宫的氛围亦渐渐凝重了起来。
  这日,顾云嫣正在陪二皇子玩儿,忽而想起此时的萧煜政务烦身加之天气燥热怕是心神不宁、肝火旺盛,当即便吩咐侍画道:“你去熬碗莲子羹来,一会交代常福,让他送去乾清宫给皇上食用。”
  侍画屈膝道:“是,奴婢遵命。”说完便退下熬莲子羹去了。
  一个时辰后,常福提了个食盒出现在乾清宫殿外,守在门外的刘德福见得常福的身影,疑惑道:“你这时候怎么跑这来了?可是静怡轩发生了何事?”
  常福躬身道:“回刘总管,奴才是奉了毓昭仪娘娘之命,前来给皇上送莲子羹的。”
  刘德福道:“皇上这会忙着呢,哪有空喝什么莲子羹、、、、、、”斟酌了会,又道:“你且候着吧,既是毓昭仪娘娘的一番心意,杂家便去给你通报一声,至于皇上传与不传就不是杂家能管的事儿了。”
  常福感激道:“多谢刘总管,劳烦您了!”
  刘德福一扬拂尘,便躬身入了殿内,对着正忙于批阅奏章的萧煜道:“启禀主子,毓昭仪娘娘命人给您送来了莲子羹,常福这会儿正侯在殿外头,您看这是、、、、、、?”
  萧煜停下手中的朱笔,抬头道:“传上来吧!”
  刘德福忙笑道:“是!奴才遵命。”言罢当即传了常福进来。
  “奴才给皇上请安,皇上万福金安!”常福下跪行礼道。
  “起来吧!毓昭仪除了让你送莲子羹过来,可还有什么话要跟朕说?”萧煜问道。
  “回皇上,娘娘让奴才转告皇上,朝政纵然烦扰,亦望皇上顾惜己身、保重龙体!”
  萧煜闻言,眉眼处的蹙纹当即抚平了去,面色柔和道:“回去告诉毓昭仪,便说朕已知晓她的心意,让她照顾好二皇子即可。”
  “是!奴才告退。”常福恭声道。旋即便猫腰倒退了出去。
  常福退下后,萧煜便示意刘德福把食盒里的莲子羹端出来,当即食用了起来,刘德福察觉到自家主子唇角露出的笑意,便讨巧道:“这莲子羹不仅口感浓甜润滑、美味可口,且有强心安神、清心静气的效果,在这燥热的夏天食用是再好不过的了,想来毓昭仪娘娘亦是知道这些才会特地命人送来莲子羹的~”
  萧煜将碗里的莲子羹喝了个一干二净,放下碗勺,道:“素日里旁的妃嫔送来的吃食亦不少,却不曾见你这般说嘴,今儿个毓昭仪不过是让人送了碗莲子羹过来,便让你这般念叨,可是得了毓昭仪的好处了!”
  刘德福看见主子嘴上虽是数落人,唇边的笑意却只增不减,顿时笑道:“奴才倒是想念叨来着,可是主子爷您也没给机会呀,别的宫里送来的吃食您哪回有用过!”
  闻言,萧煜浅笑不语!
  静怡轩
  常福一回到静怡轩,立时前来向顾云嫣复命,道:“启禀主子,奴才已经按照您的吩咐把莲子羹送去给皇上食用了。”
  顾云嫣淡声道:“皇上召见了你,可有说些什么?”
  “皇上问奴才:您可有交代奴才传达何话?奴才心想主子兴许是一时忘记交代奴才了,便自作主张的替娘娘传达了娘娘心中所想的话语,还望娘娘恕罪!”常福道。
  顾云嫣轻拍了下脑袋,道:“是本宫大意了,竟忘了嘱咐你本宫要与皇上说的话,那你都向皇上传达了哪些话?”
  “奴才与皇上说:娘娘让奴才转告皇上,朝政纵然烦扰,亦望皇上顾惜己身、保重龙体!”
  顾云嫣点头,目露赞赏之意,夸赞道:“得亏你机灵,在皇上面前替本宫圆了这一出,本宫心中甚是感激!”
  常福连忙谦卑道:“娘娘言重了,奴才愧不敢当。”
  “外头天热,来回跑这一趟,你也累了,下去歇息吧。”
  “是,奴才谢娘娘恩典。”语毕,便躬身退了出去。
  一旁的侍画不解,轻声道:“主子您今儿这出是为何?”
  顾云嫣拨弄了下发髻上的金簪,徐徐道:“本宫不过是想试探一下他心中的主子是谁罢了!”
  侍画面现惊讶,道:“主子,您的意思是、、、、、、?”
