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6节

  我洗漱了一番,就来到了豆腐脑老板的摊子上,要了一份饭,狼吞虎咽的吃了。等我吃完不久,就接到了薛倩的电话,问我睡醒了没有,如果睡醒了的话,就去庙会。
  我知道去庙会是要商讨包二哥的事,所以也没有耽搁,就赶过去了。
  庙会的最后一天,上午的时候或许还有一些热闹可以看。至于下午,就很冷清了。
  游人早就回家了。小贩们忙着收拾摊位。而在大棚里面表演的江湖人,也开始拆掉大棚,卷起雨布,打算转战下一个城市。
  这里唯独没有收摊的,只有戏班子。他们的戏台仍然搭在那里,只不过一个看客也没有。
  我看见众人都围城了一圈,似乎在看什么。我挤进去,发现圈子中央是包二哥。
  他的一头乱发已经梳起来了,整个人显得儒雅了很多。他现在坐在一个马扎上面,用一种很不儒雅的方式,狼吞虎咽的吃着一份面条。
  看样子,包二哥已经清醒了。
  我在人群中找到了吕先生和薛倩。他们两个神采奕奕,看来也睡了一个好觉。
  我问吕先生:“事情办得顺利吗?”
  吕先生笑道:“顺利的很。包二哥已经恢复正常了。等他吃饱了之后,咱们就可以问问他,到底是怎么回事了。”
  时间不长,包二哥放下了大碗,向众人说道:“吃饱了。”
  班主热情的介绍我们三个,说道:“这是本地最有名的三位道长。神通广大,慈悲为怀。昨天晚上如果不是他们,你还醒不过来呢。”
  包二哥连忙站起来,向我们抱了抱拳。
  花旦在旁边叫道:“还有我呢。不是说我功劳最大吗?”
  班主笑道:“对对对,还有你。”
  包二哥确实不苟言笑,不过他看到花旦的时候,还是露出来一丝笑意,然后向她也鞠了一躬。
  班主问道:“咱们现在是不是可以收拾东西,离开这里了?庙会已经结束了,包二哥的病也好了。咱们也没有必要再留下来了。”
  吕先生摇了摇头,说道:“你们现在还不能走。我昨天带回包二哥魂魄的时候,已经答应了那只野鬼,要帮他查清冤情。小鬼不能欺骗,不然他们报复起来,你们承受不住。”
  班主点了点头,说道:“答应别人的,就要做到。言而有信,也没有错。”
  吕先生问包二哥:“你能不能告诉我,这件事的前因后果。你知道什么,都说出来,我们好对症下药。”
  包二哥看了看周围的人,说道:“我能不能只和你们说?”
  众人大为不满,纷纷说道:“我们为了帮你找魂,忙前忙后,一夜都没有睡好。你现在居然要瞒着我们,还有没有良心了?”
  包二哥有些尴尬的向周围抱了抱拳,说道:“我并非有意瞒着你们。只不过你们也知道,我脸皮薄,你们年纪比我小,当着你们的面,我实在说不出来这件不光彩的事。你们如果实在想听……老班主留下,回头让他讲给你们,行不行?”
  花旦叫道:“我也要留下。”
  包二哥想了想,无奈的说道:“那你也留下吧。”
  包二哥的说法有理有据,众人也都表示理解,于是散掉了。
  我们又到了昨天谈事的那颗大槐树下面。
  包二哥看了看我们几个,重重的叹了口气,说道:“我真是可笑。叶公好龙,自欺欺人。演了几天包公,就走火入魔,以为自己真的可以断案了。”
  吕先生安慰道:“人人都有一颗是非心,只要铁面无私,那就是包公。”
  包二哥摇了摇头,说道:“戏文里的包公,白天断阳间案,晚上断阴间事。我呢?刚刚有个冤鬼找我伸冤,就将我吓傻了。”
  我们对视了一眼,心想:“看来吕先生猜测的没错,他确实是受了惊吓。所以丢了魂魄,变得神智异常。”
  吕先生说道:“你这几天,都看到了什么?感觉到了什么?能不能和我们说说?”
