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7节

  我想了想,说道:“要不然咱们请安乐寺的女人出面,帮咱们保护一下亲朋好友?”
  吕先生笑道:“你怎么想起她来了?”
  我挠了挠头,说道:“咱们认识的人当中,她的本领最高强,而且和我们的关系还算可以。请她帮忙的话,她应该会答应吧?”
  吕先生笑道:“答不答应,那谁说得准呢,你得试试才知道。”
  我们三个人在路边摊有吃有喝,一直坐到了傍晚。
  我忽然想起一件事来,问吕先生:“你不是说,有办法找到石警官吗?现在时间可不早了,你的办法呢?”
  吕先生打了个哈欠,说道:“这几天累得我,都把这件事给忘了。昨天晚上你用残魂寻找石警官的时候,我曾经仔细观察过,是哪一片残魂发现了他。到时候,咱们只要查到这残魂的位置,自然就能找到石警官了。”
  我点了点头,笑道:“这倒是个好办法。”
  眼看天已经慢慢黑下来了,行人越来越少。老板也要收摊了。
  我们三个人站起身来道了别,要各回各家。
  这时候,我兜里的手机响了。我把手机掏出来,它却没有动静了。
  我奇怪的看了一眼,发现是王书记的电话。
  我皱了皱眉头,把电话拨了回去。可是那边已经关机了。
  吕先生见我神色不对,说道:“怎么了?”
  我晃了晃手机:“王书记给我打了个电话,可是我再拨回去的时候,那边没有动静了。你说,会不会是他出事了?”
  吕先生犹豫了一会,说道:“你的意思是,那几个警察在找他的麻烦?”
  我点了点头:“白天的时候,那几个警察挺凶的,不知道在打什么主意。”
  吕先生说道:“反正咱们闲着也是闲着,去看看也好。”
  本来我们要打车赶过去,但是这个时间很少有出租车经过。偶尔有一辆也不肯停。我们只好加快脚步,向王书记家走去。
  我们走了几分钟,街上就彻底没有人了。
  忽然吕先生摆了摆手,说道:“不对劲。”
  我问道:“怎么了?”
  吕先生拽着我们两个站到路边,说道:“后面有动静。”
  我听了听,什么都没有听到,只有阴风阵阵,吹得脊背发凉。
  吕先生笑了笑:“你屏住呼吸看看。”
  我压低了气息,向后一扭头,差点吓得背过气去。
  我看见就在我们身后不远处,过来了一大批的小鬼。这些小鬼成群结队,浩浩荡荡。
  他们抬着细木棍和红纸糊成的大箱子,箱子上面绑着大红花。又有白纸糊成的高头大马。有个小鬼装扮成新郎官的样子,正骑在上面,向前走着。
  这幅景象,简直是纸扎店里的纸人成精了,在大街上乱窜。
  我随手就把身后的大刀拔出来了。
  吕先生拦住我,说道:“别冲动,咱们看看到底是怎么回事。”
  那新郎官骑着马经过我们身边的时候,咦了一声,然后从马上跳了下来。冲我们三个拱了拱手,极有礼貌的笑道:“三位先生,你们好啊。”
  我看这新郎官有些面生,于是警惕的问道:“你是谁?我们认识?”
  那新郎官叹了口气,说道:“我只是一个无名的小鬼罢了。可是在咱们槐城,谁不认识三位先生?多少冤假错案,多少恩怨纠纷。无不在你们三位手中化干戈为玉帛。你们不仅受活人感激,我们小鬼也敬仰的很呐。”
  众鬼都纷纷附和,一脸真诚。
  没人不喜欢听好话,新郎官这几句就说的我们眉开眼笑的。
  新郎官摆了摆手,身后的小鬼就打开箱子,从里面拿出来了三只金锭子,说道:“一点心意,希望你们收下。”
  我知道这金锭子对于小鬼来说很贵重。但是其实是锡纸折成的罢了。我们要这玩意根本没用,反而晦气。
  我干笑了一声,说道:“从来只听说客人们随份子的,哪有管新郎官要钱的?这可不合适。”
  新郎官笑了笑,也没有勉强,又把金锭子放回去了。
  然后他把我们拉到一边,小声的说道:“三位大师,以后我们夫妻之间有什么矛盾,还请你们调解一下。”
  我笑道:“清官难断家务事,我们就不搀和了吧?再者说了,你刚结婚,怎么就想着闹矛盾呢?”