  顾云嫣微微点头道:“恩,正是你心中所想。”
  侍画的目光不禁落到已行至殿门的常福身上,直到再也看不见常福的身影。
  纪诚接受皇命调查威远将军及兵部尚书二人之案,经过半个多月的调查和追踪真相慢慢浮出水面,案情进展极其神速,前后不满一个月,威远将军和兵部尚书犯下的案件一一彻查清楚,就连先帝时期的案件亦被查了出来。
  启元殿内,纪诚将所查到的证据和案情一一呈上来,文武百官无不骇然大惊,永逸帝大怒,当场便连下三道圣旨,一:罢免威远将军及兵部尚书官职,押入天牢。二:特命金吾卫首领赵烙领兵前去捉拿其余涉案同伙。三:由纪诚带领官兵将威远将军府及兵部尚书府抄了。
  永逸帝的雷霆手段震得殿内百官一时回不过神来,半晌,众人方反应过来,齐齐跪下山呼皇上英明。
  此时此刻,那些力保威远将军和兵部尚书的官员也渐渐看出苗头来了,看这一件件一桩桩案子哪里真是十天半月就能查清得了的,定是早就暗中调查清楚,只待合适东窗事发的契机罢了,想来怕是蓄谋已久的了,再联想到纪诚乃是帝王心腹,加之今儿君王雷厉风行的模样,莫非、、、、、、?众人皆被自己心中的猜想吓出了一身冷汗,若真如自己心中猜想的那样,那他们这些作为威远将军及兵部尚书两家的姻亲和世交会不会被牵连在内?越想心里越是害怕~
  萧煜看了一眼底下那些一直拥护威远将军和兵部尚书的官员,自然没有错过他们眼中的算计,果不其然,很快便纷纷出来揭发威远将军和兵部尚书的罪行,扬言皆是被这二人所骗一直被蒙蔽其中,个个皆是一副痛心疾首和悔不该当初的模样,对于他们这种行为说好听点就是将功补过,说难听点就是为了自保不惜对亲友落井下石,真可谓是树倒猢狲散,墙倒众人推。
  萧煜下了早朝便直接回了乾清宫,朝堂上的状况后宫妃嫔亦有所耳闻,王婕妤闻风而来,在乾清宫外求见萧煜。
  平日里最注重仪容的王婕妤,此刻已无心顾及头上微微凌乱的发髻,只一心急着面见皇上。
  “麻烦刘总管向皇上通报一声,就说本宫求见!”一下轿撵王婕妤便对着刘德福心急如焚道。
  刘德福躬身,劝道:“还请婕妤娘娘见谅,皇上这会儿忙着呢,没空见您,要不您先回景阳宫,等皇上忙完了再说?”
  王婕妤焦躁不安道:“不行,本宫的父亲和舅舅已被押入大牢了,本宫必须马上面见皇上。”
  刘德福苦口婆心道:“可是娘娘您一直这么僵着也不是办法呀,后宫不得干政,若是皇上看到您这样指不定会更生兵部尚书和威远将军的气,这样岂不是和您的初衷背道而驰吗?您就听杂家一句劝吧,安安分分的待在景阳宫等候消息,您父亲和舅舅不是还没定罪吗?说不定事情会有转机呢~”
  听得刘德福这般说,王婕妤心中犹豫不决,自己该不该听刘德福的先行回宫。
  身后的红玉小声劝道:“主子,刘总管此言有理,您万不能在这个节骨眼上激怒皇上,这样将会大大不利于老爷和舅老爷,咱还是回宫吧!再说老爷和舅老爷在朝为官多年,人脉广泛,定会有许多官员向皇上替老爷和舅老爷求情的。”
  听了红玉所言,本就有所松动的王婕妤终于妥协了下来,带着身后宫人一同回了景阳宫。
  待王婕妤等人走后,刘德福便躬身入了殿内。
  萧煜正专注的看着手中的奏章,头也不抬道:“走了?”
  “回禀主子,奴才已经把婕妤娘娘劝回景阳宫了。”
  萧煜微微点头道:“差事办得不错,日后王婕妤再来求见,无需回报直接打发掉。”
  “是,奴才遵命。”说完便上前替萧煜整理已然批阅的奏章。
  ☆、第68章
  五日后,经六部审议,将兵部尚书和威远将军二人所犯罪状上呈萧煜,朝堂上刘德福当着文武百官面前将其二人所犯之案娓娓念来:“崇文(先帝)二十四年,威远将军联合兵部尚书贪污军饷二百八十万两白银;永逸二年,兵部尚书滥用手中职权,卖官贩爵、贪污受贿共计白银四百二十万两;同年兵部尚书与威远将军二人合谋将马副统领一家二十八口灭门;永逸三年、、、、、、”长长一串念下来共计十余起,每一件每一起都是罪大恶极的死罪。
  萧煜听着刘德福念完罪状,面色阴沉,旋即下旨道:“原兵部尚书王元及原威远将军窦易在任期间,犯下贪赃枉法、滥用职权、杀人灭口等滔天大罪,此二人罪大恶极,万死不足以抵其之过,现将二人打入死牢,待秋后问斩。王元与窦易二人罪恶滔天,本该株连全族,但念其二人皆曾上战杀敌,颇有战功,朕亦不忍杀生太过,特网开一面,但死罪可免、活罪难逃,男丁流放边远苦寒之地,无诏不得入京,女眷一律发卖为奴。”
  上首传来帝王冰冷无情的话语,底下诸人无不心惊胆战,暗暗为自己捏了一把汗。
  景阳宫
  殿内王婕妤正在焦躁不安的等着红玉等人带消息回来,一大早便觉得心神不宁的王婕妤不停的在大殿往返踱步,此时的她就好比热锅上的蚂蚁一般,急得团团转。红玉和景阳宫领事太监一个时辰前便出去探听消息了,这会儿还不回来。
  “主子,主子、、、、、、”忽听得红玉带着哭腔的叫唤,王婕妤飞快向殿外跑去,在拐角处刚好撞上迎面而来的红玉。
  在看见红玉微红的眼眶时,王婕妤便有了一种不祥的预感,犹如心房上破了个大窟窿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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