  包二哥想了想,说道:“白天的时候比较简单。我感觉太阳就挂在头顶上,距离我们越来越近,可怕得很。我被它照到了,就像是放在火上烤一样。疼痛难忍。”
  吕先生解释道:“你的魂魄不全。遇到阳气之后很难受,这没什么稀奇的。就算是普通人,在太阳下面晒一会也受不了。你只不过把这种不舒服放大了很多倍而已。”
  包二哥点了点头,说道:“原来是这么回事。”
  随后他又说道:“晚上的事情就复杂的多了。我感觉自己一会在戏台上唱戏,一会在衙门里面断案。我唱戏的时候,脑子会清楚很多。我知道,一旦到了半夜,将近十二点的时候,都会有一只冤鬼来找我。所以我唱戏的时候经常偷偷看表。”
  他的神色恍惚了一阵,接着说道:“那只冤鬼来之前那段时间,我是最清醒的。我想要趁着这一会头脑清醒,赶快逃走。但是每次一抬头,都看见一只老鬼在盯着我听戏,我就吓得不敢走了。等那只冤鬼上来,满戏台的追我,我的脑子就又开始迷糊了。估计是吓得。”
  吕先生点了点头,又问道:“你在戏台上的事,我们都知道的差不多了。你在衙门里面断案的事,还有印象吗?”
  包二哥说道:“很模糊,我只知道。里面的小鬼对我还算有礼貌。可是在我眼里,他们就像是豺狼虎豹一样。一只老虎用脑袋蹭你,它以为自己是在示好,可是不照样爱把人吓个半死吗?”
  吕先生笑道:“你这个比喻倒是很贴切。”
  包二哥叹道:“我模模糊糊的听到那些小鬼在和我说事情。可是我的脑子本来就迷糊了,更何况被这些小鬼吓得魂不守舍,根本不知道他们说了些什么。”
  吕先生叹了口气,说道:“老兄,现在有一件事,你恐怕不得不做了。”
  包二哥问道:“什么事?”
  吕先生说道:“现在有两只冤鬼找到了你。其中一只,是在戏台上喊冤的。另外一只,是判官庙里面的判官。你不把他们的冤屈解决了。恐怕走不出这里去。即便是走出去了,也不得安宁。”
  包二哥欲哭无泪:“我只是一个唱戏的。”
  吕先生叹道:“我们知道你是唱戏的,那管什么用?那两只小鬼认准了你,你怎么推辞都不行了。谁让你大半夜唱乌盆记来着?”
  包二哥垂头丧气的点了点头,说道:“是啊,我不该在晚上唱乌盆记。这小鬼不知道含冤多少年,正没处说理,看到了戏文,当然要找我了。”
  吕先生拍拍他的肩膀:“你也不用发愁,我们三个会帮着你审这件案子。”
  薛倩笑道:“吕先生,你是道士,你往包二哥身边一站。小鬼也不敢靠近啊。”
  吕先生想了一会,忽然笑了:“包大人不是有侍卫吗?我就当展昭。你就当张龙,赵莽就当赵虎好了。”
  薛倩呸了一声:“你年纪一大把了,还要扮展昭吗?”
  吕先生笑了两声:“我倒不想扮,可是你们两个谁能担此重任?”
  包二哥看我们不住的说笑,叹了口气:“三位,咱们是要和鬼打交道。怎么你们一点都不害怕?”
  我说道:“比这个更厉害的鬼我们都见了不知道多少。早就忘了害怕了。”
  第1010章 接状纸
  下午三点钟以后,判官庙附近就彻底安静下来了。生意人走的精光,只剩下上了年纪的几个香客。
  这样很好,免得晚上捉鬼的时候惊动了街坊。
  花旦嘴皮子很利索,添油加醋的向众人讲了包二哥遇鬼的经过。不知道她说了什么,惹得众人哈哈大笑。
  而包二哥坐在槐树下面,两眼微闭,面色很不好。
  我走过去,拍了拍他的肩膀,笑道:“怎么了?看你挺不高兴的。”
  包二哥叹了口气,说道:“前两天我糊涂的时候,倒还好。除了吃就是睡,迷迷糊糊,一天就过去了。现在清醒了,神智恢复了。知道晚上要见鬼,怕得要命。”
  我拍了拍身后的大刀,笑道:“看见这把刀没有?死在它下面的厉鬼没有一千也有八百。这把刀一旦抽出来,神鬼都禁受不住。所以你不用怕,那些鬼若敢害你,就让它尝尝这把刀的滋味。”
  我夸大其词的胡乱吹嘘,包二哥果然信了。他的眼睛里面露出神采来,问道:“真的?”