  新郎官叹了口气,说道:“你们不知道,咱们做了小鬼,配阴婚的时候只看生日忌日,从来不看相貌品行。我还在人世的父母一定要我娶这姑娘。其实我心里面不愿意。我听说她活着的时候很不规矩,而且不大讲理,关键是长得还丑,想必做了鬼也好不到哪去。我骑在马上,满脑子想的都是怎么给她个下马威,让她以后服服帖帖的……”
  吕先生哈哈大笑,说道:“你要是婚后实在不幸福,和她各过各的不就行了吗?”
  新郎官一脸委屈:“都合葬在一块了,还怎么各过各的?这又是不是人间,还能打离婚官司。”
  这时候,小鬼中有一个喊道:“咱们快走吧,误了时辰,恐怕娘家人要不高兴。”
  新郎官嘟囔道:“我还不高兴呢。打一架才好。”他向我们道了别,就重新骑到了纸马上面。
  第1101章 抢亲
  迎亲的小鬼似乎在赶时间,他们的步子很快,眨眼之间就远去了。
  我们本来行色匆匆,担心着王书记的安慰,被他们一闹,居然忘了这件事,望着迎亲队伍的背影谈论开了。
  我笑道:“原来小鬼冥婚,比活人结婚还要不自由。所用的仍然是几千年前,父母之命,媒妁之言那一套。”
  吕先生笑道:“小鬼和活人不一样。活人自然要参考相貌品行来结婚。但是小鬼就不一样了,就算两只小鬼两情相悦,郎才女貌。只要他们的八字不合,那就不能埋在一块。不然的话,对子孙后代都不利。”
  我笑道:“说到底,他们婚姻不幸,完全是因为活人站在自己的角度上考虑。哪一天小鬼的婚姻由自己做主,不再由活人做主了,他们才算是真正解放了。”
  薛倩哈哈大笑:“老赵你个光棍汉,自己都没有老婆,还要操心人家小鬼婚姻自由不自由。”
  我干笑了一声,自嘲道:“我这也是给自己打算呢。万一我孤独终老,死了之后娶个女鬼也不错。”
  吕先生虽然也不是什么正经人,不过好在年纪大了点,至少比我们老成持重。他最先想起来我们这一趟是去干什么,催促我们说道:“咱们快走吧。不然的话,王书记从重伤变成没气了。”
  我和薛倩跟在吕先生身后,一路小跑着向王书记家走去了。
  等我们跑到王书记小区外面的时候,看见那新郎官一筹莫展站在一间破屋子跟前。
  屋子里面有女鬼探出头来,笑眯眯的给新郎官出难题。
  这是槐城的风俗。出娘家门的时候要难为一下新郎。据说是让他明白,姑娘不是那么容易娶回去的。得来不易,好好珍惜。
  然而新郎官一脸不耐烦,看样子很想一走了之。但是又没有那个魄力,只好胡乱应付着。
  过了一会,可能那出题的女鬼也看出来新郎不大高兴,于是有些没趣的把门打开了,娘家人总算把新娘子扶出来了。
  新娘子身上穿着大红衣裳,脑袋上盖着红盖头。我们看不见她的样貌,但是凭借身材能够看出来,新娘子体态丰盈。走路的时候一晃一晃的,像是个醉汉一样,当真是侍儿扶起娇无力。
  有两个小童扶着她坐到了纸轿子上面。随后,有人喊了一声。新郎官骑着马,带着队伍沿原路回去了。
  经过我们身边的时候,新郎官还摆了一个哭脸,然后冲我们抱了抱拳。
  我们三个人冲他笑了笑,就向小区走去了。
  路上的时候,我冲薛倩说道:“当年阴鬼婆和你冥婚的时候,场面和这个差不多。不过没这么热闹,她是单枪匹马来的。”
  薛倩忙摆了摆手,说道:“这件事可千万别再提了。万一让蔷薇知道了,非得生气不可。”
  我笑道:“她不知道被孤女带到哪去了,这辈子不一定能不能见着你呢。”
  薛倩笑了笑,说道:“老赵,你又在说风凉话了。你这纯粹是嫉妒。”
  我们一路说笑着进了小区。我一抬头。看见楼下停着一辆警车,外面站着四个警察在聊天。分明是这两天一直和我们打交道的那伙人。
  我快步走上去,喝道:“你们把王书记怎么样了?”