  他羡慕的看了看我的大刀,说道:“我能不能摸摸它?”
  我把大刀从背后解下来,说道:“当然可以。”
  包二哥将大刀拿在手里面,来回的摩挲着,赞道:“真是一把宝刀啊。”
  实际上,这把刀虽然式样古朴,但是在外观上并没有什么出彩的地方。包二哥这样夸赞它,估计是我之前的那番话,让他的判断受到影响了。
  我见他一手握着刀柄,另一手拽着刀鞘,似乎想要把刀抽出来。我连忙将他拦住了,叫道:“不能动。”
  或许是我的叫声太急,包二哥吓了一跳,他讪笑了一声,把刀换给我了,然后问道:“为什么不能拔刀?”
  我说道:“这把刀杀气很重,普通人拔出来,很有可能被影响了心智,变成一个嗜血的大魔头。”
  我的话把包二哥唬的一愣一愣的,他有些敬畏的看着我说道:“照这么说的话,这种神物,只有你们这样的大师才可以拔出来了?”
  我得意地说道:“那是当然。道术越高,越能用的得心应手。”
  我正说的天花乱坠,忽然身后响起一声贱笑:“老赵,你是不是吕老道附体了?”
  我抬头一看,发现薛倩正站在我身后,笑嘻嘻地看着我。
  我担心他拆穿我,连忙站起来,搂着他躲到远处去了。
  薛倩笑道:“老赵,我还是第一次发现你这么能吹啊。你确定你敢拔刀?”
  我笑道:“你别管我敢不敢,我至少把包二哥给劝住了,他现在不害怕了。”
  薛倩笑道:“行了,你也别再吹了。咱们该吃饭了。”
  班主自带了炊具,像是过节一样,炒了十几个菜。我们围坐成一圈,开始大吃大喝。
  等我们酒足饭饱的时候,一轮红日正好落到山下。槐城迅速的陷入到了黑暗当中。
  班主拍了拍包二哥的肩膀:“你去扮上吧。今晚我们都不睡,在周围给你壮胆。”
  包二哥摇了摇头:“你们还是躲在帐篷里面吧。我和这三位大师应付那冤鬼就行了。免得再误伤了你们。”
  班主笑了笑,没有答话。
  包二哥在后台忙了一阵。再出来的时候,就变成了威风凛凛的包公。
  花旦冲我们笑道:“你们也扮上吧。”
  我奇道:“我们?”
  花旦说道:“是啊。你不是赵虎吗?他们两个是展昭、张龙。戏台子上面,总不能有三个穿便衣的吧?”
  吕先生说道:“这样也好,免得那冤鬼一眼看出来我们是道士,万一冤气变怨气,化作厉鬼,可就不好了。”
  我们三个人被花旦引到了后台。换了衣服,带了行头,脸上横七竖八的抹了几道。到后来我自己一照镜子,都几乎认不出来了。
  薛倩在旁边笑道:“我现在一走路,怎么就忍不住想着鼓点呢?”
  花旦笑道:“你想要听鼓点的话,我们可以给你敲。”
  薛倩忙摆了摆手:“别敲了,万一把冤鬼吓着了倒不好了。”
  这时候已经不早了。我们收敛起了开玩笑的心思,走到了戏台上面。
  包二哥很紧张,在戏台上正襟危坐。我们三个人则站在他身后。
  这个地方,除了戏台之外,完全是一片黑暗。我感觉我们像是在黑沉沉的旷野中点起了一只火把,等着飞蛾来扑一样。
  我站在戏台上面,居高临下的看着周围。总觉得我们现在是一只活靶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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