  领头的莫名其妙的看着我:“什么怎么样了?”
  我说道:“你装什么糊涂?你是不是把王书记绑架了?”
  警察更疑惑了:“兄弟,你是不是喝多了?我是警察,是救人的,不是绑人的。”
  我冷笑一声:“谁知道你是不是真的警察?没准穿上衣服是警,脱了衣服是匪。”
  这警察勃然大怒,伸手就要解扣子。幸好旁边的几个同伴将他拦住了。
  有另一个上了点年纪的警察笑道:“兄弟,你看见我们在王书记楼下站着,徘徊来徘徊去,所以怀疑我们要害他是不是?其实你是误会了,我们是为了调查石警官的事。石警官在公安系统的职务不算低。他忽然失踪了,省里的领导也很重视,所以派我们过来。”
  “王书记和他关系很好,我们监视王书记,是想查一下石警官到底在哪。至于你们三位……嘿嘿,本来也是调查的对象。不过有领导保你们,说你们是闲云野鹤,不喜欢搀和这里面的事,而且胸有大志,也不屑与搀和这个。所以咱们兄弟才处处给你们方便。”
  这警察说的入情入理,我不由得点了点头。不过心里面还是有点不放心。于是问道:“你敢跟我们上去看看王书记吗?”
  那领头的想了想,说道:“反正王书记早就知道了,我们在注意他。上去就上去吧。”
  我们几个人一块上楼,敲开了王书记家的门。
  是王子开的门。大半年不见,他长高了不少,脸上那幅纨绔子弟的样子却没有变。他笑了笑,说道:“这不是赵大师吗?我的救命恩人。”他又看了看薛倩:“这不是卖药的吗?最近还开店吗?我又交了个女朋友,有时间去光顾你的生意啊。”
  吕先生在他后脑勺上拍了拍说道:“你再这样下去,总有后悔的一天。你爸呢?”
  王子把门让开,说道:“在屋子里面睡觉呢。”
  我们身后的警察一听这话,纷纷说道:“怎么样?我们没动他吧。”
  吕先生说道:“我们进去看看。”
  我推开王书记的房门,看见他正躺在床上睡觉。看样子确实没有事。
  就在我转身要退出去的时候,我忽然闻到了一股纸钱味。
  我把这个味道叫做死亡的气息。或许是因为葬礼或者上坟,造成了条件反射,一闻见这个味我就想起了死人。
  我回头看了看王子:“你在家玩火了?”
  王子说道:“放屁,我女朋友都换了十几个了。玩什么不好要玩火?穿开裆裤的小孩才玩火呢。”
  薛倩眼尖,指了指床边,说道:“那里似乎有纸灰。”
  我把房间里的灯打开。等我看清楚那纸灰的时候,顿时倒吸了一口冷气:“真的是纸钱。”
  这一堆纸虽然燃尽了,但是纸灰的形状仍然保持着纸钱的模样,一摞一摞的,摆在地上。
  我暗道一声:“糟了。”
  我快步跑进去,使劲的摇晃王书记:“醒醒,醒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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